心思紛亂


  桂魄初生秋露微,

  輕羅已薄未更衣,

  銀箏夜久慇勤弄,

  心怯空房不忍歸。

  ——王維.秋夜曲

  其實嫁給你也不錯嘛!

  她肯定是隨口說說而已,絕對不是當真的。

  可這種話實在不適宜隨口說說,或許她言者無心,可聽者就無端被亂了心思了!

  若是在幾個月前聽到這種話,陽雁儒肯定會嚇出一身冷汗,可這會兒,他聽了卻不由自主地滋生出一份喜悅來,而且開始認真的思考著:待他報了大仇之後,是不是「應該」信守婚約才對?

  對,所謂人無信不立,他是應該遵照婚約而行。

  可再一憶起初見面時,他亦曾斬釘截鐵的表示願意退婚,甚至還逼著她退婚,他又不由得懊惱不已。

  人無信不立,他自己說過的話能再收回去嗎?

  而最教人疑惑的是:他為何會產生此等前後矛盾的想法?而且為此種矛盾的想法而苦惱不已?他不再認為她的個性令人難以忍受了嗎?

  這些使人困擾不已的思緒,在之後的日子裡不斷糾纏著陽雁儒,教他白天總是若有所思地偷覷著水仙發呆,夜裡也睡不安穩,直到他們在鄖陽府碰上饒逸風為止。

  當時他們剛踏入客棧,相對的,饒逸風正從裡頭走出來,兩廂一見面!水仙又是一聲歡呼就衝向前去。

  「姊夫!」

  「小姑奶奶。」饒逸風依然笑得親切又迷人。

  「姊夫,你怎麼還在外頭啊?都這麼久了,你不想念師姊嗎?」

  「我回去又出來好多回了。」

  「咦?」水仙吃驚地睜大了眼。「真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饒逸風戲謔地擠擠眼。「在京裡時,妳的心思全在陽公子身上,又怎會注意到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姊夫有沒有回京呢?」

  「姊夫,」水仙不依地撒著嬌。「那可是正事耶!」

  「是是是,是正事,可以了吧?」饒逸風好脾氣地順著她。

  得意地哼了哼,水仙又說:「不過姊夫,你幹嘛回去又出來呢?」

  「妳以為我喜歡啊?」饒逸風嘀咕。「還不都是為了妳!」

  「耶?我?」水仙一臉迷惘。「姊夫,我有叫你來嗎?」

  「是沒有,可是……」他眼神詭異地瞄著她。「妳托了我一件事,妳忘了嗎?」這是說給她聽的理由,實情是:若非親愛的老婆說師妹需要人家推她一把,他才懶得再出來呢!

  「啊,對喔!」水仙恍然。「那姊夫查到了嗎?」

  饒逸風笑笑,並指指四周。「這兒不是適宜談話的地方吧?我們進去再說。」

  兩炷香後,他們已經聚集在饒逸風的客房裡了。未幾!一桌豐盛的酒菜也隨後送上來,大夥兒吃喝一陣後,饒逸風才掏出一張紙交給水仙。

  「這是什麼?」

  「你們要找的人可能的去處。」

  「耶?」水仙錯愕地低頭看看紙張,又抬眼驚訝地瞧著饒逸風。「怎麼我們都查不到,你卻查得到?」

  噙著一絲神秘的笑意,饒逸風懶洋洋地端起酒來慢慢啜飲著。「某人的情報網靈通程度非是妳們所能想像的喲!」

  某人?

  啊,某人!

  對喔!經營了四十多年的情報網,不靈通才怪!

  要是他有意的話,早在師姊告訴他實情之前,他自己就可以查到四大禁衛到底是誰了。嗯!這麼說起來……前任某人或許早就知道師父是誰了,所以才會讓唯一的徒弟和師姊訂下親事,以保徒弟安全吧?

  水仙暗自忖度著,並悄悄打量著饒逸風,後者恍若末覺地兀自挾菜吃肉。

  「姊夫。」

  「嗯?」

  「謝啦!」

  「不用,妳只要少讓妳師姊為妳擔心,我就感激不盡了!」

  水仙雙眉一掀,正待回嘴,可轉眼一想,她忽又回復了原先的俏皮模樣。

  「怎麼!師姊煩惱,姊夫的日子也跟著不好過了嗎?」

  
《相公,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