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飛謙你這個小雜種!要不是老子——你和你媽早就餓死了!老子白養你嗎!不就是把你送給有錢人玩一個晚上!你踹爛了他的命根子就跑了害的老子被那頭豬派人砍掉了一根手指!你現在還他媽要告老子!你天生就是做婊#子的料!看看你那張臉!老子早就告訴你做婊#子比做演員賺錢!你他媽就是不聽!」
峰迴路轉, 媒體忽然反應過來。辟里啪啦將大照特照, 一時之間這個男人反倒成為了記者會上的主角。
「林躍!就是你!就是你他媽什麼破導演!要不你慫恿他,這婊子還不老老實實他媽在床上待著!老子殺了你!」
男人的叫喊越來越不堪入耳,手中晃動著的正是一把小刀, 壓住他的保安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小刀從他手中奪走。很快警察趕來給該名男子拷上手銬。
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中年女人哭鬧著抱住發狂的男人, 跪了下來。
「飛謙!別讓他們帶你爸走!我們不能沒有你爸!飛謙!」
媒體嘩然,這個容貌秀美卻滿臉傷痕的女人竟然是顧飛謙的母親?
顧飛謙的雙眼如同荒涼的沙漠, 一步一步來到母親的身邊, 他的牙關咬的很緊, 似乎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口, 「他對你拳打腳踢,把我當成婊子賣給別人玩弄,你還覺得我們不能沒有他?」
「飛謙……他是你爸爸……」
「我爸早死了。」
「飛謙……媽求你……別告他!別告他了!」
顧飛謙驟然抽手,轉身大步流星離開了會場。
林躍正要追上去,顧太太卻又拽住了他,「林導演!求求你勸勸飛謙……他要告他爸爸!他爸爸在牢裡面會給人打死的——」
方燁知道此時正是他出場的時候了, 他上前拉開顧太太的手, 林躍趕緊追了出去。
「顧太太, 你丈夫對顧飛謙所作的一切屬於刑事犯罪, 並不是顧飛謙說不告他就能不告他, 要制裁他的是法律。順便, 我想問你一句, 明明你知道這個男人迷昏了你的兒子, 為了區區一千塊錢就把他賣給心懷不軌的男人,你為什麼不阻止?」
顧太太愣在原處。
方燁順手拽過一本雜誌,翻到那張照片,顧太太果然轉過臉去。
「為什麼不看!顧飛謙這個時候才只有十七歲!」
媒體一陣嘩然。
當晚最勁爆的消息莫過於顧飛謙少年時代受到繼父虐待,甚至被繼父賣給有特殊嗜好的富商,顧飛謙踢傷對方逃走,從此離家。如果不是遇到林導將他帶入演藝圈,根本無人可以想像他現在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方燁早早準備好的新聞稿和故事一經刊登,催人淚下。
顧飛謙瞬間從負面新聞中蛻變成為勇敢與命運抗爭的典範,公眾議論紛紛,微博微信中滿是支持顧飛謙言論,他的FANS也表示要力挺他到底。
方燁的手機響個不停,一看是文靜南的名字,他的肩膀抖了三抖。
「喂,文總啊……」
「方總監,做的不錯嘛,現在無論媒體還是輿論都是一邊倒,我們的電影沾了顧飛謙的光,也被宣傳了啊!」
「哈哈,是啊……還是林導想的辦法好,叫我派人去他繼父那裡演了出戲,說因為照片的事情顧飛謙要告他,還說顧飛謙會在記者會上把這個男人見不得光的一切都抖出來。林導對顧飛謙繼父瞭解的還真透徹啊!他果然跑到現場鬧事了!」
「媒體要的不過是故事,越峰迴路轉越好。公眾要的也是故事,別人越是痛苦他們越買單。不過方總監,你能跟我解釋一下,濃硫酸是怎麼回事?小刀又是怎麼回事?」
「哈哈……哈哈……」方燁乾笑起來,「這個……我也沒想到顧飛謙的繼父這麼極端……那個……至少濃硫酸這麼一潑,誰也不敢說這是作秀嘛……多真實,是吧?」
「哼!你給我洗乾淨脖子等著!」
方燁抓了抓腦袋,露出為難的表情,「我的脖子可只能洗一次啊……」
就在方燁被記者們無數個問題淹沒的時候,林躍追著顧飛謙進入了洗手間,不少記者舉著照相機追了上來,林躍看他們那陣勢有些發楚,「砰——」地一聲將門鎖上。
「林導!林導您開開門!我們只有幾個問題!」
「什麼幾個問題!這個時候你們還不放過顧飛謙嗎?就這麼急不可待?有什麼問題去問他的經紀人!」
「林導!林導!」
林躍氣得真想將這群傢伙痛扁一頓,為什麼這世上總有人以挖人隱私揭人傷疤為己任呢?
此時的顧飛謙雙手撐著洗手台,任由水流嘩啦啦地落入洗手池中。
林躍站在他的身後,望著他的背影,想像著他心中的傷痛,良久才說出一句:「對不起。」
顧飛謙緩緩抬起頭來,轉身靠著洗手池,意外的是他的臉上沒有淚痕,眼中更沒有悲哀,他似乎比之前更加篤定什麼。
「是你把那個男人引來會場的,對嗎?」
顧飛謙從沒有用質問的語氣對林躍說過話,這是第一次。
林躍並沒有迴避顧飛謙銳利的目光,而是淡然地從褲子口袋裡掏出煙,點燃之後深深吸了一口。
「你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你也知道我不是小孩了嗎。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你把我當做小孩來照顧來保護,好像我是上等的瓷器,脆弱到只能用來招待貴賓。」顧飛謙微微側目,下巴與脖頸形成銳利的角度,唇角的凹陷森冷的讓林躍抽煙的姿勢僵在原處。
他一步一步走向林躍,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輕輕摘走他指間的香煙。
「飛謙……」
「對於從來不在乎我的人,我為什麼要將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放在心上?」
顧飛謙的雙眼深不可測,那瞬間林躍感覺自己又回到了試鏡時被對方的目光牢牢鎖定的感覺。
「你只是用最直截了當的方式斬斷我的過去罷了。」
「你能這樣想就好。」
直覺告訴林躍,自己必須離開。
離開顧飛謙的領域,離開他的氣息範圍。
但落荒而逃實在太丟人了。
林躍拿出煙盒,搖出下一支煙,就在他低頭點火的瞬間,握著打火機的手腕被對方緊緊扣住,下一瞬,微涼的唇撞了上來,林躍向後踉蹌著,對方直接將他推按在了牆壁之上,背脊震的發疼。
林躍張大了眼睛,看見的是顧飛謙垂下的眼簾。
就在對方的舌尖沿著他的唇縫擠進來的瞬間,林躍猛然醒神,正要抬起膝蓋撞擊對方的腹部卻萬萬沒想到顧飛謙竟然堂而皇之扣住他的雙腿整個抬了起來。
「唔……」
顧飛謙的腰身擠了進來,這回林躍再怎麼踹也只能蹭到對方的腰側,反而更曖昧。
他不斷深入,林躍的腦袋被這個吻定在牆上。
媽的——顧飛謙你不想要命了——
林躍狠狠砸向對方的肩膀,就在他脫手的瞬間側身以體重將對方放倒。
但顧飛謙只是側了側身,遠沒有林躍摔在洗手間的瓷磚地板上那麼狼狽。
他上前拽著林躍的手腕要將他拉起,林躍順勢惱火地一拳砸向他的臉。
顧飛謙只是向後仰了仰便輕鬆地躲了過去。
「顧飛謙——你的腦袋被廁所門夾了!」林躍心中怒火中燒,他將與這個年輕男子之間的師生情誼看的有多重要?而對方又是怎麼回應他的!
「林導,明天應該還有我的戲份,你要打腫我的臉嗎。」
他那處之泰然的樣子讓林躍真想把整個洗手池搬起來砸到他的臉上。
「知不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麼?」
「林導不是結過婚嗎?會不知道那是什麼?」
「我在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林躍吼了出來,門外還未離去的記者們敲的更厲害了。
「林導!請問發生什麼了嗎?」
「開門!快開門啊!」
顧飛謙的手指伸向林躍,林躍要將他揮開,但對方卻更加執著地扣住他的後腦,強迫他看向自己。
「你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嗎?需要我做的更加徹底嗎?」
林躍嚥下口水,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第一次害怕起顧飛謙。
不知何時,他已經不是那個有些內向對萬物漠不關心的少年了。
他可以冷漠地面對母親帶給他的傷害,可以輕鬆地將他抱起,可以那麼用力地吻他,硬生生打碎林躍一直相信的一切。
「林導,你打算面對,還是逃跑?」
顧飛謙輕輕揚起眉梢,眼中那一絲挑釁閃過。
「為什麼我要逃跑?」
顧飛謙又上前半步,手掌撐在林躍的耳邊,「那就證明給我看,你不會逃。」
說完顧飛謙擰開洗手間的門,在娛樂記者的問題聲中離去。
林躍按住腦門,低咒一聲,「操——」
開著車回到自己的公寓,林躍只覺得大腦一片茫然。
當副導演打電話說一直有媒體到拍攝現場採訪嚴重打擾拍攝計劃,詢問需不需要緩兩日再開拍時,林躍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他不管監製會不會來責問有關進度的問題,他現在只想將大腦放空。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顧飛謙……這個自己一直當做弟弟和學生來照顧的孩子怎麼會忽然……
車子停在門口,林躍抬頭的瞬間看見路燈下一個優雅的剪影。
「宋……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