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亂的玫瑰縫隙之間, 亨特扯著溫斯頓向前走,他的聲音高傲而奔放:「我是你的國王。我叫你倒下你就要倒下,我叫你哭,你就得為我流淚。」
溫斯頓驚訝的目光亨特並沒有機會看到, 他的喉頭蠕動,只是冷冷地看著亨特的背影。
「我擦……你不是說這小子什麼天真的性感嗎?我看是囂張的性感!」卡羅斯的快門按到手指都快抽筋。
洛西歎了口氣:「他真該慶幸,我們都在這裡。不然……」
「不然溫斯頓早在這裡草死他了。」卡洛斯不厚道地笑了笑。
接下來就是野獸謀殺王子。
「我不想被你殺掉……」亨特不滿地碎碎念。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拍攝主題?
「那就當作被我吃掉好了。」溫斯頓說。
「切……」
亨特正低著頭研究著手中的一朵花到底是攀援玫瑰還是歐洲月季,驀地, 一隻手扣住了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 他對上的是溫斯頓那雙藍色的眼睛, 強烈的佔有慾彷彿要衝破那片海洋的封緘,將亨特殺死。
與此同時,溫斯頓的手中握著一支玫瑰, 它尖銳的梗狠狠扎向亨特的胸口。
它準確地紮在一顆扣子上,但是那一瞬間的痛感覺卻如此真實。
亨特覺得自己彷彿被刺穿, 被毀滅。
他睜大了眼睛看著溫斯頓, 難以置信的驚恐就這樣被兩名攝影師捕捉了下來。
「真棒……」洛西感歎道。
「我有預感……那小子今晚會疼得哭天喊地。」卡羅斯的語氣愈發惡劣。
「得了吧……我倒覺得溫斯頓捨不得。」
亨特卻用胳膊肘撞了溫斯頓一下:「尼瑪!嚇死我了!」
溫斯頓將雙手放開,示意亨特不要緊張, 然後手中的那朵玫瑰花也跟著掉落在了地上。
「剛才攝影已經開始了, 你還在玩。」溫斯頓說。
「我被你嚇到晚上會做噩夢!」
溫斯頓卻騙過頭來:「所以你覺得,我會殺了你?」
「不是……」
我以為……會比殺了我還嚴重。
「再來一個!剛才的很好!野獸謀殺王子, 溫斯頓!再殺他一次!」卡羅斯高聲道。
「還要被殺?」亨特的表情看起來快要哭出來, 「你告訴我要被殺掉多少次啊!」
洛西看著鏡頭裡的亨特不由得笑了出來。
「要被殺掉很多次!」卡羅斯回答。
溫斯頓來到亨特的身邊, 低聲道:「剛才那麼自然的表情,你不可能再做一次了,對吧?」
「廢話。」亨特不解地看著溫斯頓,「為什麼我變成王子了,你成野獸了?這不符合大家的認知!」
「我想你做無憂無慮,沒心沒肺,永遠相信我的王子。處心積慮,步步為營這種事情,比起你,難道不是更適合我?」溫斯頓看著亨特的眼睛說。
無憂無慮,沒心沒肺……也許在很多人的眼裡,比如說馬庫斯,會覺得他就是這樣的。
但是只有亨特自己知道,很久很久以前開始,他就注定不可能無憂無慮了。
但是溫斯頓卻說「我想你做無憂無慮,沒心沒肺,永遠相信我的王子」,這意味著,他一直都是懂他的。
「好啊。」亨特笑著說。
「那就相信我。」溫斯頓將自己的領帶解了下來,輕輕套在了亨特的眼睛上。
他收緊了領帶,那一刻亨特什麼也看不到了。
他只知道溫斯頓將那支玫瑰花放在了他的手中,握著他的手,抬了起來。
亨特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因為他的後背能感覺到溫斯頓的心跳,而他的手背是溫斯頓掌心的溫度。
洛西和卡羅斯都愣住了。
眼前的畫面是什麼都看不見的亨特手中握著玫瑰花,而溫斯頓卻握著亨特的手,將玫瑰花的尖端扎向自己的脖頸。
「我怎麼可能捨得殺了你。就算你不肯把自己交給我。」
溫斯頓在亨特的耳邊輕聲道。
亨特的肩膀瞬間聳了起來,他的聲音那麼涼,讓他忽然很想抱緊他。
百萬玫瑰莊園的拍攝在下午四點結束了。
最好的日光已經過去。
范思哲的造型師告訴他們可以保留最後一組照片穿著的服裝作為紀念。以後亨特再出席任何晚宴和商務活動,范思哲都會為他量身定制服裝,亨特忽然覺得這也很不錯。至少自己不會再穿得像是酒店侍應生了。
洛西與亨特擁抱告別:「我會把雜誌寄給你。小心不要愛上你自己。」
「哈哈哈,你的水平真的那麼高超,能讓我愛上我自己?」亨特半開玩笑地說。
「再高超的攝影技術,也不可能將醜陋拍成美好,將平庸變得特別。我們只是擅長抓住一瞬而已。」洛西覆在亨特的耳邊,小聲說,「不要恐懼他的瘋狂。因為你是他這個世界上唯一在乎的。」
亨特的心底震動了。
「謝謝。」
亨特與溫斯頓坐車返回市區。
他們訂了明天下午從紐約飛往新加坡的機票。馬庫斯還算人道,知道亨特的辛苦,讓他明早睡個懶覺。
「我想回去公寓拿衣服。」
「好,我陪你去。」
「其實我很好奇,你從來都不用回去英國你自己的家裡拿東西的嗎?」
「我的助理會幫我做好這些事。」
亨特想起了,溫斯頓有位生活助理。
好羨慕……
回到自己的公寓,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正好碰上隔壁健美先生的性感女友。
對方在看到亨特的時候笑了笑,瞥見溫斯頓的時候則眨了眨眼睛。
亨特有些悻悻然,回頭看了一眼溫斯頓,發現對方目不斜視,心裡頓時釋然了。
出了電梯,溫斯頓開口道:「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啊?那她還跟你拋媚眼?」
「她只是在調侃我和你而已。」
亨特來到門口,正要取出鑰匙,就發現在自己的門上竟然又貼著一朵玫瑰花。
「誒?」亨特奇怪地剛要將它摘下來,溫斯頓卻抓住了他的手指。
「小心一點。」
「不是……不是你送的?」亨特問。
「如果是我送的,我會直接送到你的手裡。」
玫瑰花上還粘著一張卡片,亨特剛要看,卻被溫斯頓一把拿走了。
「什麼啊?上面寫的?」
「你也有瘋子粉絲了。」溫斯頓的手指直接收緊,那張卡片完全皺了起來。
看著他週身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亨特真的是一點都敢問卡片上寫的是什麼了。
他低下頭,取出鑰匙,將門打開的時候,門縫似乎抵到了什麼東西,亨特發現是一個像是信封一樣的東西。
難道是情書?
亨特嚥了一下口水,他不敢彎腰去撿,看了眼溫斯頓。
對方的眉頭難得蹙了起來,彎下腰將那個信封撿了起來。
打開一看,裡面竟然全部都是照片!
溫斯頓的手指掐住那些照片,指節都在發白。
他的目光讓亨特看到了殺氣。
「那是什麼照片?」
「有人跟蹤你。」
「什麼?」亨特傻眼了,伸手將照片拿了過來。
這些照片有的是他正在和工作人員說話的,有的甚至是他在酒店房間裡沒有拉窗簾換衣服的,有的是他剛走出酒店房門的,還有他邊走路邊玩手機的……幾乎全部都是他單獨一個人的時候被拍下來的。
「我……我怎麼不知道……」
溫斯頓已經取出了手機報警,並且通知了馬庫斯,告訴他務必不能讓亨特一個人待著。
「怪不得,我離開特拉維斯的時候,房門上也有一朵玫瑰花!」
「那傢伙知道你的酒店地址,知道你在紐約的公寓,知道你的行程安排。我已經報警了,警察會調閱附近的監控。在找出這個人是誰之前,你好好在我身邊。」溫斯頓的手掌在亨特的額頭上摁了一下。
「我知道了。」
你不說我也不敢一個人待著了!
溫斯頓打了個電話,洗衣店將亨特上一次送洗的衣服送了回來,溫斯頓又整理了一些給對方。
然後他以非常快的速度,將亨特經常穿的衣服收拾起來。
「走吧。等這個賽季結束,你不能再住在這裡了。」
「那我住哪裡?」亨特抓了抓後腦。
「你不跟我住在一起,你想去哪裡?」溫斯頓的眉梢一挑,亨特無話可說。
溫斯頓很顯然將亨特被偷拍這件事看得非常嚴重,甚至聯繫了紐約的某個知名律師事務所來代理跟進警方的調查。
「也許只是某個瘋狂的粉絲呢?」
「瘋狂和瘋子是兩回事。我也瘋狂地迷戀著你,但我不會架著望遠鏡在你的酒店對面拍你。」溫斯頓冷冷地說。
亨特摸了摸鼻尖,心想在迪拜玩的時候,你不是也偷偷拍了我很多照片嗎?
但是想到歐文的遭遇,亨特也不免有些擔憂。
他們訂的酒店在機場附近,這意味著亨特可以好好睡一覺。
他洗完澡之後就坐在床頭,和歐文發起了短信。
亨特:我也有個瘋狂的粉絲在我的門上粘玫瑰花,還有偷拍我照片放在我的門縫裡。
亨特不是想要向歐文炫耀,他只是想要像歐文那樣,哪怕遇上瘋子也有一顆淡然處之的心。
歐文:哈哈哈,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那個瘋子沒有來糾纏我了。也許他去找你了!
亨特:你那個黑粉是男的?
歐文:他做的事情很有邏輯,不像是瘋狂的女人。再說說你,偷拍這種事瘋狂的男人和女人都有可能做。但是把照片洗出來,還送給你看,彰顯存在感的,多半是男人。女人的話,更傾向於收藏你的照片,她們回製造邂逅,和你滾床單。」
這時候溫斯頓淋浴完,來到了床邊。
「你又在和歐文發短信了?」
亨特能從溫斯頓的聲音裡聽出他的不悅。
「那個……那個……歐文說那個偷拍我的人多半是個男的?」
「怎麼了?你和瘋狂女粉絲滾床單的願望破滅了?」溫斯頓反問。
「……」亨特很想說,自從被你這傢伙給嚇到,自己就沒再想過滾床單這一茬了!
「那個人確實很有可能是男人。我早就說過,你很有吸引變態粉絲的潛力。」溫斯頓低下頭,編輯著短信,「那朵玫瑰花還很新鮮,說明對方來了不久我們就回來了。警察調出了公寓樓下這兩天的監控,有一個穿著衛衣戴著兜帽和口罩的傢伙進入了你的公寓樓。」
「衛衣?兜帽?」亨特蹙起了眉頭,「怎麼聽著那麼像是那個潛入歐文房間裡撒死蟑螂搗亂的傢伙?」
「你自己小心一點。」溫斯頓抬起手,揉了揉亨特的腦袋,「睡吧。明天我們還要飛新加坡。」
亨特看了一眼酒店的窗台,溫斯頓說:「我已經拉上了窗簾,而且鎖死了。」
「好哦。」亨特這才拉上被子,想一想還是覺得心裡毛毛的。他伸長胳膊,摟住了溫斯頓。
對方的鼻尖蹭了蹭他的臉頰,然後吻上他的嘴唇。
亨特還是第一次覺得對方親吻吮吸時候的力度並不是一種威脅,反而讓自己充滿了安全感。
這一覺,亨特睡到了快中午。
溫斯頓比亨特要早起,但是卻沒有叫醒他,而是靠著床頭瀏覽著手機新聞。
亨特難得像個孩子一樣,一條腿就架在溫斯頓的腿上,整個人就圈著溫斯頓的腰,額頭抵著對方,就連砸嘴巴的時候也下意識蹭了蹭他。
溫斯頓挪開手機,看著亨特,胳膊環過來,手指輕輕撫過亨特的耳朵,拇指輕柔地擦過他的臉頰。
「嗯……嗯……」亨特發出小小的呢喃聲。
溫斯頓長久地看著他,直到十一點多,亨特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他才坐了起來。
他摸過手機,看了眼時間:「我真能睡啊!」
「是啊。」溫斯頓掀開被子,走向洗手間,「細數一下,我們去機場吃午餐,然後坐飛機去新加坡。」
「嗯!忽然覺得精神滿滿!新加坡站,我還要再超過夏爾,證明在奧斯汀賽道可不是運氣!」
當他們順利坐在紐約機場的貴賓候機室裡的時候,公關助理再一次喜極而泣。
亨特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一切都在時間節點上,一切都順利得不得了。
新加坡站大獎賽的賽道是濱海灣賽道,比賽共計六十一圈。這條賽道有很多低俗彎和兩條長知直道,正賽一般在夜間舉行。
賽道附近有五個地鐵站,附近酒店設施相當豪華。
亨特在心中希望馬庫斯能將酒店和法拉利車隊的訂在一起。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和馬庫斯說了,我們兩支車隊的酒店是同一家。而且我也說了,讓他以你的名義訂酒店,但是你會跟我住在一起。如果有什麼事,他會打到我的房間來通知。」
「我感覺那個瘋子應該只在美國活躍,不一定會追去新加坡吧?」
「你能不要小看瘋子。」溫斯頓回答。
「好吧……」
長途飛行中飛機一成不變的引擎聲讓亨特很快又睏倦了起來。
他歪過腦袋,靠著溫斯頓的肩膀睡著了過去。
新加坡是一個城市道路很有規劃,綠化很好的地方。
亨特和溫斯頓乘坐同一輛車來到了酒店。而在酒店的大堂裡,亨特正好看見了歐文正在和前台不知道說些什麼,前台的女孩臉已經紅透了。
「嘿!歐文!你還活著呢!」
「哦!小亨特!」歐文看見亨特,向他張開了懷抱,就在差一點抱住的時候,溫斯頓拎住亨特的後衣領,將他拽到了身後。
歐文側過臉看著溫斯頓:「你可真是沒良心啊。」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盤算的是什麼?」溫斯頓側著臉看著歐文,「你想用亨特來讓我分心,根本不是真心誠意地教他。」
亨特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歐文的目的!
「那你在賽道上一想到亨特,有沒有覺得漲的難受?」歐文壞笑著問。
「當然漲的難受,所以必須更快衝過終點。」
亨特已經不想再聽他們說下去了。
「亨特,你要去哪裡?」
溫斯頓一把抓住要低著頭從自己身邊走過的年輕男子。
「我去和車隊碰面!」亨特試著甩開溫斯頓的手。
「當然漲得難受,所以必須更快衝過終點線」之類的鬼話,亨特真的不想再聽第二遍了。
「我陪你去。」溫斯頓說。
「你就不用去和你的車隊碰面嗎?」
「等我看見你和馬庫斯他們在一起,我再去。」
亨特心想:好吧。
其實那個偷拍的傢伙就是個膽小鬼。如果他真的有膽子,早就衝到自己面前來了。偷拍算個什麼鬼哦!
當亨特敲開馬庫斯的門,溫斯頓看著馬庫斯與亨特擁抱的時候,才向馬庫斯點了點頭離開了。
在馬庫斯的房間裡,技術官以及沈川也在。大家一起討論了濱海城賽道的特點,沈川也告知了亨特工程師團隊的調校重點,讓亨特放手一搏。
整個會議進行了一整天。
亨特和沈川還有小溪一起吃晚餐,和沈川聊得很開心,但是卻發現小溪一直在低著頭翻手機。
「她怎麼了?」亨特揚了揚下巴問。
「我們下個賽季將會開發新賽車。需要大量數據,分析數據就要建立模型。小溪在論壇上找到了一位校友,在數學方面很厲害。」沈川忽然想起什麼,「馬庫斯說你有瘋狂粉絲了?就連一向沉穩的溫斯頓聽說都很緊張。」
「是啊,哈哈哈!所以我想一會兒到馬庫斯給我訂的房間門口去看一下。萬一又有玫瑰花別在上面呢?」
「你啊……我陪你去。」
「不用了吧?」
「我堅持。」
吃完晚餐,亨特和沈川來到房間門口,門卡識別上乾乾淨淨,亨特打開房門,鬱悶了:「房間怎麼這麼小!」
「因為你不住啊。」沈川理所當然地回答。
「我不住就給我這麼小的房間?也太會省錢了吧!」
亨特拉開窗簾,將腦袋伸了出去,閉上眼睛感受著這座城市的氣息:「風景很不錯。」
「好了,安全起見,你還是別一個人住了。」沈川拍了拍亨特的肩膀,「走吧,我送你去溫斯頓那裡。」
「喂,我和你也是同一個車隊的,你怎麼不考慮陪我睡?」亨特不滿地說。
他有一種被車隊拋棄的感覺。
「因為我叫不醒裝睡的你。」沈川笑了笑。
幾天在新加坡的適應性訓練都很正常,媒體活動也比以往要多,不知不覺自由練習賽即將到來了,車隊也對他這一站的表現充滿希望。
來到新加坡的第三天,亨特撐著下巴看著坐在床頭閱讀財經信息的溫斯頓。
「怎麼了?」溫斯頓側過臉來看著他。
「我很無聊。跟你在一起如果每天晚上都是這樣,我覺得很沒意思。」
而且現在才晚上九點啊,他們竟然已經坐在床上個玩各的了,這多麼像是老年人的生活啊!
「你真的想要有意思?」溫斯頓那雙藍眼睛看得亨特心裡癢癢的。
「對啊!」亨特心想難道溫斯頓有什麼新奇的點子?不要小看這傢伙,其實他很會玩!
溫斯頓將報紙放在了床頭,轉過身來,忽然猛地一把扣住亨特的手腕,將他狠狠壓回到了枕頭上。
睡覺穿的那件T恤本來就寬大,溫斯頓一把就將它撩到了亨特的脖子上。
「喂!你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