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我們這批同學裡,沈溪這麼有出息,我們當然要去捧場加油了!」
「那就真的謝謝大家了。來!我們交換個微信號,到時候約起來。」陳墨白把手機拿出來,這更讓人感覺他不是客套,而是真心要約了。
「對了,陳總,沈溪手上的戒指是翡翠的嗎?」
「哦,是啊。這枚戒指是我奶奶留下來的,我一枚,我姐姐手上也有一枚。」陳墨白不以為意地說。
「那真的就是玻璃種的?」
「嗯。」陳墨白點了點頭。
「那起碼幾十萬吧?說不定過百萬了?」
「現在翡翠的價值越炒越高,要找到這樣水頭的幾乎不可能了。」陳墨白開口道,「你要是喜歡翡翠,下次我們一起去看看,我認識幾個大師。」
「陳總你接觸到的都是高端翡翠,我這樣的升斗小民哪裡收藏得起?」
「買下一塊翡翠對於有錢人來說很容易,但真正懂得欣賞的人卻很少。你也別那麼見外叫我什麼陳總了,小溪平常都是陳墨白、陳墨白之類的叫我,你們也叫我陳墨白就好。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大師的作品,共同賞鑒。誰說看了就要買,我們又不是山西煤老闆,什麼貴買什麼。」
大家跟著笑了起來,而陳墨白見識廣博,又沒有架子,幾乎和在場每個同學都有話題聊。
沈溪卻緊張極了。原來她手上的那枚戒指真的那麼貴啊!還是陳墨白的奶奶留下來的!
沈溪千方百計要將戒指摘下來,但是陳墨白卻在餐桌下面用力握住了沈溪的手,不讓她摘戒指。
那是握過f1方向盤的手指,修長,卻很有力量。沈溪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直到聊到了晚上十點,大家才意猶未盡地起身。
陳墨白還和他們約了一起去打籃球。
李甜的男朋友一臉菜色,出了電梯還在責怪她。
「大家都和陳墨白套了近乎,可是飯桌上他卻偏偏不理我,還不是因為我之前幫著你們三個埋汰沈溪!」
「要怪就怪吳安秀說的不清不楚啊!她就說沈溪回國了,還沒嫁人呢,我們以為她在國外也就混成那樣,誰知道……幾十萬美元的年薪,還有個這麼好的男朋友……」
車庫裡傳來一陣輕輕的咳嗽,李甜一抬頭就對上陳墨白似笑非笑的眼睛,剛才她說的那番話他全都聽見了。真是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陳墨白打開了車門,看著沈溪坐進去,然後才開車離開。
「原來你在這個酒店有飯局啊!我還以為你真的處心積慮要假扮我的男朋友呢!」沈溪一副「沒想到這麼巧」的表情。
「不啊。我就在地下車庫裡等著你的短信。」陳墨白用理所應當的語氣說,然後皺了皺眉頭,「處心積慮?小溪,你又在亂用成語了?」
「哈?什麼?處心積慮不是這麼用的嗎?」沈溪一副「我怎麼可能錯了」的表情。
「我是步步為營,不是處心積慮。」
「……我覺得『步步為營』才是錯的。等等……所以你一直在車庫裡等我?」
「對啊,我等啊,等啊,等啊等,怎麼也等不來你說想要回家的短信,無聊的都快爆炸了,心想難道你同學會真的那麼友愛?所以我就只好硬著頭皮去找你了。」陳墨白笑著半仰著頭,斜著目光看向沈溪。
那表情有一點壞,但他的笑容卻莫名讓人感到溫暖。
沈溪想了幾秒之後,終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給我這枚戒指,並不是僅僅是為了假裝我男朋友,而是你料想到了她們幾個會在同學會上讓我不開心,所以要找借口進來幫我?而且還幫我拉攏了一些同學?」
「哦——你想明白了啊,真是不得了啊。情商上漲了一點點。」陳墨白歎了口氣又說,「『拉攏』這個詞也不是這麼用的。」
「連這都能料到……你是人嗎?」沈溪覺得很神奇。
「她們有沒有說什麼讓你不開心?」陳墨白好笑地反問。
「和我媽說的差不多。總結起來有三點。」沈溪伸出手指一根一根掰起來,「第一,女人再優秀也要嫁個男人,不然生活是不完整的,還是失敗。第二,女人與其自己優秀養活自己,不如有錢男人願意養自己成功。第三,男人愛女人的衡量在於肯在女人身上花多少錢,而不是去欣賞女人的優點和獨立。大概因為獨立的女人不需要男人,所以男人得不到被需要的滿足感和作為供養者的優越感吧。」
「其實優秀而獨立的女人,是能力和技術上的,指的是在社會中的價值。而這樣的女人,也是需要男人的。」陳墨白開口道,「而她們需要的男人,是精神上的理解者和心胸豁達的包容者。有錢人僅僅是經濟上的強者,而你需要的是,是像你一樣認真懂得欣賞你頭腦的人。」
「這樣的男人,就不會覺得跟我在一起有壓力了嗎?」沈溪問。
「這個就和圈子和層次有很大的關係了。打個比方,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會很驕傲地把你帶到我的同學們面前,介紹說——這是沈溪,她是麻省理工的雙料博士,還是非常有名氣的f1工程師。然後我能想像我的同學們會站起來非常尊重地看著你,然後對我說陳墨白你真行啊,這麼厲害的女朋友可要看好了,小心被我們搶走了。因為他們有的成為了華爾街的操盤高手,有的在跨國企業做財務總監,有的是超級門戶網站的高管,而我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也只有你這樣優秀的女朋友能拿來炫耀了。」
陳墨白一邊說著,沈溪在腦海中想像著那個場景,忍不住笑了起來。
陳墨白將沈溪送到了樓下之後,沈溪正要將手上的戒指取下來。
「你不用把它還給我。」陳墨白說。
「可是它是你奶奶留給你的。還是玻璃種的翡翠,市面上都很難買到……」
「你是傻瓜嗎?我怎麼可能會把我奶奶留給我的玻璃種翡翠戒指給你?這樣的戒指根本不存在,是我瞎編的。這個戒指,是我隨手在路邊買的,估計不是玻璃就是人造水晶的。」
陳墨白扯起唇角,笑得蔫壞。
沈溪睜大了眼睛:「啊?你騙他們的!」
「是啊,我是騙他們的。」
「可是……你怎麼能騙人呢?」
「我為什麼不能騙他們了,那個江蔓騙大家,我也用玻璃戒指騙她,怎麼就不行了?」陳墨白撐著腦袋反問。
「江蔓騙了大家什麼了?」
「她的丈夫如果真的那麼愛她的話,為什麼同學會結束的時候都這麼晚了,也沒來接她?連個電話都沒有?而且週末晚上的同學會,他如果真的在乎自己的妻子,為什麼不來走一走呢?江蔓明顯和李甜還有吳安秀走得很近,她受她們的影響很大,如果丈夫真的經常陪在她的身邊不曾讓她空虛的話,她炫耀的將不是丈夫給她買了什麼貴重的珠寶,而是丈夫陪伴她去了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情。」陳墨白頓了頓,用意味深長的語調說,「不是有一句說爛掉的話嗎——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你說的……我不是很明白……但是又似乎聽懂了?」沈溪蹙著眉頭說。
陳墨白替她解開了安全帶:「好了,回家早點睡覺吧。這枚玻璃戒指你就好好戴著吧。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個男人,比我更欣賞你的才華,比今天的我更有技術地懟你那幾個女同學,你就把它還給我。如果沒有,你答應我,一直戴著它。提醒自己,如果不是對的人,絕對不妥協。」
陳墨白的目光是認真的。
在昏暗的公寓門口的燈光下,那雙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清晰到深刻。
她第一次感受到,在他漫不經心的雙眼裡,其實有著超越她想像的堅定。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就這樣看著自己久一點,再久一點。
「哦,好。謝謝你!」
謝謝你,陳墨白。
比起你風一般的速度,我更感謝此刻你的存在。
沈溪下了車,揮了揮手,上樓去了。
第一次,當自己獨自一人向上走的時候,她覺得原來自己可以很堅強。
「啊……誰要你說謝謝啊……」車裡的陳墨白抬手摀住自己的眼睛,唇線劃開無奈的弧度。
而沈溪上樓之後,哼著歌走進洗手間裡,一邊刷牙一邊看著看著鏡子裡自己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心臟忽然收緊,就連心跳也變得小心翼翼。
為什麼會這樣呢?
明明陳墨白都告訴自己這只是玻璃了,自己卻反而更害怕會弄掉它了?
沈溪把它收到抽屜裡,但是又怕抽屜推出來又推進去的會把戒指上的玻璃碰壞了,於是拿出來放到枕頭下面,但轉念一想,又怕自己掀枕頭的時候把它掀到地板上摔碎了,沈溪又把它拿了出來。
「放哪裡呢?放哪裡呢?」沈溪把它放到自己的錢包裡,這樣就隨身攜帶了!
可是……萬一錢包掉了呢?那不是把陳墨白的心意也弄掉了?
「唉……怎麼辦呢?放哪裡啊!」
腦子裡靈光閃過,沈溪來到大哥的房間裡,找到了一條高中時候大哥本命年戴過的紅繩,將玻璃戒指穿起來,掛在了脖子上。
「這樣就不可能掉了吧!」她安心地拍了拍胸口。
閉上眼睛,陳墨白那一句話,卻讓沈溪的心臟滿溢起來。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陳墨白說這句話已經被說爛掉了,但是她卻是第一次聽到。
如果我永遠遇不到對的人,陳墨白,你可不可以在我的身邊存在的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