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思這種靈鳥是能聽懂人話的。
小黃豆聽了路小蟬的話, 將腦袋探了出來, 但是看那些人來勢洶洶, 它又把腦袋收回去了, 窩成一個毛球。
路小蟬起了火:「你這不中用的屁玩意兒!當初撿了你就該把你做成烤小鳥!」
說完, 路小蟬空出一隻手來, 在草簍的下方一彈, 一道靈氣直接將那只姣思幼鳥衝上了天。
幼鳥張開了翅膀,在天空中徘徊。
路小蟬以清源咒將這些人都拖在了正庭之中,他高喊了一聲:「我知道你有良心!如果以後你遇到了好人, 還是救救他們吧!如果是壞人,欺負你的,對你不好的, 那就不理他們!放個屁熏死他們!」
話音剛落, 路小蟬的清源咒就被他們給破解了。
無數柄玄劍直衝而來,還好路小蟬反應快, 再次結咒, 但就算能擋下這些劍, 卻擋不住劍氣, 他被撞飛了出去, 一口血吐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的丹元被震傷了, 只怕再也無法結咒攔下他們了。
陳掌門按耐不住,不想路小蟬再礙事了,他的劍飛沖而來, 力圖穿過路小蟬的丹海。
那只姣思幼鳥睜大了眼睛, 看著這一幕,忽然雙眼變成赤紅,俯衝而下,就像一柄利刃,從陳掌門的頭頂刺了進去。
陳掌門立刻斃命,眼珠子都要爆裂出來。
路小蟬已經閉上眼睛等待著胸膛被穿透的痛苦,但耳邊響起的卻是劍跌落地上的聲音。
他一睜開眼睛,就看見那只姣思幼鳥從陳掌門的身體裡衝了出來,又刺進了其他人的體內。
「小黃豆——」
他單手撐住上身,姣思幼鳥如同一柄揮開長空的鐮刀,所到之處,玄門弟子紛紛倒下。
緊接著,它飛到了路小蟬的面前,明明只有巴掌大的身體,卻張開翅膀擋住路小蟬。
路小蟬的意識模糊,他伸手想要摸一摸那只幼鳥。
「小黃豆……你怎麼有這麼大……」
他咳嗽了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小黃豆只怕親眼見過父母被殺死,孤獨地在黑夜裡流浪,好不容易被路小蟬給撿到了,現在又親眼看見路小蟬為了保護它而被眾人圍攻,命在旦夕。
它憤怒,它惶恐,它不甘,以及它憎恨所有想要殺死它的人!
在路小蟬差一點死掉的這一刻,終於爆發了!
它要復仇!
向殺死它父母的人復仇!
它從路小蟬這裡得到了溫暖的照顧,於是它也要向傷害路小蟬的人復仇!
它的嘶吼尖銳而瘋狂!
任何一個衝上來的人都被它充滿恨意地撕咬。
路小蟬握緊了拳頭。
不能這樣。
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
小黃豆如果心生恨意,它不但再也救不了任何人,而且憎恨也會讓它更加孤獨和痛苦!
路小蟬伸長了手,想要摸一摸它的腦袋。
但是夠不著,根本夠不著。
有什麼辦法能夠驅除它體內的邪靈嗎……讓它恢復清明,自由自在?
驀地,路小蟬的腦海中浮現出一頁太凌閣的醫咒,咒文輕靈起伏,明澈彷彿能映照出世間萬物最美好的樣子。
「小黃豆……你回頭看看我……」
姣思幼鳥飛了回來,滿身都是污血。
它的腦袋晃了晃,將所有的血跡都甩開,低下腦袋去蹭路小蟬伸出來的手。
路小蟬的血就點在姣思幼鳥的雙眼之間。
頃刻間,萬物彷彿都借了一絲靈氣,結成了一道大咒,將姣思的幼鳥環繞起來。
「小黃豆……從此以後……你就不恨了……因為你的恨,我替你帶走了……」
路小蟬視線逐漸模糊,他的身體承受著姣思的恨念,它每恨一分,便在路小蟬的身上留下一道刻骨的血痕。
姣思幼鳥慌亂地去蹭路小蟬,去舔他的傷口,然後它明白自己的所有恨意都會施加在路小蟬的身上,它越是在乎路小蟬,就越是不能再恨下去了。
直到它赤紅的雙眼逐漸變成澄澈的熒藍色,路小蟬倒了下去。
這就是太凌閣醫道至高之咒——太凌淨空大咒。
無中生有,有生於無,一念生萬念。
你若有執念無邊,我來受之。
無意境天之上,泱蒼正在冥思,他的肩頭停著一隻小青鳥。
青鳥閉著眼睛,縮成一個小糰子,就貼在他的頸窩上。
這只青鳥的主人凝魂術修習不精,原本就要消散了,泱蒼緩慢睜開眼睛,看著它,指尖點了一絲靈氣給它,凝住小青鳥。
可是這隻小青鳥還是消失了。
泱蒼的指尖停留在那裡,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他手指一抬,喚來了自己的劍,一把將它刺入瞭解劍石,替他鎮壓無意劍海。
轉過身去,他便從無意境天一躍而下。
路小蟬的眼前如同走馬觀花,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忽然在想這一切到底是夢,還是真的。
是有,還是無?
到底是現在的這一切是夢?
還是那個被舒無隙保護著,去燁川鑄劍的自己才是真的?
就在他呼出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他被人抱了起來。
……是昆吾嗎?
還是昆吾的青鳥傳書讓師父來找他們了……
隱約之間,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輕輕碰在他的唇上,渾厚的靈氣緩緩渡入他的唇齒之間,遊走於他的五臟六腑,愈合他所有的傷痕。
他緩慢睜開了眼睛,看見了一張讓他驚艷到心跳難以平息的面容。
「你叫什麼名字?」這個男人開口問他。
他的聲音清冷孤絕,聽在耳邊讓路小蟬想到了寒夜即將過去,透過雲層縫隙落在雪原上的一絲柔光。
是舒無隙……這個聲音是舒無隙!
還以為我是在做夢,而這個夢裡是沒有你的呢!
「對啊,你在做夢。」
路小蟬面前的姣思幼鳥忽然開口了。
一切如同靜止,無論是那些剛恢復神智的玄門子弟,又或者是掙脫了邪靈束縛奔跑而來的昆吾,亦或者此刻擁抱著路小蟬的舒無隙,仿這裡的一切都是虛幻,只有路小蟬一個人是真實的。
他坐起身來,看著那只幼鳥:「這……這是怎麼回事?」
那只幼鳥忽然靈氣大漲,蓬勃的靈潮淹沒了路小蟬眼所能及的一切。
周圍暗了下來,除了這些靈潮,路小蟬再看不見任何東西,他又回到了雙眼不能視物,只有慧眼能識別生靈的狀態了。
靈潮洶湧彙集,形成了一個人形。
哪怕是舒無隙,也沒有這樣浩瀚的靈氣,區區肉身都無法承載。
「你……你是誰?」路小蟬問。
「我就是燁華元尊。」
他的聲音悠遠卻醇厚,填平了浩浩世間的所有縫隙,看盡了數萬年的滄桑變化、斗轉星移。
路小蟬大驚,他們以元神探遍了整個燁川,都沒有找到燁華元尊,可是他此時卻出現在了路小蟬的面前?
路小蟬看著周圍的一切,恍然大悟:「這裡……這裡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這裡,對於過去是真的,對於現世卻是虛幻。」
「什麼意思?我不懂!」路小蟬站起身來,走向燁華元尊。
他想要將這位經歷了洪荒變化的元尊看清楚,可他怎麼看都只是一團被收攏歸集的靈氣,像變化莫測的海,像遙遠不可觸摸的星河。
「無中生有,有生於無。天下執念不過如此。」
燁華元尊忽然來到了路小蟬的面前,他的靈海將路小蟬吞沒。
看似浩瀚洪流般的靈氣滾滾而來,路小蟬下意識緊閉上眼睛,他以為自己會被碾成粉末,卻沒想到燁華元尊的靈海如此柔和,包羅萬象,何況一個路小蟬?
「元尊……我所經歷的一切,是不是您對我的試煉?」路小蟬問。
燁華元尊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那不是我對你的試煉,而是你自己作出的選擇——渡一物,而渡萬物。佛家有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可看到了地獄?」
「若心無執念,三千世界哪裡來的地獄?」路小蟬答道。
「有意思!有意思!」
在燁華元尊的長笑聲中,包裹著路小蟬的靈海逐漸散去。
路小蟬之感覺身體一陣下沉,墜入萬丈深淵。
周圍都在震動,要碎裂開來。
「小蟬!小蟬!你快醒過來!」
舒無隙的呼喊聲傳來,路小蟬猛地睜開眼睛,發覺自己就懸在一個巨大的洞口邊緣,它便是熾燁山的火山口!
若不是舒無隙扣住了他的手腕,他早就摔落下去了。
他聽見了從地底深處徘徊而上的轟鳴聲,整個燁川冬眠已久終於復甦。
它的心臟在跳,它在呼吸,燁川活了過來。
路小蟬在半空中搖搖欲墜,他的腳下越來越熱,難道說是岩漿在翻滾?
他低下頭來,普通的岩漿他是看不見的,但是此刻他卻看到了翻滾的熔漿不斷將洞口填滿。
舒無隙喚來了麓蜀,他將路小蟬甩到了麓蜀的背上,接著翻身而上。
麓蜀飛快地離開這個巨大的洞口。
路小蟬聽見了熾燁山的咆哮,身心俱顫。
「這是怎麼回事?」
「你還記得我帶你走進去的那個洞嗎?」舒無隙問。
「記得!就是洞口有『無中生有,有生於無』的那一個?我們進去之後,我就和你走散了!」
「你不是走散了,而是那個山洞走到盡頭,就是熾燁山的火山口。你失足跌落了下去,我差一點沒抓住你。」
路小蟬驚住了,按照舒無隙說的,他們走進那個山洞不過片刻,可自己卻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幾天幾夜!
他變成了太凌閣的弟子,眼睛得以看見一切,經歷了霖州的瘟疫,還救了一隻姣思幼鳥,跟著昆吾一起上了朱旭山。
難道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覺?
熔漿不斷沸騰,整個燁川即將燃燒,天地都被炙烤得快要曲折。
他們無論飛多高,去多遠,都會被熾燁山的熔岩吞沒。
它爆發而起,岩漿流淌。
路小蟬卻看到的卻是爆發的靈海。
「無隙哥哥,我好像在山洞裡去到了另一個世界……經歷了一些事情,最後還見到了你……」
「那是燁華元尊為你造的『弄塵』世界。在那個世界裡,對於你一切都是真的,你的每一個選擇會影響你自己,卻不會影響現世。」
「所以說燁華元尊沒有寂滅!」
舒無隙抬頭看向天空,烈日驕陽,開口道:「他的修為已經脫離了人的極限,捨棄了肉身,元神與整個燁川合為一體。這才是真正的與天地同壽。」
路小蟬驚訝無比。
舒無隙從乾坤袋中取出了長湮的肋骨,交給了路小蟬。
「小蟬,如今燁川復甦,熾燁火山之中的熔漿便是燁華元尊的靈海。要讓靈海平息,就必須讓它鍛造長湮的肋骨。」
「好……我就這麼放它下去嗎?」
「你能與此劍心神合一最好。你希望自己的劍,是什麼樣的?」
「無隙哥哥,你的劍又是怎樣的呢?」路小蟬問。
「我的劍鑄成之時,還未認主。是我的祖師將其帶回。傳聞我的祖師站立在熾燁山頂,心中所想是天下蒼生。」
「天下蒼生……真沒意思……」路小蟬歪了歪嘴。
「後來,我翻閱祖師留下的起居注。他說自己的心都給了別人,蒼生也就不在眼中了。」
「我猜他鑄劍,是想守護自己的心上人。」路小蟬仰著臉,朝舒無隙笑了。
舒無隙低下頭來,他被風撕扯著的髮絲掠過路小蟬的額頭和臉頰,就像永不停歇的溫和撫慰。
「你說他想守護誰,他就在守護誰。」
舒無隙這般百依百順,讓路小蟬笑出聲來。
「人人都說『春夢了無痕』,見到了你,我總希望所有的一切能留下痕跡。」
舒無隙沒有回答,當是卻抱緊了路小蟬。
「無中生有,有生於無。怪不得燁華元尊的修為能至此境界……緣起緣滅,唯心而已,何必在意留下痕跡呢?」
如果說你的劍是為了守護天下蒼生。
那麼我的劍,守護你就好。
守住了你,就守住了我的蒼生。
「我的劍,就叫『無痕』吧。」
說完,路小蟬閉上了眼睛,鬆開了長湮的肋骨。
它墜落而下,沒入了熔漿之中。
火山之中的靈海更加洶湧,像是要掙脫燁川的束縛,直達天聽。
轉瞬之間卻又直落而下。
路小蟬側耳,聽見了熔漿撞擊長湮肋骨,那是千錘百煉。
每一次拍擊都是力達千鈞,仿若無數驚雷。
之前舒無隙引雷霆入陣,路小蟬就覺得氣勢驚人。
如今,天下大勢都被收斂於熾燁山中,奔騰狂湧,全數聚集於一根肋骨之上。
若是平常,路小蟬會擔心靈獸肋骨會不會碎裂,但此時路小蟬能聽見長湮在他的耳邊私語,低沉而堅韌。
路小蟬低著頭,延綿的熱浪彷彿也熾烤著他的靈魂。
他看見長湮的肋骨在靈海之中逐漸顯現出劍的形態,而且靈光環繞,比被靈籐「千里嬋娟」纏繞著的時候要更加強大。
整整九九八十一日的鍛造,日出的晨曦,日落薄暮,清冷的月光,雲靄霧雨都落了進去。
路小蟬這才明白,鍛造這把劍的,並不僅僅是熾燁山的靈海熔漿,而是天地之間的精元。
他的心彷彿也隨著這把劍,吸收著世間的靈氣。
「無隙哥哥。」路小蟬向後,靠近舒無隙的懷裡。
「小蟬,如果你困了就睡,我會替你守著。」舒無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就讓我看著它吧,它是我的劍啊!」路小蟬的後腦勺蹭了蹭舒無隙的胸膛,「不過你陪我說說話也好。」
「嗯。」
「你說,你第一次見到我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呢?」
路小蟬心想,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燁華元尊的「弄塵世界」裡。
一眼而已,和用慧眼看見的你不同,卻又覺得那般特別,似曾相識。
「我第一次見你,在朱旭山。」
路小蟬指尖一顫,回頭問:「什麼?朱旭山?」
「嗯。那是我第一次離開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你去朱旭山做什麼?」
「因為你差一點就死了。」舒無隙輕輕摸了摸路小蟬的腦袋。
「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差點就死了?」
路小蟬的心跳得很快,舒無隙所說的一點一點和自己在弄塵世界裡所經歷的重合。
難道燁華元尊並不是試煉他,而是讓他回到了過去?
「那個時候,你每日都會凝一隻青鳥來向你師父報信。你師父走了,你還是會讓青鳥來報信。」
所以,那個時候自己凝出來的青鳥並沒有飛到師父那裡,而是飛去了舒無隙那裡?
「有一天你的青鳥魂散了,我想為它凝魂,卻沒有用。就說明它的主人丹元受創,很快就會死了。」
路小蟬頓住了,他扯了扯舒無隙的袖子,又問:「我們素未謀面,你竟然會來救我?」
按照這一路上舒無隙從來不管閒事,不在乎他人死活的性子,當時為什麼會來救他?
「我也不知道……現在想來,大概是不想以後再沒有人給我青鳥傳書了吧。」
「哦。」路小蟬心裡面忽然有點悶悶的,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抱緊舒無隙。
「可是我救了你之後,你也再沒有送過青鳥來。」
路小蟬的眼眶紅了,他似乎看見了每一個清冷的月夜裡,舒無隙站在窗前等著他的青鳥,可是每一天都沒有來。
「我知道燁華元尊給我的『弄塵世界』是什麼用意了。」
渡一物,以渡萬物。
這「一物」並非善惡一念間的皎思,而是舒無隙。
——守一人,而護蒼生。
「什麼用意?」舒無隙低下頭來問。
「他要我珍惜你。」
路小蟬瞇著眼睛笑了。
他已經確定自己曾經是誰了。
過去的傳說那麼多,但是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舒無隙總是不願提起過去,不是因為他想瞞住路小蟬什麼,而是他不願提起生死相隔的瞬間。
「我以後會很厲害的,我會保護你的。」路小蟬還是第一次這麼信誓旦旦。
「嗯。」舒無隙輕輕應了一句,就落在路小蟬的心頭上。
燁川震動,引八方顫動。
南離境天之上,渺塵元君抬起手來,遮擋日光。
「世間靈氣皆向著燁川而去,看來燁華元尊還未寂滅。」
她身後的夜臨霜開口問:「師父……能夠牽動四面八方,吸引萬物靈氣的,是不是有至劍出世?」
渺塵元君頷首一笑:「四方劍宗之中,東墟、北溟空懸已久。無意境天的泱蒼雖手握威力最大的一柄至劍,卻無意蒼生。我的修為也不過大勢境界的第三重天,西淵劍宗自從千年前的仙魔大戰,就一直在閉關養傷。所以這一把至劍,是我們仙門克制邪神混沌至關重要的一把。」
「只是不知道它歸何人所有。」
「至劍有靈,是不會選錯人的。」
天空之上,風起雲湧,雲層厚重,彷彿蘊藏著千軍萬馬,要將世間邪念一氣掃蕩。
執梧山莊之中,江無潮跪拜在莊主凌念梧的靜室之前。
靈氣匯聚於雲層之中,靈卷奔雲,氣勢磅礡。
江無潮抬起頭來,驚詫於此番景象。
靜室的門被推開了,千鈞重擔被緩慢卸下。
一個身著素色長衣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
「師父!燁川有異動!」
這男子靈光環繞,眉眼清俊,猶如一夜月下梧桐。
「燁川乃燁華元君歸元之地,怎麼會有異動?如若燁川震動,必然有至劍出世。」
清潤的聲音響起,就像細雨在梧桐葉上匯聚成細流,隨風而落,浸潤一切砂石地裂。
「可據我所知,世間凡大修者,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劍。那麼這柄至劍的主人是誰呢?」
凌念梧淡然一笑:「你可知道真正的大修是什麼?」
「誅邪魔,鎮混沌!守護天下蒼生!」
「誰能做到?」凌念梧問。
「自然……自然是無意境天的劍宗泱蒼。」
凌念梧忽然笑了起來,江無潮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師父露出這樣的笑容。
那是經歷了極致痛苦之後的蒼涼。
「泱蒼的心中從來沒有蒼生。他曾經守護蒼生,只不過是歷任劍宗教給他的習慣罷了。為了得到他想要的,蒼生覆滅他也不會流一滴淚。」
凌念梧一步一步走了出來,他仰起頭,看著無盡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