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蕾自打那天激情到一半被小狼吡著牙嚇出屋子之後就再也沒來過,徐北躺在院子裡的草垛上,看著湛藍的天空,數著手指頭算了算,有快三個月了。
班大同也沒有動靜,不知道是自己那句話起了作用,還是班大同那廝有更大的陰謀,但他懶得多想,這種安靜的日子不知道還能過幾天,等班大同回過味兒來,他就得再想輒了。
喬謙來過幾次,給他送吃的,他恢復得還算快,如果不是一拳直接打在身上,他已經不會有太大的感覺。看來葉敏敏不是江湖游醫,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全身上下都是順溜的,並沒有哪根骨頭被接歪了。
喬謙一個勁感慨,還是年輕好啊,年輕好啊。
徐北說咱倆難道不是同一年的?喬謙想了一下,哦,好像是。
徐北本來不想讓喬謙過來,可是想想班大同不可能不知道喬謙會來,也許他還不打算動他的朋友,他只想一點點玩死自己。
小狼長得很快,兩個多月的時間,已經由一隻奶聲奶氣愣了巴嘰的小東西長成了一隻真正的狼。身上的小絨毛已經換光了,新長出來的都是挺硬的長毛,徐北有點鬱悶,這毛摸著沒有原來的手感好了……
而且!這傢伙現在變得非常煩人!
徐北弄不清它到底什麼時候會睡覺,反正自己清醒的時間裡,小狼都在折騰,滿院子瞎轉。2米高的後院牆,它能一躍而上,站在牆頭得意洋洋地東張西望,看到什麼都有興趣,連老鼠都能撲個半天。
自己玩累了就來纏著徐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狗糧長大,小狼最大愛好就是舔徐北,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它舔到,舔了手也就算了,可是明顯舔到臉的次數要比手多得多。
徐北很嚴肅地找它談過話,他說狼糊糊你知道不知道,你是隻狼,狼就他媽該有個狼的樣子,舔來舔去的是狗。
小狼也不知道能不能聽懂徐北的話,反正每次都很配合,一臉正色看著他。但他一說完,小狼扭頭就走開,抖抖身上的毛,該幹嘛幹嘛去。
每當這種時候,徐北總覺得能看這傢伙頭上頂著四個字,愛咋咋地。
今天喬謙送了不少吃的過來,不愧在一個糞坑裡混過的哥們兒,帶的都是徐北愛吃的,連巧克力都沒忘了,而且還是酒心的,這是徐北目前除了錢之外最喜歡的東西。
「兒子過來。」徐北蹲在裝東西的箱子裡翻找著,頭也沒回地叫了小狼一聲。
身後沒有動靜,徐北又叫了一聲兒子,還是沒動靜。
他歎了口氣,回過頭,看著端正地坐在他身後的小狼:「糊糊?」
小狼像是沒聽到,平靜地看著他。
「操,」徐北轉回頭繼續在箱子裡翻,「狼大爺,過來。」
小狼從地上一躍而起,沒等徐北回過神來躲開,臉上已經被它帶著倒刺的粗糙舌頭狠狠舔了一下,接著就看到小狼直接蹦進了箱子裡,踩得箱子裡的包裝袋唏哩嘩啦一通響。
「我操|你大爺啊!」徐北跳起來就罵,罵完了想起來這玩意是隻狼,它大爺肯定也是狼,而且是只公狼,於是又很惱火地踢了一腳箱子,「你他媽能不能消停一會!」
小狼愣了一下,迅速安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箱子裡,然後抬起頭看著徐北。
徐北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回應,指著小狼半天說不出話來。小狼倒是不介意被一直這麼指著,看徐北沒出聲,它低下頭開始用嘴在箱子裡拱。
「你給老子出來!」徐北過去扯著小狼的耳朵往外拽,小狼用兩隻前爪抵著箱子沿就是不肯出來。最後徐北一使勁,連狼帶箱子都翻在了地上,箱子裡的吃的也撒了一地,他自己也一下沒站穩,坐在了地上。
徐北看著滿地的包裝袋,悲從心來,乾脆躺到了地上:「靠,你爹讓你折騰死了你才舒服。」
小狼沒理他,在地上的袋子上挨個聞著,時不時伸爪子扒拉兩下。徐北躺了一會,受不了從地下傳來的陣陣涼意,坐了起來,指了指那包酒心巧克力:「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幫你老子把那袋巧克力拿過來。」
小狼看看他的手,拱了拱自己面前的一袋蛋卷。
「不是這個,那個紅色包裝的,」徐北手指動了動,「啊,你們狼是色盲吧……」
小狼沒看他,一路聞過去,在巧克力面前停下了,像是為了證明徐北的話是不對的,它沒猶豫地直接叼起了那袋巧克力,小跑著蹦到了徐北面前。
「哎喲,」徐北真是有些驚訝了,接過巧克力一邊拆包裝,一邊有點感慨,「我真是不明白,說你是通人性能聽懂吧,我說了一百遍了讓你狼有個狼樣別他媽亂舔,你是一點也沒明白,說你不通人性吧,現在又裝得跟真的似的,我說你是能聽懂是不能啊?」
小狼認真地盯著徐北看了半天,接著就趴下了,爪子往臉上一搭不再理會徐北。
徐北有點想笑,覺得這小玩意還挺能裝,他剝出一塊巧克力,放進嘴裡,故意吧唧嘴吃得很響。小狼的耳朵彈了彈,但是沒有動。
於是徐北又拿了一顆剝了,放到小狼的鼻子旁邊:「兒子,聞聞,這是你爹的仙丹,你還記得嗎,想當年你第一次看見的時候,還沒長牙……」
徐北得瑟了一會,剛要抬手把巧克力放進嘴裡,小狼突然一抬頭,迅速地伸出舌頭在巧克力上舔了一下,然後又趴回地上不動了。
「我靠……」徐北舉著被小狼舔過一下的巧克力哭笑不得,猶豫著該怎麼處置,「你是不是以為你舔了一下,老子就不敢吃了?想當年,老子混得最背的時候……比現在還背,那會我連長蟲了的方便面都啃過……」
徐北說著說著沒了聲音,捏著那塊巧克力陷入了對自己混亂的少年時光的沉思裡。
思緒正徜徉呢,手指頭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他低頭一看,小狼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的,已經很熟練地把他手上的巧克力捲進了嘴裡。
「我日你個蛋啊,」徐北喊了一嗓子,「你個不著調的,剛給你吃你裝逼不吃,這會來偷襲!」
小狼低著頭,都沒怎麼嚼,一塊巧克力就吞進了肚子裡,然後頭一揚又看向徐北的手,發現他手上已經沒有了,就開始用爪子在地上的袋子裡扒拉。
「怎麼,你還吃上癮了,」徐北拿過袋子,又剝了一塊,想了想,遞到小狼嘴邊,這次小狼沒猶豫,直接叼走了,他樂了,「這可是酒心的,你一會別喝醉了給我在這發酒瘋啊。」
一袋巧克力統共也沒多少,小狼一氣吃了十來顆,還盯著袋子不放,徐北迅速剝了一顆放進自己嘴裡,看著小狼期盼的眼神,他總覺得自己像是在搶它的食物。
「你別這樣看著我,這是你喬叔叔買給我的,別弄得好像我虐待你,」徐北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回箱子裡,把巧克力放到桌上,「再說狼吃這玩意行不行我都不知道,你要吃死了,我的錢就泡湯了。」
這句話一出口,小狼突然愣了一下,扭頭就走出了屋門,蹦到院子裡的草垛上趴下了。
無論徐北叫他狼糊糊還是狼大爺,它就是動也不動,眼睛閉著,耳朵往邊上塌著,連身上的毛看上去都無精打采的。
徐北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滋味,他的確是一直想著要把小狼賣掉來著,但具體什麼時候賣,怎麼賣,賣給誰這些細節問題,他卻從來沒有想過。
現在這麼無意的一句話,卻讓小狼一下轉變態度,擺出個憂傷的POSE給他看,他一面覺得有點心疼,一面也較上勁了,老子不就隨口一句麼,又沒現在就要賣你。
他不再管小狼,直接去屋子後面的林子裡轉了一圈。
這是徐北每天必做的事,活動一下,恢復一些體力,也算是為了班大同對他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他不至於像個爬不動的老頭。
平時徐北進林子的時候,小狼都會跟著,前前後後地圍著他轉。今天他轉了一個多小時回到小院的時候,小狼還保持原來的姿勢趴在草垛上,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我說,」徐北有點過意不去,走過去靠在草垛上摸摸小狼的鼻子,「你不是吧,脾氣這麼大呢,我就說要賣你,現在不也沒賣麼,你至於嗎。」
小狼睜開一隻眼睛,懶洋洋地看了他一會,伸出舌頭在他手上舔了一下,又閉上了眼睛。
「唉,服了你了,」徐北轉身往屋裡走,「我要睡覺了,你進不進來,不進來一會自己從後邊跳牆啊。」
小狼不動,徐北等了一會,看著它像是跟自己死扛上了的那德性,有點無奈地進屋關上了門。
睡了不知道多久,徐北覺得床輕輕震了一下,他沒睜眼,嘴角勾出一個笑容,小東西,跟我玩少爺脾氣呢,有本事別溜進來啊。
徐北躺著不動,感覺到小狼從被子那頭鑽了進來,順著他的腿一點點往上挪,他動了動腿,小狼馬上停了下來,似乎是不想吵醒他,或者覺得它的行為要被自己發現了挺沒面子的?
小狼一點點用了很長時間,終於蹭到了他枕頭邊上,把腦袋從被子裡探出來,像是憋了半天似地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鼻子在徐北脖子上碰了碰。
徐北忍著笑繼續裝睡,小狼見他沒反應,也不再動,安靜在趴在他身邊睡了過去。
自己什麼時候再次睡著的,徐北已經不記得了,只覺得小狼體溫很高,擠在自己身邊暖哄哄的很舒服……
徐北很少做夢,經常一覺睡到天光。今天卻有點反常,像是做了很多夢,夢裡見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認識的,不認識的,有點亂七八糟。
他甚至夢到了那個老混蛋,他有點鬱悶,是因為自己身上流著他的血麼,連做夢都不消停……
他在似睡非睡之間掙扎,總感覺有人在身邊。
有手在他身上輕輕撫摸,掌心很熱,被這手撫過的地方感覺很暖和。
做春夢了。徐北迷迷糊糊地歎了一口氣,果然是快憋死了啊。
但……這手似乎並不像女人的手那樣細嫩柔軟……
他翻了個身,那隻手輕輕抬起來,等他不動了之後又慢慢搭到了他腰上。
這感覺有點怪,但卻又挺受用,徐北往這溫暖的身體邊上靠了靠,扛著濃濃的睡意睜開了眼睛。
眼前有一張臉,就著月光看不清。
依稀能看到一個輪廓。
……嗯,長得還不錯,徐北想。
但是,這分明是張男人的臉!
媽逼,徐北閉上眼。
他有點憂鬱,真他媽操蛋,自己也太沒出息了,想做|愛就想好了,居然想出來個男人,這得是憋成他媽什麼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