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悅蜷在角落裡,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會是血呢?你哪裡受傷了?子悅!快讓我瞧瞧!」
「沒有!沒有!你別看!我哪裡都沒受傷!」凌子悅將雲澈推開。
雲澈卻擔心的要命,想著該不會是上次凌子悅大病一場並未痊癒,可她卻偏偏遮遮掩掩,更是令雲澈焦急。
「沒受傷怎麼會流血!子悅,你告訴我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啊!我……晨起時就發現……」凌子悅抱著雙膝,怎麼也不肯告知雲澈她到底是哪裡受了傷。
此時,錦娘來到了門邊,「殿下,子悅她怎麼了?起榻了沒啊!」
「錦娘,你來看看!子悅她受了傷卻不肯告知我傷在哪裡!」雲澈焦急的喚錦娘入內。
錦娘趕緊進來,望見褥上的血跡立馬明瞭。
「殿下,您且迴避,奴婢來為凌子悅整理。」
「錦娘,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子悅就是不肯說!」
「殿下寬心,子悅沒事。是奴婢的錯,奴婢忘記告訴子悅了,子悅她長大了。」錦娘唇角笑意盈盈,與雲澈的緊張大相逕庭。
「錦娘,你到底打的什麼啞謎?」雲澈按耐不住地問。
「還是請殿下迴避吧,等奴婢為凌子悅換了床褥再細細道來如何?」
看著錦娘老神在在的模樣,雲澈雖然好奇但也不得不相信凌子悅確實沒什麼大礙,只得悶悶地離開了凌子悅的寢居。
「來,子悅你是不是嚇壞了?離開母親身邊,想必也沒有人告訴你這些。」錦娘笑著替凌子悅拿來換洗的內衫,利落地將那被血污的褥子一卷而起。
「這褥子恐怕留不得了,若是被人發覺只怕要起疑。」
「錦娘,我這是生了什麼病了嗎?」凌子悅抿著唇問。
錦娘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覆在她的耳邊說了幾句,凌子悅驚訝地睜大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還未到午膳,錦娘便準備了一碗棗泥紅糖水端到凌子悅的房裡,雲澈也跟在後面進來。
「子悅,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啊?」
「我沒事,好得很。你別再問了。」凌子悅抱著紅糖水捂著手。
雲澈著實不悅,感覺凌子悅與錦娘之間有什麼秘密瞞著他。
「錦娘,子悅不說,你來說!」
錦娘知道不說清楚,雲澈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殿下,子悅她來了月信了。」錦娘的話剛說完,凌子悅的臉就紅透,低著頭抿著紅糖水不出聲。
「什麼?」雲澈愣在那裡。
「也就是說,凌子悅她已經到了出閣的年紀,可以為人婦,為人母了!」錦娘笑道,「這是喜事啊!」
尋常人家的女兒若是來了月信自然是喜事,意味著女兒長大成人了。
但雲澈卻不覺得歡喜。
她要為誰的婦?為誰生兒育女?
「殿下!殿下?」錦娘見雲澈正出神地想著什麼,以為他是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哦……」雲澈點了點頭,「不是生病了就好。」
「不過殿下,以後您可就再不能總是與子悅同榻了。你們都不是稚童,凡是要有些避諱。」錦娘好言相勸,雲澈心裡卻像是被震了一下。
男女有別,雲澈是知道的。就算凌子悅不是到了豆蔻年華,再過兩年她也不可能以男子的身份常宿宮中,必會遭人議論。
「知道了,知道了!」雲澈一副不悅的模樣,「怎地我還沒到成年禮,子悅倒比我先做了大人!」
原本沉默的凌子悅被雲澈一句話逗得呵呵笑了起來。
雲澈側目,方才發覺凌子悅確實與從前不一樣了,身形有了幾分婀娜之姿。雲澈心中越發不安起來,錦娘才離去處理凌子悅的被褥,雲澈便緊緊從身後將凌子悅抱緊。
「好端端的,你這是怎麼了?錦娘不是說我沒事嗎?」凌子悅好笑地用胳膊頂了頂他。
「我受了你的驚嚇,還不成嗎?」雲澈那副無賴的樣子,凌子悅也再懶得說他了。
雲澈的胳膊繞過凌子悅的前襟,勒的緊了,凌子悅蹙眉發出吃痛的聲音。
「怎麼了?」
雲澈聽見她的悶哼聲開口問道。
「你一用力,我胸前就會疼的厲害。」
「是嗎?是不是撞到哪裡了?我看看!」雲澈扳正凌子悅,手掌覆了上去,掌中一片柔軟,雲澈心緒一顫,下腹狂湧。
「呀!」凌子悅向後一退,摀住自己。
雲澈卻呆愣住了,「那……那是……」
凌子悅低頭不語,雲澈傻傻地上前,「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以後我不碰你那裡還不行嗎?」
凌子悅知道自己是女子,有些地方雲澈是碰不得的。而雲澈那麼輕易就碰了……
「那……那我讓你摸回來行不?」雲澈此言不敬思索。
「你自己摸去吧!」
聽著他笨拙地道歉,凌子悅不由得笑出聲來。雲澈拉著凌子悅的手走出門去,他們看起來如同從前一樣,只有雲澈知道自己心中有什麼正在翻湧。
冬天就這樣過去了。初春時分也到了狩獵的好時節。
雲澈與凌子悅放馬奔馳在上林苑,遙遙甩開了跟隨在後的侍從。
「殿下多加小心!」
「殿下慢點!」
雲澈最看不慣他們那副拖拖拉拉唯唯諾諾的模樣,一轉眼就與凌子悅飛馳到了林子深處。
一隻雄鹿從他們不遠處跳躍而過。
雲澈興致勃勃拉滿弓,射了出去,箭射中了雄鹿身旁的樹幹,雲澈懊惱地哼了一聲,策馬追逐而去。
凌子悅則緊隨其後,搭弓瞄準,肩膀隨著雄鹿奔跑跳躍的身姿轉移。驀地一箭射出,正好沒入雄鹿腳下的石土之中。
雲澈不滿地來到凌子悅身邊,「你明明可以射中它,為什麼故意要放過它?」
凌子悅卻笑了,「殿下,凌子悅享受的是搭弓張弦的樂趣,並非殺戮的快感。況且,凌子悅若射中了它,殿下你可不就沒了目標?」
凌子悅的笑容肆意張揚,雲澈捨不得從她身上收回視線。
「走了——阿璃!那邊有鷓鴣!」凌子悅將弓背於肩上,拿出彈弓,剛才的英姿颯爽瞬間被一抹孩子氣取代,每發必中,五、六隻鷓鴣懸掛於馬背之上。
「子悅,你這麼喜歡鷓鴣,我讓宮中匠人將那塊冀州候送來的琉玉雕成鷓鴣送給你把玩。」雲澈探過頭來對凌子悅說。
凌子悅輕哼一聲,「少來,殿下如此隆寵,凌子悅還不被眾人嫉妒的目光殺死?況且哪裡有把玉雕成鷓鴣的?還不給人笑死?」
雲澈沒有繼續說下去。
倘若他雲澈登基為帝,自然會給她極寵,羨煞天下。
兩人來到溪邊,架起木枝,將那鷓鴣烤了。
「嗯!味道真好,比宮裡的要好吃多了!」雲澈感歎道。
青山綠水,我心悠悠。
「殿下,你可覺得戎狄就似那只雄鹿,矯健雀躍,難以預測?」凌子悅笑問。
「戎狄的騎兵來去如風令人無從反應倒是真的。」雲澈點了點頭,「我在想要若真要與戎狄開展,我要如何取勝?雲頂王朝與戎狄交兵,戎狄從未敗過,我軍在氣勢上就輸了他們一截!實在可恨!」
「那殿下想一想我朝軍隊與戎狄騎兵的差別在哪裡?為何元光帝的軍隊打敗了中原群雄卻被戎狄圍困九重山?」
「自然不僅僅是因為地勢不熟和過度自負,還有兩軍本身的差異。」雲澈杵了杵火堆,悶悶道,「我雲頂王朝的軍隊傳統作戰模式是步兵配以戰車,適合平原作戰。而戎狄乃遊牧民族,四處遷徙,機動性極強,我軍與他們相比顯得尤為笨重。」
「還有……我軍作戰策略單一,早早就被戎狄看穿了。但是我雲頂王朝卻對戎狄的行軍、戰略、每個將領的特點知之甚少。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光這一點,我軍就已經輸了。更不用說那些將軍們墨守陳規不願改變,怎比得上戎狄人的靈便反應迅速了!」
雲澈瞇起眼睛,思量著凌子悅的那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忽然抬起頭來,「那我們就好好學學戎狄人的那一套!」
承延帝不是接受了戎狄的降臣嗎?難道白白給了他們爵位與財富,他們當然得做出點貢獻才行。
凌子悅莞爾一笑,「若是那樣,我們也得偷偷去。若是被我朝的軍士得知殿下您去請教戎狄人必然心中不悅,而朝中對阿璃你不懷好意之徒也會詬病你與戎狄降臣過從甚密。」
「哼,老天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我雲澈識得,用得,又有何懼?」
驀地,凌子悅瞥見不遠樹叢間一道亮光閃過,不做多想便將雲澈撲倒。
只覺著頸邊一陣銳痛,涼風襲耳而過,一支箭羽沒入一旁草叢之中。
「阿璃!快跑!」
凌子悅起身拽起雲澈,雲澈當下醒悟過來,必是來了刺客。
兩人翻身上馬,奔入林中。
果然,三、四個黑衣人騎於馬上,緊追而至。
不消多久,雲澈的侍從必然會來找他們,這幾個刺客自知時間有限,必須在短時間內要掉雲澈的性命。
凌子悅搭弓上弦,一箭射出,那衝在最前面的刺客身手矯健,輕鬆躲過。
雲澈箭筒已空,奔至凌子悅身邊,矯健地側身,從她背上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猛地射出,氣勢狠絕,速度驚人,為首的刺客摔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