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昀心裡咯登一下, 扎克裡怎麼會注意到的?
「好像有,怎麼了?」
「上面的調查報告上說,那塊表是他的小情人送給他的。到了華盛頓他都戴著,應該很寶貝吧?」
「所以……」
「我們要從保護他的人眼皮子底下把人帶走難度實在太大,但是把那塊表從他的手腕上摘下來帶走, 應該還是可能的。」
曲昀愣了愣,理智告訴她, 凌默不會做這樣的傻事, 不會讓自己為了一塊表而置身險境,但是心底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凌默為了那塊表什麼都有可能會去做。
而且……凌默本來就想被「黑雀」的人帶走。
他想讓自己成為楔進「黑雀」內部的一枚釘子。
「你該不會派我去偷那塊表吧?」
「你哪裡有那個本事。我們這邊可是人才濟濟。」
「如果真的人才濟濟, 你這種水平就不會是我的『老大'了。」
「欠抽吧。」扎克裡瞥了曲昀一眼,順帶沒收了他的香煙。
好憂傷。
剩下來的一整個晚上加一個白天,曲昀都無所事事地和扎克裡一起待在組織為他們準備的基地裡。
曲昀通過和扎克裡的聊天,瞭解到他們這個小組還有另外兩個成員。
一個綽號是「蜜蜂」,是個沒什麼戰鬥值但是卻很擅長從別人身上順東西的飛賊, 而且很擅長融入環境。另一個是「煙花伯爵」,這傢伙擅長的當然不是製作煙花或者放煙花,而是爆炸物。
「我記得上面囑咐我們,一定要低調。」曲昀一邊盯著屏幕一邊說。
屏幕上是「蜜蜂」偽裝成國際奧數大賽洗手間的清潔人員,正在做打掃的工作。
「我們只是放一放煙花而已,很低調。」扎克裡笑了笑。
曲昀覺得自己吃不下對方的冷幽默。
這時候, 凌默出現在了洗手間裡, 「蜜蜂」的動作讓曲昀根本看不清他是怎麼做到的, 原本還在凌默手腕上的手錶已經不見了,而「蜜蜂」已經從容地離開。
一邊離開,他一邊將自己的清潔工外套脫下來,一個反轉,竟然是一套西裝!他將褲腿的一根線一抽,褲腿鬆開,褲子立刻從清潔人員的褲子變成了西褲,再把工作證往身上一掛!
曲昀看得眼睛都直了,這他麼的是《諜影重重》嗎?
很明顯凌默已經意識到自己的手錶不見了,他快速走了出來,整條走廊裡除了穿著西裝的「蜜蜂」,再沒有其他人了。
「請問你剛才有沒有看見一個清潔工?」凌默低沉而流暢的英文裡,帶著一絲只有曲昀能夠聽明白的焦急。
「清潔工?我好像看見他從安全通道……」
「蜜蜂」的話還沒有說完,凌默的拳頭就砸了過來,直接命中「蜜蜂」的眼睛。
「蜜蜂」捂著眼眶還沒來得及後退,就被凌默擰過了胳膊,利落地撞在了牆上。
曲昀看著都覺得疼,更不用說扎克裡講過「蜜蜂」的身手很菜。
「你就是那個清潔工。」凌默的聲音冷硬,他另一隻手扯著「蜜蜂」的衣領,翻開一看果然是藍色的清潔員的外套。
曲昀回頭看向扎克裡:「怎麼辦?『蜜蜂'暴露了!」
「走吧,輪到我們了。你不暈直升機的吧。」
扎克裡帶著曲昀來到屋頂,那裡停著一架急救直升機!
看來,「黑雀」為了帶走凌默,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了!如果奧數大賽的大樓發生爆炸,那麼急救直升機的到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曲昀以為扎克裡會去救「蜜蜂」但很明顯,他並沒有那個意思。
視頻裡,「蜜蜂」雖然疼到面容扭曲,但聲音卻很從容:「凌默,你的手錶不在我這裡。如果你還想把它要回去,就趕緊去頂樓吧。我的頭兒要和你聊一聊。哦,忘記告訴你了,別帶上你的那群小狗們。如果我的頭兒看見了那些小狗,他會直接把這棟樓炸掉,順帶把你那塊表扔進海裡,你猜猜看最後它會在哪裡?」
凌默搜了一遍「蜜蜂」,果然沒有找到手錶。
曲昀呼出一口氣,他知道以凌默的理智,是不可能上這樣的當的。一塊表而已,「蜜蜂」明擺著就是在引誘凌默,凌默如果帶上容舟的人,就很可能把扎克裡給抓住了。
但是……從曲昀之前讀過的任務概述來看,凌默的目標肯定不是扎克裡這種小魚小蝦。
五分鐘不到,他們就飛到了舉辦國際奧數大賽的大樓樓頂。
而凌默正壓著「蜜蜂」,目光冷冷地看著他們。
直升機席捲而起的氣流,拉扯著凌默的髮絲,掀起他的西裝。
那一刻,曲昀想起的是自己還是路驍在市中心的人造湖溺水的時候,躍入水中接近自己的凌默。
「這小子還真是淡定啊。嚴謹,該到你了。」
嚴謹在這個四人小組之中是狙擊水平最高的一個,這一點,曲昀還不至於穿幫。
「別失誤。」
說完,扎克裡就通知「煙花伯爵」動手了。
只聽見「轟隆」一聲巨響,整棟大樓震動了起來。
可以想像大樓內部已經陷入了騷亂,就算容舟的人趕上樓頂,也會被逃離大樓的惶恐人群逆流所阻撓。
曲昀的槍並沒有抬起來,他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凌默會在自己的瞄準鏡裡。
當直升機接近的時候,凌默直接把「蜜蜂」拽過來,擋在他的面前。
「角度有點難辦吧?」扎克裡仍舊很鎮定。
曲昀卻很清楚,他們必須要帶走凌默。
雖然曲昀不想凌默受到任何傷害,但是帶走凌默,不但凌默有機會完成他在現實中所做的事情,自己也有機會瞭解整個任務的真實情況,「黑雀」到底是個怎樣的組織,自己的思維深潛任務和「黑雀」有沒有什麼關係?
他始終覺得,江城透露給他的信息,和現實發生的事情有很大的出入。
就在「煙花伯爵」觸發第二次爆炸的時候,曲昀猛地將槍抬了起來,「蜜蜂」和凌默之間正好因為震動而錯開了角度,曲昀利落地扣下扳機,子彈擦著「蜜蜂」的脖子擊中了凌默。
凌默抬起頭來,他的視線極有穿透力地彷彿也同時擊中了曲昀。
曲昀握緊了自己的槍,而扎克裡已經開始倒數:「五、四、三、二……一。」
凌默的眉頭蹙了起來,向著一旁傾斜,「蜜蜂」瞬間掙脫了他的控制,直升機降落下來,曲昀迅速跳下來,來到了凌默的身邊。
「蜜蜂」很不滿地上腳就要踹曲昀,卻被曲昀輕鬆地一把扣住,拽向了另一邊。
「你他媽的竟然在那樣的時候開槍?萬一擊中的不是凌默而是我呢?」
「反正裡面沒有子彈,而是麻醉劑。」曲昀的手觸上了凌默的臉頰,輕輕撥開他的髮絲。
凌默還剩下一絲意識,儘管目光有些迷茫,但是他仍舊看著曲昀。
這樣的場景讓曲昀沒來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凌默的情景,在硬著陸的機艙裡,他也是這樣撥開凌默額前的髮絲。
「這傢伙差點擰斷我的胳膊,我要再踹他幾腳解恨!」
「蜜蜂」才剛抬腿,就被曲昀利落地以手刀擊中了腿的根兒,直接疼得坐在了地上,眼淚差點飆出來。
「你下次再碰他,我讓你以後都站不起來。」
曲昀一邊把凌默扛起來,一邊低下頭來對「蜜蜂」撂下狠話。
「蜜蜂」傻愣愣地坐在那裡,直到曲昀已經把凌默扛進了直升機,才趕緊跑過去,進了機艙。
一路上,「蜜蜂」都冷著臉,沉默不語。
「我們要不要把『煙花伯爵'一起接走?」
「不用。『煙花伯爵'本來就不在這棟樓裡。」扎克裡回答。
也對,沒有哪個傻子放好了「煙花」,還會留在原地看「煙花」的。
在機艙裡,凌默的腦袋就靠在曲昀的肩膀上,直升機一個迴旋,曲昀伸出手來輕輕扣住了凌默側臉。
後排的「蜜蜂」不滿意地踹了曲昀一腳:「嘿,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噁心?我會以為你喜歡他呢!」
曲昀在心裡白了「蜜蜂」一眼,差一點就回答「對啊,我本來就喜歡他」。
但是直升機停在了另一棟大樓的樓頂。
曲昀本來以為他們會帶著凌默去到報告裡的那座島,但是曲昀錯了,他和扎克裡不過是送貨員,成員級別根本沒有高級到能接觸到「黑雀」的任何秘密。
曲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凌默被其他人接手,就這樣被帶走了。他不能反抗,不能動手,如果他還想得到任何關於凌默的消息,就必須沉默,等待著'黑雀'給他的下一個任務。
「嘿,你在直升機上摟著你的『小美人'的時候,我可是一句話都沒說。怎麼,不滿足嗎?」扎克裡點了一根煙給曲昀。
「這一次我們能拿到多少錢?」曲昀假裝無所謂地問。
扎克裡伸出了五根手指。
曲昀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肯定不是五萬,這樣的話「黑雀」的「外包」人員也太廉價了,估計是五十萬,很有可能是美金。
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曲昀收到了一條銀行短信,顯示有五百萬美金匯入了他的戶口。
曲昀瞪圓了眼睛,老天爺,「黑雀」也太捨得了吧!怪不得容舟的人會弄丟了凌默,這個價格買到的肯定是精英中的精英啊!
扎克裡瞥了曲昀一眼,開口說:「你可別到拉斯維加斯一口氣全輸掉了!」
曲昀這輩子沒在自己的賬戶裡,也沒在被人的賬戶裡見到這麼多個零……然而,這一切都不是現實。
他如果還想借助「嚴謹」這個身份繼續執行任務,唯一的途徑就是好好表現,爭取接近「黑雀」的核心。
感覺……漫漫長路走不到頭啊。
「我要去買房子。」曲昀回答。
扎克裡用「你腦子壞掉」的表情看著曲昀。
「在這裡買房子嗎?」
「不,去全世界房價漲得最快的地方。」曲昀吸了一口煙,一本正經地說。
「你逗我吧?」
「我就是逗你啊!我現在要用我的錢,去吃最貴的東西,住最好的酒店,做個馬殺雞!」
「哦,我真想揍你。」扎克裡晃了晃腦袋,和嚴謹捶了捶拳頭,「我們下單生意再見。」
曲昀點了點頭。
此時,小恆正一臉緊張地向容舟匯報,他們弄丟了凌默,而且凌默很有可能已經被「黑雀」的人帶走了。
容舟似乎並不驚訝,他沉默了幾秒之後說:「這是凌默的選擇。」
「他選擇了什麼?你是說他不通知我們選擇獨自和『黑雀'的人見面,是決定要加入他們?」
「不,他要復仇。路驍是因為『黑雀'而死。」
「他一個人能幹什麼?」
「他和我們不一樣。」容舟微微歎了一口氣,「現在,我們只能祝他成功了。」
「但是我不會就這麼等待。我們盯上了一個人,這傢伙很有可能是『黑雀'的人。」
「不要衝動,確定清楚了再動手。」容舟回答。
「明白。」
對於曲昀來說,最悲催的事情,莫過於明明戶頭裡有五百萬美金,但是他卻不記得密碼。還好他的信用卡還能支付他在華盛頓的住宿費,曲昀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信用卡沒密碼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之後的兩周,曲昀沒有收到除了銀行之外的任何信息,沒有和「黑雀」以及扎克裡有任何接觸,就好像在這個世界裡被放逐了一般。
但是曲昀也享受被放逐的快樂,僅僅三天,他就用信用卡刷掉了十萬塊,同時,他也發現有人正在監視著他。
是「黑雀」的人嗎?還是容舟的人。
曲昀當然知道那天自己在超市裡和凌默接觸的情景肯定都落入了負責保護凌默的小恆的眼底。
而且自己這麼胡亂花錢,是囂張而不合常理的。
看來自己得換一個地方待著了,比如……拉斯維加斯。
這裡是美國,容舟他們沒那麼容易通過交通系統來追蹤他的行程。
想好了之後,曲昀就去淋了個浴,然後準備換上衣服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拉斯維加斯之旅,但是當他圍著浴巾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忽然感覺到有什麼襲向他的側頸。
曲昀反應迅速直接用胳膊擋住,這才發現襲擊自己的是小恆。
「看來這家酒店的安保不怎麼樣,竟然有老鼠遛進了總統套房裡。」曲昀笑了笑,抬起膝蓋直接給了小恆的小腹一下。
這一擊利落而迅猛,小恆的臉都痛到漲紅了,他一抬眼,卻發現曲昀正握著一把槍,笑著看向他:「你不該獨自一個人進我的房間的。長得這麼可愛,小心我忍不住捏你。」
小恆摸向自己的腰側,發現自己的槍竟然被對方奪走了,頓時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
「別怪我拿走你的槍。因為我知道,你既然會進來對付我,肯定是把我的槍收繳了的,對吧?那我只能用你的槍了。」
小恆咬了咬牙,他們還有人埋伏在窗子的對面,只要找到機會一樣能擊中眼前的傢伙。
「你的人是不是等在對面的大樓,準備找角度爆我的腦袋?」
小恆哽住了。
「你們也太沒品了,趁著我沒衣服穿的時候來找我麻煩?」
「那麼你不該為『黑雀'做事。」
「都是拿命掙錢。我的勞動價值比你的要高……啊,我忘記了,我還不用納稅。」
「你們把凌默帶到哪裡去了?」小恆問。
曲昀搖了搖頭:「我並不是『黑雀'的核心成員,僅僅是一個送貨員而已。你不該在我的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下一秒,小恆就要衝上前去奪槍,但是曲昀卻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避開,小恆沒有拿到槍,但是曲昀卻扣住了他的胳膊只聽見「咯登」一聲,把他的右臂擰到脫臼了。
曲昀摁著小恆,將彈夾卸下來,放進自己的口袋裡,然後又擰脫臼了小恆的另一隻胳膊,壓著他來到了落地窗前。
因為小恆擋在曲昀的面前,窗戶對面的人沒辦法射擊,而曲昀則從沙發上拿回了自己的外套。
「你……你不殺我嗎?」
「殺你?沒有人付錢給我,太虧了。」
曲昀用電話線把小恆捆了起來,直接扔進了洗手間裡,然後大大方方地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他知道無論是地下車庫還是酒店出口,小恆的人都在等著他,曲昀才不會自投羅網。
他來到了酒店二樓的餐廳,進入了洗手間,直接從洗手間翻出去了。
「外面的空氣真好啊。」
曲昀伸了個懶腰,打了個車,瀟灑地去了機場,直接買了一張機票,飛去了拉斯維加斯。
而當小恆被同伴營救出來的時候,氣的臉都要青了。
曲昀在拉斯維加斯過了整整兩周醉生夢死的日子。
在這兩周裡,他發現買房子的資產升值速度是遠遠不及在拉斯維加斯賭博的,他的酒店套房也從普通套房一路升級到了至尊VIP。
曲昀表示,他總算在這個深潛任務裡風光了一回啊!
來到拉斯維加斯的第十五天,曲昀站在賭大小的檯子前,毫無顧忌地甩著籌碼,因為他一直都在贏,也有不少人跟著他買。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不會在一個檯子前玩這麼久。」
曲昀側過臉,就看見一個皮膚白皙,帶著一點小雀斑的棕髮侍應生單手端著飲料托盤來到了他的面前。
曲昀笑了笑:「其實我一直想輸,但是卻一直在贏。」
「那麼是因為幸運之神太愛你了。」年輕人笑了笑。
他生的很漂亮,眼角眉梢都帶著一絲曖昧,簡直像是為了從前那個喜歡年輕男孩的嚴謹量身定制的,但是……這對曲昀卻不管用。
而且這個賭場裡的人幾乎都知道他贏了很多錢了,眼紅的人不少,居心叵測的肯定也有,所以這個年輕人端來的飲料不能喝。
「我還不渴。祝你今晚好心情。」曲昀笑了笑,將一枚籌碼放在了對方的托盤裡,轉身離去了。
好無聊啊,都半個月了,怎麼「黑雀」仍舊一個任務都沒有給他?
凌默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雖然知道這件事的結果,但還是會忍不住擔心他可別被「黑雀」給折磨了。
他在距離賭場步行二十多分鐘的地方,買了一瓶水,剛走出超市就差點被打劫,對方的槍指著他的時候曲昀連眉頭都沒蹙一下,一個箭步滑到對方面前,直接卸掉了對方的槍,順帶在對方的臉上給了他一拳。
「回家找媽媽去吧。」
說完,曲昀特別豪爽地把一疊美金扔在他的臉上。
當曲昀拎著沒喝完的礦泉水回到酒店,在電梯裡就遇到了賭場裡的小帥哥。
對方對他笑了笑:「先生,去幾樓呢?」
「我想你知道。」曲昀能感覺到對方對他的「意思」。
果然,當曲昀來到自己的酒店客房門口,小帥哥就單手一把撐在了曲昀的耳邊,越靠越近,彷彿隨時就要親上來。
曲昀看著對方,一隻手撐住了他的肩膀:「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誰啊?」小帥哥笑著問,還故意把說話時候的氣息噴在曲昀的唇上。
「我的初戀。」
「我把這個當成一種恭維。」小帥哥說,「表示你對我很有感覺。」
「因為我的初戀對象也經常會這樣摁在我的腦袋邊上,有時候是床、有時候是門、還有學校走廊。不過,他……比你高冷,力氣比你大,脾氣應該比你爛,最重要的一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