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海茵,他驟然記起昨晚這個男人按壓住自己親吻的力度,他下意識伸手去觸摸自己的頸間,那裡的肌膚一陣疼痛,這不是幻覺,不是做夢,是真的。
「去餐廳吃午餐。」這是一個命令。
肖巖就像逃命一般離開了這間房間。走出門他才想起自己昨天完全走錯路了,酒醉的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是從訓練室回去而非餐廳,所以方向完全不對啊!
按開滑門的好像是海茵,也就是說這間房間是海茵的?而自己不僅僅走錯房間還在對方的床上睡了一晚!
那不是別人的床……是海茵……
不知不覺,肖巖已經來到了餐廳,他在領餐的時候,幾個特種兵過來調侃了一番。特別是托勒這傢伙,不知道怎麼的一直往肖巖的脖頸邊湊。肖巖低下頭看了看,才發覺自己脖子上青紫一片。
那是昨天夜晚海茵親吻自己的證據。
天啊,上校吻了自己!上校真的吻了自己!這是怎麼回事?自己要如何理解這一切!
肖巖倒抽一口氣,腦袋凌亂無比,他下意識將自己的衣領扣緊,整件學員制服已經皺巴巴的。
溫恩這傢伙還嫌他不夠窘迫,來到他的身邊摟著他的肩膀笑著說:「喲,肖巖,你還活著呢?瑪亞這傢伙也太過分了,親這麼用力,都快流血了吧?」
他伸手去勾肖巖的衣領,肖巖趕緊摀住領口,「不是瑪亞!」
「不是瑪亞?別告訴我是你的好朋友凱西中校親的?難道是潔西卡,她一直陪在少將身邊不可能跟你滾床單!哦……該不會是麗芙吧?馬克會殺了你的!」
肖巖有種連解釋都徒勞的感覺。
有人將餐盤放到了肖巖的對面,翹著腿,懶洋洋地說:「藥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溫恩少校。」
「瑪亞!」肖巖抬頭看著對方的瞬間愣住了。
眼前俊挺的青年一頭利落的短髮,配上這一身緊身作戰制服,吸引了來往不少人的視線。
「……瑪亞,你的頭髮呢?」溫恩差點沒把喝進口裡的湯噴出來。
「剪了。」瑪亞一臉無所謂地將食物送進嘴裡。
「為什麼剪了?」溫恩仍舊不敢置信的表情。
「打理起來太麻煩。」瑪亞扯起嘴唇,這樣的理由就是打死溫恩他也不會相信的。
肖巖沒有說話,他知道瑪亞的頭髮只怕和海茵有關。
在詭異的氣氛中午餐結束了,肖巖剛回到房間,瑪亞就來了。
老實說,肖巖真的看不習慣瑪亞的短髮,於是開門的瞬間還傻傻抬著眼睛看著對方。
「我知道你們都嫉妒我的長髮!現在我剪掉了,你不至於這樣盯著我看吧?」瑪亞關上滑門,大喇喇坐在沙發上。
「其實我一直想說,你短髮的樣子比較有男人味一點,兄弟,我從沒覺得你這麼帥過!」
瑪亞捶了捶身邊的位置,肖巖坐下,瑪亞撐著下巴問:「嘿,昨天晚上上校送你回去了嗎?」
「……算是吧……」這個問題真不好回答。
「喂,我因為你連頭髮都剪了,你不是應該對我實話實說嗎?」
「你頭髮會被剪掉不是因為得罪了伯頓上校嗎?」肖巖反問,他還沒責怪瑪亞的餿主意讓他昨晚所做的一切是多麼慘不忍睹。
「我得罪伯頓上校難道不是為了讓你試探他的底線順帶摸清楚你自己的心意?」
瑪亞的話讓肖巖愣住了。
上校的底線和我的心意?我的心意是什麼?
「說吧,昨晚你到底在哪裡睡的。」瑪亞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麼,肖巖再掩藏下去就太沒意思了。
「好像是上校的房間……我走回去的時候沒弄清楚方向,誤把上校的房間當成自己的了。而且……每間房間的配置都一樣,我也沒分辨出來……」
肖巖以為瑪亞聽到這個消息會有很大的反應,但是沒想到他只是很淡定地歎了一口氣。
「你在上校的房間裡發生了什麼嗎?」瑪亞盯著肖巖的脖頸,意思是說什麼都別瞞著他,很多東西看都能看出來,比如肖巖身上的吻痕。
肖巖吸了一口氣,比起自己明擺著瑪亞應該更瞭解海茵·伯頓。
「……我,親了伯頓上校。」這句話說出來肖巖都覺得好笑,他等著瑪亞的嘲笑聲,但沒想到對方意料之外的平靜。
「頭兒呢?」
一時之間,肖巖忽然不知道怎麼去形容海茵的反應。瑪亞發出一聲輕笑,「好吧,看你身上的印子就知道結果了。你想一想,如果是馬克親了頭兒,會有怎樣的後果?」
肖巖閉上眼睛,回想起在核電站裡自己的嘴唇不小心蹭到海茵的下場,後背都涼了起來,「就算不被殺死,大概也會被擰斷手腳吧……」
「可是你的命還在,一根頭髮都沒掉。」瑪亞若有深意地看著肖巖,「你應該知道,如果頭兒真的對你做什麼的話,你多半不會死,但只怕已經進了加護病房了。」
肖巖脖頸上的那片淤青再度疼痛了起來。
「可是你會因此想要遠離頭兒嗎?還是你仍舊想要靠近他呢?」瑪亞直視向肖巖,那一刻肖巖有一種被對方完全看穿無處隱藏的感覺。
肖巖愣住了,即便昨天晚上海茵對他做了那樣近乎危險的事情,他發現自己並沒有真正恐懼過,哪怕是海茵握著他的手覆上那個能要掉肖巖性命的部位,他內心深處對這個男人的追逐仍舊沒有停止。
「這真的只是你對他的崇拜嗎?這真的只是你對強者的憧憬嗎?」瑪亞的手掌伸過來,覆在肖巖的胸口上,「肖巖,你是個男人,你要有擔當。這個擔當包括你要正視自己的心。」
肖巖的瞳孔在那一瞬間收縮,回想起海茵壓制著他用力親吻的畫面,肖巖知道自己本能地恐懼,可這樣的恐懼卻沒有讓他對海茵產生絲毫的恨意,他記得自己吻上海茵那一刻的奮不顧身,他甚至想過如果這個男人真的擰斷他的手腳他會不會輕鬆許多?去親吻一個比自己強悍不知道多少倍的男人,一個自己總是捉摸不透心思的男人,肖巖第一次開始反省自己這麼做的原因。
海茵·伯頓就像一個冰冷的火種,落入肖巖平靜而慵懶的世界,悄無聲息地燃燒起來,等到他反應過來時,早就鋪天蓋地了。
「我是不是完蛋了,瑪亞……我以為我喜歡的是莉莉那樣的女人……再不然,麗芙也真的很不錯……為什麼會是他?」肖巖傻愣愣地看向瑪亞的方向。
瑪亞歎了一口氣,伸出手來將肖巖的腦袋按進自己的胸膛裡,「你這個傢伙,有時候聰明到人神共憤,連中央科學院那些骨灰級研究員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到你這裡根本不算什麼……可有時候你又真的蠢到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我現在已經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該怎麼做,衝到海茵面前說「嘿,上校,我喜歡上你了,你看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別說跟男人表白了,那傢伙是海茵·伯頓,特殊任務部隊裡不可超越的神話。
「肖巖,你要醞釀力量,你要去到更高更遠的地方。頭兒一直看著你,等著你走到和他比肩的地方,然後他會給你那個答案。」
肖巖握緊拳頭,雖然他不確定瑪亞所指的答案是什麼,但是他知道他必須要變強。
「嘿,瑪亞,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雖然效果我不怎麼喜歡。」
「……我的頭髮被剪了。」
「剪掉比較帥。不信你問潔西卡。」
「我不想和你說話了。」
這個下午,肖巖回到了研究室。
他知道,海茵的強大不僅僅是因為x病毒,還包括戰鬥的經驗以及多次與危險擦身而過的反應力。肖巖知道自己缺少的同樣也是經驗,而這些經驗是溫恩甚至於海茵都無法教給他的。每個人成長的方式都有所不同,肖巖相信他也有屬於自己的方式。
一想起海茵,肖巖的心臟不由得亂了節奏,他用力捶了捶自己胸膛。
集中精力,肖巖!集中!否則你的效率將大大下降!
肖巖調出了所有關於喪屍行動能力的資料,設計了一套特別的軟件,真實在腦海中模擬喪屍進攻的場景,而肖巖則以此練習自己的反應能力。
反應,需要大腦成千上萬次地處於某個場景成功應對威脅形成經驗。身體的行動力需要鍛煉,大腦的反應能力同樣也是。
第二天,肖巖的訓練日程已經完全被基礎練習所替代。
溫恩開始訓練肖巖各種角度的揮拳、擒拿與反擒拿,甚至於殺傷性技巧。
而馬克是肖巖的陪練。但馬克這傢伙塊頭實在太大,肖巖在他面前簡直螞蟻撼大象,就算拼進力氣擊打在馬克的身上也沒有絲毫效果,但肖巖始終認真地揮出每一拳,漸漸地,馬克被肖巖的氣勢感染,對肖巖的攻擊回應,這個大傢伙明明不懂得控制力量,卻仍舊小心翼翼地擋開肖巖的拳頭。
十幾天的練習之後,溫恩和馬克忽然把肖巖叫到了一個房間門口。
「嘿,兄弟,聽說曾經有幾個軍政處的人揍過你?」馬克一副興致勃勃的表情。
「哈?」肖巖這才想起是當初丹澤爾少校因為莉莉對肖巖有好感而找了幾個軍政處的人把肖巖狠揍了一頓。
溫恩眨了眨眼睛,「我和馬克把那幾個小寶貝兒請到裡面去了,讓你好好練練身手啊!我們得為你樹立自信心!」
「什麼?」
溫恩按著肖巖的肩膀,將他推入那間訓練室,「好好享受哦!」
肖巖踉蹌著進入,就看見軍紀處那三個傢伙一臉憤恨盯著他看。
廣播裡傳來溫恩歡快的聲音,「嘿,軍政處的菜鳥,你們要是不能把這個正直勇敢可愛善良的研究員打到爬不起來,我們就會一一擰斷你們的手腳,掛在軍政處的大樓上!」
這簡直就是恐嚇!看來溫恩是想要肖巖被狠狠修理!
軍政處的傢伙果然惡狠狠衝了上來,肖巖下意識躲過第一拳,馬克又吼了出來,「喂!菜鳥!別手下留情!得對得起我這麼多天陪著你練習!」
肖巖扯起唇角,他早就想好好收拾這幾個傢伙了。
又是一拳砸向肖巖的鼻樑,他側過身仰起頭剛好避過,抬起右拳狠狠砸在對方的下巴上。
「唔——」對方捂著下巴向後退,張開嘴吐出斷了的牙齒,狼狽的可笑。
剩下的兩個傢伙又要故技重施,一個試圖從後面圈住肖巖遏制他的行動,肖巖洞悉他的意圖,一個手肘頂在對方胸膛,接下來狠狠踹在另一個傢伙的膝蓋上,委身一拳揍在他的胸膛。
廣播裡傳來馬克的口哨聲,而溫恩則冷颼颼地說:「你們這三個廢物!」
果然,三個軍政部的露出惶恐的表情,一起衝了上來往死裡圍攻肖巖,恐懼也使得他們失去理智,相反肖巖的回擊更加有條不紊,不到十分鐘,三個傢伙就倒地不起。
肖巖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此時此刻他才感覺到自己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
溫恩與馬克相視一笑。
「這傢伙的進步速度比我想像中快太多了!如果他進入特殊任務部隊,一定比你有前途!」溫恩半開玩笑地說。
「哈哈,如果接受x病毒,這傢伙一定會是個厲害的角色!」溫恩回頭時發覺海茵就站在身後。
冰冷的表情,審視性的目光,令溫恩和馬克緊張起來。
「上……上校!」
「他還差的很遠。」
廣播沒有關閉,這句話直落落傳入了肖巖的耳中。
我總是差你很遠。
但一定會有那麼一天,你俯瞰時找不到我的身影,因為我已經站在你的身後。
到了那個時候,你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日復一日的訓練之後,肖巖都會回到研究室裡用模擬系統進行腦內模擬對戰,也許身體反應仍舊跟不上,但瞬間判斷能力卻日漸提升,而肖巖也逐漸發現自己如果還想要進步,就需要一個高超的模仿對象。
他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海茵,隨即他又搖了搖頭。然後他想到了馬克,但這位力量型選手明顯不是肖巖最適合的模仿對象。腦海中浮現出溫恩迅速果敢地將馬克制服的情形,肖巖不由得感慨,這才是適合他的風格啊。
當肖巖找到溫恩的時候,溫恩正在指導幾個新加入的特種兵。同樣的訓練室裡,溫恩朝那幾名新兵招了招手,扯著唇角說:「別浪費時間,一起上!」
三個新兵毫不猶豫衝了上來,他們都接受了x病毒,無論速度還是力度都非同尋常,但溫恩卻游刃有餘地避開每個人的攻擊,在令人意想不到的時刻擊中對方的要害,不到三十秒,三名新兵一個被踹了出去,一個被溫恩反扭手臂動彈不得,另外一個摔倒在地,而溫恩的腳狠狠踩在對方的臉上。
和第一次見到溫恩修理馬克不同,經過一段時間訓練,肖巖已經能夠清楚地分辨他的動作,那不僅僅是快而已,每一擊看似果斷其實是經歷過無數次實戰之後形成的反射。
「你們應該慶幸,這不是實戰,否則我會挨個擰下你們的腦袋!不要以為自己進入特殊任務部隊就得意起來,潮湧組織的成員比我有手段的比比皆是。」
與訓練研究員時的慵懶和玩笑式的威脅性語言不同,他的聲音沉冷眼中的壓力讓那幾個新兵抬不起頭來。
肖巖知道,溫恩的少校頭銜也絕對經歷過無法想像的血雨腥風。
溫恩回頭的剎那,看見站在訓練室門口的肖巖,臉上的表情轉變的快到讓人接受不了,「誒,肖巖!你來觀摩特種兵訓練嗎!」
「我是來請你幫我一個忙的!」
溫恩是除了海茵之外唯一一個知道肖巖才是分解酶真正的研製者,這種酶的合成不僅僅救了馬克的性命,更加消除了籠罩著特殊任務部隊的陰影,所以一向對研究員沒有好感的溫恩卻和馬克一樣把肖巖當做自己的兄弟。
「說吧,除了不能娶你之外,其他忙都行!」
既然他這麼爽快,肖巖也將自己打算告訴了他。
肖巖將在溫恩身上放置傳感器收集他與喪屍對戰的數據錄入軟件,從而使這套大腦模擬對戰系統得到提升完善。
「肖巖,我真想把你的腦袋掰開看看裡面到底裝著什麼,你怎麼會有這麼多奇特的想法?大腦模擬對戰系統?我和馬克還在奇怪你進步的怎麼那麼快呢!」
「其實這套系統的想法來自網路遊戲,唯一不同的是,我的這套系統可以讓登陸者帶入角色,所有的發生的一切來自於現實數據全部仿真,所以大腦做出的反應和現實是一樣的。」
「要我幫你可以,但是你得通過一個測試。」溫恩抱著胳膊低下頭,酷似女孩子的面容一直很有欺騙性。
「什麼測試?」
「呵呵。你不覺得總是在大腦裡模擬對戰殭屍的情形非常理論,是時候回到實踐中了嗎?你得向我證明,你那個所謂大腦模擬對戰系統真的有意義。」
「沒問題。」肖巖扯起唇角,和最初的惶恐不同,他現在躍躍欲試。
「喂,菜鳥們!」溫恩來到那三個新兵面前,「現在特殊任務部隊的地位正在下降,知道為什麼嗎?」
三個新兵搖了搖頭,他們根本沒有聽過類似的傳聞。
「因為那些我們看不起的研究員們都能殺死喪屍了!」
「不可能吧!」新兵們完全不相信。
「那你們就好好看著!」
新兵們退到了訓練場地外,他們好奇地打量著肖巖。
肖巖在研究院裡待了一段時間,自然而然也培養出了幾分斯文的學者氣質,更不用說他現在的身形看起來確實不錯,但比起特種兵肌肉線條中醞釀的爆發力還差得遠。
溫恩輸入指令,一扇門緩緩打開,一隻喪屍趴在門邊,赤紅色的雙眼緩緩顯露出來,它瞪著肖巖,越來越沉重地喘息聲表明它飢餓到瘋狂。
此時的肖巖,心境比從前平靜許多。
那只喪屍猛地衝了出來,騰空而起,張開嘴巴撲了過來。
三個新兵正準備上前,畢竟真的有研究員在這裡出事將會引起特殊任務部隊和中央科學院之間的矛盾。
溫恩卻擋在了他們面前,「不需要。」
就在那一瞬,肖巖驟然壓低了重心,側過身,手肘猛地擊中喪屍的側頸,喪屍倒在了他的身邊。
新兵們睜大了眼睛,完全沒有想到一個研究員竟有這樣的反應能力。
但是肖巖的力量遠不如特種兵,這一擊雖然迅速果斷卻沒有使喪屍的脖頸斷裂,眼看著它就要爬起,肖巖幾乎不作二想,膝蓋頂在喪屍的背脊上,右臂按壓住它的額頭,左臂繞過它的肩膀,只聽見「喀喇」一聲,喪屍仍舊睜著大而空洞的眼睛,表情扭曲而誇張,但僅此而已了。
肖巖呼出一口氣,盯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喪屍,緩緩側過頭來看向溫恩。
鼓掌聲響起,溫恩朝他張開懷抱,「寶貝,我真是愛死你了!要知道你可是第一個徒手殺死喪屍的研究員!我要是女人一定跟你滾床單!」
肖巖被溫恩勒的快要吐出來。
你要真是個女的我還承受不起呢!
溫恩瞥了一眼新兵,「看見了沒?如果這傢伙也接受了x病毒,秒殺你們不成問題。」
「喂!溫恩!你答應我的事情可要說話算話!」肖巖趕緊提醒對方履行承諾。
「沒問題!」
那天晚上,肖巖在溫恩身上裝上傳感器,進入了一間十幾個喪屍的訓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