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對你的訓練,無論有多辛苦,你都能堅持下去。」
「我……我盡量……」
聶川總覺得,裡斯制定的訓練計劃一定是慘無人道的。他可以想像自己身上繫著繩子,而繩子的另一端聯結著一輛卡車,自己必須拉著卡車向前行走,而裡斯執著鞭子時不時抽打自己的畫面了。
裡斯側過臉來,唇角扯起,帶著他一貫的冷銳氣場:「你盡量?」
「我一定!哈哈,一定堅持到底!」
裡斯直接略過聶川的慫樣,開口道:「先不說你運球的力氣和速度,必須先鍛煉你的下盤。蛙跳能增加你大腿的力量,對於鍛煉小腿的肌鍵群也有很好的效果。」
聶川想起中學時候因為忘記交作業而被老師罰在操場上蛙跳的場景,那感覺……猶如地獄啊!
聶川頓時將裡斯的和刻薄的班主任形象合二為一。
但是讓聶川沒有想到的是,裡斯並不是旁觀者,而是陪著自己一起做。
裡斯開車,將他帶到了之前和他一起練習運球過人的倉庫。
聶川以為這將是自己單方面的受虐,但是他沒想到,裡斯竟然站在他的面前,教他正確的蛙跳動作。
「你的雙腿打開,和肩膀同寬,要完全蹲下,發力的時候,腳跟必須完全離地,用最大的力氣和最快的速度向前。記住,你每一次跳出去必須正確地用力。你不需要趕時間,只需要做對。這樣才不會浪費你花出去的力氣。明白嗎?」
裡斯的聲音裡毫無起伏,卻有著莫名的權威感。
「明白……」
聶川將雙手背在身後,他剛蹲下身來,沒想到裡斯就在他身邊的位置,也蹲了下來。
「注意調整你的呼吸。我們先圍著籃球場跳半圈。」
當裡斯帶著聶川跳出第一下的時候,聶川對於他的那些腹議彷彿忽然間全部都沒有了。
裡斯的起跳很有力度感,一旁的聶川能夠感覺到他肌肉的張力。
他跳得並不十分用力,但每一跳都比聶川要遠很多。
基本上裡斯跳兩步就得停下來,等著聶川第三步跟上自己。
聶川一直覺得蛙跳什麼的真的很醜,但是裡斯的蛙跳卻很漂亮。
看來人和人之間果然是不公平的啊!
就連蛙跳也反映出兩人之間的差距,自己是小丑,而裡斯是貴族。
聶川跳了四分之一就雙腿發酸快要失去平衡,堅持不下去了。而裡斯明顯游刃有餘,繞著籃球場跳完一整圈也絕對沒有問題。
當聶川向後跌坐在地上拍著自己的腿時,他本來很擔心裡斯會怒罵他,但是沒有想到裡斯只是走了回來,站在他的旁邊,等待他的肌肉放鬆下來。
聶川本來以為像是裡斯這樣的天之驕子應該很沒有耐性,當他看向前方時,會毫不猶豫地甩掉所有跟不上他的人。
但是聶川錯了,裡斯似乎很擅長等待。
直到聶川的雙腿已經放鬆下來,他故意裝作自己還是很酸疼的樣子皺著眉頭,但是裡斯卻揣著運動褲的口袋,涼涼地看著他。
「我的時間可以被佔用,但絕不能被浪費。」
聽到這句話,聶川只能苦著臉站起身來,繼續跟著裡斯做蛙跳練習。
當聶川跟著裡斯繞著籃球場跳完一整周的時候,裡斯只是悠閒地踢了踢腿放鬆,而聶川卻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等到聶川覺得自己的腿總算回過來了,裡斯又帶著他做了將近半個小時快速連續摸高。
裡斯的起跳富有彈性,力量的釋放讓人產生由衷的爽快感。
聶川模仿著他的樣子起跳,和著裡斯擊掌的節拍。
裡斯的高度能夠輕鬆地灌籃,而聶川卻要奮力觸上籃筐。
按照裡斯的規定,聶川以十秒為一個單位,必須在這段時間內盡可能快速有效地向上跳起。
最初的十幾分鐘,聶川做得很認真,但到了後面,聶川發現裡斯擊掌的節奏越來越快,自己根本無法跟上,索性放慢了速度消耗時間。
他機械性地跳起,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裡斯停止了擊掌。
聶川喘著氣,轉過身來,而裡斯則揣著口袋冷冷地看著他,背脊瞬間泛起一股涼意。
「怎……怎麼了?」
「你這到這個練習,如果每一下不全力以赴的話,就沒有意義嗎?」
「……好吧,我知道。」聶川真的很累,而且這樣的練習很枯燥,哪怕放點音樂或者看著電影電視劇做都好,至少能轉移他的注意力,只是此刻,他連畏懼裡斯的力氣都沒有了,「但是我很累了。也許在你看來,我做得很糟糕……但是這個程度已經是我全力以赴所能達到的高度了……」
「好吧,讓肌肉放鬆之後,我們要進行下一輪練習。」
什麼……還有下一輪?
聶川驚詫地看著裡斯,事實上現在他連站起來走路都不願意了。
如果不是因為答應見什麼鬼高登教練,今天他應該在家裡睡著懶覺吃著小籠包叼著巧克力棒打遊戲!醉生夢死才是他夢寐以求的!
現在簡直就是自虐!
聶川很想告訴裡斯,並不是所有你能做到的就要求別人也做到!並不是你所熱愛的我也要熱愛!
「怎麼了?後悔答應這場練習了?」裡斯的目光落在聶川的身上。
聶川想回答沒有,但是他說不出口。因為他真的憋了一股氣。
裡斯卻彎下腰來,直落落看進聶川的眼睛裡。
「你有對什麼事情全力以赴過嗎?」裡斯側過臉,光影如同刀刃一般切邊,「還是需要努力才能做到的,就直接告訴自己不需要?覺得累了,就說自己已經努力過了?」
裡斯的話其實並不嚴重,就像老師在教育懶惰的學生。
聶川狠狠地瞪著裡斯,他真的恨死他的理所當然,恨死他將他的意志強加在別人的身上。
「你看起來挺恨我的。」
裡斯傾下身來,他的目光是平靜的,根本沒有把聶川的恨意當做一回事。
「揍我?咬我?或者滾?」
裡斯裡聶川太近了,近到連他的眼睫毛聶川都能數清楚一般。
這張冷峻而帥氣的臉再度深深刺激了聶川,他腦海中閃現出瑟琳面對裡斯時所有的期待,還有裡斯對自己的那一記可謂響徹雲霄的灌籃,更不用說他此刻冠以「訓練」美名的虐待。
就算要訓練,聶川可以自己參考訓練教程!可以報專門的籃球學校!甚至於還可以讓卡洛來訓練自己!
憑什麼是你裡斯雷丁頓?
你覺得自己就是權威嗎?
你憑什麼成為他生活的主宰?
這根本不是他聶川想要的生活!
憤怒從身體的各個方向衝向頭頂,讓聶川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情發生了。
他原本是筋疲力竭坐在地上的,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他猛地彈跳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咬在了裡斯的右側小臂上!
老子揍不過你!老子不甘心就這麼滾蛋!老子就咬死你!
聶川的齒尖陷入裡斯的肌膚之中,那是聶川這輩子咬的最用力的一次!
裡斯的肩膀微微一頓,卻站在原處一動不動。
而聶川終於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衝動在瞬間被澆滅,他意識到……自己完蛋了!
他鬆開了嘴,傻傻向後退了一步。
裡斯會把他怎麼樣?往死裡揍?
聶川想起裡斯是如何在學校的亞洲餐廳裡輕易制服橄欖球隊隊長的畫面,想到自己……他所有的骨頭都會被裡斯捏碎吧!
聶川的左腿向旁邊邁了一步,時刻準備著情形不對晃過裡斯逃離這裡!
但是裡斯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疼痛,他只是低下頭來,漠然地看了一眼自己小臂上的那兩排牙印。
他越是沉默,聶川就越是忐忑。
這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聶川嚥下口水,喉間也是裡斯血液的味道,彷彿灼燒著他的身體。
裡斯終於動了,他甩了甩自己的手臂。每甩一次,聶川就要跟著聳一次肩膀,生怕裡斯會揮出一拳砸在自己的臉上。
但是裡斯只是走到了場外,拎出了一瓶礦泉水,擰開了瓶蓋,將水澆在自己的傷口上,然後打開了早就準備好的醫藥箱,用雙氧水消毒之後,將繃帶在小臂上纏了一圈。
整個過程,聶川都呆然地站在原處看著。
裡斯並沒有轉過身來,而是用依舊平靜的語氣說:「聶川,不是每個人都擁有你所擁有的天賦,不要浪費它。」
聶川傻了,裡斯難道不生氣嗎?
最重要的是,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在某個方面有天賦。
「你可以千萬次地想要放棄。當然,如果只是想想而已是沒有關係的,只要不是真的放棄就好。」
聶川的眼睛忽然酸了起來。
「如果你想要就此打住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了。」
聶川看著對方的背脊,忽然邁不開腳步來。
「但如果選擇留下,就不要退縮。」
聶川下意識舔了舔自己的牙齒,他真的想問裡斯的肌肉是什麼做的,他現在牙槽都疼的厲害。
「還有什麼能增強我爆發力的方法嗎?」
當聶川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一定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