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九撲向顧航的速度超出了薛雅的預料, 她沒有想到自己對狼人的控制在郎九身上完全沒有任何作用,郎九以驚人的速度迎上了顧航的爪子。
這也是顧航沒有料到的,他第一次見到郎九的時候他是狼狀態,雖然躲開了他射出的鏢, 但能看出來他的移動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現在居然在薛雅的控制下還能擁有這樣的速度著實是他沒有想到的。
郎九居然在這段時間裡有了這樣的進步,他難道已經跟戒指完全適應了?
顧航從有記憶以來除了訓練時被迫承受各種傷害之外,沒有在戰鬥時碰到過什麼能讓他措手不及的對手, 就算是沈途,也只是在自己還沒有完全適應戒指時因為大意被他傷過一次。
現在這樣的情況讓向來都自負的顧航的情緒很受干擾,他有些心神不寧,很煩燥。
他有一瞬間的分神。
機會!
郎九在顧航的爪子即將碰到他眼睛的時候偏過了頭, 躲開了顧航的攻擊, 爪子貼著他的額角擦了過去, 與此同時,郎九的手抬了起來。
這個姿勢很奇怪, 在顧航和薛雅的眼裡, 這是完全沒有經過正規訓練出來的產物。
郎九的爪子並未向前穿刺, 而是自下往上,豎著向上刺向了顧航的手腕。
顧航心裡一沉, 他正被巨大的攻擊慣性推著向前,他提防著的是郎九順勢向他的胸腹的進攻, 卻沒想到郎九隻是用這樣奇怪的姿勢刺向他的手。
要躲已經來不及了, 就算他這時移動手臂也很難再躲開, 郎九隻需要輕輕動動手腕就能跟上他手臂躲閃的幅度。
郎九的兩根爪子穿透顧航的手腕時,他發出了一聲因惱怒而幾近瘋狂地吼聲,而郎九卻沒有停頓,他不能也不想停下來,同樣被身體的慣性推著繼續向前,爪子紮在顧航空手腕中也跟著向前拉開……
薛雅心裡一陣發涼,郎九如果不馬上停下,顧航的這隻手就廢了。
她看準時機揚起了手中細長的刀,她必須馬上阻止郎九。
但她沒有機會出手,一根銀絲突然從她身後飛了過來,緊緊纏住了她拿刀的手,她感覺手上一陣酸麻。
「都去死!」顧航咬著牙,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猛地用左手握住已經被刺穿的右手,狠狠地往旁邊一壓,鮮血噴湧而出,「去死!」
顧航這爆發式的力量驚人,加上是兩隻手,郎九隻憑爪子無法頂住這一下,顧航頂著慣性向前的力量將自己的手從郎九的爪子上抽了下來,血濺了一地。
緊接著顧航迅速地往一邊躍了出去,避開郎九有可能緊隨其後的下一擊,他的背後被撕裂的傷口嚴重影響了他的戰鬥力,而郎九的進攻又實在有些摸不透。
他需要調整,郎九完全莫名其妙的攻擊他竟然差點躲不開。
「小雅,」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薛雅身後響起,接著有人貼了過來,銀絲纏上了她的脖子,「你猜我是誰。」
薛雅知道這裡有個好獵人,卻萬萬沒有想到會是江越,她和江越認識三年了,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他,而這個人居然拿著林睿的武器,出手迅速而準確。
她實在無法把這個人跟江越聯繫到一塊,她想轉頭看一眼。
「不要看了,真是我。」江越輕輕笑了一下,手上卻收了收,薛雅的手被銀絲勒出了血絲。
顧航沒有時間來為薛雅解圍,當然,他也不打算在受傷的情況下為了薛雅冒險,薛雅的作用是讓沈途和郎九行動受阻,而現在看起來她對郎九卻完全沒有威脅。
獵人都是沒用的廢物!
顧航的呼吸還沒有調整過來,沈途的攻擊已經跟了過來,郎九在兩次擊中了顧航之後沒有立刻繼續,站在原地沒有動,沈途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種情況下他只能趁顧航沒有調整過來的空檔補上……在郎九失控之前至少能將顧航逼走。
顧航受了傷,加上沈途出其不意的鐵板戰術讓他對沈途有了些提防,看到沈途像閃電一樣撲過來,他沒有貿然迎上去,而是立在原地,緊盯著沈途,想從他的動作裡找出破綻來。
但讓他意外的是,沈途還沒有來得及到他面前,突然停了下來,兩秒鐘之後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他身後是雙眼血紅的郎九,手正慢慢放下。
這一掌重重地劈在了沈途的背上,震得沈途胸口的傷一陣巨痛,眼前金星亂閃,一時間伏在地上起不來了。
顧航本來還在暗喜郎九的失控為他瞭解了圍,可當他看到郎九已經慢慢變成了銀白色的頭髮和充滿著殺氣血紅雙眼時,發現這個局面對他並不利。
郎九已經完全變了樣,殺氣騰騰的眼神中透著狂亂。
「快走!」薛雅見過顧航失控的樣子,她知道這種狀態下的郎九有多可怕,而郎九的適應速度明顯要比顧航更快,這個時候的郎九就算是兩個顧航也不是對手了。
顧航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他只能遺憾郎九的注意力因為沈途不再有動靜而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如果他的注意力是仍在沈途身上,或者轉移到了江越身上,那麼今天自己必勝無疑……
他沒有多耽擱,向後側方躍進了黑暗之中,甚至沒有再看一眼薛雅,直接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江越鬆開了薛雅,小銀鉤在離開薛雅的手時輕輕一帶,劃破了薜雅的皮膚,她立刻感覺全身無力,跪倒在地上。
郎九沒有往這邊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顧航身上,江越把手裡的銀絲扔向郎九,同時大喊了一聲:「乖九!」
郎九回頭的同時,鉤子已經劃到了他的脖子。
郎九對這細小的疼痛感到異常憤怒,向江越撲了過來。
徐北拿著喬謙的手機,他撥通了沈途的電話,卻始終沒有人接,這種反常讓他心裡一陣陣發慌,手控制不住地輕輕顫抖:「操!這王八蛋不接電話!」
「大半夜的……」喬謙想安慰一下他,卻找不到合適的話,他不知道沈途是什麼人,但半夜裡手機這麼響,是頭豬也該醒了。
「就因為是大半夜的才奇怪!」徐北有點坐不住,從床上跳了下來,跑到了客廳裡,「老子要回安河。」
「回你個腦袋啊,」喬謙急了,一把拉住他,「你都不知道那邊出了什麼事,你就這麼回去,沒事也讓你整出事來了,要真有事,你就是去送死!」
「那你說我就這麼等著?」徐北盯著喬謙,有點無名火起。
他知道郎九現在面對的是什麼,而他本身又充滿了不確定性,一切都很沒譜,自己居然只能呆在定川養傷。這是他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所有的事他都無法掌握主動權,他只能被動地等著,等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結果。
「行吧,你去,」喬謙心裡擔心,但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從來沒有這麼不鎮定過的徐北,乾脆過去把房門一拉,「徐大爺你看看你是走著去還是跑著去,要不我那破車借你,你開著去。」
冷風從門外兜頭就灌了進來,徐北光著膀子,給吹得一哆嗦,似乎是冷靜了一些,他愣了一會:「關門,你大爺凍死老子了!」
「不去了?」喬謙關門。
「你別逼我,」徐北悶悶地回到床上,拿了手機給沈途發短信,「你信不信老子一會一咬牙一跺腳就裸|奔而去。」
沈途是在天快亮的時候打來的電話,徐北一夜沒睡,這會剛有點撐不住了想瞇一會,一聽電話響了,這僅有的一點睡意也跑沒了,拿了電話看到是沈途的號,接了就喊開了:「我操|你個王八蛋你一晚上幹什麼去了?出什麼事了?」
「手機沒帶,你打了多少個電話啊,」沈途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虛,「手機都讓你打沒電了……」
「你怎麼了?」徐北立刻聽出了沈途的聲音不對,「你受傷了?」
沈途很費勁地笑了笑,動了動胳膊,牽動了背上被郎九狠狠地劈傷的地方,他皺皺眉:「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我兒子呢?郎九怎麼樣?電話給他。」徐北不是傻子,沈途這口氣明顯就是忽悠他。
「他沒事,你放心,就是現在說不了話,」沈途看了一眼在床上趴著小狼,身上還纏著江越的銀絲,眼睛閉著,輕輕喘息著,「你要聽他叫還行,聽嗎?」
「操!聽啊。」
沈途走到床邊,摸了摸小狼的腦袋,把手機湊到它耳朵旁邊:「糊糊,徐北的電話,他要聽你的聲音,你出點聲,別讓他擔心。」
小狼睜開了眼,眼裡還有沒褪盡的淡淡血紅色,它衝著電話偏了偏頭,徐北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裡:「糊糊啊,狼糊糊同學你沒事吧,啊?」
小狼的耳朵彈了彈,鼻子裡哼哼著發出了些鼻音,它似乎有些著急,想站起來,但纏在它身上的銀絲讓它行動非常不方便,它有點惱火地咬著銀絲,發出低低的咆哮。
江越趕緊過來把銀絲收了,小狼這才蹦了起來,張著嘴就往沈途的手機上咬。
沈途趕緊把手機收回來:「聽到了嗎,他沒事。」
小狼扒著著沈途的腿一路上來,豎著耳朵往手機邊上伸腦袋,它很虛弱,但還是死撐著,急切地想要聽到徐北的聲音,想要看到徐北。
江越在最後的關頭用銀絲纏住了郎九,他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只能冒這個險,如果讓郎九追著顧航去了,以他已經失控的狀態,後果根本無法想像。
這銀絲是林睿給他的,束縛住一隻普通狼人沒有問題,同時可以強制對方變回狼型。他對於用這東西捆住郎九不抱希望,只是祈禱能讓郎九變回小狼的狀態,儘管他也不知道狼狀態是否就能一定讓郎九脫離失控狀態……
好在小狼似乎對戒指沒有感應,直接摔到了地上,掙扎了兩下就像是沒了力氣似的不再動了。
沈途沒有把晚上的事告訴徐北,只是說郎九失控了,但沒有危險,然後等小狼對著電話哼哼哼哼地哼夠了他才補充了一句:「你待在定川不要離開,我知道你現在特別想坐火箭直接過來。」
「喲,你怎麼知道的,我現在恨不得從電話裡爬過去。」徐北笑了笑,他還是有隱隱的不安,但聽聲音幾個人都沒事,糊糊的叫聲是它平時撒嬌時的正常調子,也聽不出有什麼問題,他也只能按下心裡的焦慮。
「好好養傷,這事解決了就把糊糊還給你。」沈途掛了電話,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是他的人。
被他們留在原地的薛雅不見了,薛雅中了江越的毒,以獵人的體質,是不可能這麼快能醒過來離開的,可沈途的人在那附近找了很久也沒有發現薛雅的痕跡。
薛雅的確是過了很久才醒過來的,而且一醒來她就覺得自己的頭漲痛得像要裂開了一樣,睜開眼睛的時候天眩地轉。
好幾分鐘之後她才吃力弄清了自己的處境,她被人反綁著雙臂,吊在一間很大的空屋裡,吊住她的繩子勒在她的腰上,她的眩暈就源自這樣被勒著而產生的強烈窒息感。
她咬著牙掙扎了一下,無奈地發現完全動不了。
她有些沮喪地低下了頭,腳下的情形卻讓她差點叫出聲來。
一個巨大的玻璃缸裡充滿了淺棕色的液體,一個全身赤|裸的年輕男人靜靜地閉著眼漂浮在液體裡,只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一種淡淡的香味充滿著整個房間,眼前的一切都給人帶來詭異的視覺衝擊。
薛雅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又是誰把她弄到這裡來,也不知道這樣的目的是什麼。
在薛雅醒過來的幾分鐘之後,房間的門打開了。
首先映入薛雅眼裡的是一雙打理得很好的馬靴,她吃力地抬起頭,咬著牙看向這靴子的主人。
「你叫什麼名字。」一個男人走了進來,順手關上了門,從牆邊拿了張椅子,放到薜雅的正下方,坐了上去,翹著腿很悠閒的樣子看著她。
「你是誰。」薛雅不可能回答他的問題,她的直覺告訴他這人既不是狼人,也不是獵人,而他注視著自己的眼神裡卻又透出與普通人不太一樣的某種神情。
「不想說?沒關係,我他媽也不想知道,」班大同伸了伸腿,指了指玻璃缸裡的人,「你不知道我是誰也沒關係,不過……你一定知道他是誰。」
薛雅看了看那張蒼白的臉,沒有出聲。
「他叫林睿,」班大同笑著站了起來,走到缸邊,「小姑娘,本來我他媽該弄死你,不過你還有用,你得幫我給你們老大帶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