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慕容聽風好笑地伸手戳了戳蕭謠的腮幫,「我要替父出戰了。」

「……啊?」蕭謠趕緊嚥下嘴巴裡的東西,卻噎住了,疼的難受,只能用力地捶自己,而慕容聽風竟然直接手指按在她的後背上,以內力將蕭謠哽在喉間的食物壓了下去。

「什麼叫做替父出戰!難道說是你要去迎戰蕭紫風?」蕭謠也不管自己的喉嚨疼不疼,拽著慕容聽風的衣袖。

「是啊,」他倒是好整以暇的模樣,撐著腦袋看著蕭謠驚訝的樣子,「如果我爹出戰不是正中了蕭紫風的下懷。而且他身為武林盟主,萬一對戰蕭紫風的時候有個萬一,整個武林群龍無首,不是很糟糕?」

「那就由你出戰嗎?」蕭謠只覺得這一切荒謬,「你不會答應了吧?」

「他是我爹,我能不答應嗎?而且鏡水教扣著我大哥。」

「你大哥?」蕭謠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慕容聽風是在夜遊神的破廟裡,那個時候莫窟三傑曾經說過慕容聽風的大哥想要他死,「你大哥不是一直對你這個弟弟……」

「我大哥對我這個弟弟一向疼愛有加。即使真的我爹將莊主之位傳給我,他也不會有意見。他是一個沒有什麼野心的簡單人。只不過……」慕容聽風想起什麼了,嗤笑了一聲,「玉芳既然嫁了他,自然會為自己的夫君打算……」

「你是說早些年那些暗算你的人是謝玉芳……你和她不是青梅竹馬嗎?她怎麼……」

「她只是聽說我的祖父將千鈞劍訣最後十招傳授給我之後,怕動搖了我大哥的地位。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他的丈夫就是她的天。」慕容聽風轉過頭來,「這一次出戰,對於我而言並不是為了我爹或者慕容山莊,我只是為了我的大哥。」

蕭謠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慕容聽風撅起她的臉頰,並沒有用力。

「我笑我們兩個都嚮往自由,都不想被那些瑣事所累,但是卻偏偏都逃不開!」

「是嗎?我倒覺得現在這樣很好,自由後者不自由都無所謂。」

又是一天過去,這是蕭謠學習飛花伴月的最後一日了。過了今日他們就要啟程前往嫦娥山。

花繞蝶陪著蕭謠練習掌法的時候大吃已經,昨日她掌法與步法的配合還有些勉強,今日卻自然了許多。她的步伐隨欲所致,令得話繞的無法預測,掌法變化多端,一切自在寫意,真正有了幾分蝶戲花叢,月扶流花之感。

「蕭謠,怎麼一個晚上睡起來,你的飛花伴月突然就到了另一個層次了?」

「那是因為我想通了啊。與人對峙的時候本來就不能想著自己腳下要怎麼走,雙手要如何出招,想那麼多早就死了!我學過的步法只有這『伴月』而已,根本就不用擔心自己走出其他的步法被鏡水教的人鑽了空子!」蕭謠摸了摸鼻子,「其實武功招數從來都是隨欲而發,這個道理師父早就教過我了,可惜我這幾日太過緊張,竟然把這個都忘了。」

花繞蝶笑了起來,「原來如此,不過繞蝶已經做不了蕭姑娘的對手了,現下只怕邀請慕容公子出手了。」

一直在旁邊下棋的慕容聽風起身,彈了彈衣袖轉身道:「好啊,我也想領教一下這三天就速成的『飛花伴月』有幾分功力。」

「你等著吃癟吧!」蕭謠哼了一聲,這劍法她贏不過慕容聽風,就不信連掌法也不成!

「那就開始吧!」還未等蕭謠反應過來,慕容聽風的化劍法為掌法,一掌襲向蕭謠蕭謠面門,掌力未到掌風先至。

「你耍賴!」蕭謠後退側身本欲閃過慕容聽風卻不想對方卻收了掌力,食指指骨蹭過蕭謠的臉頰。

慕容聽風笑容裡有幾分寵溺幾分縱容,「你早晨的米粒還粘在臉上呢!」

蕭謠摸著臉後退了兩步,大叫了起來:「你這個傢伙騙人!早上吃的是香蔥花卷,哪來的米粒!」

「哦……那就是昨晚上的。」

花繞蝶捂著嘴笑了:「蕭謠,你再不專心,可就真輸給慕容公子了!」

「我會輸他!」

只見山頂上,兩個身影上下翻飛。兩人較量了一個下午。慕容聽風招招凶狠凌厲,似有千鈞之勢,蕭謠應對得自然吃力,甚至於她從沒有想過要面對這樣的慕容聽風。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遇見慕容聽風,哪怕被莫窟三傑圍攻,他唇上依然小一點點,而此刻他雙眼儘是寒光,嘴唇抿起沒有絲毫溫度,以至於幾十招之後,她既笑不出來也沒有了玩鬧的心思。她明白,他日自己與蕭紫風的對戰,對方必然招招殺機,比起此刻的慕容聽風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慕容聽風要她學會的不是如何克敵制勝,而是防守保命。

日光逐漸隱去,夕陽西斜,將兩人的影子拉的修長。

蕭謠的飛花伴月愈發純熟,花繞蝶自歎不如。

「時間不早了,明日還要啟程前往嫦娥山,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慕容聽風收了招式,而蕭謠一個不及趕緊收了招式,正好一頭撞進了慕容聽風的懷裡。

「你想死啊!收招也要提前告訴我一聲啊!」方纔那一下,蕭謠嚇的心臟都差點跳出胸口。

「你這不是收住了嗎?而且收放自如也是武學的至高境界嘛!」慕容聽風摟著蕭謠,擺明了就是拿自己的命同她開玩笑呢。

蕭謠的喉頭卻哽咽了,「你要是下次再拿什麼『收放自如』和我開玩笑,我再不會理你了!」

慕容聽風明白蕭謠是又想起了葉逸,手掌輕撫著她的背脊道:「是我不好,我不該這麼嚇你……」

他的聲音柔和,滿是憐惜,蕭謠縱然真的心中還有怨氣,也全都溺入了他的聲音裡。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花繞蝶趕緊打圓場道,「要不蕭姑娘你懲罰他好了,讓他背著你回寺院。」

蕭謠的鼻子發酸,她用力揉了揉道:「我才不要他背呢!」

沒想到慕容聽風卻背對著她傾下身子道:「可是我想背你一會兒,我好想從來沒有背過你。」

蕭謠看著他的肩膀,一陣心悸,不自覺伸手繞上了他的脖頸,慕容聽風含笑將她背起,「走,我們回去吃晚飯。」

就是這麼一句話,彷彿剎那天長地久。

蕭謠的腦袋枕在慕容聽風的肩膀上,他的溫度他的氣味是那般真實的存在。

如果說葉逸的死去是一場浩劫般的噩夢,那麼慕容聽風是這絕望裡唯一她想要抓住的東西。

蕭謠輕吻上他的鬢角,像是虔誠地膜拜著上天給她的幸福。

慕容聽風舒了一口氣,「我此生無憾了。」

「你是白癡嗎?」蕭謠勒緊他的肩膀,「我們以後還有很多快樂的事情,現在怎麼能說無憾呢?」

入夜,慕容聽風躺在床上望著頭頂,想到什麼一般手指撫上被蕭謠吻過的鬢角,彷彿她唇的溫度還留在那裡。

敲門聲輕輕響起,他側過頭道:「誰啊?」

「是我。」那聲音來自慕容凌日。

慕容聽風輕歎了一聲,起身開門將慕容凌日請進來。

「爹,夜已經深了,不知還有什麼囑咐孩兒?」

「你是不是在怪為父當各派掌門建議由你代父出戰的時候沒有出言反對?」慕容凌日雙掌放在膝蓋上,看著慕容聽風那一副恭順唇角有扯出嘲諷笑意的表情。

「爹也是為大局著想,兒子沒有怨怪。」

慕容凌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這次是爹對不起你。等到這次對戰過去了,爹就幫你主持婚事,娶蕭姑娘過門。爹知道你很喜歡她。」

「不勞爹你費心,兒孫自有兒孫福。聽風的終身幸福,自有打算。」

「……你該不會還是不願意成親吧?當年你喜歡玉芳,但是玉芳卻選擇了你大哥,你暗自神傷所以離開慕容山莊,浪蕩了這麼多年,為父都可以理解。可是這一次,我看你與蕭姑娘情投意合,共結連理也是美事……」

「爹,孩兒暫時不想這些。就要對戰蕭紫風了,孩兒想要專注精神。」慕容聽風打斷了慕容凌日的話。

「既然如此,為父就不說這些令你分心。你好好休息吧。」慕容凌日起身離開,待到他走遠了,慕容聽風的拳頭緩緩握緊,指骨泛白。

「說什麼……以大局為重,其實你也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學了《千鈞劍訣》的最後十招罷了……」慕容聽風坐在准便,伸手按住自己的眼睛。

月光寥落地透過窗戶照落下來,一片銀光如同冰霜。

又是三天之後,慕容凌日率領武林同盟趕到了嫦娥山。

到了山頂,卻發覺一片空曠,鏡水教連個教徒都沒有出現過。

「他奶奶的!」海沙幫幫助李暾抓著腦袋道,「咱們不會又被鏡水教的妖人給耍了吧!」

「先耐心等等。」慕容凌日神色坦然,「蕭紫風的戰帖上寫了地點和日期,但是並沒有寫時間。現在才剛過晌午,我們大家再耐心等等。」

慕容聽風看了看蕭謠,這一路奔波,她已經又累又餓了。

《塵世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