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喜歡,只是殿下不是要奴婢穿掛襖嗎?」
軒轅靜川點了點頭,親自拎著掛襖來到路小漫的身後要給她掛上,哪有皇子給奴婢穿衣裳的道理,宮人們紛紛上前,不管路小漫怎麼想的,一件掛襖硬是給她穿在了羅裙外面。
「啊……真好看啊!」軒轅靜川滿意地發出一聲感慨。
路小漫的後背卻濕透了。
「還有那件!」
順著軒轅靜川手指的方向望去,路小漫有種暈倒的衝動。
那是一件裘皮大衣!
「快給殿下拿過來!」
路小漫趕緊拽住了陳順,低聲道:「陳總管,您該不會是想熱死我吧?」
陳順拍了拍路小漫的肩膀,露出一抹諂笑,「怎麼會熱死呢?就穿上給殿下過過眼!一會子的事情!本公公進宮幾十年,主子都還沒賞過裘皮大衣呢!」
陳順那個興奮啊,路小漫都懷疑那大衣不是給她的而是給陳順的!
看著那件大衣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路小漫毫不懷疑在這件大衣之後一定還有什麼等待著她。不行,她一定要結束這一切,否則一件復一件,她只怕要被自己的汗水給泡發了。
就在那件裘皮大衣蓋上她肩膀的那一瞬,路小漫雙眼一翻砰地一聲倒落地上。
瞬間,宮人們都愣住了,陳順也傻住了。
軒轅靜川卻來到路小漫的跟前蹲下,用手指戳了戳路小漫的臉蛋,「小饅頭!你怎麼了?」
「哎呀,這是怎麼了?」陳順這才緩過神來。
路小漫在心中咒罵他,還怎麼了?這都不明白,快點把這些衣裳給姑奶奶脫了!
「小饅頭!小饅頭你再不起來我就咬你一口!」
路小漫閉緊了眼睛,管你咬不咬我,你就是咬死我我都不起來。
誰知道軒轅靜川真的抬起路小漫的手腕咬了下去。
我勒個去——
路小漫在心中仰天長嘯,另一隻手握緊了拳頭就是不睜開眼。
他娘的,姑奶奶的手腕都要被咬出血來了。
「哎喲,殿下!殿下!路小漫可不能吃啊!您別咬了!」
軒轅靜川看路小漫不起來,終於鬆了嘴,緊接著又說出一句感天動地的話,「那小饅頭是不是冷啊!我看她一直發顫,給她蓋被子取暖吧!」
什麼!路小漫差點沒炸起來用板磚敲他的腦袋。
姑奶奶發顫是被你給咬的!
路小漫趕緊呻吟起來,「師父……我要師父……我要死了師父……。」
陳順一聽,這可不得了。自己帶著路小漫離開太醫院的時候可是答應過要將她完完整整地送回去的,眼下她的手腕不止給五皇子咬出血了,現在還昏倒了呢!
「你們快給讓開!把窗子都打開!你們兩個還愣著幹什麼,給她把身上的衣裳都脫了!」
陳順終於說出了路小漫期盼已久的話。
「小饅頭怎麼啦?」軒轅靜川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殿下,小漫身子不大舒服,不能陪您玩了!」
「她怎麼不舒服了?」
「她……她……。」陳順想了半天才憋出個理由來,「她累了!得休息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殿下您這麼生龍活虎的!」
累了?姑奶奶我是差點兒被撐死,熱死,被人咬死!
「那就讓她休息會兒吧。」
這是軒轅靜川這輩子說過的最像人的話。
「等她睡醒了,我再跟她玩!」
「誒,好!好!先讓她睡會兒!」陳順趕緊哄著軒轅靜川離開,順帶吩咐宮人們給路小漫趕緊把汗擦了換身乾淨衣裳,再熬一些防中暑的藥湯來。
鬼才跟他玩呢!
路小漫已經打定主意裝睡裝到死了。她寧願睡死也不願意被軒轅靜川玩死!
陳順只留下了兩個宮女照顧路小漫,她們一個去給路小漫熬中暑藥去了,另一個則替路小漫褪了衣衫擦去身上的汗漬。
路小漫被換上了一身乾淨的宮裝,那宮女端起盆子走出門外,路小漫一看機會來了,騰地從榻上翻起來,支起小窗逃了出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回到安致君那兒再說。
現在路小漫算看明白了,沒有陳順在一旁搗鼓,軒轅靜川是要不了別人命的。而陳順這會兒還是不敢得罪安致君的。
路小漫貓著身子,沿著牆跑了出去。待到離軒轅靜川的寢宮遠了,路小漫才拍著胸脯鬆了一口氣。
娘的,姑奶奶到現在都還暈著呢!肚子裡也脹的厲害,得趕緊回去讓師父瞧瞧。
路小漫沿著迴廊一路低著頭,終於走回了太醫院。
來到安致君的醫捨門前,路小漫的眼眶莫名地酸了起來。
「師父……。」她推開門,安致君正在專心致志地調配著什麼藥粉。
他抬起頭來便對上了路小漫一臉委屈的神色。
「你怎麼了?」
路小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說二話就倒在安致君的榻上,「師父,我難受……。」
安致君看她臉色慘白的模樣不像是在撒謊,蹙了蹙眉頭坐在榻邊,拾起她的手腕搭脈。
「你這是怎麼回事?不但積食還傷到了腸胃?」安致君的手背觸上路小漫的額頭,眉頭皺的更深了,「這樣的天氣,怎麼還讓你中暑了?」
安致君滿眼的關切,路小漫的嘴巴癟得更厲害了,把軒轅靜川怎麼一臉天真地逼著自己吃下流水席,怎麼給她穿上棉襖裘皮玩都一一道來,想著她還真覺得萬分委屈,這次不用掐大腿,她的眼淚也吧嗒吧嗒往下掉了。
「傻丫頭,哭什麼?宮裡比這厲害的多著呢,你是還沒機會見著。」安致君無奈地一笑。
他起身,拿著針包過來,抬起路小漫的拇指還未等她回過神來,便一針紮下去。
「啊呀——」路小漫從手指一路疼到了腦門,差點跳起來。
「血流出來了,肚子裡會舒服一點。我去給你熬點藥來,洩洩暑氣。」
安致君起身離開,路小漫泛著淚花含著自己的拇指。
過了不久,就聽見有人敲門,門外傳來陳總管的聲音,「安太醫,安太醫你在嗎?」
路小漫眼皮一跳,殺千刀的不會來抓姑奶奶回南園了吧?她趕緊起身,一屁股鑽到了榻下。
陳順果然推了門進來,看見四下無人,他為難地歎了一口氣,「怎麼不在這兒啊?」
就在這時候,安致君端著藥走了進來,看見陳順的那一刻,他將碗放下,一向柔和的嗓音竟然冷了下去,「陳總管,你來我這裡做什麼?」
陳總管自然看出安致君的不悅,只得陪笑道:「小漫那丫頭沒回來您這兒嗎?要不我再去別地方找找好了,這孩子說不見就不見了,在宮裡可不能這麼沒規矩,她也是運氣好碰見的是五皇子,若是宮裡其他的主子,早就挨板子了!」
「不能打她板子,所以陳總管就要撐死她,熱死她?」安致君在桌邊坐下,眉梢一挑,陳總管的心肝兒都跟著顫了。
在宮裡這麼多年,他自然明白那些低調又有本事的人,真要發起脾氣來才是最可怕的。安致君就是其中一個。
「原來……小漫她回來您這兒了啊,哎喲,省的老奴到處找她,擔心呢!」
「現在您不用擔心了,她腸胃受損,又受了暑熱,這會兒都已經神志不清,我將她送到杜太醫那兒照料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退熱呢!」
「……這麼……這麼嚴重啊……。」陳順這下子也傻了。
安致君的「不用擔心」明顯就是對陳順的斥責,他明明答應了會把路小漫好好地送回來,卻把她弄了個半死不活。要是安致君到皇上面前說點兒什麼,陳順估摸著自己該吃不了兜著走了。
「這事兒,是老奴沒顧及周全……您別見怪……。」
「我安致君也不是那麼小肚雞腸的人,陳總管您請回吧。五皇子還需要您照料,我這邊兒也得給徒弟配點兒清涼的草藥,不然她的熱可退不下來。」
躲在床榻下的路小漫有點兒驚訝,她以為安致君永遠都是和顏悅色的,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安致君對別人沉下臉色來,路小漫不禁暗爽。
「那……老奴就不打攪安太醫了。」陳順知道此刻多說無用,只得灰溜溜地離去。
待到陳順走遠了,安致君的唇線劃開一抹笑,「你還要在床榻下面待多久?」
路小漫摸了摸鼻子爬了出來。安致君是一個極為整潔的人,就連床榻下面都沒什麼灰塵。
「把藥喝了吧。」安致君點了點藥碗,路小漫已經見識過了沉冷的安致君,自然乖巧不少。
儘管藥湯苦的要命,路小漫還是一狠心將它全部喝了下去。
從舌尖到舌根都是苦的。
「張嘴。」安致君似乎看她擠眉皺眼的樣子很享受。
「啊——」
一顆甘草糖丸落進她的嘴裡。
「是不是五皇子將華衣美食送到你面前,你就忘乎所以了?」安致君沒好氣地問。
路小漫愣了愣,當她理解了安致君話裡的意思之後,恍然大悟。如果自己沒有貪念,從最開始就站在軒轅靜川的「陷阱」之外,又怎麼會落得差點兒被撐死熱死的下場?
「這還是宮裡最不值得一提的誘惑,你都抵不住。」安致君的手指在路小漫的眉心一彈。
路小漫向後縮了縮,忽然覺得肚子疼了起來,「師父……你藥裡放了什麼啊?」
安致君的如玉容顏傾了過來,雙眼中掠過一絲狡黠。
「給你點教訓,長長記性。」
娘啊——路小漫這一夜幾乎就是在跑茅廁中度過的。就連王貝兒都緊張的不得了,甚至跟著她走到了茅廁外,就怕她栽倒在裡面了。
之後的幾日,路小漫喝的是小米粥,吃的是小青菜,按照安致君的說法,那次她被撐壞了,一定要吃的清淡調理腸胃。
就在路小漫調理腸胃的日子裡,宮中出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住在繁露閣中的宋才人小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