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火燒南園?這頂帽子扣的也太大了吧?」寧伊上前,雙手扣著牢籠,睜大了眼睛望進軒轅流霜的眼睛裡,「西閣起火之時,奴婢還在偏殿裡同路小漫還有陳公公在一塊兒呢!」
軒轅流霜的眼中沒有絲毫的波動,「那我換個問題吧,南園的偏殿是不是你燒的?」
「是又怎樣?難不成殿下還要將內刑司也燒了替你的路小漫出口氣?」
李公公一聽立馬火大,「你這個女人!胡言亂語些什麼?」
軒轅流霜仍舊不怒,淡然道:「寧伊,你可知道這幾日宮中出了好幾件事。」
「什麼事?」寧伊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
「有人在芙渠溺斃,有人從宮閣上被推落下來……還有人被閣樓上扔下來的花樽砸死了。」
「哦。那又如何?」
「你知道端裕皇后做了那麼多令人髮指的事情,要不是她自毀長城說不定至今都沒人發現她,是因為什麼嗎?」
寧伊不言,等待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是因為她從來不留活口。內刑司又不是銅牆鐵壁,就算你不被酷刑折磨死,對方也會要你的命吧?」
寧伊輕笑了一聲,「我本來就沒想過要活。不如試一試看,我會不會死在這裡啊!」
軒轅流霜起身,拍了拍衣角,「走吧李公公,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
翌日,寧伊本以為自己會被嚴刑拷打,但李公公卻對她全然地不聞不問。
只是三餐飯食,都是殘羹剩飯攪拌在一起,寧伊每每見了都會將其踹翻,並且大聲咒罵。
「喲!脾氣還挺大的!不吃拉倒!進了內刑司,有上頓沒下頓的,看你還有沒有命矯情!」
到了下半夜,寧伊又冷又餓,全身上下疼得厲害,連嗓子眼也快冒煙了。
「水……我要喝水……。」
她爬到囚牢邊,拍打著囚欄。
內刑司的小太監笑著來到她的面前,順帶在她的臉上踢了一腳。
「我說你剛才不是橫著嗎?給你吃給你喝你不要,現在又說要水?」
寧伊惡狠狠地瞪向那個小太監,令他猛地一個激靈,毛骨悚然起來。
「還說你多求我兩句,就給你口水喝,既然脾氣這麼臭,就繼續臭著吧。」
另一個小太監端著水瓢走了過來,「行了,生什麼氣呢!這個女人差點將有身孕的皇子嬪給活活燒死,多大的事兒啊!她若是渴死在這兒,案子沒了著落,李公公能放過我們?」
說完,他將水瓢送到了寧伊的嘴邊,就似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寧伊抱著水瓢猛灌了起來。
「你慢點兒!慢點兒!沒誰跟你……。」
下一刻寧伊一口水噴了出來,扣住喉嚨倒在地上抽搐。
兩個小太監慌了神,趕緊大喊救命,李公公趕了過來。他是內刑司的老人了,取過水瓢聞了聞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水有問題!你們出去打水進來!」
李公公命人按住寧伊的四肢,拚命給她灌水。
「你要是想活命就全喝下去!等肚子裡的毒藥都吐出來才能保住性命!」
寧伊只知道天昏地暗,李公公掰開她的嘴就往裡灌,直到她側著身子狂吐,整個人虛脫了昏厥過去。
待到她再度醒來的時候,發覺林太醫就在她的身邊。
「還好李公公有經驗,不然你這條小命就玩完了。」林太醫搖了搖頭,背上藥箱離了囚牢。
「我……是中毒了嗎……。」
「唉……。」林太醫點了點頭。
寧伊睜著眼睛望著潮濕的囚牢頂,忽然大喊了起來。
「我要見晉王!我要見晉王!」
但這一整日,軒轅流霜都沒有來,任何人送來的飯食與水,她都未曾用過一口。
直到夜晚,她期盼的人終於來了。
軒轅流霜將小江子手中的食盒接過來,低下身將飯菜推入牢房之內。寧伊不說二話端起碗筷大口吃了起來。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伊不回話,只是將所有飯菜都吃完,才發出一聲歎息。
「是靜妃娘娘設計了這一切。」
「靜妃?怎麼可能?她根本不需要做這些!」軒轅流霜目光一顫。
「……晉王殿下是覺著反正靜妃的小皇子也沒有繼承皇位的機會,根本無需去算計他人對嗎?可如果靜妃確實在為小皇子謀劃皇位呢?」
「且不說二哥,排在小皇子之前的還有我與三哥!她謀劃的來嗎?」
「那就一步一步來!」
「荒唐!她為什麼不直接燒死五弟呢?」
「燒死皇上最疼愛的皇子?那會是個什麼後果有誰知道?但讓他失去最心愛的人,毀其心智令其一蹶不振不是更高妙嗎?」
軒轅流霜輕笑了一聲,「寧伊,你說的太牽強了,我不相信。」
寧伊也上前,盯著對方的眼睛道:「那殿下故意在水中落下毒藥就為了讓我相信有人要害我,不是也很牽強嗎?若真有人要我死,豈還有機會讓我活到現在?更不用說我中毒之後,李公公來的太快了,簡直就是在等著這一切發生!」
她的笑容彷彿地獄裡的魔物,無所畏懼。
軒轅流霜緩緩閉上了眼睛。
「你很聰明,寧伊。可惜你的聰明用錯了地方。」
「忘記謝謝晉王殿下了,這裡的飯食實在豬狗不如。我猜到晉王你一定會給我帶吃的來,奴婢在這兒謝謝晉王了!」
帝臨殿的夜晚極為安靜,軒轅靜川靠坐在榻上,身旁是路小漫依偎在他的懷裡。
陳公公將門開了個小縫,小聲喚道:「殿下……殿下……。」
軒轅靜川悄悄鬆開懷抱,離開了床榻,來到門外。
「內邢司傳來的消息,寧伊說指使她的人是靜妃。」
「荒天下之大謬。靜妃沒有害小漫的必要。定然是她背後主使要要她將靜妃拉下水。」
軒轅靜川的聲音緩慢而平穩,對所有的一切洞若觀火。
「殿下認為寧伊背後的人是誰呢?」
「在這後宮之中,還有誰想要將我與靜妃一網打盡呢?」
「容貴妃嗎……您是覺得寧伊也是她派去靜妃身邊的?」
「是容貴妃派去的還是利誘的,我沒有興趣。只是晉王心中未必對自己的母親就沒有絲毫懷疑吧?她既然狠狠捅了我這麼一刀,我不還回去就實在辜負了她的期待了。」
就在當晚,宮中流言四起,南園走水並非偶然而是人禍。
「你們想啊,皇子嬪所在的偏殿離西邊兒走水的宮閣進還是五皇子的南殿離的近啊?」
「當然是五皇子的南殿!」
「南殿都沒被燒的一塌糊塗,反而偏殿卻全毀了!明擺著有人火上澆油!」
「而且一堆人圍著救火還讓火越少越大了!南園幾個從西邊兒趕去救活的宮人都說,當時圍著偏殿的竟然都不是熟臉!說不定就是縱火的假裝救火的魚目混珠呢!」
「是啊是啊!火滅了之後,還有人在桶子裡發現浮了一層油呢!」
「那就是真的了!」
「怎麼就知道是容貴妃呢?」
「當然是寧伊招供了啊!」
「可沒聽說容貴妃被內邢司問話了啊!」
「容貴妃是誰?晉王的生母!晉王與內邢司的李公公關係匪淺,這件事早就被壓住了。在李公公心裡,一個皇子嬪哪裡比得上活生生的容貴妃呢?」
「哦……原來是這樣!」
一時之間皇宮內暗潮洶湧,流言如燎原之火。
內刑司囚牢之內,幾個小太監一邊吃著花生米喝著酒,一邊聊著天。
「現在整個後宮都在傳是容貴妃指使寧伊謀害皇子嬪了。這下子容貴妃是跳進黃河裡都洗不清咯!」
「啊?怎麼傳開這麼個消息?那天寧伊不是還說是靜妃指使她的嗎?」
「可宮裡傳的就是寧伊將容貴妃招出來了!」
「這下可好了!無論是靜妃還是容貴妃都被她給得罪了!不論到底是誰對皇子嬪下的手,寧伊的這條小命鐵定保不住了喲!」
他們閒聊的地方離寧伊的牢房很遠,但整個內刑司太過安靜,他們聊天的聲音反倒清晰的很。
寧伊覆在牆上,咬牙切齒。
「她說誰指使她沒用,現在是五皇子想怎樣就怎樣,要她這麼個小宮女死不比捏死一隻螞蟻,還不夠給皇子嬪出氣兒的呢!」
「就是,這個寧伊不知道天高地厚,這會兒宮裡的主子都被她得罪光了!靜妃想這個吃裡扒外的賤婢死,容貴妃和晉王想她這個造謠生事的賤婢死,就連五皇子也想為皇子嬪要她的命,說來說去這個女人最蠢的就是幹什麼要把事情都攪成一鍋粥呢?什麼爛屁股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真以為她的主子會救她呢?巴不得她早點兒死哦!」
「就是,死了,這就成懸案了,對誰不是好事?宮裡邊兒就太平了!」
「你看吧,李公公也疲了,只要這賤人活著,李公公就找不到讓皇上滿意的事實真相,李公公也想她死呢!估摸著就是明天了!」
寧伊一步一步地後退,雙眼茫然了起來。
第二日的清晨,李公公入了內刑司,身後的小太監打開了牢門。
「我說寧伊,昨晚上睡的還好嗎?」
寧伊一步一步後退,直至背脊靠著牆壁,十分警戒地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