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情緒會這樣波動, 當然不是因為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是因為……范佩爾上尉嗎?」艾森格小心翼翼地問。
而萊斯利的肩膀一陣顫動,像是凝聚千萬年的冰川在瞬間崩潰。
「那天, 你說你有想要付出一切去保護的人……我聽見你的聲音, 那麼堅定,那麼篤信。」
萊斯利搖了搖頭, 沒有任何說話的慾望。
「我知道,你不想聽我說話。在你的心裡我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甚至連父親都算不上。」艾森格淡然一笑, 也許萊斯利是他心裡最痛的地方,但是他已經成熟的可以用平靜的心態去承受了,「你不知道你說那番話的時候, 我立刻就想到了我自己。那種要犧牲一切哪怕刺傷所有人甚至於刺傷自己都要去保護的決心。」
萊斯利閉著眼睛,手指握緊了拳頭, 十分用力。
「我也曾經做過同樣的事情。我為了保護那個人, 傷害了一個愛我的女人, 刺傷了我唯一的兒子,拋棄了我在地球上所有的一切,來到了凝望號。這裡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地方, 並不是因為它懸浮在宇宙中無所依托,而是因為在這裡我除了看著那個人之外已經沒有其他的寄托了。而將自己的希望放在其他人身上是多麼可悲啊。」
萊斯利嗤笑了一聲, 「可我沒覺得你後悔。」
「對, 我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 我也一樣會離開你媽媽離開你。」艾森格站了起來。
萊斯利抬起頭, 用一種憎恨的目光看著他:「這就是你, 自私而冷血。」
「那又怎麼樣?」艾森格唇角上揚,如同劃開時間的利刃,「沒有對世界都殘忍的決心,你怎麼保護他?」
萊斯利看著艾森格的腳步,穩健而富有力度,那是歲月沉澱下來的重量。
「萊西,現在還來得及。決定你是繼續要保護他,還是保護你自己選擇此刻抽身呢?」
門合上的聲音敲在萊斯利的心頭,他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當天下午,在指揮室裡進行了一場就職典禮,主角是克勞德‧西恩。整個凝望號裡少校級以上都來參加,而李維他們也得到了特許。
克勞德的到來,令得沉寂的凝望號沸騰了起來。
李維全身依然很疼,當他靠著牆走出來的時候,萊斯利正好也開門出來。
「嗨,萊西……你也去就職典禮嗎?」李維像平常一樣笑著,雖然沒抱希望對方會理睬自己,卻沒想到對方竟然一把撈住了他的的胳膊。
「如果不舒服就別去了,反正那傢伙醒過來的消息已經確認,而你也已經深刻地體會過了。」萊斯利的聲音很冷淡,但是握住自己的手掌卻是溫熱的。
「不……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李維要緊了牙關,一副非常堅持的模樣。
萊斯利沒有再說話,只是扶著他來到了指揮室。
裡面已經聚集了很多軍官,簡和菲裡歐自然也在。桌子上放著酒杯,所有庫存的香檳都被取了出來。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酒精芬芳,還沒有飲入口中就已經感覺到心情舒暢。
萊斯利將李維扶到一邊坐下,還不忘叮囑說:「既然身體不舒服,等一下就不要喝酒了。」
李維抿起嘴巴,握住萊斯利的手不自然用力了起來,就怕現在對方的溫柔是假象。
「哎呀,李維……你怎麼了?」簡遠遠看見李維的樣子擔心了起來,就連剛走進來的特蕾莎也露出驚訝的表情。
李維揮了揮手,「我沒事,我沒事!你們凝望號的床太窄了……一摔下來就扭到腰了……」
特蕾莎和簡明顯不相信他說的話。
反倒是菲裡歐皺著眉頭說:「我看你是摔下來之後也睡的像死豬一樣,所以今天才會全身不舒服。」
「啊……哈哈……這都被你猜到了……」李維有些感激菲裡歐的誤解。
此時,在場所有人的視線看向最中央,簡也興奮地看了過去,一個英挺的男子身著軍裝,永遠有條不紊風度翩翩的樣子,唇角那一絲笑容優雅至極,面對大家的目光,海藍色的眼眸中卻波瀾不驚。那種無可複製的風采,征服了整個凝望號。
李維倒吸了一口氣,真的是克勞德……真的是。
「啊,讓我們歡迎克勞德‧西恩中將!」克裡夫也一副相當開心的模樣。
李維旁邊坐著一個聯絡官,對方冷哼了一聲:「又有一個有能力的中將來了,只怕克裡夫元帥會更懶了!」
「但願艾森格上將能夠看住他,一定要對元帥施加壓力,不然我們會累死的……」
「大家好,我是克勞德‧西恩中將,是一個技術研究者。希望在這裡的工作能夠得到大家的全力配合。」
很簡短很沒有特色的一句話,可偏偏被克勞德那沉練的音質說出來,讓人著迷。
兩、三秒之後,大家才意識到克勞德已經說完了,就連一旁的克裡夫元帥也有些驚訝:「嘿,克勞德……不是應該再說長一些的嗎?」
克勞德莞爾一笑,空氣在香檳的淡香中蕩漾起來,「我想說的已經說完了,下面大家一起享受香檳吧,這可是凝望號上的頂級奢侈品。」
所有人醒過神來,開始說笑,卻總是忍不住看向那位風度翩翩的年輕中將。
李維冷笑了一下,拿過身邊的一杯香檳一飲而盡。萊斯利看著他微微皺起眉。
特蕾莎搖了搖頭,「香檳都被你當做啤酒來牛飲,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還在後面。
李維瀟灑地放下酒杯,彷彿全身疼痛都消失一般,一步一步走向被高級軍官圍繞著的克勞德。
當眾人以為李維是來見他的老上司所以紛紛為他讓開位置的時候,李維猛地掄起拳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在克勞德臉上。
時間就此凝固一般,有人睜大了眼睛,有人張著嘴,有人反應過來了要去拉住他。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就像電影一般。
克勞德向後踉蹌了兩步,眼睛卻始終看著李維。
李維那一直對什麼都無所謂的臉上充滿了憤怒,咬牙切齒彷彿要將克勞德撕裂一般,「我殺了你——」
萊斯利快步上前,看著李維被其他軍官拽著,就快摁到地上的時候,萊斯利將他們全部都推開了,「別碰他!」
那種森冷的威懾力令所有人停了下來。
克勞德的嘴角被李維打出血了,克裡夫走上前來剛要詢問是怎麼一回事,克勞德卻一把抱住了李維。
「對不起……李維,現在沒事了,沒事了。」克勞德的氣息噴灑在李維的耳邊。
李維卻根本不想被他觸碰,大力掙扎著,而克勞德的懷抱則越收越緊。
「哈!你不是一直睡著嗎!最好長睡不醒!」
李維被克勞德勒到骨頭都發出咯咯的響聲。
「對不起,我騙了你。」
「唷……你騙了我什麼?是說你假扮成女人?還是說你的名字叫做克羅蒂亞?其實你早就設計好了對嗎?怎樣和我相遇!然後玩那些可笑的約會遊戲!我就是傻瓜才會相信你!」
克勞德輕笑了起來,「親愛的,你確實很傻,傻到我想從聖路易斯衝回來把你壓在床上,特別是你說那句『你真美,克勞德』的時候。」
這無異於戳中了李維的痛處,他毫不猶豫偏過腦袋撞在克勞德的額邊。
但是克勞德的力量卻絲毫沒有鬆懈,將李維的雙臂擰到了他的身後,直到他不能動為止。
「這到底怎麼回事?」簡覺得不可思議,「李維剛才打了西恩中將,可是中將卻要抱著李維說對不起?」
克勞德低下頭抵在李維的脖頸上,在外人看來似乎是因為李維掙扎的太厲害所以克勞德要用盡力氣才能制服他,而事實卻是克勞德不斷在其他人視線的死角親吻李維的脖頸,這讓李維氣到牙齒都快咬斷了,「你他媽給我放手!」
「我為什麼要放手?」克勞德的聲音壓的很低,帶著強迫的味道,「千辛萬苦來到這裡,不就是為了抱住你……還有和你做愛嗎?」
說完,克勞德揚高了嗓音,音調裡沒有意思慍怒,反而聽起來很輕快,「我先告別一下,很快就回來,大家不要把香檳喝完了啊!」
大家一起舉杯笑了起來,從克勞德的表現裡都猜想李維和克勞德是舊識,這裡面也許有些誤會才會引發一個上尉毆打中將的事情,只是希望能夠盡快解決嫌隙。
克勞德幾乎是夾著李維走出去的,路過萊斯利的時候,克勞德停了下來。
「謝謝你看住他。」很簡短的一句話,卻讓人覺得非常厚重。
「你很幸運,我本該殺了你。」萊斯利冷冷地說。
男人之間的對話有的時候不需要過於複雜的言辭。
看著李維被克勞德強迫著推進休息室裡,萊斯利吸了一口氣。
艾森格上將把一杯香檳遞到了萊斯利的面前,微微一笑,「有的時候,我們得不到並不是因為我們不夠愛,而是因為我們太愛了。」
「我很想拉住他。」萊斯利淡淡地說。
「我知道。」
「我很想抱住他,我希望親吻他擁有他的人是我。」
艾森格伸手摟住萊斯利的後頸,將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我知道,孩子,我都知道。」
「但是我怕自己太用力了……會失去他。」
「所以你只是換了一個最保守的方式去愛他而已。」艾森格歎了一口氣,看著遠處的和其他人熱絡攀談著的克裡夫,無奈地一笑。
休息室裡,李維大喇喇坐在沙發上,朝克勞德露出鄙視的表情,「你混的不錯啊,從少將都升到中將了,或者我應該叫你克羅蒂亞!」
而克勞德的目光卻垂落在李維的胯間,游移著,就似在回味什麼一般,「你也不錯啊,從中尉到上尉了。另外,我早就暗示過你,克羅蒂亞就是克勞德了。」
「你什麼時候暗示過我了!你這個卑劣的騙子!」
「嗯,我在遊戲終端裡註冊的名字是C.S.那就是我名字的縮寫啊。還是說你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如果是那樣的話,就不能怪我了。」
「你就是想玩我,承認吧。」
「不,我只是想和你約會而已。如果我用男人的身份接近你,你還會同我一起喝咖啡,一起聽著音樂慢搖,一起聊天嗎?」
「當然不會!我會打爛你的臉!」李維吼了出來。
儘管李維氣到七竅生煙,但是克勞德卻絲毫不為所動,目光始終停留在李維的身上,平靜中隱隱有幾分貪婪。
李維被他看的全身不舒服,不得已側過身去並上腿,「你看什麼看!」
「我只是後悔昨天晚上,我應該開著燈上你,這樣才能看清楚你的身體,還有被我上的表情。」克勞德微微笑著,彷彿自己說的根本不是什麼下流話。
李維氣到伸手摸向腰間,卻發覺自己的配槍沒有了。
「在找這個?」克勞德的手指上掛著一支槍,「這是凝望號的專用配置,扣動扳機打出來的可不是子彈而是激光。我記得你射擊考核的成績。雖然我認為在這裡我們的敵人只有入侵者而我們也根本沒有機會直面入侵者。你見到我這麼憤怒,昨天又被我給上了,難免傷到你那不值錢的自尊心,你想殺我肯定不是一時衝動。」
「你倒是很清楚啊!」李維伸出手來攤了攤。
克勞德笑著將槍裡的一個部件拆了下來,手指的動作好看的不得了,然後再悠悠然把槍放到李維的掌心裡,「這是為了你和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