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忙到夜裡兩點,陶然終於做完了各項檢查,住進了病房。
徐笑天一臉疲憊地從病房裡走出來,發現手機上有洛軒發來的短信,之前因為一直在忙,他完全沒有聽到,所以說短信鈴聲不能隨便換,原來是的時候從來沒有錯過短信的情況。
忙完了嗎?
洛軒這條短信的發信時間是一個半小時之前,徐笑天猶豫著要不要現在回一個,又怕太晚了洛軒已經睡著了會吵到他。
「完事了?」譚哲帶著呵欠的聲音從他身後轉來。
徐笑天驚訝地回過身,發現譚哲靠在走廊的牆上:「你還沒走?」
「怕你還有事要幫忙,」譚哲看了看電話,「反正我回去也進不了門。」
「……不好意思,害你又……」徐笑天馬上想起了譚哲辦公室裡的折疊床和他老婆那張漂亮冷淡的臉。
「女朋友?」譚哲似乎對回不了家並不介意。
「不是,就是同學。」
「那你挺夠意思。」
「不然怎麼辦……」
「有煙麼?」
「有。」
徐笑天和譚哲在醫院的院子裡坐著,手裡夾著煙,腦子裡一直想著洛軒的短信,他走的時候沒有注意洛軒的狀態,感覺上洛軒沒有不開心的樣子,但在那種情況下突然走掉……
他低頭拿出手機,給洛軒回了一條短信:我同學車禍住院了,已經處理好了。
發完短信剛要把手機放回口袋裡,洛軒的消息已經回了過來。
要幫忙嗎?
沒事了,我在這守一晚上,明天過去找你。
明天我出差了。
看到這條回復,徐笑天的手指在鍵盤上頓了一下,下午見面的時候不是說過兩天出差麼,怎麼現在變成明天了?
明天什麼時候?
明天下午。
我上午去找你。
你休息。
不用。
我睡了。
……
喬楊一大早接了電話趕到醫院的時候,陶然還沒有醒,徐笑天正趴在陶然病床邊上打瞌睡,他湊過去看了看,徐笑天手上還抓著電話。
「我說這位爺……」喬楊在他臉上拍了拍。
徐笑天迅速驚醒,並且立刻站了起來,一揮手上的手機,差點呼到喬楊臉上:「我靠幾點了?」
「操,剛八點,我在住院部外邊站了半小時,不讓老子進,」喬楊從包裡拿了袋麵包和一盒牛奶遞給徐笑天,「情況怎麼樣?」
「基本穩定,」徐笑天指了指床邊放著的儀器,「就是腿,醫生說今天手術什麼的。」
「你休息會吧,威哥他們一會就到,你都殘破了,」喬楊拍拍他的臉,「這一晚上累得鬍子都長出來了啊。」
「靠,我都懶得說你,一杯倒還他媽喝,老子昨天晚上想問你借錢的……」
「我有毛錢啊。」
「你家凌大少爺有很多毛錢。」
「那你直接跟他說啊,非要繞個彎找我麼。」
「……跟他開不了口。」
「那你問誰借的錢?」
「我們經理,」徐笑天想到昨天晚上大半夜了還得回酒店睡的譚哲,忙完這事一定得請他好好吃一頓,「我現在馬上得走,這裡就交給你了,你幫我個忙,一會陶然醒了聯繫一下她家裡人……」
「你上班?」
「不上,請假了,」徐笑天往醫房門口跑,「寶貝辛苦你了,回頭請你喝酒……」
「滾蛋!」
徐笑天坐在車上,腦子裡很混亂,一會想著陶然的事,一會閃過洛軒的短信,加上一夜沒睡好,困得厲害,總之是相當不舒服。
車到洛軒樓下時,他開了車門就準備揚長而去,司機探出腦袋來:「嘿哥們兒,這月可不是學雷鋒月啊!六一兒童節都過完了……」
徐笑天退回去掏錢,發現譚哲的卡居然還在自己兜裡,昨天忘給他了?昨天交錢的時候譚哲正在接電話,把密碼都告訴他了,就是卡號的後六位。他看了看卡,有點邪惡地想,一會就去查查錢,超過20萬他就取了跑人……不過為了20萬就幹這事有點不值,現在20萬連經濟適用墳都買不起。
胡思亂想著上了樓,按完門鈴他才想起來看了看時間,八點半是不是有點早?
但是門很快就打開了,洛軒有點吃驚地拿著杯水站在門裡看著他:「從醫院過來的?」
「嗯,」徐笑天把門一推就進去了,一把摟住洛軒,「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洛軒把脖子往後仰著,皺著眉,「你一身醫院味兒。」
「那你為什麼今天下午就出差,」徐笑天沒鬆手,「那是消毒水的味道,說明老子現在很乾淨。」
「我什麼時候說下午出差了。」
「嗯?你昨天晚上短信不是說今天下午出差麼?」
「說了?」
「必須說了啊,要不我大清早神采熠熠地跑過來幹嘛啊……」
「我沒說。」洛軒喝了一口水,很淡定地看著他。
「……靠,」徐笑天愣了半天,「你玩我呢!」
洛軒笑了笑,用牙在杯沿上輕輕咬著:「嗯,玩你了,怎麼地吧。」
「你……我操|你嚇死我了……」徐笑天鬆開他,拿過他手裡的杯子一口氣把水都喝光了,然後往沙發上一躺,「嚇死我了。」
「去洗個澡睡一覺吧,臉上都落灰了。」洛軒走過來抓抓徐笑天頭髮。
「不至於吧,」徐笑天摸摸臉,「那是醫院,又不是工地,再說我沒衣服換了……」
「光著吧,衣服洗了掛空調上吹到下午就干了。」洛軒坐到床邊拿了本雜誌胡亂翻著。
「那多不文明。」徐笑天站起來,雖說頭一天晚上兩人有過親密接觸,但真要他大白天的光著身子在洛軒面前睡覺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你屁股上有顆痣。」洛軒笑著躺倒在床上,用雜誌蓋著臉。
「……你等著。」徐笑天衝進浴室。
洛軒聽到浴室門關上的聲音,把雜誌扔到一邊,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桌上的杯子有點出神。
他已經很久沒有失眠了,很久沒有因為某個人而失眠了,他輕輕地在臉上拍了兩下,儘管他沒覺得這是什麼不好的事,但他的生活節奏被打亂了。
徐笑天從浴室圍著條毛巾跑出來的時候,洛軒已經躺回了床上,雜誌還蓋在臉上。
「睡著了?」徐笑天站在床邊問了一句。
「沒。」
「看招。」
「什麼?」洛軒把雜誌從臉上拿開,看著他。
徐笑天沒說話,毛巾往沙發上一扔,直接蹦上了床,撲到了洛軒身上。
「啊!」洛軒喊了一聲,聲音挺大。
「怎麼了?」徐笑天趕緊撐起身子看著他,「壓哪了?」
「壓著床了。」
「……疼不疼?」
「你問它去。」洛軒笑笑。
「我管它呢,」徐笑天手指在洛軒的鎖骨上勾了勾,「我是問你。」
「喲,」洛軒愣了一下,「你想幹嘛。」
徐笑天埋下頭在他胸口吻著:「咱們試試洗髮精會不會出泡泡唄……」
「唉喲,」洛軒一把推開他,還連帶著踢了他兩腳,「要不讓我來試試唄。」
「不是怕累著你麼。」徐笑天樂了,順手抓住洛軒的小腿,又往他身上壓過去,沒等洛軒躲開,就吻了過去。
徐笑天的吻很霸道,吻得洛軒幾乎喘不過氣來,好半天才掙扎著偏開頭,笑著推他:「別抓腿,癢癢……」
「我什麼都沒穿,你一會亂踢,踢著我家小小徐誰賠啊?」
「還有小小洛呢你怕什麼。」
「哎——」徐笑天捏著洛軒的下巴,「我發現你越來越那什麼了啊。」
「什麼啊?」
「奔放。」
「被流氓逼的。」
「讓流氓再逼一次吧。」徐笑天把手塞到洛軒身下,摟著他的腰。
「疼呢。」洛軒皺皺眉。
「真的?」徐笑天停下動作。
「不信你試試。」
「那你陪我睡會,我一夜都沒怎麼睡,」徐笑天從洛軒身上滑下來,躺到他身邊,手環著他,「吊瓶一晚上吊了四五瓶……」
洛軒轉過頭來看著徐笑天,很想說其實我也一夜沒睡,但這話卻沒有說出口,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男同學女同學啊?這麼盡心盡力的。」
「女同學,醫院不知道為什麼就找著我號碼了。」
「我要今天下午真就去出差了,你會怎麼樣啊?」
「痛不欲生地追著車跑,邊跑邊喊……」
「我說正經的呢。」
「我真沒想過,我就想著你要是下午走,我就早點過來陪你呆一會。」
洛軒沒再說話,側過身,背貼著徐笑天的胸口,能感覺到他平穩的心跳,這種節奏讓人安心,洛軒慢慢地跟著這節奏呼氣,吸氣。
他一直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生活,習慣了所有的事都埋在心裡,習慣了不去過問別人的事,也拒絕任何人靠近。但徐笑天打亂了他所有的習慣,他猝不及防地被拉入了他從來沒有想過的生活中。
「我昨天晚上就那麼走了,你不高興了吧。」徐笑天貼著他脖子輕聲問。
「嗯。」
「我怕你擔心就沒多說。」
「你不說我才會擔心。」
「以後不敢了。」
洛軒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也不用什麼都說……」
「知道了,我會挑重點。」
「笑天。」
「嗯?」
「你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以前你什麼樣我知道,」徐笑天想了想,回答得很老實,「現在……也許會變吧,人都會變的,但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
洛軒笑了笑:「有些話不能說得這麼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