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武大郎?

「小舅舅,你剛才是不是笑了?」

「你沒笑嗎?」莫雲舟的聲音越來越遠。

「我沒有!」

寧韻然回過神來,她的手機啊!

她回到辦公室裡,心裡有些著急,趕緊拿出吹風機來吹了吹。

讓她沒想到的是,開機之後……她的手機竟然是還活著的!

一條短信提醒!

老大:你上洗手間都要跟我發短信,到底是不安,還是暗戀我?

寧韻然翻了個白眼,迅速回復:因為無聊。

這時候同事江婕湊過腦袋來:「喲,小寧,你不是說你這個手機掉到馬桶裡被水沖了嗎?還能用呢?」

「防水的!」寧韻然將手機收起來。

「不過……小寧,你西裝後面蹭到了什麼啊,白色的一大片!」

「有嗎?」寧韻然將外套脫了下來,果然一大片白灰。

「你是不是從洗手間出來之後蹭到了牆面?那裡早晨剛補完牆粉!」

寧韻然趕緊將西裝脫下來彈灰,江婕立刻摀住鼻子,指著窗口說:「別在這裡製造粉塵!去窗口那裡彈啦!」

「知道了!」

寧韻然將窗子打開,探了半邊身子出去,拎著西裝拍了拍,西裝口袋裡一個小包就這樣掉了出去。

「喔——」任憑她眼疾手快,還是沒撈到。

而就在樓下,是莫雲舟單手揣著口袋,正送走一位收藏家。

兩人站在門口告別,忽然有什麼東西「啪——」的一聲落在了莫雲舟的肩頭,跌落在地。

拎著西裝趴在窗沿上的寧韻然傻眼了。

我的媽,砸到誰不好,怎麼會砸到莫雲舟!

那個小包裡面是衛生巾啊!

寧韻然正要將腦袋縮回來,但是莫雲舟已經抬起頭來。

臨近中午的日光正好,落在莫雲舟的臉上,他的目光很遠,但卻有一種力量,彷彿要將寧韻然從高處拖拽而下。

如同失重一般,她下意識扣住窗台。

莫雲舟低下頭來,將那個小包撿了起來。

寧韻然在心中呼喊:別打開!別打開啊!

莫雲舟只是抬起手,做了一個「下來」的手勢。

寧韻然趕緊拎著西裝跑出了辦公室。

當她來到樓下,就看見莫雲舟正和那位收藏家告別轉身,看見寧韻然的時候,只是側了側臉。

「那個……莫總,不好意思我的東西掉下來好像砸到你了……」

「對啊,砸到我了。」莫雲舟的聲音淡淡的。

這讓寧韻然忽然想到了剛才莫雲舟的笑。

不知道為什麼,耳朵又要開始發燙了。

「莫總,對不起。」寧韻然非常真誠地低下頭來九十度鞠躬,向對方道歉。

「你是不是在學潘金蓮啊?」

莫雲舟的聲音很通透,當他用那種獨特的嗓音念出「潘金蓮」這個名字的時候,寧韻然只覺得心頭被什麼東西彈了一下。

「啊?」

「潘金蓮不就是支起窗子的時候,砸中了一個高富帥嗎?」

莫雲舟的下巴微微抬起,帶著一絲調侃。

寧韻然有點緩不過勁來,對方再跟自己開玩笑嗎?

他的眼睛裡笑意很淺,但是卻很明亮。

寧韻然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我不是潘金蓮啊,您也不是西門慶!」

莫雲舟低下頭來,莞爾一笑。

就連日光也跟著曲折起來。

就在他要從她的身邊走過的時候,輕聲道:「你這樣的女孩子,做不了潘金蓮。」

「我當然不是潘金蓮了!」寧韻然義正言辭地說。

「因為你的內心根本就是個武大郎。」

莫雲舟傾向寧韻然,只有那麼短暫的一瞬,他的呼吸和他身上薄荷般清爽的須後水味道交融在一起,寧韻然還沒來得及感受,他已經與她擦身而過了。

「誒……等等,我的……」

我的衛生巾呢?

我的衛生巾哪裡去了?

寧韻然在原地找了一大圈,就差沒抱著垃圾桶往裡面翻了。

真的沒有!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莫雲舟拿走了!他為什麼不還給她!

寧韻然眼睛一亮,臥槽!難道莫雲舟是個變態?就喜歡搜集衛生巾?

就在這個時候,有什麼東西從高處落下來,好死不死正好砸在她的頭頂。

「我勒個去!誰啊!」寧韻然一抬頭,就看見樓上莫雲舟站在窗口,側著臉,有點遠看不清表情,但寧韻然猜想對方必然是在笑!

如果對方不是畫廊的股東,寧韻然早就衝他比中指了。

莫雲舟已經離開了窗口,寧韻然一低頭才發現剛才砸中自己的是她的那個小方包。

「沒搞錯啊,這個傢伙是報復我砸了他一下嗎?」

你這個西門慶!

啊,不對,你不是姓莫嗎?你這個抖M!

此時的星燦KTV中,經偵員和胡長貴的財務人員做完了調查材料的交接手續之後,凌睿就起身了。

胡長貴陪著他走到了門口。

凌睿在走下台階之前,忽然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地說:「胡先生,你們KTV的停車場很空啊。」

胡長貴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平靜下來:「今天是週一嘛,學生都還在上課呢。等到下課了,我這邊熱鬧著呢!」

「那就祝胡老闆你生意興隆啊。」

凌睿淡然一笑,進了車裡。

從後視鏡裡,還能看見胡長貴一臉堆著笑目送凌睿遠去。

坐在後座的年輕經偵員忍不住低聲咒罵:「這個老鬼!他肯定早就收到消息我們要來查他!不然怎麼會那麼湊巧就將監控錄像給格式化了呢?」

「是啊。他的KTV有那麼高的現金收入,說明每天光顧他KTV的人必然不少。可是我們明明看到他大部分包廂都是空的!他說他有這麼多現金收入就是騙人的!」

「所以我們要揭穿他的現金收入不合理,就要調閱他的錄像,計算人流量,證明根本沒有那麼多人到他的KTV唱歌,要他解釋清楚這些現金的真實來源到底是什麼!可偏偏錄像又沒有了!」

坐在前排的凌睿卻不發一言。

「凌隊,你就不生氣嗎?」

風從窗沿灌進來,撩動著凌睿額前的碎發。

忽然,一個餐巾紙戳成的球從前排扔向後座,正好砸在將腦袋伸過來的那個經偵員的頭頂。

「哎喲!凌隊你打我幹什麼啊?」

「呵呵,因為不長腦子啊。」

「我怎麼了?」年輕的經偵員有點委屈。

「那家KTV的正門對面是什麼?」凌睿撐著下巴,老神在在地開口問。

「是什麼……不記得了……」

「虧你還是經偵員,我看你以後就叫『不記得』。」凌睿又揉了一團紙巾,向後一扔,準確無誤再度砸到那個「不記得」的腦袋上。

「這個,目標不是星燦KTV嗎?哪裡記得它的對面是什麼哦,而且還隔著一條馬路呢。」

「星燦KTV的正門是中國銀行。對面有銀行,風水寓意財源廣進,我想這也是為什麼胡長貴會選擇將KTV大門朝向銀行的原因。但是銀行的大門一定裝有監控,像素要求要拍攝清楚押款車的車牌號以及款箱的交接過程。這條馬路並不寬,中行門口的監控也許拍不清楚進入星燦KTV的人臉,但是拍攝清楚有多少人進去應該是沒問題的。」

凌睿說完,那位被賦予外號「不知道」的經偵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總不至於他的客人們,不走正門,專門走後門和窗戶吧。」凌睿回答。

「可這也只能解釋他總店的現金收入不合理,他可以說那是其他分店的營業收入。」

凌睿笑了笑:「當你盯上一個獵物卻因為某些原因不能行動的時候,千萬不要打草驚蛇,不要讓他知道你已經盯上它了。」

「什麼意思?」

這時候,跟在凌睿身邊好幾年的老經偵員開口了:「我們有幾個同事恰巧住在星燦KTV分店附近,車子也停在不遠處,為了保證停車安全,沒有什麼小孩子來亂塗亂畫,沒有報社分子用鑰匙刮他們的車,於是他們二十四小時都沒有關閉行車記錄儀。」

「我擦!什麼恰巧啊!這是你們這些老前輩們早就準備好的!胡長貴這回是跳進黃河也要講清楚他的現金是哪裡來的了!」

這時候,凌睿的手機震了一下。

他打開一看,是來自「傻瓜一號」的短信。

傻瓜一號:老大老大,你要我調查清楚我們的新股東是不是真的只是投資者,我有了點眉目了!

凌睿立刻回復:什麼?

傻瓜一號:他是個變態呢!報復心很強,如果有人砸了他一下,他一定要砸回來!

凌睿的唇角微微挑起,開車的老呂瞥了他一眼:「凌隊,誰的短信啊,笑的那麼春光明媚。」

「對待同志要向春天一般溫暖。」

凌睿笑了笑,手指快速回復:你在搞笑嗎?說點正常的。

傻瓜一號:我真的想要一雙新鞋,那種坡跟的,乳膠軟底的。

凌睿回復:等拿到工資了,就去買唄。

傻瓜一號:老闆摳門,錢少,買不起。

凌睿回復:那就不要買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還是光腳吧。

《靠近你,淹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