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入電梯, 來到了特殊任務部隊總部的最深處。
精簡的辦公桌前,坐著一位身著軍裝的男子。
「閣下。」
「好久不見了,伯頓上校。你剛從亞馬遜結束任務歸來,我本應該讓你好好休息,但我想你已經聽說了, 今天下午對喪屍進行活體研究的實驗室出了事故。注入的試劑有誤, 導致喪屍脫離控制。」高登少將的十指相扣, 抬眼望著面前的部下。
海茵·伯頓沉默著臉上沒有任何的顯山露水,這讓高登少將不由得摸了摸額頭。
「當時在場的研究員有四名, 經過四個人的覆核, 試劑竟然有問題,海茵,你覺得呢?」
「有人入侵了系統, 更改了終端設置,繞過了四名研究員。」
「這個人很狡猾, 你覺得他釋放一隻喪屍的目的是什麼?」
「製造混亂。」
「製造混亂的目的呢?」
「關於X—的研究成果。」
「所有X—的研究成果都已經加密。」
「肖巖呢?」
辦公桌前的男子愣了愣, 隨即笑道,「真難得你竟然記得某個研究員的名字。確實, 他現在的研究項目與X—病毒相關,但目前沒有任何進度。」
「可是你們公開了他的研究項目,最好檢測他的系統是否在那陣混亂中被入侵, 也許有人正關注著他的研究。對於他本人的安全級別也應該提升。」
海茵的表情依舊冷淡, 冰藍色的眼睛裡流露出不同尋常的執著。
「別忘記, 他的監管者是簡·沃利斯。」高登少將似乎想到了什麼, 又添加了一句,「放心,他不會削下肖巖的鼻子。」
海茵轉身走向門口。
「嘿!我跟你的話還沒有說完,你走的也太快了吧!」
「我需要你向中央科學院申請授權,進入肖巖的研究系統。」
男人露出玩味的笑容,「真難得,你竟然會對另一個人這麼關切。」
餐廳柔和的燈光下,簡的眉眼被暈染出與平常不一樣的風度,手腕的曲折恰到好處,就連肖巖也暗自驚奇這傢伙也有優雅的一面。
「嘗一嘗這個,絕對和你在研究院餐廳裡吃到的不一樣。」
簡切下一小塊牛排,放在肖巖的盤子裡,當他抬起頭來,才發覺肖巖正看著他。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我只是更加習慣你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模樣,正經八百的認真不適合你。」
餐刀的刀柄頂著簡的手腕,刀尖抵著餐盤,他笑了起來,肩膀跟著聳動,又恢復了不羈的姿態。
「你可真容易被一時的假象迷惑。我不會認真地對待任何人,我的人生剩下不到十年,與其認真地對待別人,不如認真地對待自己。」
簡的刀尖刺入肉塊,咬下一口,野蠻而粗魯。
肖巖不為所動,按部就班地用完晚餐。
此時,距離餐廳十幾米外巡航中的磁懸浮車中,冷峻的男人沉默著注視著屏幕上的一切。他身旁的大個子用力嚼著牛□□,惡狠狠地說:「靠——來吃什麼牛排啊!明擺著把菜鳥當小妞泡!」
「你把食物的碎屑噴出來了。」
「頭兒!那是我們的菜鳥——」
海茵不發一言,盯著屏幕的目光冰冷到所有電子數據被凍結。
此時的肖巖正在專心致志切割牛排。
簡的選擇沒錯,這裡的菜色比起經過電腦計算過恰到好處的味覺完全不一樣,舌尖的味蕾彷彿被注入活力。
「很好吃吧。」
簡揚起了眉梢,肖巖與他的目光相觸的剎那,產生了一種錯覺,他變成對方盤中任憑切割的牛排。
「啊……嗯。」
「知道我為什麼選擇進入特殊任務部隊嗎?」簡把玩著手中的餐刀,眼中隱隱流露出嗜血的狂妄。
「為什麼?」
「因為我厭倦了夏爾的千篇一律。生活中的每一寸領土,都已經被終端程序規劃的條理分明。所以我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但外面的世界精彩卻殘酷,所以我接受了X病毒。」
肖巖嚥下口水,他沒有想過有人竟然會因為厭倦了一成不變的生活而成為特種兵。
「你的瘋狂付出的代價未免太沉重,人只有活著才能享受一切。」
「如果十年能完成一百年完成的事情,何必糾結於時間?」
簡扯起了唇角,柔和的燈光墜落在他白皙到不真實的臉上。
「我很好奇,除了到外面的世界任意殺戮之外,還有什麼是你想要完成或者體會的?」肖巖拾起餐巾,擦了擦唇角。
「比如說……遇見你……」簡扯起唇角,半真半假,肖巖不會傻到把這句話當真。
如果簡·沃利斯不是特種兵,也許他們在夏爾中度過一生也未必相遇。
簡伸長了手臂,細長而富有力度的手指緩緩觸上肖巖的餐巾,將它輕輕拉到自己的面前。
就在肖巖下意識要將餐巾扯回時,簡的嘴唇抿上餐巾的一角,望著肖巖的雙眼有幾分迷離。
心臟莫名狂跳了起來,肖巖有種錯覺,自己的一切都被囚禁在對方的唇間。
盯著屏幕的馬克就快爆肝了,「媽的!老子要去殺了簡·沃利斯!這明擺著就是勾引!太他媽過分了!」
任憑馬克嚷嚷著,身旁的男子仍舊不為所動。馬克下意識看向自己的頭兒,海茵的側臉沒有絲毫波瀾,但空氣中的低氣壓並非錯覺,馬克還想說什麼,卻發覺自己被壓迫到喘不過氣來。
海茵的手指緊緊握著安全裝置,指骨極為用力。
馬克嚥下口水,好不容易才開口說:「頭兒……安全裝置裂……裂開了……」
海茵鬆手時,馬克這才看見被海茵按住的部分已經完全變形。海茵的視線沒有片刻離開全息屏幕,視線如同特種兵的利刃刺穿一切。
「頭兒……也覺得菜鳥應該跟著我們吧……」馬克極為小聲地說完這句話之後保持沉默。
肖巖看著簡的眼睛,他不得不承認簡的眼睛很美,不同於女人的柔美,有一種天生的力度感,線條輪廓優雅而隨性。
驀地,簡的表情驟然凶狠起來,肖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對方一把扯到了餐桌之下。
「啾——」地一聲響,有什麼擦著他的臉頰沒入一旁的地面,餐盤七零八落地觸地碎裂,客人們驚慌四散。
「肖巖!」簡一把拽過肖巖,「不要抬頭,跟我走!」
肖巖狼狽地趴在地上,低頭一看,刺入地面的竟然是一隻納米針頭。這種針頭安置在彈頭,一旦從槍口中射出,其餘部分都會在飛行過程中脫落,而納米針頭會刺入目標的身體,這是為了研究需要捕捉喪屍時使用的槍支,為什麼會……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他們必須先離開這裡。
簡跟在他的身後,兩人終於來到了後門,肖巖正要伸手按開門鎖的時候,簡卻制止了他。
因為不想受到過多的矚目,簡並沒有穿著作戰服而是普通的軍裝,他的手指掠起褲腿,從腳踝處取出一把槍。磁懸浮車中
簡一把將肖巖拽進自己的懷裡,肖巖的腦袋抵在他的胸膛上,耳邊傳來對方強健有力的心跳聲。
他側過身猛地打開後門,果然,又是幾隻納米針頭射了進來,簡輕鬆地帶著肖巖躲過。
儘管只是匆匆一瞥,但簡看出來槍手並不是近距離射擊,他們一共兩個人。其中一個埋伏在正對著餐廳玻璃窗的大樓,另一個掩藏在後門街道的一棟矮樓中。
「肖巖,這樣的姿勢真的很適合接吻。」
簡的手掌扣著肖巖的後腦,手指嵌入他的髮絲之間,肖巖略微抬頭就能對上簡淺笑著的眼睛。
彷彿眼前的一切對他沒有絲毫的威脅力。
「我會咬斷你的舌頭。」
簡卻重重地拍在他的腦袋上,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殺意,聲音卻彷彿對待孩子一般,「你敢。」
肖巖還來不及說什麼,簡已經轉身,他瞇起眼睛看著矮樓,堂而皇之走到門口。
一直負責監視的馬克看向海茵,「頭兒!潮湧的人出現了!我們……」
海茵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忍住,馬克。」
「為什麼!」
「因為我們要把潮湧的人連根拔起,否則當他們躲到我們再也看不見的地方,肖巖身邊的危機將防不勝防。」
馬克微微一頓,憤恨地咬緊牙關:「那幫潮湧的雜碎!」
「麗芙,派一輛磁懸浮車去掩護肖巖!」
「頭兒!交通部裡有潮湧的人!交通線路會被鎖定,他們就算上了磁懸浮車也沒有用!」
海茵的手指頂在唇間,眼睛略微瞇起,狠戾的殺意蔓延,「磁懸浮車上有終端,只要有終端,肖巖能去任何地方。」
馬克這時候才明白,他的頭兒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傷害甚至威脅到肖巖的人,這一次他要杜絕肖巖身邊所有的風險。這是前所未有的決心,而這種決心卻與任務和使命無關!
「是的!頭兒!」
要殺死一個特種兵和殺死喪屍的方法是一樣的,就是要砍斷他們的頭顱才能終止他們瘋狂的癒合能力。
簡的眼睛瞇了起來,唇線扯開囂張的角度,端起槍。
肖巖緊張的就要喊出聲,簡的槍口微微一震,就在一輛磁懸浮車掠過的瞬間,他拽著肖巖從後門奔了出去。
「喂——那邊不是有槍手嗎?」
「死了。」
簡伸長了手臂,剛好攔下一輛磁懸浮車,將肖巖扔了進去。
磁懸浮車急速飛馳,肖巖還未來得及喘一口氣,兩輛車追了上來,與他們並駕齊驅。
簡輸入指令設定路線,卻發現路線指令已經被鎖定。
「他們入侵了交通系統!」簡蹙起眉頭,就連車門也被鎖死,他們要強行跳車都做不到。
「車上的終端在哪裡!」
每一輛磁懸浮車都配備了終端介入裝置,位於駕駛座位下,僅供緊急情況使用。
「這個終端只能連接交通部!」
「只要有終端,我就能連接任何地方!」
肖巖以不可阻擋之勢入侵交通部網絡,解鎖了這部磁懸浮車,他的大腦自動引導航向,不斷迴旋、閃避,瞬間將那兩部飛行器甩離。
簡扯出一抹笑,「肖巖,我真的小看你了!」
但是肖巖並沒有對他作出任何回答,反而嘴唇抿起,十分緊張。
「肖巖?」
簡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他們的車速正在下降,航線也凌亂起來,幾次與同方向的磁懸浮車差點相撞。
「肖巖!你是不是遭遇阻斷者了!」
此時的肖巖,腦海中原本僅僅有條的思維被一股浪潮逆流席捲,衝垮得七零八落,他找不到思維的方向,而對方卻勢如破竹不斷深入,一旦進入他的潛意識層,肖巖知道自己必然會被困住!
他只能慌亂地構建一切,脆弱地阻擋著對方的進攻。
我該怎麼辦?我要擋住他!
不要慌!不要亂!
肖巖索性放開一切,無數涓細的意識流攀附著對方逆向而去,狠狠扎向那股力量的根源。就在同一刻,一股力量強悍有力地切斷了敵人入侵的思維,引導肖巖逆襲反擊,將敵人逼至絕境,落荒而逃。
這種感覺......
腦海中響起清冷的聲音:集中你的精力!
是海茵!他在自己的大腦中!
瞬間,一切慌亂被堅定取代。
簡用力踹著車門,「肖巖!頂住!」
只聽見「轟——」地一聲,車門被踹開,簡中斷了終端,扯下了連接器。
目光再度與現實接軌的肖巖看見的便是轉彎區前四、五輛磁懸浮車劃過閃電般的弧度衝向他們!
下一刻,他的肩膀被擠入某個人的懷中,從數米高空墜落。
就在他們脫離車門的瞬間,他們的車便被撞飛,發出巨大的聲響。
肖巖耳邊是呼呼風聲,他的心臟彷彿還停在那輛車裡。
「別怕!」與地面相撞時,肖巖的耳邊傳來骨骼碎裂的聲響。
「唔——」悶哼聲擠壓著肖巖的心臟。
「簡!」
簡摟住肖巖的雙臂的力度絲毫沒有動搖。
「簡!讓我看看你!」
如果不是簡墊在他的身下,他現在早就死了!
「給我……三十秒的時間,不要動……」
這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
肖巖這才想起,這傢伙是特殊任務部隊中的翹楚,X病毒賦予他超凡的癒合能力,除非將他的腦袋從脖子上砍下來,這傢伙沒那麼容易死。
耳邊是磕啦啦的聲響,肖巖知道那是骨骼癒合的聲音。
「你是不是以為我死了?」簡的氣息沿著肖巖的耳廓延伸,如同羽毛一般掠過他的心臟。
肖巖不說話,那一刻他確實在害怕。
他還記得懷特上尉是如何毫無生氣地倒在樹下,他不想再見到任何自己認識的人以那樣殘忍的姿態結束在他的面前。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走?」
「現在。」簡猛地一個翻身,一把將肖巖拽了起來。
「我們去哪裡?」
「特殊任務部隊的總部。」
剛才的車禍已經引來了大批人的圍觀,他們朝著肖巖與簡指指點點。
而從全息屏幕上看到肖巖墜落那一幕時,馬克心驚膽戰,生怕簡·沃利斯如果沒有墊住肖巖……後果不堪設想!
「砰——」地一聲巨響,呼呼冷風灌了進來。
是海茵踹開了車門,他取下終端,扔進車內,單手扣住車門,雙腿即將蹬離。
他的髮絲被拉出凜冽的線條。
「頭兒——你要做什麼!」
海茵沒有回答。
「你去哪裡!高登少將的命令是……」
「你和麗芙搞定交通部中的臥底!特殊任務部隊裡的叛變者……我要親自收拾他們!」
說完,海茵一躍而下。
肖巖與簡摔落的地方正被一群人圍觀。
再待下去,交通部的執法人員就要來了,可是肖巖很確定,無論是中央科學院還是交通部裡,只怕都有潮湧組織的人潛伏其中。
簡扣住肖巖的手腕,帶著肖巖擠出圍觀的人群。
「低下頭,不要四處張望。」
簡與肖巖走過熙熙攘攘的鬧市區,穿過一個商場,來到一個小巷。
「你是要帶我去哪裡?」
「肖巖,你相信我嗎?」
簡的手指扣的很緊,肖巖的腕骨咯咯作響。
「我相信……」
就在那一刻,肖巖看見一個身影屹立於高處。
還未及眨眼,一道寒光劃破視野,就在肖巖以為自己的頭顱會被削下來的瞬間,簡卻徒手握住了對方的刀刃。
「我還在想到底是誰呢,竟然是你——科爾!」
一切快到肖巖看不清。
下一刻,簡一腳踹了出來,科爾側身躲過,卻沒想到那一腳只是虛掩,在半空中改變了方向,狠狠踢中他的膝蓋。而科爾只是身體略微向下傾斜,很快抽出刀刃,簡的手中一片鮮血淋漓。
一切快到肖巖的眼睛無法追隨,簡的動作狠辣利落,每一擊都充滿殺意,而科爾硬生生一次又一次扛了下來。
簡的手肘狠狠敲擊在科爾的側腦,直接將他碾壓在了牆壁上,而科爾的利刃沿著簡的側腰刺了出去,肖巖的背脊都是冷汗,而簡不但側身躲過,又是一腳踩碎了科爾的膝蓋,反手抽過他手中的利刃,穿透他手腕,沒入牆中,將他狠狠釘住。
「科爾,你挑錯對手了。」
簡淺笑著,眼簾優雅而緩慢的向上掀起,宛如舒張的羽翼。
而科爾唯一能動的那隻手忽然揚起,指間扣著的是注射用槍!
「簡——」
就在肖巖喊出來的同時,簡強硬狠辣地將對方的手腕擰斷扯離了身體,血液飆濺而出。
白皙的臉龐掠上一道血紅,觸目驚心。
科爾的臉色一陣青白交錯。就算有著超凡的癒合能力,對於完全脫離身體的部分,是無法再生的。
「為什麼要對肖巖下手?」
簡扼住科爾的下巴,微笑著的表情陰鬱而毛骨悚然。
「……中校,理由不是很明顯嗎?」科爾無奈地一笑,湊向簡,咬牙切齒地說,「我們從來不是同路人。」
「哦——沒誰和我同路。我是問你們為什麼把肖巖當做目標!連你都不惜在我面前暴露身份!」
簡隨意地拍了拍科爾的臉頰,愜意的姿態。
「肖巖……成功合成了X—病毒……怎麼,你不知道嗎?看來軍部不夠信任你啊!」
簡得到了答案,緩緩回過身來,拎著科爾的刀,刀刃上的血跡緩緩流下,他的目光冷銳地看著肖巖。
「你瞞著我合成了X—病毒?」
肖巖一步一步後退,他的眼中簡彷彿從地獄延伸而來的魔鬼,要將他毀滅殆盡。
「……我……」
強大的殺意奔湧而來,肖巖的膝蓋失去支撐自己的力量,頹然跌落在地。
就在那一刻,簡驟然轉身,揮刃的動作迅猛無情。
科爾站立在簡的身後,當簡將利刃扎入地面預示著一切終結時,科爾的頭顱錯位一般從脖頸上滑落。
簡的手掌覆在了肖巖的眼睛上,低沉的嗓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別看。」
肖巖被簡拽了起來,從簡的指縫間,肖巖滿目鮮紅。
「他……也是特殊任務部隊的……」
「是。這意味著特殊任務部隊裡,也混進了潮湧的間諜。」
肖巖感覺到徹骨的冰涼。兩百多年來人們在夏爾這個軀殼之中過著自我安慰一切都很好的生活,可沒想到這種平和建立在流沙之上。
「那個科爾,是你的戰友?」
「他是我的部下。」
簡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
肖巖嚥下口水,簡的果決利落根本不像是對待曾經的部下。
「你是不是覺得我對待部下出手殘忍,是個怪物?」
「從你知道他是潮湧組織的臥底之後,他就不再是你的部下了。對待敵人仁慈,就無法堅定自己。」
肖巖的聲音,平穩而坦然。他不是未曾接觸過潮湧終日埋首研究員的研究員,他知道他們的敵人是如何的凶殘和不顧一切,懷特上尉還有瑪亞都在他的面前倒下。同情自己的敵人是極為天真和不負責任的行為。
簡的鼻間發出一聲輕笑,「我們總是很擅長為自己殘忍尋找借口,不過只有殘忍才能活下來。」
他們還未走出這條冗長的巷子,頭頂上幾輛磁懸浮車疾馳而過,車門瞬間打開,有人跳落下來。
肖巖仰著頭,天空中是利刃閃現,簡一把將他按開,肖巖的背脊撞在牆上,四名潮湧組織的殺手落下,其中一名落在路燈上,俯衝而下,當肖巖對上那雙充滿殺意的雙眼,世界在此刻靜止。
看不清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只知道簡在千鈞一髮的剎那徒手扣住了對方的利刃,一個轉身踩在肖巖身旁的牆壁上,借力將那名殺手狠狠甩在對面的牆壁上並奪取了對方的利刃。
其他殺手一擁而上,這樣狹窄的地方根本不利於簡施展身手。儘管他一直擋在肖巖的面前,隨著簡每一次揮動刀刃,肖巖都被簡的背脊擠壓著,再這樣下去他的骨頭真的會被擠碎。
簡不得不單腿踩住牆面,為肖巖留出空間。一個抬手,劍刃沿著對方劃過,劍柄狠狠敲擊在殺手的臉上。
「走——」簡拎起肖巖的衣領,將他扔了出去,三名殺手試圖越過簡,卻被對方利落地攔截了下來。
肖巖沒有回頭,他知道既然簡能夠和海茵齊名,那麼那三名殺手絕不是簡的對手,相反自己留在原處反而會使簡顧慮太多,於是一陣沒命的瘋跑。
簡的目光隨著利刃延伸,嗜血的笑容掠起,「你們還有三秒的時間。」
來不及思考所謂「三秒」的意義,簡一躍而起,轉瞬間,第一個殺手的腦袋被削了下來,簡踩在屍體的肩膀上一個翻身,第二個殺手試圖抵抗閃躲,但簡卻一劍劈開了他的腦袋,第三名殺手趁勢攻擊,卻沒想到這就是簡留給他的破綻,一個甩劍砍下了他的腦袋。
簡落地,冷冷掃過滿地屍骸,血液流淌著觸上他的鞋尖,他毫無憐憫地轉身,望向肖巖狼狽地向前奔跑的背影,就在那瞬間,簡睜大了眼睛,表情猙獰起來。
「肖巖——」
肖巖的眼前是另一個殺手,手中利刃泛著令人心驚的寒光。
簡狂奔而去但對方的的利刃已然劃過肖巖的脖頸,就在那瞬間,殺手的腦袋被砍落,肖巖摀住自己的脖頸無法呼吸感受著血液從指縫間迅速離去。
殺手倒下,逆光之下看不見執刃者的表情,肖巖向後即將倒入簡的懷中。
就在那一刻,對方一把將他拽了過去,手掌按壓住他不斷滲血的傷口,他張大了嘴,卻無法呼吸氧氣,直到對方猛地俯下身來,衝入他的口腔,霸道地席捲他所有的柔軟,某種渴望被點燃,肖巖不斷用力地吮吸,身體不受控制地靠近,希望對方將他抱得更緊,希望進入對方的血脈,肖巖不可控制地鬆開按壓自己脖頸的手,轉而按住對方的腦袋,用力地將對方按向自己。
他失去了一切,他的判斷力他的思維,掃過對方舌頭的側翼,用力地含住,奮力地往對方的懷裡撞擊,而對方卻始終牢固地擁抱著他,不曾動搖分毫。當對方的舌尖抵開肖巖試圖將他推拒出自己的口腔時,肖巖的心中湧起莫名的惶恐,他更加用力地頂回去,強壓下對方的腦袋,用盡全力地奪取對方口腔中的一切。
這樣的執著令對方有了心軟的跡象,肖巖側過臉,令兩人的糾纏更加緊密,肖巖沉淪在對方近乎寵溺的回應中。
不遠處,簡抱著胳膊看著眼前的一切,冷然開口:「伯頓上校,如果你再不推開他,他就要對X病毒上癮了。」
驀地,肖巖被推開,對方的手掌仍舊按在他的肩膀上,只是那一刻,肖巖在海茵的眼中看見奪目而出的瘋狂,他能聽見對方沉重而洶湧的呼吸。
此時此刻,肖巖才赫然驚覺,他頸間的痛苦那種被死死遏制失去呼吸的感覺……消失了。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簡瞇著眼睛看著海茵,側過臉時,他的目光宛如利刃的鋒端,而海茵卻崴而不動。
「如果我不在這裡,他就死了。」
冰冷的嗓音,彷彿剛才的包容與柔和根本就是錯覺。
「我需要一個解釋,你在這裡並不是巧合。」
「這是我的任務。」
「所以,我只能去找那個能解釋這一切的人了。」說完,簡一把拽過肖巖,那股力量差點將肖巖的胳膊拽離肩膀。
肖巖踉蹌著跟在簡的身後,他也很想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海茵低垂下眼,手指輕輕捻動,屬於肖巖的血液仍舊沒有冷卻,緩緩收緊拳頭,海茵沉重地呼出一口氣來。
肖巖被簡拉扯著,他能感受到簡週身散發出來的怒意,特殊任務部隊的總部近在眼前。
當然他們走出巷子時,才發覺七、八個身著作戰制服的潮湧殺手倒在地上,血色無邊。
肖巖這才明白,海茵一直在保護著自己。如果這些人也一湧而上,他已經死了。利落的手法,狠戾的殺意,海茵對這些人的斬盡殺絕帶著某種恨意。
簡輕哼了一聲,「別看了!走!」
這是一棟與科學院全然不同的建築,冷肅而無情,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
簡帶著肖巖步入這棟建築,來往的都是面容冷峻身著作戰服的特種兵,他們的目光掠過肖巖的身體,彷彿刀刃一般。
是啊,自己身上還穿著中央科學院的制服呢,技術兵讓很多特種兵看不順眼呢!
簡帶著肖巖進入電梯,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兩名特種兵將他們攔了下來。
「沃利斯中校——」
「讓開!」
簡一把推開他們的手,扯著肖巖大步走在通道中。
「沃利斯中校!少將並沒有批准你來到這裡!」
兩名特種兵正要抽出刀刃,簡回身扯起囂張的笑容,冰冷的話語從齒縫中擠出,「我會把你們的腦袋砍下來。」
那一瞬間,冰冷嗜血的氣息蔓延,鋼鐵構築的通道在簡的氣勢下瀕臨坍塌。
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秘書官出現在通道裡,清亮的嗓音迴響。
「沃利斯中校,少將要見你。」
簡輕哼了一聲,看向肖巖,「我們走。」
肖巖倒抽一口氣,「少將?」
他只是個學員,所謂的預備役技術兵,級別還是B,而今天他將要見到軍部的少將?
「正好我要聽一聽少將閣下要怎麼解釋。」
簡露出不爽的表情,拉著肖巖走進了一間寬敞卻只有一張辦公桌的辦公室。
身著軍裝的男子竟然直接坐在辦公桌上,手中把玩著一隻明晃晃的匕首。
就在肖巖跨進來的瞬間,男人將匕首投擲了過來,明明看似隨意的動作,卻充滿了力度。
匕首在距離肖巖的鼻尖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被簡一把握住。
簡來到那個男人的面前,將匕首狠狠扎進辦公桌的桌面,而男人卻不躲不閃。
刀尖正好刺入男人的指縫之間。
「您還是向從前一樣無聊,閣下。」簡揚起下巴,目光中寒意湧現。
「我可是把你在門外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男人點了點自己的耳朵。
他就是負責指揮特殊任務部隊的高登少將,年紀約莫三十四、五,他能被稱為「閣下」,靠的並不是力斬千鈞的戰鬥能力,而是敏銳的頭腦,他的五官很平常,完全不像海茵·伯頓或者簡·沃利斯那樣只需要看一眼終生都不會忘記,週身沒有絲毫蕭肅的殺意,甚至於眉眼間有種平靜淡然的風度。可就是這樣看似平凡無害的人指揮著整個特殊任務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