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寧韻然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莫雲舟已經轉身走向前方了。
到底她說沒有說對?抖m,你給個答案啊!你到底是不是最欣賞江淮啊!
她的帶薪休假還有沒有著落?
沒有帶薪休假, 有免費下午茶也可以啊!
因為接連一個月幾乎都在加班, 第一天畫展結束的時候, 被寧韻然冷落的甄晴特地來到畫廊門口, 等她一起去吃宵夜。
這時候已經快九點多了, 寧韻然接到甄晴的電話之後, 就背著包小跑著從辦公室裡衝出來,看見甄晴低著頭, 在原地用腳尖畫圈。
「甄晴!你怎麼來了!」
「等你一起去吃燒烤啊!好久沒吃南浦巷的烤茄子了!還有烤生蠔!」甄晴一臉期待。
寧韻然涼涼地看著她說:「我看你就是想到我畫廊門口, 偶遇高富帥吧?」
甄晴抬腿就用膝蓋頂中了寧韻然的後腰:「你再這樣,我外賣叫一百個生蠔送給你們畫廊的高富帥!」
「為什麼是生蠔?南浦巷的烤扇貝比較好吃吧?」
寧韻然的後腰又挨了一記膝蓋。
「生蠔壯陽!」
「哦!」
兩人來到燒烤攤子前, 不到半個小時,小矮桌上堆滿了烤生蠔、烤扇貝、烤帶子、烤茄子、烤雞爪。
燒烤攤子的老闆都忍不住過來提醒說:「你們兩個女孩子,點這麼多, 吃不了吧?」
「吃的完!別擔心!再來五串烤饅頭片兒!」寧韻然大手一揮,豪氣干雲。
老闆搖了搖頭走開了。
「誒,說說看,最近你們畫廊的高富帥有沒有什麼新動向?」
「哪個高富帥啊?」寧韻然沒心沒肺地啃著雞爪問。
「還能有誰?就是那位在咖啡屋裡被你一把抓住的那個啊!」甄晴做了一個黑虎掏心的手勢。
寧韻然立刻被雞爪的辣椒粉嗆到滿臉都是眼淚。
「怎麼了?你別光咳嗽啊!說點兒有意思的事情啊!」甄晴在桌子下面用腳尖踢了踢寧韻然。
寧韻然摸了一把眼淚, 好不容易才將呼吸調整了過來。
她看著甄晴眼巴巴期待的小眼神, 忽然很認真地問:「如果有個男人問你,『你覺得闖進我的心裡, 需要幾個人, 幾匹馬』, 你覺得是什麼意思?」
甄晴白了她一眼:「你從哪部狗血言情小說裡看來的台詞兒啊?」
「這台詞狗血嗎?我沒看過言情小說。」
「那你都看什麼?」
「比如《黑金》、《賊巢》之類的!」
「那都是什麼啊?」甄晴咬著烤肉串問。
「就是根據美國有名的經濟大案改編的小說啊!就是……」
「我不想聽,我沒興趣!」甄晴揮了揮手。
「那你給我解釋一下,那句話如果放在狗血言情小說裡面是什麼意思啊?」
「你知道,對方說『你覺得闖進我的心裡,需要幾個人,幾匹馬』的正確答案是什麼嗎?」甄晴放下肉串,非常認真地問。
「這還有正確答案?千軍萬馬?」
「錯!」甄晴將揉成一團的紙巾狠狠砸在寧韻然的腦袋上。
「千軍萬馬都不夠?那還得下來天兵天將啊!」
「正確答案是——我一人單槍匹馬足以。」
甄晴的話音落下,寧韻然的心就像忽然被狠狠抓緊了,又驟然鬆開,血液奔騰著去到了四肢百骸。
我一人單槍匹馬足以。
這真的是標準答案嗎?
「喂,你還沒說,這是誰跟你講的狗血台詞兒?」
「莫雲舟。」
寧韻然想起了莫雲舟問這個問題之前,自己說的話就是江淮畫作的情感就像「一個孤獨的騎士,單槍匹馬想要衝破一座固若金湯的城池」。
難道答案真的就是甄晴所說的?
「莫雲舟!不會吧!」甄晴笑開了花,「那他一定是暗示更加深刻的東西!」
「比如呢?」
「比如……我也不知道。」甄晴低下頭來繼續吃生蠔。
「我覺得想這些事情,就跟中學語文非要我們去寫一篇文章的中心思想一樣無聊。某某作家寫了點雞毛蒜皮的事情,就非得被上升到全人類的高度。也許莫雲舟那個抖m就是隨口說了一句,我們在這裡東猜西猜的,純屬浪費腦子!」寧韻然在心中抓住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小想法,統統扔了出去。
她進入畫廊是為了摸清楚高峻是怎樣利用畫廊洗錢的。
而遇見莫雲舟只是個意外。
現在不是點燃粉紅少女心的時候。
「你有腦子可以浪費嗎?」甄晴再度會心一劍。
「我怎麼沒腦子?我高考還高了你二十多分呢!」
「那又怎麼樣?還不是做了我的室友?腦子抵不過命運。」甄晴將饅頭片塞進寧韻然的嘴裡,「吃你的饅頭片吧!」
酒足飯飽之後,寧韻然已經把莫雲舟說了什麼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沒日沒夜的媒體溝通,來賓確認,軟文發佈等等。
終於,熬到了畫展開幕的那一天。
她看見她們的小組組長的手都在顫抖。
這個畫展對於畫廊來說是大項目,寧韻然知道組長擔心如果效果不好,高峻會拿他開刀。
其實他真的想多了,這些畫家的作品統統都會賣掉的,而且價格絕對不會低。
寧韻然知道,自己需要關注到底是誰賣了這些畫家的作品,為凌睿的調查節約時間還有提供方向。
畫展的受邀賓客都是重量級的,比如從上一次通過寧韻然的推薦購買了江淮作品《褪色》的高布倫先生,還有布朗夫人都來了。
商界名流更是絡繹不絕。
「今天來的人好多。」站在寧韻然身邊的江婕小聲說。
「嗯,不過這是為什麼啊?都不是什麼有名畫家的畫展。」寧韻然也不解了。
「大概是因為這些商人都提前得到消息說顧長銘會來吧。」
顧長銘……這個名字讓寧韻然的心緒微微一顫。
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天對方將她抱上車送去醫院的情景。
也想起了趙嫿栩在病房裡對自己的「邀請」。
這一次再見到趙嫿栩,她不會逼問她有沒有考慮清楚吧?
寧韻然知道縱合萬象集團是凌睿的調查目標,但是以自己目前的段數,是無法與顧長銘還有趙嫿栩這種老江湖周旋的,所以凌睿才會要求她離他們遠一點。
只是那天的顧長銘,讓寧韻然覺得他並不是壞人。
但是,寧韻然也很清楚一個道理,讓一個好人去做壞事的理由,也有千萬種。
「還有啊,聽說馬來西亞的雲晟集團也放出了消息,說我們的莫總……」江婕滿心要和寧韻然八卦。
一提起莫雲舟,寧韻然也來勁兒了,湊過腦袋正要聚精會神地聽八卦的內容,男人清潤的聲音在寧韻然的身後響起。
「寧韻然,你過來一下。」
我的哥,為什麼每次她們一說起抖m的時候,抖m就會出現?
江婕立刻住口了,輕輕推了寧韻然一把。
莫雲舟還是和前幾次畫展一樣,身著挺拔有型的西裝,頭髮沒有像高峻那樣打了滿頭髮蠟,他只是露出了額頭,整個人清爽中有著成熟男人的風度。
「莫總。」寧韻然看著他,就她的直線審美來說,打心眼裡覺得比起畫展,莫雲舟更值得欣賞。
「今天高布倫先生會來,是因為他很喜歡和你聊藝術,把你當作忘年交。你不可以在他的面前丟了畫廊的面子。」莫雲舟說。
「哦。」寧韻然點頭。
「所以,你都檢查好了嗎?」莫雲舟的臉向前傾來。
眼見著他眼睛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寧韻然下意識向後仰去。
「檢查……檢查什麼?」
「你的內衣,不會忽然又散開吧?」
莫雲舟的聲音很輕,那種在心頭上撓癢癢的感覺又來了。
「不會!我買了更緊的!」寧韻然在心裡拍著胸脯保證。
但是又覺得不大對勁,這種和上司談論內衣話題,莫名地沒節操,她的耳根子就要紅起來了。
「其他的地方也不會有問題吧?比如你今天早上沒有吃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又需要人送你進醫院吧?」莫雲舟又問。
寧韻然忽然覺得莫雲舟不是來確認她是否一切妥當的,就是來拿她找樂子的。
「絕對不會!我這一周都吃的很健康!」
寧韻然十分認真地回答。
「那麻煩你出了問題,跟我打電話。」莫雲舟說。
「為什麼?」
「家醜不可外揚。」
說完,莫雲舟就離開了。
寧韻然朝天翻了個白眼,你才家醜呢!
這時候,高峻快步走到了畫廊門口,是顧長銘來了。
寧韻然遠遠地看著。她發現顧長銘這個人不怎麼和其他人套近乎,沒有她見過的很多商人那種見到什麼牛鬼蛇神都說是兄弟的習慣,話很少。
可是他話越少,其他人就越是喜歡貼上去,好像他肯開口說一句話,都是無上榮幸似的。
而和他一起來的,自然就有趙嫿栩。
她還是那樣巧笑嫣然,八面玲瓏,就像顧長銘的社交代言人。
寧韻然見到趙嫿栩就有點發怵,正想要躲到哪裡去,誰知道顧長銘的目光越過那些商界人士,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的唇線微微彎了起來,點了點頭。
雖然只是禮貌性的微笑,卻讓其他人愣住了,高峻也是回過頭來看向寧韻然的方向,趙嫿栩也要看過來,寧韻然立刻側身躲到了角落的花瓶後面。
大家什麼都沒看到,自然很疑惑顧長銘剛才在對誰點頭,對誰微笑?
趙嫿栩的目光卻沉了下來。
別人不知道,她卻很清楚。
還好高布倫先生來了,寧韻然陪著他將這次畫展的作品參觀了一遍。
高布倫的眼睛很銳利,看完之後就對身旁的寧韻然說:「如果不是畫展佈局上的巧思,這些畫可能都沒有被欣賞的必要。」
寧韻然很清楚高布倫的脾性,他不喜歡聽虛頭巴腦的話,大實話才和他的胃口:「確實,技法只能說和科班美院畢業的差不多,而意境上就差的更遠了。」
高布倫笑了笑:「寧小姐這麼說話,小心你們老闆炒掉你。」
「我也就對著高布倫先生才敢這麼說。不然,您再給幾分面子,多看兩眼?」
「那我不是給畫廊面子,是給你面子。」
有幾個喜歡收藏畫作的商界人士見到高布倫,也迎上來問他對這些新畫家的看法。
高布倫的回答很巧妙,也給足了身旁寧韻然的面子:「論技法,比起前段時間的蔣涵,差了火候。風格特點也有待形成。但是情感的醞釀上比蔣涵還是真切一些。」
蔣涵雖然最近有名,但是高布倫早就公開表示過不欣賞她。
現在拿來跟蔣涵比,其實也是高布倫在側面表示不認同。
但是這些商人一聽什麼「情感醞釀上比蔣涵還是要真切一些」就打算去找高峻買畫了。
高布倫沒有待太久,只說自己會在t市留到後天,請寧韻然明天一起去喝早茶。
寧韻然不用想都知道組長一定會同意她請假,就答應了下來。
她將高布倫送到了畫廊門口,剛回到畫展裡,就看見趙嫿栩笑意盈盈朝著自己走來。
簡直避無可避。
寧韻然嚥下口水,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趙總。」寧韻然非常恭敬地向對方問好。
趙嫿栩倒是很直接地扣著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胳膊上,好像和她是很要好的朋友一般:「這裡的人都太無聊了,小寧陪我走一走吧。」
「好啊,趙總不嫌棄我不會說話就好。」
寧韻然有種強行上船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