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滿兒不禁意外又感動。

  她惱了曹玉奇那麼多年,卻沒料到曹玉奇也是真心對待她的,雖然他的真心不夠堅決,也不夠深刻,更不似胤祿那般不惜任何代價,甚至以生命作為奉獻的毫無轉園餘地,但畢竟他也是真心誠意的。

  「謝謝你,曹師兄,可是……」滿兒輕揚起歉然的笑容。「我兩年前就成親了,而且還生了一個兒子,所以……很抱歉,曹師兄。」

  「你……成親了?」自曹玉奇臉上的震驚之情,任何人見了都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失望有多深。「他是……娶你為妻?」

  「是,」滿兒頷首。「明媒正娶。」

  臉上倏忽掠過一抹痛苦,「他……對你好嗎?」曹玉奇低問。

  「非常好!」滿兒由衷地承認。「當然,他個性上多少有些毛病啦!不過,他對我是真心的。」

  「他的家人……都不反對嗎?」

  一聲嗤笑,「哪可能?他父親就很反對,老說我配不上他,不過……」滿兒聳聳肩。「他說如果他父親堅持反對的話,乾脆把他踢出家門算了,所以他父親只好退一步羅!」

  「是嗎?」曹王奇泛出苦笑。「如果當初我也能如此堅定立場的話,你會嫁給我嗎?」

  雙眸為難地瞅住他,滿兒沉默了好半晌。

  「曹師兄,你希望我回答什麼呢?那都已是過去的事了不是嗎?無論我回答什麼,也都挽回不了了,你又何苦自尋煩惱呢?既然你已娶妻,就該專注在你妻子身上才是。」

  「是,我知道,我既已娶了她,便該專心照顫她,何況她也有了身孕。可是……」曹玉奇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就是忍不住,自家父百日過後,我就開始到處尋找你,希望能……」

  「曹師兄,」滿兒柔荑輕搭上他的手臂,打斷他徒勞的傾訴。「我相信你爹為你找的妻子一定很不錯,專心對待她吧!」

  曹玉奇以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會兒,而後冷笑。

  「家父反對讓我娶你,理由是你有滿人的血統,因為你的父親……不詳,然而,他卻又逼我娶常州都司的女兒為妻,只為了攀附權貴,好讓岳父提拔我為湖熟汛的千總,而我的妻子也因此顯得非常傲慢,事事都要強壓過我,這樣又教我如何把心放在她身上?」

  更意外了!「曹師兄想作官兒?我怎麼都不知道?」滿兒驚訝地問。

  「我並不是很有興趣,但也許是家父的影響,我兩個弟弟都相當有野心,為了他們,我只好忍耐了。」

  這大概是身為長兄的苦楚吧!

  同情地瞅了他一會兒,滿兒只好安慰他,「或許等嫂子生了孩子之後會有所改變也說不定。」

  曹玉奇又看住了她。「你改變了嗎?」

  「呃……」滿兒尷尬地笑了一下。「沒有。」

  曹玉奇撇了一下嘴角表示他笑過了。

  「看來,當日的遲疑不決,會是我這輩子最懊悔的事。」

  「曹師兄……」

  「既然得不到你,我只好另求慰藉了。」

  滿兒張嘴想說什麼,隨即又合上。

  她能說什麼?

  女人總愛怨責男人的不專情,卻從未曾想過那搞不好是她自己造成的呢!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自東吳以來,秦淮河兩岸便一直是繁華的商業區,六朝時,金陵更為政治及經濟中心,因此成為達官貴人群集之地,特別是烏衣巷、朱雀街、桃葉渡等處,都是當時名門望族所居之所。

  儘管隋唐以後,烏衣巷等處漸趨衰敗,歷時三百年的六朝,秦淮河畔卻愈是人煙稠密,金粉樓台,歌聲綽影更勝往昔,

  即使是已然落寞頹敗的烏衣巷,亦仍有幾處留存至今的豪門大宅院。譬如從文德橋南堍進入烏衣巷甓門對面,便有座古樸典雅,溢彩流光的豪宅,這即是滿兒與弘升如今的暫層處,而東院落裡的簾雨堂便是滿兒的臨時閨房。

  初夏的夜晚仍沁著濃濃的涼意,睡夢中的滿兒不自覺地更掖緊了被子,就在這一瞬間,黑暗中忽地有人硬是扯翻了她的被子,半夢半醒間,她猶以為是自己把被子踢開了,正想再抓回來,一副摻雜著怒氣的身軀已然覆蓋上來,她不禁抽了口氣,終於完全清醒過來了。

  
《出嫁該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