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玉含煙徐徐起身踱向窗檯,望著秦淮河畔綿延數百米的水閣河房,一房連一房,一廳接一廳……不自覺地,她瞇起了雙眼。

  「他在引誘我們一步步踏入他的陷阱,瑞雪,想想那些堂口被毀的順序和地點,你也應該可以捉摸得出來。」

  「咦?是嗎?」王瑞雪真的很認真地想了又想,反覆想了再想,驀然「耶?!」她失聲驚叫。「他……他在找……」

  「對,他在找天地會的總堂!」玉含煙回過身去,「如果我們現在回總堂,他就會知道總堂在哪裡了。所以,現在我們不能動,必須先找出他是如何知道那些分堂地點的,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先找出內奸!」

  「怎麼找?」

  眉宇輕顰,王含煙又開始沉吟了。「恐怕不會很簡單,因為這個人確實太厲害了,他的智能應該與我在伯仲之間,甚至在我之上也未可知,所以我們必須慢慢來,否則會被他有所警覺而迴避開去,因此……」

  她毅然抬眸。「請大哥通告各地堂口,從此時此刻開始,各地堂口暫停通遞消息,人員也不可任意流動,倘若真有必要,只准許堂主之間的聯絡,其它一概不允許!」

  「好,知道了,那之後呢?」

  玉含煙再次轉回去面對秦淮河。

  「之後就要看看我與「他」之間,究竟是「他」棋高一著,或者是我計勝一籌。」

  * * * * * * * *

  木瀆是一座蒼翠悅人的水鄉商鎮,在群山的環抱下,香溪、胥江在腳邊靜靜地流過,二水一清一濁,清水濁水終究融於一體,鎮上河道縱橫橋街相連,小鎮人家或臨街或枕河,粉牆黛瓦重脊高簷,其獨特格局是一般江南小鎮少有的清幽盎然。

  如果不是急於找人,滿兒一定會以更悠閒的心情來欣賞這座小鎮的雅趣,可惜她急得要死,匆匆頭尾走兩回了,卻都沒有去給他注意到那二水有何不同,那一正一斜的橋又是多麼有趣。

  直到第三回,驟而停步在一家茶樓前頭,她定睛一看,旋即驚喜地一路叫進去了。

  「雲舅舅!天舅舅!」

  先曾見過柳兆惠的人再來見過柳兆雲,肯定會很驚訝,因為他們兩人一模一樣,也就是因為如此,年已四十多歲,本性冷靜沉穩的柳兆雲一得知雙生弟弟被清廷處決之後,便一反常態衝動得立即加入哥老會,並發下誓言要為宛如生命另一半的雙生弟弟報仇。

  至於本就屬於熱血一派的柳家老三兆天就更別提了,老大一要吆喝,青紅皂白都還沒有分清楚,他就搶著跟上去要跑第一了。

  然而,這柳家三兄弟血性是夠血性了,卻都沒有去給他認真考慮一下實際狀況,便一古腦的把妻兒幼女全扔給他們的年邁老父去頭痛,害得老父只好拖家帶眷地匆匆落跑,免得被他們給連累了。

  而他們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在這兒喝茶閒磕牙啃瓜子!

  「滿兒?!」一個茶喝一半,一個瓜子啃半顆,兩人都愣住了。「你從哪兒來的?怎麼會在這兒?」

  「我從江寧來找你們的呀!」滿兒緊張兮兮地兩邊看看。「舅舅,能不能找個僻靜地方,我想跟你們談些緊要的話?」

  兩人狐疑地相覷一眼,柳兆雲即點點頭,起身領前走出茶樓。

  兩炷香後,他們經過虹橋來王在明月寺後方的古楓林,三人相對默然片刻,滿兒正想說話,柳兆雲卻搶先開口了。

  「滿兒,你知道是誰害死你惠舅舅的嗎?」

  心頭一震,滿兒吞了口唾沫,勉強撐起無辜的笑容。

  「不是山西巡撫提督嗎?」

  
《出嫁該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