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當危險來臨, 你沒有離開而是留在我的身邊, 甚至守在原地讓我很感動。我忽然覺得你的驕傲多難得。在你的世界裡, 無論代價是什麼你都要去做對的事情。」
雖然不是一見鍾情, 但是就這樣被洛衍之記住了, 周夏覺得比所謂一眼相戀什麼的, 更讓她覺得鄭重。
「雖然沒有再見到你,但是我遇到了各種各樣的人,他們有的圓滑有的事故, 有的攻於心計,有的目標明確。我也處理了很多事,有讓同行嫉妒的成功, 也要意料之外的失敗。經歷的越多, 回過頭去想到當初的你……」
當他把過去的一切娓娓道來,周夏知道那不是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而是他的人生。
「想到當初遇到的你, 就會覺得……怎麼這麼難得。我就會經常想, 如果再遇到你, 如果你還是那個樣子, 我一定會愛上你。」
周夏的心在震動著。
就像一個古舊的童話, 一次溫柔的著陸,一場不知道開始的結局。
當他說「我一定會愛上你」的時候,其實就是已經愛上你了。
周夏不會去拆穿他, 而是低下頭靠在他的胸膛前。
「你現在喜歡我的懷抱了?」
「不是, 我在聽你的心跳。」
「你是想聽我是不是撒謊嗎?」
「我知道你沒有撒謊,所以我聽著呢。我記著你的心跳呢,等你以後說謊了,我就會知道。」
洛衍之淡淡地笑了。
他抱住了她,覆在她的耳邊說:「那你記清楚了啊。千萬別忘記。」
你是我的。
我不會對你說謊,不會把你推去別人的身邊。
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你,我不需要你拿一切來回報,只要你像現在這樣一直依賴著我就好。
洛衍之漸漸發覺懷裡的女孩兒沒了動靜,他鬆了鬆懷抱,周夏直接向後仰去。
她閉著眼睛,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顫動,發出小小的酣聲。
洛衍之驚奇了,他真的很想晃醒周夏。
但是看她睡的那麼香,想起她今天中午應該也沒有午休,於是認命地將她抱了起來,放進了臥室裡。
一邊替她蓋上被子,洛衍之一邊無奈地說:「你到底是信任我呢?還是沒有腦子呢?我怎麼樣,也是一個對你有企圖心的男人啊。」
他的手指才剛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她就側過身來,一下子抱住了洛衍之的胳膊。
她的臉頰整個貼了上來,像個任性的孩子。
洛衍之摸了摸她的腦袋,歎了一口氣。
他靠坐在床頭,關掉了檯燈。
房間暗了下來,而抱著他的周夏成為唯一清晰的存在。
她的柔軟和溫度,讓洛衍之只能無奈地感受,卻不能動一動。
但是她的呼吸,卻又讓他覺得滿足。
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心裡就裂了縫。
無論是現實的風雨,還是人與人的背叛。
他一直等待著有人溫柔地為他清理走縫隙邊的碎石,好讓他不再那麼疼。
然後,那個靠近他、低下頭的人就會看見縫隙裡按耐不住湧動著的……對溫暖與真實的渴望。
洛衍之側過臉,很認真地吻在周夏的臉頰上。
第二天,當周夏的手機鬧鈴響起,她呼啦一下就坐起身來,然後看見了靠坐在床邊的洛衍之。
周夏立刻推了對方一把:「你怎麼又睡在我這裡了!」
還好洛衍之的反應快,單手撐在了床頭櫃上,不然就要腦袋著地了。
他好笑地說:「你可以仔細回憶一下嗎?到底是誰說要好好聽我的心跳,然後聽到睡著,還流我一身口水?」
周夏怔了怔,好像自己最近一直整理資料,還要做表,方便爺爺理解,所以一直很累。
再加上中午因為洛衍之約她出去吃飯,所以沒有休息,確實很睏。
「你……你胡說!」
「什麼胡說?你自己想想看,你抱著我,然後呢?」
「我是說,我不可能流口水!」周夏踹對方一下。
洛衍之笑了笑。
「你快滾回去刷牙洗臉吧!」
周夏衝進了洗手間裡。
洛衍之好笑地倚在門邊:「你知道你這種態度像什麼嗎?」
「像什麼啊?」周夏問。
「像渣男。睡完了就不認賬。」
明明這個男人,頭髮有點亂,襯衫也皺巴巴,就連笑容也懶洋洋的,還有一點不懷好意的味道。
但是周夏卻覺得,這樣真好。
「你再不滾去刷牙洗臉,你就自己擠公交或者打車!」
洛衍之笑了:「我知道周老爺子怕你起晚了趕不及,會讓司機來送你。怎麼,我也可以上那輛車啊。」
周夏擰開水不理他了。
「那你說我,算不算周家的姑爺了啊?」
周夏決定收回剛才的話。
好什麼啊!
這個男人好煩!
眼看著周夏就要把口杯裡的水潑向他,洛衍之竟然直接上前,把她的手腕折過去,從後面抱著她。
「你看你,杯子都差點掉了。我陪你刷牙啊?」
周夏氣得要炸毛了,但沒想到洛衍之見好就收,放開了周夏,回去刷牙洗臉了。
簡叔發現洛衍之跟著周夏一起上車的時候,倒是一點都沒驚訝。
一路上,簡叔就像自家長輩一樣,一直問洛衍之在美國待了幾年啊,家裡有什麼人啊。
洛衍之都非常有耐心地回答了他。
下了車,進了睿帆大樓,等電梯的時候,周夏就小聲說:「好奇怪啊。以前在車上,簡叔基本不說話的。但是跟你說了好多話啊。」
洛衍之一手揣著口袋,一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不少等電梯的女同事們都看了過來。
他肩寬腿長,一等一的衣架子。
還有一張耐看的臉。
這時候,衣架子低下頭來,故意靠著周夏的耳邊說:「你傻不傻呢?這不是簡叔要跟我說話,而是周老爺子問話啊。」
周夏立刻往一邊避開。
他溫熱的氣息繞在她的耳畔。
「這是工作的地方,你……你注意一下……」
洛衍之很正經地直起了背脊。
「我這是向所有人表明所有權。」
「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周夏也很正經地說。
洛衍之繼續很正經地回答:「我是讓那些看著我的女同事們知道,我是你的,不可能是她們的了。」
周夏的臉又要羞紅了。
好想知道一個讓洛衍之不要隨時隨地說這些話的方式啊!
難道真的要老媽親自動手,把他的嘴縫起來啊!
這時候電梯到了,周夏趕緊走了進去,故意和洛衍之分開站。
但是她的心裡卻覺得很開心。
因為洛衍之說「我是你的,不可能是她們的了」。
進了辦公室,周夏還沒打開電腦,電話就響了,通知開會。
這麼著急的會議,只怕不是好事。
周夏呼出一口氣來,在電梯裡見到了周揚塵。
「阿塵,怎麼了啊?」
周揚塵皺了皺眉毛,低聲說:「還記得網上不是說路拓用的輪胎有問題嗎?」
「記得啊。我們用的輪胎和他們不是一個供應商啊,所以我們沒有受到牽連。」
周揚塵呼出一口氣來:「他們的輪胎經過檢驗沒有問題。」
「所以呢?這對路拓來說是好事啊,但是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路拓告我們造謠。」
「什麼?」
周夏睜大了眼睛,跟著周揚塵走了出去。
這個世界變化太快,好像每一秒都會發展出截然不同的結果。
一走進會議室,周夏就能感覺到一種緊繃的氣氛。
爺爺並沒有來開會,由CEO陳放主持會議。
身為周老的秘書,周夏必須非常認真的聽完整個會議,並向他匯報。
陳放簡單地說了一下目前睿帆面臨的情況,那就是路拓集團已經報警,並且控告睿帆誹謗。
周夏看向洛衍之的方向。
洛衍之的位置就在財務總監和公關總監的後面,處於睿帆的核心管理層。
這是除了洛衍之進入睿帆的第一天之後,周夏第一次在正式的會議裡面進到他。
他的衣領很平整,領結也帶著莊重的感覺。
和平時在周夏耳邊說不正經的話不同,這樣的洛衍之很認真,很專業。
也很有魅力。
他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聽著公關總監和法務顧問的發言,由始至終他沒有蹙眉,平靜得連要發言的意思都沒有。
周夏也注意到了,他經常會在他的筆記本上做著各種記錄。
看得久了,周夏發現,他並不是寫一整段的文字,那樣根本來不及。
他好像是在畫什麼符號。
當他寫下特定的符號之後,他會抬起頭來,看向說話的那個人。
聆聽與觀察。
這應該是洛衍之在美國接受的培訓。
偶爾,洛衍之也會放鬆下來,撐著下巴,但仍舊是正經的不帶一絲笑的表情。
只是因為周夏越來越瞭解他,所以知道此刻他在開小差。
周夏忽然開始想像,讀書的時候,洛衍之上課開小差也是這樣的表情嗎?
會不會被老師用粉筆頭砸?
想到這裡,周夏抿著嘴笑了。
正好,洛衍之掀起了眼簾,看向她的方向。
她笑的有點壞,也很可愛。
在剛才的幾分鐘裡,根據睿帆所獲得得這些信息,他已經理清了頭緒。
一看見周夏的笑,他就覺得莫名的很甜。
他的唇線彎了起來,好像整個會議室裡其他人都不存在了,就這麼看著她。
但是周夏身邊的周揚塵可就不爽了。
他不斷瞪著洛衍之,心想:你個奶奶熊,我昨晚上跟你和解,不代表我樂意!你敢這樣看著我姐?
要不是老爸周凌書就坐在他的身邊,周揚塵可能就要撈袖子了。
終於到了周凌書發言了,畢竟這次的「睿帆造謠中傷路拓」事件裡,周凌書算是主角了。
——那個造謠路拓的汽車輪胎有問題的,就是周凌書手下的一個產品線經理。
這個產品經理花費了五十多萬來僱傭網絡水軍詆毀路拓集團。
路拓集團的輪胎經過質量檢測之後,發現並沒有問題,立刻對各大論壇和網絡平台的發帖IP進行了調查,緊接著就報警了。
警方鎖定了這批網絡水軍之後,他們承認是被睿帆這個產品經理僱傭了。
這件事瞬間就從單純的網絡謠言,演變成了睿帆針對路拓的網絡誹謗。
「睿帆誹謗路拓」也成為了熱門標籤,對睿帆的聲譽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
周凌書的眉頭皺得很緊,他還沒開口,整個會議室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收買網絡水軍是這個產品經理王永的個人行為。但是在他收買水軍之前,路拓的輪胎問題已經引起了廣泛關注。所以他只是把路拓的負面新聞……擴大化了。」
周凌書的話剛說完,公關總監就怒了。
「只是擴大化?你手下這個產品經理可不僅僅是擴散那些網絡謠言,而是『創造』出更多的謠言!這是板上釘釘的誹謗!」公關總監拍得桌子上「啪啪」響。
正在做筆記的洛衍紙都皺起了眉頭,大概是因為本子顫得太厲害了。
法務團隊也加入了聲討行列:「王永自掏腰包五十萬啊!說出去誰信這是他個人的行為?誰相信不是睿帆在後面支持他?我們一定會敗訴的!」
一時之間,會議室裡唇槍舌戰。
周凌書成為眾矢之的。
周揚塵想要為父親反駁,但是周凌書卻死死摁住了他。
「我沒管住手下的人,是我的錯。」周凌書壓低了聲音說。
周夏扣緊了手指,在她看來,現在是要解決問題,而不是繼續聲討她的二叔。
畢竟人心隔肚皮,周凌書又如何料到自己手下的產品經理會去僱傭水軍誹謗競爭對手呢?
但是周夏是爺爺的秘書,代表的是爺爺的態度,沒有爺爺的許可,她不可以隨便發言。
她看向洛衍之的方向,哪怕只有一句話也好,她希望洛衍之至少能把會議的主題拉回正道。
每一個人都想要把自己從這場「誹謗門」裡摘出去,把二叔推進去承擔所有責任。
CEO陳放的腦袋像是要爆炸了。
他看向了洛衍之的方向,心想這個商業情報主管是周老親自請來的,就讓大家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本事!
「洛總,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嗎?」
陳放的話音剛落,所有目光終於從周凌書的身上轉移到了洛衍之的身上。
這讓周夏為洛衍之擔心了起來。
畢竟他還是第一次面臨集團裡的重大事件,一句話沒說好,得罪人是小,背鍋事大。
洛衍之笑了一下。
這是他在整個會議室裡第一次笑。
忽然之間,整個會議室安靜到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見。
洛衍之把手中的鋼筆放下,看向周凌書的方向:「周總,這個產品線經理王永,是從沃達森跳槽過來的吧?」
周凌書點了點頭:「是的。」
「是你親自招募他的,對吧?」
洛衍之向後,靠著椅背,繼續看著周凌書。
其他高管雖然安靜,但是周夏能感覺到他們很高興,因為洛衍之站在他們那邊,質問周凌書,要把責任都推給二叔。
周夏握緊了拳頭,但是隨即釋然了。
洛衍之不是這樣的人,他一定還有後招。
就算他不會幫二叔,也會公平地對待這件事,否則他就不配得到爺爺的欣賞。
洛衍之看向人力資源總監,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他用十分嚴肅的語氣問:「一個產品線經理雖然不是核心高管,但也重要崗位。我想問人力資源部門,你們對這個王永到底有沒有做任前的盡職調查?」
這個問題,就像炸彈一樣炸開了花。
「我們當然做了調查,他的口碑、人品、還有他在沃達森的表現……」
人力資源總監的話還沒有說完,洛衍之就打斷了他。
「抱歉,我所指的並不是這樣的調查。他在沃達森做的是產品經理,來了睿帆他的位置和年薪都沒有太大的變化,他為什麼要來睿帆?」
洛衍之握著筆,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
這時候,人力資源總監倒吸了一口氣,在座的所有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是沒有證據,都不敢把那個猜測說出口。
——王永,很可能是沃達森派到睿帆來的商業間諜。
「我來說一下,我這邊對王永的調查結果吧。」
洛衍之一開口,整個會議室的注意力完全就被吸引了。
他有著絕對的存在感,不僅僅是因為他面對重大事件的從容,而是他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思考角度。
「第一,王永說自己在沃達森受到高恆的打壓,所以要跳槽來睿帆。但事實上,王永和沃達森的CEO高恆是高中同學。」
洛衍之頓了頓,手中的筆發出啪嗒一聲響。
「王永高中時代因為身材矮小內向,被同學排擠。高恆一直就是他的保護者,不僅僅帶他參加各種活動,而且不允許任何人欺負王永。」
聽到這裡,人力資源總監倒抽了一口氣。
「根據我對他們兩人高中同學的訪問,有三個同學提起,如果有人說高恆的壞話,內向膽小的王永不但會和對方理論,甚至和對方打架。」
洛衍之看向周凌書和人力資源總監,這兩人不約而同都低下了頭。
王永對高恆鐵到了這個份兒上,怎麼可能會因為和高恆鬧翻而跳槽來睿帆?
「第二,王永的獨生女有先天性心臟病,他的太太陪著女兒到美國治療。我派人去看望王永的太太和女兒,你們猜我派去的人還看到了誰?」
洛衍之微笑著,但是在場每一個人的神經都被他挑了起來。
「看到了高恆的姐姐高寧抱著王永的女兒在公園裡散步。所以高恆真夠大度的,王永和他鬧掰了來了我們睿帆,他竟然還讓自己的姐姐去照顧王永的女兒?」
洛衍之攤了攤手。
王永是高恆派來的商業間諜,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周凌書的額頭上已經出汗了,就連手都在顫抖。
人力資源總監也低著頭,他的盡職調查太表面了,洛衍之一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王永和高恆之間的關係給挖了出來,簡直是給了人力資源部門狠狠一記耳光。
僱傭了商業間諜進入自己的集團,這樣的失誤,很可能會讓周凌書還有人力資源總監都丟掉飯碗。
周夏知道洛衍之沒有錯,可她還是覺得在開會之前,他為什麼不能先跟二叔說一聲呢?
二叔一點準備都沒有,完全手足無措。
洛衍之又看向了公關總監,對方被他這麼一看,緊張得連水杯都差點沒拿住。
公關總監放下杯子,都不敢看洛衍之。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出了差錯,否則洛衍之不會看著他。
額頭上也開始冒汗了,可偏偏沒有紙巾擦汗。
「我們的危機公關處理好像也有點……」
洛衍之抬起手,向下壓了呀,意思是「危機公關處理也不怎麼樣」。
陳放來了興致,縱觀整個會議室,只有洛衍之指出的問題和說出的話是有用的。
「洛總,別賣關子了,有話請說。」
「好吧,那我就說了。陷入輪胎問題的,除了路拓集團,應該還有另外一個汽車品牌吧?」洛衍之問。
「還有皮卡車企……恆宇集團。」公關總監回答。
「恆宇集團知名度雖然不高。可是你們調查了一下網絡上的帖子嗎?大量的帖子,是把恆宇和路拓綁定在一起抨擊的。」
洛衍之的視線直視公關總監,如同刺入深海的利刃,極有威壓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