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個壞孩子,伊文。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你想要知道的信息,卻又試圖和我保持距離。你一直稱呼我為教授,而不是西澤爾。這個世界上有無數個教授,但卻只有一個我。你很清楚,要得到什麼就要付出什麼作為代價。」
西澤爾的眼睛很美。但伊文知道,那只是他放鬆戒備的武器。
「西澤爾,你看見了什麼?」
「那麼你能先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嗎?」
「第一,安妮塔很在意梅森,如果不是梅森也在別墅裡,她可能已經告訴我們她所知道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應該與約翰、麥克以及梅森都相關聯。」
「這點已經相當淺顯了,第二呢?」
「第二,梅森也是一直住在那棟別墅裡。友人死亡,他沒必要花精力去打掃別墅,除非他本來就住在別墅裡以及他需要那棟別墅裡不再留有任何他需要隱藏的秘密。」
「哦,你認為這個秘密是什麼?」
「我認為那棟別墅裡曾經發生過兇殺案。只有的血跡是最難被清洗的。任何一絲一毫的血跡都能成為證據。我懷疑梅森、約翰、麥克以及安妮塔都參與了進來。」
「嗯哼,看多了電視劇的人都能有這樣的想法。」
「但是你在臨走的時候對梅森說『你們的後花園打理的很漂亮』。你用的主語是『你們』,當梅森聽到的時候並沒有感覺有任何不妥,就好像他本來就是這棟別墅的主人,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讚美。這說明梅森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如果我沒猜錯,他們四個年輕人是一直住在這裡的。」
「伊文,到底是因為你的記性很好,還是因為那句話是我說的,所以你記得很清楚?」西澤爾笑著問。
「因為是你說的。」伊文大方地承認,「但這句話裡透露的信息還不只這些。你特別提到了後花園,他們的後花園明顯被翻修過。雖然種上了漂亮的花,但這是在近期才發生的事情。一個月前麥克意外車禍而死,一周不到的時間內約翰也死了,這樣的情況下安妮塔和梅森竟然還有心情重新整理後花園?」
「所以,你認為後花園中曾經埋過屍體,對嗎?」
「是的。」伊文點頭,「我已經說完了所有我的推斷和猜測,那麼你呢?你到底看見了什麼,西澤爾?」
「我的意見是,如果出車禍而死的麥克以及因花生醬而死的約翰都是被謀殺的,你現在已經知道謀殺的動機是什麼了。如果能知道曾經埋在後花園中的受害者是誰,也許你就能揭開一切謎團了。」
「但是很明顯,梅森和安妮塔已經將屍體移送到其他地方去了。」
「還有最後一個疑問,梅森給我們的咖啡有什麼問題嗎?你一口都沒有喝。」
這幾個年輕人的生活檔次很高,所以用來招待的咖啡也是上乘的。
「因為他煮的咖啡太難喝。烹煮時間過長,導致咖啡發酸。」
「你可真挑剔。」伊文輕哼了一聲。
西澤爾卻靠了過來,看著伊文的側臉說:「如果是你給我的,哪怕是最澀口廉價的速溶咖啡,我也會全都喝下去。」
伊文自動過濾了西澤爾的話。
整個案件彷彿有了線索,但實際上仍舊沒有線索。
伊文打了個電話給墨菲:「墨菲,我要你幫我查幾件事,在約翰和安妮塔所住的這棟別墅裡,除了麥克和梅森,還有誰在一個月前經常出入?第二,從上個月麥克車禍死亡之後,梅森都開車去過什麼地方。特別是一些偏遠的國家公園或者一般人不會去的地方。第三,我要你再次檢查麥克車禍後的殘骸,到底有沒有任何那輛車被動了手腳。」
當伊文掛掉了電話,西澤爾打了一個響指:「你是不是該請我去吃些什麼了?」
「可以。」
伊文將車開到了便利店,買了兩個三明治以及罐裝咖啡。他將其中一罐扔給了對方。
「喝吧,你說的,就算我給你喝最澀口廉價的速溶咖啡你都會全部喝下去。」
「但我沒說我可以忍受三明治。」西澤爾絲毫沒有接過伊文三明治的意思。
伊文不以為意,打開了一罐咖啡,剛喝了一下口,就被西澤爾拿過去了。
「喂,那是我的咖啡。」
西澤爾無所謂地將那罐沒開的咖啡還給了伊文:「罐裝咖啡已經讓人難以下嚥了,如果沒有你的氣息,我如何吞得下?」
伊文看了西澤爾兩秒,他知道和這個傢伙辯論將沒有任何意義,於是繼續吃著自己的三明治。
西澤爾拎著咖啡罐,他的手指很長,偶爾晃一晃,廉價的咖啡在他的唇邊彷彿也成了最高檔的紅酒。
伊文將車開到了艾林的公寓前,在他的公寓外買了一束康乃馨。
「伊文,你竟然也有送別人花的一天?實在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西澤爾靠著車揶揄地說。
「我要去看約翰·海塔爾案件中的那個醫學生。你是願意在這裡吹冷風,還是願意和我一起上去?」
「哦,當然是同你一起上去。」
兩人走上了公寓,伊文按響了門鈴,開門的艾林面色是蒼白的,他剛從醫院回到這裡。
看見伊文,艾林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哦,李探員……沒想到你竟然會來。」
「給你的花。」伊文將康乃馨遞給了艾林。
「謝謝,這位是……」艾林的目光落在伊文身後揣著口袋的西澤爾。
「這位是我的同事,他和我一起來看看你。」
「啊,請進。」艾林顯得很疲憊,他走進廚房,「咖啡和茶葉都空了……真的對不起,只有水。」
「沒關係,我來這裡只是為了告訴你,約翰·海塔爾可能真的是被謀殺的,所以你不用急著自殺。」
背對著伊文正在倒水的艾林,肩膀顫抖了起來。
「探員先生,你真的不是在安慰我嗎?我已經休學,已經沒有了未來,請不要給我無謂的希望。」
「我說的是『可能』,而非確定。」
西澤爾顯然對伊文和艾林之間的對話不感興趣,而是百無聊賴地手指點在桌面的邊緣上繞行。
當他這一圈繞完,艾林終於走了出來。
他的眼睛有些紅,應該差一點就哭了。
「謝謝你,探員先生。」
「不客氣。請你好好休息,我們現在要離開了。」
「啊?就離開嗎?我還沒有喝到水。」西澤爾瞥了一眼艾林手中握著的兩個玻璃杯。
「哦,我忘記了!」艾林趕緊將水遞了出去。
西澤爾朝伊文挑起了眉梢:「沒辦法,剛才我的味蕾被非常糟糕的咖啡虐待過。」
「非常糟糕的咖啡?如果是相當糟糕的咖啡,您可以選擇不喝。難道是心愛的人給你的,所以就算再難下嚥也要一飲而盡?」
艾林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已經可以和別人開玩笑了。
「哈哈,我發現自己有點喜歡你了。」西澤爾點了點艾林的方向,「沒錯,確實是我心愛的人給我的咖啡。只可惜我的愛人品味一向不好,所以對他挑選的咖啡,我只能報以寬容的態度了。」
伊文走了過來,一把拽過西澤爾的衣領:「走了。」
他們回到了車裡,伊文一邊繫上安全帶一邊說:」我送你回去。」
西澤爾卻靠了過來,一手摁在伊文的方向盤上,另一手摁在他的椅背上:「我以為會有額外的晚餐。」
「我已經請你喝過咖啡了。」伊文回答,順帶推開了對方。
就在伊文伸長手臂替對方打開車門的時候,西澤爾忽然伸手扣住了伊文的腦袋,將他摁進自己的懷裡。
「伊文。」
耳邊傳來西澤爾平穩的心跳,伊文本來要將對方推開的動作停在了原處。
「有一個故事,我相信你在調查局進行新人培訓的時候就已經聽過了。」
「什麼故事?」
「一個王子,去到一座被魔鬼控制的城堡拯救一位公主。當王子帶著公主來到了城堡的入口時,魔鬼追了上來。魔鬼告訴他們,白色代表天使,與魔鬼對立。而公主穿著的恰巧是白色的裙子,她無法離開城堡,可是故事的結局卻是只有公主成功離開。」
「因為公主用匕首殺死了王子,染紅了自己的白裙子。」伊文回答,「你在暗示我為什麼,西澤爾?」
伊文仰起臉來,西澤爾只是淡然一笑,指尖撫過伊文的眉骨:「我沒有暗示任何事。只是同樣的故事,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解讀而已。晚安。」
說完,西澤爾跨出了車門,離開了伊文的車。
伊文蹙起了眉頭,他安靜地扶著方向盤,整理著目前案件的思路。
就他現在所掌握情況來看,麥克、梅森、約翰以及約翰的女友安妮塔都住在那棟別墅當中。在一個月前,或者更久之前,別墅裡很可能發生了一起兇殺案,而這四個年輕人都牽扯其中。他們將死者的屍體藏在了別墅後的花園裡。就在一個月前,麥克發生了車禍。一周前,約翰死於花生過敏。如果麥克和約翰的死是報復的話,那麼到底是誰在報復他們?用的又到底是怎樣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