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河永敬不禁翻了一下眼。「這是崔小姐的習慣呀!每次出遠門回來,隔天她就會帶禮物來探望大人您嘛!」崔小姐的心意眾人皆知,唯有大人不知,有時候他還真是同情崔小姐。
樸孝寧不耐煩地擺擺手。「叫她回去,就說我身體不適。」
「可是夫人一聽說她來,馬上就跑去跟她吵架。」
「不用在意,她應付得來的。」語畢,樸孝寧又想躺下去。
「但二夫人……」
身子僵住,再次坐正,「二夫人如何?」樸孝寧急問,不耐煩、不在意的表情和口氣都丟到一邊去哀怨。
「二夫人一聽說夫人要把崔小姐送來的茶葉丟出去,馬上跑去阻止!」
樸孝寧面色大變,「她跑出清竹別堂了?」不等回答,作勢要起身,忽又按住腹部抽了口氣。「該死!」什麼時候不發作,偏偏這時候發作!
見狀,河永敬不由得驚慌失措地趨前扶持。「大人,又痛了?」
咬住牙根,手按得更緊,「快,扶……扶我起來……」樸孝寧吃力地命令,痛得渾身冷汗直冒。
「可是您……」
「扶我起來!」
河永敬只猶豫了一下下,隨即毅然扶著主子起身離開書房,他有預感,不能不讓主子去,否則……
他的預感果然沒錯。
當他們趕到大門前的外庭時,恰好瞧見尹氏提腳狠狠地踢向韓芊卉的肚子,圍觀的奴僕嚇傻了,明明有能力救韓芊卉的崔延姬卻呆在一旁閒看熱鬧,河永敬頓時駭得魂飛魄散。
這一腳踢下去不流產才怪,搞不好連二夫人的小命都要沒了。
說時遲那時快,他突然被借力推開,主子不顧一切的撲身而出,宛如剛離弦的箭矢般疾射過去。
下一刻,只見夫人尹氏踢出來的大腳丫子半途被一隻突如其來的手抓住,然後整個人被甩了半圈丟出去呈大字型趴在草地上--鼻子大概歪了,而主子則踉踉蹌蹌退後兩步,一手緊揪著腹部,一手抓住二夫人的肩試圖要撐住自己,但沒成功,他的臉色越加發白,滿頭滿臉的冷汗像雨般滴落,站不住腳地雙膝逐漸彎曲……
河永敬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衝過去撐住樸孝寧,韓芊卉則扶著樸孝寧另一邊。
「君之,你還好吧!君之?」
兩排牙齒咬得牙根快斷了,樸孝寧還硬勾了一下嘴角,艱辛地搖了搖頭表示他沒事。
「大人,你怎麼了?」
崔延姬也驚愕又焦急地問過來,樸孝寧卻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好半晌後,當尹氏灰頭上臉地爬起來,怒不可遏地衝到他面前來時,他也恰好吁出一口氣,緩緩放鬆了身體。
「你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動粗,」尹氏像個潑婦似的破口大罵。「難道你不怕……」
「回去!」
樸孝寧的沉喝陰騖又憤怒,就像打雷一樣劈過去,尹氏不由得嚇了一跳,隨即又不認輸的吼回去。
「我為什麼要回裡屋去?你還沒給我一個交代,我要……」
「我不是要妳回裡屋,」樸孝寧眼神冰冷地盯住尹氏。「我要妳滾回娘家!」
「回……回娘家?」一抹驚慌掠過尹氏的臉。「不,我才不回去,你憑什麼要我回娘家?」
「妳企圖傷害芊卉。」
「那……那又如何?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小妾……」尹氏還嘴硬。
「她肚子裡有我的孩子!」樸孝寧狂怒地暴吼。
尹氏窒了一下。「這……這次沒了,下次再生嘛!」
樸孝寧冷笑。「不,妳永遠不會讓她生,直到她也被妳害死為止!」
尹氏心虛地瑟縮了一下,旋即又強硬地挺起胸脯。
「無論你怎麼說,我絕不回去,就算你要告官,說我要傷害你那個卑賤的小妾,不讓她生你的孩子,甚至要她死,那又如何?只要我打死不承認,你又能怎樣?你以為這邊的僕人敢為你作證嗎?告訴你,連你都自身難保了,他們才不敢,沒有人敢得罪尹氏,也沒有任何一個奴婢敢指控貴族,所以你拿我莫可奈何,因為你沒有證人……」
「有!」
包括樸孝寧幾人以及圍觀的奴僕,二十幾雙眼不約而同的循聲朝大門口望去,那兒不知何時多了四個人。
樸府裡上下都認識具大人,但中間那兩個人卻沒有人認識--除了樸孝寧,第四個畏畏縮縮的年輕人更是陌生得很,尹氏和善?卻驀然湧起滿面惶恐。
那是尹氏的情人之一,也是提供毒藥給她的人。
「我們四個都是證人。」
具大人慢條斯理地帶頭先踏進大門裡來,他們在門口看了很久,當然,也聽了很久,由於門內的人一直在吵架,所以沒有人發現他們。當韓芊卉碰上危險的時候,他也不是有意袖手旁觀,而是樸孝寧業已及時趕到,那種場合樸孝寧出面比他出面好,運氣好的話,還可以順便解決一樁陳年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