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要強, 所以想要和聰明的學習好的學生在一起,比如說我這樣的。但是我的成績永遠在他之上,他接近我,想要瞭解我,想要成為我, 想要超過我。但是我只是做自己, 不曾真正去體會過他所追求的和想要的是什麼。我考我自己的考試, 做我自己的題目,拿我的全年級第一名, 而他永遠都是第二。我覺得自己喜歡他, 但是卻一直都在傷害他。」沈溪說。
陳墨白側過臉,長久地凝望著她。
「他買了和我一樣的信紙,一定很想對我說這些真話。但是我卻從沒有收到過, 因為……哪怕我總是傷害他的自尊心我總是走在他的前面,他還是忍住沒有傷害我。所以……當我們各奔東西, 明明他知道我在麻省理工, 他在斯坦福,他也沒有想過要聯繫我。因為……他不想要再生活在我的光環之下。」
沈溪的聲音輕輕顫抖著, 她的視野是模糊的。
「MNK要他接近我的時候,他完全可以直接取走我的方案我的設計,但是他首先做的仍舊是希望我能加入MNK。哪怕很有可能他將再度成為那個辛苦的追隨者, 他還是想過不要傷害我的。」
「小溪……」陳墨白伸出手來, 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上。
「我沒有想過要給任何人壓力……我沒有想過成為別人的陰影……」
沈溪哭了出來。
陳墨白的指尖緩緩地伸進沈溪的髮絲裡, 輕輕揉捏了起來。
「傻瓜啊,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你一定會覺得我在自作多情對吧?也許林少謙本來就不懷好意,對吧?」
「沒有啊。我覺得你想的都是對的。之前他們都說你不懂人情世故,但其實並不是這樣,你比任何人都細膩地體會著那些對你重要的人的心情。沒有誰生來就是壞人,或者心存惡意。林少謙也是如此。」
「如果我不要那麼聰明就好了……」
「天啊,這麼自戀的話,可不是我教你的。如果你不是天才的話,又怎麼可能會懂我呢?如果你不是天才,我又是一個人了。所以,小溪……不要害怕自己的天賦和才能,也許它對於別人來說是陰影,但對我而言那是你的一部分,它讓你完整,讓我強大。」
沈溪閉上眼睛,她決定以後再也不懷疑自己。
沒有什麼比真實的活著更加重要。
晚上,陳墨白做好了晚飯,沈溪還沒等對方拿來筷子,就用手去拿蒜蓉蝦,才剛嘴邊,就被陳墨白用筷子敲了一下。
「也不等我就開吃。想我吃蝦皮嗎?」
沈溪瞇著眼睛笑了起來:「那很好呀!我吃蝦仁你吃皮!」
看著她的樣子,陳墨白彎起唇角。
「小溪,你知道現在我是你的男朋友了,對吧?」
「嗯。所以你才會做飯給我吃。」沈溪連臉都沒有抬一下,身手到陳墨白面前的盤子裡,夾走可樂雞翅。
有男朋友實在太好了!
「不只是這樣,很多事情是應該跟男朋友做的,你懂吧?」
沈溪忽然意識到什麼,想到陳墨白把自己抱到郵箱上的那個吻,耳朵立刻紅了起來。
「哦……」
陳墨白側過臉,好笑地伸長手,捏了捏沈溪紅得發燙的耳朵:「你在胡思亂想什麼?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應該跟我談戀愛,而不是成天和阿曼達混在一起,懂沒?」
「哦!」沈溪這才抬起眼睛來,滿臉的「原來你指的是這個」的表情。
「如果你要去迪拜的法拉利主題公園坐過山車,你知道應該跟誰一起去嗎?」
「郝陽啊。上回跟他說好了。」沈溪一臉「你不記得了嗎」的表情。
「我是你的男朋友。」陳墨白重申。
「沒關係,我們帶著郝陽一起去!」
「……做電燈泡是很痛苦的。」
沈溪當然明白電燈泡是什麼意思,想也不想就回答:「那讓他帶上趙小姐。」
陳墨白沉思了兩秒鐘回答:「趙穎檸這個電燈泡的功率更大。」
「那你為什麼非要提起法拉利主題公園嘛!」沈溪的表情換做「難道這都怪我咯」。
「好,不說法拉利主題樂園,我們說看電影這件事。你不覺得我們除了看探索頻道或者神奇星球之類的節目之外,應該看點其他題材的片子嗎?」
「比如呢?」
沈溪舔了舔嘴角,筷子一掃,把酸湯牛肉片裡的牛肉夾走一大半,陳墨白都不得不驚訝她什麼時候筷子用得這麼好了。
「比如今晚熱映的電影《情迷西西里》,我們可以一起去看。」
陳墨白說完,沈溪歪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剛才提起法拉利主題樂園的過山車,又說起《情迷西西里》……你是不是其實在嫉妒我以前和林娜去過遊樂園還開過電影?」
沈溪的表情轉化為「你不是吧」。
陳墨白微微張了張嘴,直截了當道:「對啊。本來我以為你在電視上看按到MNK的新聞心情會不好,買了兩張電影票想和你一起去看。不過你看起來心情恢復的很快。」
沈溪側著臉,怨懟地看著陳墨白:「鬧了半天你就是要跟我去看電影嘛!你直接開口說又不會被雞翅膀噎死。」
那一刻,陳墨白感到蛋蛋地憂傷。
而讓他更憂傷的是……沈溪竟然在電影開場二十分鐘之後,直接抱著爆米花靠著椅背睡了個天昏地暗,甚至於到後期其他女性觀眾因為男女主角之間的相聚離別而淚流滿面的時候,沈溪仍舊睡得香甜。
陳墨白無奈地將爆米花從她的手中挪開,小聲道:「真還不如看探索頻道。」
於是在第二天的晚上,陳墨白改變了晚餐後的娛樂內容。
當沈溪抱著酸奶跳坐到沙發上的時候,露出不解的表情:「誒?今晚要播磁星爆炸!」
「可是我想看《午夜凶鈴》,日本版。」
「那是恐怖片吧?都是假的啊……」沈溪撇著嘴說。
「總是看科普容易消化不良。恐怖片和酸奶更般配。」
沈溪笑了:「我知道了!你一定以為我會害怕對不對!像是這種非客觀的東西嚇不倒我的啦!看就看啊!」
說完,沈溪就開始吸酸奶,而陳墨白只是坐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
十分鐘之後,沈溪覺得有點冷,放下了酸奶,扯過毯子,將自己裹起來。
二十分鐘之後,她靠向陳墨白。
三十分鐘之後,她開始往陳墨白的懷裡鑽。
四十分鐘之後,她拿起陳墨白的手擋在自己的臉前,但是又要留一條指縫。
陳墨白低下臉來看著她的小腦袋瓜說:「你剛才不是說不怕這種不客觀的東西嗎?」
「是……音樂效果太好了……」
陳墨白笑了,伸出另一隻手將她抱緊。
電影看完了,陳墨白將茶几上吃剩下的東西收拾好,回去對面的公寓了。
「晚安,早點睡。」陳墨白低下頭來,吻在沈溪的額頭。
「嗯,晚安。」
沈溪一轉頭,看見玻璃窗上的人影,嚇得連氣都不敢出,仔細看了半天……發現那是自己的影子。
走過客廳,她不敢看已經關掉的電視機。
「不會……不會有人從電視機裡爬出來的……這完全不科學。」沈溪對自己說。
可她還是把電源拔掉,從臥室裡找來床單,閉上眼睛把電視機給罩了起來。
晚上,躺在床上,她連燈都不敢關。
手上握著一支筆,如果有什麼東西從客廳爬到她臥室來,她就戳瞎它的眼!
越是死死閉著眼睛,所有的聲音就越發清晰。就連廚房裡水龍頭沒有關死的水滴聲也一下一下掉落在她的心頭。
沈溪像殭屍一樣直挺挺地躺在那裡,甚至不敢翻身。
背上起了一層冷汗,她忽然無比後悔當時怎麼就那樣放陳墨白走了呀!
過了快一個小時,沈溪覺得自己就要忍不住了,動了動自己的腳尖。
她不敢睜開眼睛,生怕忽然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
哥哥保佑我!亨特保佑我!上帝保佑我!
沈溪握著筆的手心也出了一層汗。
就在某一刻,沈溪忽然再也忍不了了,猛地坐起來,睜開眼睛。
還好!什麼都麼有!
她迅速走出自己的房間,衝過客廳,打開家門,來到對面,用力地按起門鈴來。
「陳墨白——快開門!陳墨白!」
沈溪豎起耳朵,卻沒有聽見走路的聲音。
那個傢伙該不會是睡死掉了吧?
「陳墨白……你快開門……」
只聽見「彭——」地一聲,沈溪身後的房門被風吹上來。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受到一萬點的傷害,因為她出來的時候穿著睡衣根本沒拿鑰匙。
「陳墨白……你快開門……我想上廁所……」
這時候,門終於打開了,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
「小溪,你怎麼在這裡?」
沈溪不說二話,一把抱住對方,差一點沒哭出來。
「你怎麼現在才開門嘛……」
「怎麼了?怎麼了?」陳墨白一邊抱著沈溪向後退去,一邊把門關上。
「我害怕。」
「你不是說不會害怕的嗎?女鬼是假的啊。」
「我怕萬一那是真的呢?只是科學暫時不能解釋而已。」
「好吧,好吧。」陳墨白忍俊不禁,「你剛才不是說想要上廁所嗎?」
「對,我要上廁所!」
沈溪進了洗手間,剛坐下就看到旁邊的鏡子,感覺總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一時之間竟然被憋住了。
「陳墨白……」
「怎麼了?」陳墨白靠著門邊問。
「你還在嗎?」
「我當然在啊。怎麼了?」
「我好急……可是上不出來……」沈溪的眼淚快要掉下來。
陳墨白摸了摸鼻子,安慰道:「小溪啊,你放鬆一點,放鬆一點就好了。」
「放鬆不下來。」沈溪就要被憋死了。
「你不會真的被電影嚇到了吧?」
「是啊……」
聽著沈溪的聲音,陳墨白忽然有點後悔了。
「那我們聊一點其他的事情,讓心情放鬆下來好不好?」
「聊什麼?」
「水果之王是什麼?」陳墨白問。
「榴蓮啊!」沈溪心想你還真以為我什麼常識都沒有嗎?
「錯。」
「那是什麼啊?」
「是蘋果啊。」
「為什麼是蘋果啊?」
「因為它誘惑了夏娃,砸醒了牛頓,還稱霸了手機啊。」
陳墨白說完,沈溪就在門的另一邊哈哈笑了起來。
「你成功放水了沒有?」
「成功啦!」
陳墨白頷首一笑,這樣的笑話也只有沈溪會笑了。
從洗手間裡出來,沈溪可憐巴巴地說:「我沒帶鑰匙,門鎖上了……」
「我有你的鑰匙。」陳墨白回答。
「可我不想回去……」
說不定一開門,那個什麼就從電視機裡爬出來了!
陳墨白抱著胳膊,很認真地看著沈溪:「那你確定要在這裡跟我睡?」
「可以嗎?」沈溪的眼睛亮起來。
陳墨白抬手摀住眼睛,低聲道:「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看著我,讓我都不好意思犯罪了。」
「這跟犯罪有半毛錢關係!」
但是沈溪已經快步從他的身邊走過,生怕他會反悔一般,掀開陳墨白的被子,鑽了進去,只露出腦門來。
她蜷縮在裡面,小小的一點點。
陳墨白覺得自己好像是養了一隻貓。
被子已經被他捂暖了,滿滿的陳墨白的味道。
「小溪啊……」陳墨白回到床邊,側身躺下,用手指杵了杵她的腦袋。
「我要在這裡睡。」沈溪悶悶地說。
「那我去你那邊睡,把床讓給你。」陳墨白扯著唇角說。
還沒起身,沈溪就從被子裡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我要在這裡跟你睡。」
陳墨白憋著笑:「你還真是童言無忌,什麼都能說啊。」
「你說,那個貞子……會不會從電視機裡爬出來之後,發現我不在自己的公寓裡,於是到你這邊來找我們啊?」沈溪很認真得問。
「所以你相信貞子的存在?」陳墨白撐著下巴看著她的腦袋。
「貞子……按照科學,是不存在的……」
「所以你應該無所畏懼才對。」陳墨白回答。
「可是為什麼我就是覺得有東西會從電視機裡爬出來呢?」
「那麼你就不要記得這個情節好了。」
「可是我急性太好,忘不掉。」沈溪又要往被子裡面鑽。
陳墨白伸手摟過她:「被子裡面空氣不好。缺氧會讓人變傻的。」
「可是我怕半夜裡睜開眼睛,貞子正在往床上爬……」
陳墨白閉上眼睛,露出無奈的笑容:「從沒見你想像力這麼豐富過啊。你再這麼想像下去,我都要害怕了。」
「早知道,我們應該看動物星球的……」
「記得你說過,人的記憶是有限的。所以我們不要用有限的腦容量來和貞子約會了。我要把貞子從你的腦袋裡趕出去。」
「怎麼趕?」
沈溪坐起身來,看著陳墨白。
她也真的一點都不想再繼續被貞子驚嚇了。
陳墨白還是躺在那裡,朝沈溪招了招手,唇齒開合,似乎對她說了什麼話,但是她卻沒聽清。
「什麼?」沈溪彎下腰來靠向陳墨白。
就在她快要來到對方臉頰邊的時候,對方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她始料未及,向下倒去,臉頰差一點砸在對方的鼻子上,立刻伸出手來撐在陳墨白的兩邊
她剛想要直起腰來,陳墨白的手掌卻貼在她的後背上,冷不丁一個下壓,她又被壓回到了對方的懷裡。
陳墨白側過臉去,正好避開了沈溪的下巴攻擊。
「哎呀——你幹什麼啊!」
陳墨白側過臉來,輕笑時的鼻息掠過沈溪的臉頰,她莫名感到一陣發燙,想要遠離對方,但是陳墨白卻索性兩隻手一起圈住了沈溪,她只能趴在他的身上,動彈不得。
緊接著,臉頰上感覺被什麼柔軟的東西碰了一下,沈溪的臉頰更紅了。
「你不是說過,很喜歡我吻你嗎?」
陳墨白的聲音很輕,卻像是被拉得很長很長的棉花糖,沈溪下意識嚥下口水。
「因為……真心的親吻,就像語言一樣。」
「誰告訴你的?」
「林娜。」
「那我再次謝謝她。」陳墨白的手指輕輕描摹著沈溪的眉,「如果親吻真的也是一種語言的話,我想你用這種語言對我說話。」
沈溪趴在陳墨白的身上一動不動,但是耳朵也是紅紅的。
陳墨白單手撐住上身,向上移動,靠在床頭。
「我想你吻我啊,小溪。」
那句話就像魔咒一樣,彷彿自己身體裡每一處細胞和神經都被牽引著,奔向他的方向。
「我在等你吻我啊,小溪。」
陳墨白垂下眼簾,從這個角度,仰著下巴的沈溪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眼睛。
那一刻,所有的邏輯和理性如同飛逝的萬物,從沈溪的腦海中遠去。
她撐起自己,靠向他的唇。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是他第一次親吻上自己的感覺。
她小心地用舌尖滑過他的唇縫,她能感覺到陳墨白的肩膀似乎僵了起來,她的舌尖輕輕向上頂去,觸上他的齒關。
貼在她背上的手掌從溫暖變得發燙,就連手指也僵住了一般。
沈溪的唇完全覆了上去,她想要陳墨白感覺到她的力度,她的舌像是個壞孩子,滑過了他溫暖的上顎,觸碰上他的舌。
瞬間,屬於陳墨白的力量席捲而來,將她包裹起來,屬於男性雄渾力量的吮吸鋪天蓋地而來,明明是一場掠奪的預兆,陳墨白卻收斂起了自己的力量,放緩了一切。
就像一個漩渦,讓她心甘情願地隨波逐流。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享受著這樣的感覺。
陳墨白的手不知不覺壓住了沈溪的下巴,更加用力地往上托起,沈溪不得不撐起上身跟隨而去,對方卻等待不了她,另一隻手直接將她一把托了起來。
原本趴在對方身上的沈溪不直接跪坐在了他的身上,陳墨白也坐起身來,摁著她的後背,像是要將她按進自己的胸膛裡一般。
這就像是一場追逐,明明已經擁有彼此卻仍舊無法得到滿足,彷彿還有更加瘋狂的渴望因為害怕毀滅而被死死壓制著。
沈溪的世界在旋轉著,陳墨白的舌尖纏繞就像一場必然到來的浩劫,抵死纏繞,至死方休。
她的身體失去力量,完全依靠在了陳墨白的懷裡。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了什麼,緩慢地退出了她的唇間。
他的氣息是灼熱的,與她的茫然交織在一起。
他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你的吻水平太低,我都不知道……你說了什麼。」
沈溪動了動嘴唇,但沒有說出口。
陳墨白側過臉,將耳朵靠向她的唇邊:「什麼?」
「……你是我的萬有引力……」
陳墨白頓了頓,忽然笑了起來,就連空氣也跟著震動。
「什麼?這是你從哪裡學來的?或者又是林娜教你的?」
沈溪搖了搖頭。
「我好像……只要靠近你的身邊,就會想要圍著你轉。不論你是在廚房裡做好吃的,還是和我一起看電視,或者我在用電腦你在看報紙……我都會想要一直靠著你……離你越近越好。這像不像萬有引力?」
「那麼,當你不在我的引力範圍內的時候,就不想靠近我了嗎?」
「我還是會想你。」
陳墨白將沈溪抱得更緊了。
「你知不知道萬有引力什麼的,是很老土已經被用爛的告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