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軒轅靜川替她將發繩繫上,他的手指靈活,絲毫沒有平日裡的笨拙。
說話時的氣息若有若無掠過路小漫的後腦,令她不自覺聳起肩膀來。
軒轅靜川忽然湊到了路小漫的耳邊,路小漫還來不及反應對方就咬了上去。
「啊!你怎麼回事!總是咬人!」
「咬了就咬了,有什麼大不了?」
軒轅靜川眉梢一挑,壞的透頂。
路小漫氣哼哼跟著他出了巷子,以她多年的經驗可以肯定軒轅靜川絕對不是善茬!
她才不想跟著他回京城呢!
好不容易出了皇宮,自然是要過天高皇帝遠的自在日子!
軒轅靜川的腿很長,路小漫要跑上三步才能跟上他兩步,走著走著,路小漫開始壞心眼的想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誰規定了我就一定得跟你回去皇宮!
也許他們分開了,才不會那麼容易被皇后娘娘的人抓住。
軒轅靜川長的太過俊美,這一路上已經有不少人注目了,簡直就是個活招牌,那群人隨便打聽就能知道軒轅靜川的去向,路小漫若是跟著他,被找著就是遲早的事情!什麼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那是放屁!
路小漫很快融入到人流之中,身邊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經過,路小漫的心驟然酸了起來。
他不會喜歡吃糖葫蘆的吧。
這種東西是窮人家小孩子的玩意兒,他從小錦衣玉食,哪裡吃得慣糖葫蘆?
忽然,自己的後衣領被拽了過去,冰涼的聲音從耳後響起,難以遮掩的怒氣。
「不是說了叫你跟著我嗎?你這是要去哪裡?」
「我……。」路小漫呆住了,軒轅靜川怎麼找回來了?
「你想開溜?」他的眉梢一挑,將路小漫的小心肝兒都拽了起來。
「沒……。」
「沒有?」軒轅靜川的眸子冷冷的,簡直要將她凍僵。
路小漫靈機一動,指了指遠去的小販,「我看見糖葫蘆了……好多年沒吃過了……走了神……。」
「騙子。」軒轅靜川哼了一聲。
路小漫來了火,眉頭都快竄出臉了,「騙子?你說誰騙子呢?明明你才是騙子吧?你個死騙……。」
冷不丁軒轅靜川抬起路小漫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我勒個去!
路小漫張大了嘴巴,疼的她眼淚狂飆,卻喊不出聲來。
殺千刀啊!殺千刀!
好不容易軒轅靜川鬆了口,路小漫就差沒握著手臂原地跳了。
「下次你還敢,我就把你的肉一塊一塊咬下來!」
他唇上的笑容如此美好,路小漫卻覺得陰測測。
從腰間掏出幾個銅板,他來到小販面前,買了一串糖葫蘆,遞到路小漫的手裡。
「糖葫蘆已經給你買了,你要是再打鬼主意,別怪我給你身上栓繩子。」
路小漫當然記得他把自己當狗在南園溜的情形,恨不得用糖葫蘆戳瞎他的眼睛。
他的腳步倒是放慢了不少,路小漫跟在他的身後,惡狠狠咬下糖葫蘆,叭吱叭吱地嚼著。
就在她咬下最後一顆糖葫蘆的時候,前面的軒轅靜川忽然回了頭,路小漫頓在那裡,生怕這騙子又要咬她。誰知道他卻勾過她的下巴,驀地吻了上來,路小漫倒抽一口氣,對方的舌尖堂而皇之地撬開她的唇縫,將她口中那顆糖葫蘆勾了過去。
「啊……原來是這個味道啊。」軒轅靜川點了點頭。
路小漫怒了,手背擦了擦嘴,揚起糖葫蘆的棍子,「我扎死你!」
軒轅靜川跑了起來,他在人群中放肆地笑著,髮帶飄逸,衣擺劃出一個有一個半圓,似有什麼在路小漫的心中百轉千回。
「有種你別跑!你個死騙子!看姑奶奶把你紮成馬蜂窩!」
路小漫本來心中就有氣,追跑著這就離開了市集。
軒轅靜川停了下來,臉不紅氣不喘,路小漫卻撐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
「你別跑——你……。」
他緩緩走到她的面前,拿走她手裡的糖葫蘆棍子。
「這樣就快多了。我們若還在鎮上慢慢走,他們一定會找到我們的。」
路小漫抬起眼來狠狠瞪著他。
兩人沿著小路向前走,軒轅靜川的背脊挺拔,路小漫卻耷拉著肩膀有氣無力。
這一天折騰下來,她真的累了。
前方遠遠看見一個小客棧,燈火忽明忽暗。
「今晚我們就在那裡投宿吧。」
軒轅靜川的話音一落,路小漫就差沒趴在地上,總算能歇息了。
小客棧十分簡陋,不說同宮裡相比,就是剛才那鎮上的比起來也是天差地別。
路小漫是怎樣都吃的下睡的香,就是不知道軒轅靜川會怎樣了。
客棧只有老闆和一個夥計,老闆撐著腦袋打著瞌睡。軒轅靜川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老闆醒神那瞬間呆在了那兒。
軒轅靜川的面容愣誰第一次看到都是回不了神的。所以路小漫才覺得跟他一起上路真叫麻煩。
「客官是要住店?」
「嗯,要一間房。」
軒轅靜川的身上穿著最為普通的藍褂長衫,只是舉手投足之間的氣質不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貴。
「這位公子,小店的房間小,我看您還是要兩間房吧。」
路小漫也跟著點頭,自己怎麼說也是個姑娘,而且要她和這個死騙子睡一間房怎麼想怎麼不舒服。
「身上的盤纏不夠了,還是要一間房吧。飯食也麻煩準備些便宜的,在下就多謝老闆了。」
軒轅靜川微微一笑,明明一般人聽了這樣的寒酸話都會有幾分鄙夷,可他說出來卻顯得幾分富貴無謂的氣質。
「唉,您是要赴京趕考的嗎?」
軒轅靜川點了點頭。
死騙子又要騙人了。
「不過從昨個兒起聽來往客商說京城戒嚴了,好多考生都在城門外候著入不了城呢。」
「唉,三年一次,就是在京城外站著也得去。」
「我看客官您就是有才學的人,這一次定然會鯤鵬展翅的!二兩!把兩位客官帶去樓上那間房!」
「誒,好勒!」
「多謝老闆了。」
「我這兒簡陋,總共也就五間房,公子你不嫌棄就行了。日後金榜題名,記得告訴我一聲,我也好炫耀炫耀我這破地方也飛出了金鳳凰!」
路小漫心裡搗鼓,老闆你是不知道啊,你面前的哪是什麼金鳳凰,明明就是皇子龍裔了!
上了樓,入了房,就只得一張床,而且果真窄的很,兩個人還得側躺著才能睡的下。
老闆倒是挺照顧,讓二兩搬了兩條凳子來挨著床放,要不然還真睡不下。
「我……我睡椅子就好了。」路小漫拉過椅子。
「當然是你睡椅子,難不成還我睡嗎?」軒轅靜川好整以暇坐在了榻上。
路小漫恨的牙癢癢,自己又拼過對方,只能忍氣吞聲。
轉了個身,路小漫枕著自己的胳膊閉上眼睛不理睬他。
很快,路小漫陷入了夢想。
夢裡,她回到了自己的小村莊,跟著哥哥在河邊摸魚,家中飯菜的香味遠遠飄來。
眼淚不自覺滑落。
有人踹了踹她的腰,路小漫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臂。
「……做什麼,床都給你了!還要怎樣?」
「我睡不著。」
「關我什麼事?」
「我要摸耳朵。」
「不給。」
「我說我要摸耳朵。」軒轅靜川的聲音天經地義就像在宮中一樣。
路小漫轟然起身,「你有完沒完?摸你自己的!」
這傢伙悠然自得撐著腦袋,側躺著身。
「你心裡有問題為什麼不問?」
「我為什麼要問?」
「你不問就會在那裡自己生悶氣,而且會一直睡不著。」
「我問了你就會照實回答了?」
「我會照實回答你。但過了今晚,你不問,以後我再也不會說。」
「好,你為什麼要假裝傻子?」
黑暗裡路小漫盯著軒轅靜川的眼睛,他如果打算編造一絲一毫的謊話,她打算再也不理睬他。
「我六歲那年從高台墜落摔傷了,昏迷的那幾天,寢殿裡用的是含有迷魂香的蠟燭。」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迷魂香沒把你熏傻不是?你現在比所有人都聰明!」
「不是我聰明,而是有人發現蠟燭有問題。然後他告訴我,宮裡有的是人要我的命。今天可以是迷魂香的蠟燭,明天可以是摻了毒的飯食,還可以是明晃晃的匕首。只有無法繼承皇位的皇子,對其他人來說才是最沒有威脅的。他每日秘密為我配製了解毒的藥湯,等到我病癒之後,便裝作傻子。」
「連皇上也不知道嗎?」
「在我十歲那年,父皇發現了我的秘密。宮裡看似榮華富貴錦繡如雲,但實際上是個什麼地方你應該很清楚了。如果我傻了,父皇就是再疼我,別人會記恨卻沒有害我的必要,而我也能遠離是非,圖個清閒。他……也不想我母妃發生的事情再來一次。所以他默允了一切。他說前朝後宮勢力紛雜,等到一切理順之後我再做回一個普通的皇子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