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貴妃的千頭萬緒在軒轅靜川的眼中猶如一場笑話。
「貴妃娘娘,你竟然毀了父皇的遺詔?」
「不!那是本宮見你偽造先皇遺詔情急之下口未擇言!況且遺詔向來都是正、副本相佐,正本交由宣召的大臣,副本留存御廷監!本宮如何毀掉兩份遺詔!倒是殿下您,這份遺詔是哪裡來的!」
軒轅靜川望向王公公,「有勞王公公告訴容貴妃,這份遺詔是哪裡來的?」
「老奴手中這份遺詔,自然是來自御廷監。」
御廷監負責留存歷年二品以上朝臣的奏章以及皇上的朱批,記錄每一道聖旨的內容及時間。
「既然是來自御廷監,那麼遺詔的正本又在哪位大臣手中?」
容貴妃很快恢復了心神,她猜想王公公的遺詔未必是真的,極有可能就是軒轅靜川弄出來讓她自亂陣腳。
這個時候她必須要鎮定。
她派出去尋找軒轅流霜的人遲遲未歸,對於這個兒子,此時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無論她想要什麼,終究能夠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岳丞相,皇上可有托付遺詔與你?」
「老夫連皇上的最後一面都未有見到,如何得見遺詔。」
岳中潯輕哼一聲,他身為朝中左相位極人臣,手上都沒有皇上的遺詔,可見軒轅靜川的這份遺詔是多麼令人懷疑。
「那……梁大人,遺詔是不是在您那裡?」
大臣們又想到如果皇上立的是睿王,遺詔交給梁亭召也並不奇怪。
梁亭召微微搖了搖頭。
「那就奇怪了!」
岳中潯來到軒轅靜川面前,臉上的笑意嘲諷,大臣們也議論了起來。
「睿王,另外一份遺詔到底在誰手中?若您說不出來,偽造遺詔可就是大罪了!」
「岳丞相,您急什麼?父皇的股肱之臣,可不止您一個。」
軒轅靜川瞇起了眼睛,那一刻鋒銳盡顯。
「睿王殿下!斕郡王率領五千精兵已達宮門!」
侍衛入內單膝敬跪。
「什麼?斕郡王來了?這怎麼回事?」岳中潯睜大了眼睛,皇上駕崩是這幾日的事情,斕郡王除非早就預料到這一切,否則如何能在區區數日從南疆趕到京城!
眾臣望向御書房的殿門,只見斕郡王一身戎裝筆直入內來到軒轅靜川面前,抱拳以禮,「睿王!」
「斕郡王,你此次前來,可曾帶來父皇的遺詔?」
軒轅靜川莞爾一笑,眾臣瞭然。
斕郡王對於光烈帝來說就像親兄弟一般,多年來鎮守南疆光烈帝才得以穩坐龍庭。光烈帝對斕郡王的信任那是遠遠超過任何一個朝臣的,他手中若有遺詔,天下人都不會懷疑它的真偽。
「那是自然!」
斕郡王的目光冷冷掃過容氏姐弟,最後停留在岳中潯的身上。
「老夫身負皇命,必傾盡全力輔佐儲君登基!若有任何宵小之輩妄圖趁亂謀事,不止老夫,天下得爾誅之!」
這幾句話十分洪亮,御書房都跟著顫抖,千軍萬馬蘊於其中,鋪面而來時猶如滅頂洪流,誰人都動彈不得。
斕郡王從懷中掏出明黃色的遺詔,眾臣紛紛跪拜。
岳中潯咬緊牙關,一臉鐵青,只得跪下。
光烈帝的遺詔沒有長篇大論的前調,而是直接進入正題。而光烈帝所立儲君令所有人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
因為光烈帝所冊立的儲君竟然是端王軒轅凌日!
當年端裕皇后謀逆後宮,端王因為明確表示自己絕不同流合污寧願撞壁也不會繼承皇位,也因此端裕皇后被廢端王卻仍舊保有王爵,但人人都揣測此番一役,端王定然與皇位無緣了。遣去滇川猶如發配邊疆,但誰人能料到,端王還有回到京城的一日?不但回來了,還是作為儲君回來?
「這不可能!皇上已經廢了端裕皇后!怎麼會選擇端王!」
岳中潯第一個不相信。
「那就看看我這份遺詔中父皇是什麼意思。」
軒轅靜川卻絲毫不驚訝,他早已經料到了這一切。
王公公將遺詔打開,與斕郡王的遺詔並為一排,眾臣翹首,果真兩份遺詔一模一樣。
「睿王,不知端王如今身在何處?國不可一日無君!臣等應恭請端王速速即位!」
「斕郡王莫要著急,趙將軍早就派人將端王接到了府中,現在正護送他入宮了。」
「軒轅靜川——你玩得什麼把戲!這些一定不是真的!」
容貴妃奔至軒轅靜川面前,雙手拽著他的衣領,臉上的表情極為扭曲。
大臣們紛紛起身,想要將容貴妃扯開,沒想到軒轅靜川卻抬了抬手。
「既然娘娘問了,在下就將父皇的意思都說出來,好讓諸位大臣們也聽個明白!從父皇自知自己時日無多時,就告知靜川他心中屬意的儲君乃是端王,可惜端王受母名所累,只怕眾臣不服,也擔心有人得知父皇的心意之後會謀害於他,父皇對靜川最後的遺命就是要力保端王登上皇位!」
「什麼……。」
容貴妃踉蹌著後退,她一直以為軒轅靜川才是流霜的絆腳石,千算萬算,在最初她就錯了!
「父皇追封本王的母妃為皇后,就是為了讓所有覬覦皇位的朝中黨派將注意力都放在本王身上,無論是捧著本王的還是打算拉本王下馬的,他們的彎彎繞都在本王這裡,誰也不會想到端王,就算端王離開滇川秘密入京了,也無人在意!」
岳中潯聽到這裡不由得扣緊手指,一朝失算滿盤皆輸!
而容峻舟更是低下頭來,那麼光烈帝駕崩之前的那道遺詔又算是什麼呢?
「對了,容將軍,父皇駕崩之時,他的案上有一道廢詔,可是當御廷監前來收取的時候,它卻不見了。父皇駕崩之時,只有你在當場,敢問容將軍,廢詔哪裡去了?」
容峻舟大吃一驚,望向一旁的容貴妃,容貴妃眼中一片怔然。
「容將軍,廢詔呢?」
「老夫從未見過什麼廢詔!」
「不是吧?本王怎麼聽著容貴妃說過什麼什麼遺詔被毀了?該不會是你們兄妹二人錯將父皇御案上的廢詔錯當做遺詔給毀了吧?」
「軒轅靜川!你莫要胡說!你有什麼證據!」
「最大的證據就是在你進入殿門之前,太醫院的眾多太醫都看見了父皇御案上的那道遺詔,太醫離去之後,就只有你入了寢殿,之後才是王公公和奉藥的侍女,除了你,還有誰有機會取走遺詔?」
「這一切都是你的臆測!難道太醫離去時就沒有可能取走遺詔嗎?」
「哦……本王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那道遺詔的卷軸上塗抹了一樣東西。在御廷監還未說出這樣東西是什麼之前,本王奉勸容將軍還有容貴妃想清楚借口,比如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蹭到這樣東西的?」
軒轅靜川目光狡黠,容峻舟伸手卻看不見手上有任何東西。
容貴妃將他的手按下,冷聲道:「軒轅靜川!你不用再故弄玄虛!容將軍的手指上什麼都沒有!」
「真的嗎?容將軍?」軒轅靜川拉長了音調,所有人的心緒都被挑了起來。
「沒錯!老夫手上什麼都沒有!」
「那就是說你們不做任何解釋了!眾臣皆可為認證,到時候可別又說你們手上的東西是從什麼地方蹭來的。」
軒轅靜川拍了拍手,王公公命人送來一個火盆,將容峻舟的手覆在上面,大臣們從縫隙間望過去,只見容峻舟的手指上泛著螢光。
「根據御廷監的記錄,父皇在遺詔的卷軸上塗抹了北戎送來的夜光粉,這種夜光粉寫出來的字跡在平常是看不出來的,倘若受熱烘烤,就會顯形,任何人如果只是看一看遺詔,是不會沾上這粉末的,可若是試圖將遺詔捲起取走,就必然會沾上這種粉末。而且這種粉末一旦沾上了,就難以洗去。容將軍,父皇駕崩之日,你身上穿著的也是這身衣裳吧。」
說完,就有侍衛上前不顧容峻舟的掙扎將他的外衫扯下,置於火盆上烘烤,不消片刻,內襟上一片螢亮。
「容將軍,你若沒有將廢詔藏於胸懷之中,又怎麼會沾上這夜光粉呢?」
容峻舟面如死灰,冷笑一聲,「來來去去,睿王就是要給老夫按上罪名!事已至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軒轅靜川沒有說話,只聽見門外傳來一聲清冷的高喝。
「來人啊!將此亂臣賊子拿下!」
御書房門大開,只見軒轅凌日身著一身只有皇子才能著的孝服。
「端……端王……。」
侍衛上前,一把將容峻舟拽起。
「皇兄,父皇駕崩,群臣無首,朝務繁重!請皇兄謹遵父皇遺詔早日登基!」
軒轅靜川單膝一跪,所有大臣們明白了風向,紛紛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