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呀哈!這更難得,老爺子居然能如此平心靜氣地對待他最「痛恨」的兒子,真是實屬難能可賣也!

  想也是那日裡挖牆角偷聽的後遺症。

  再見往常一刻也靜不住的兒子竟然乖乖站在一旁等候,滿兒更是感慨萬千。以往兒子收了叔叔伯伯阿姨們一文兩文的買糖錢總會交到她手裡,可這會兒他卻全數孝敬給了他老爹爹。

  嗚嗚,害她少了一份外快!

  金硯竹總習慣先至屏風後更衣,再卸發套、頭飾,最後下妝,這會兒,他已經即將下妝完畢了,突然,戲房外傳來一陣喧擾聲。

  「不讓見金老闆?娘兒們,妳可知道爺兒們是打從哪裡來的麼?」

  「對不起,各位,無論你們是誰,我們金老闆一概不見。」這是錢如詩千篇一律強硬的回答。

  「說的這甚麼話,我們是內城裡來的,他敢說不見?」

  「內城?呃……」頭一回,錢如詩有點畏縮了。「這個……各位大爺,真的很抱歉,我們金老闆下戲後是從不見客的。」

  「喝!你們金老闆可真大牌呀!要捧他還得瞧牠的臉色?好,妳去問問他,咱是內務府員外郎他見不見?若這還賺不夠,當今皇上的皇弟二十爺,還有恆親王的世子他見不見?」

  老天,是皇親貴冑!

  下一刻,錢如請便慌慌張張地撞進戲房裡來了。

  「金大哥,他們……他們……」

  冷冷的,「讓他們進來。」金硯竹連眼皮也不撩一下,繼續卸他的妝。

  有這麼一句話,原已經夠擁擠的戲房裡又加進來好幾個人,當先兩個年輕人俱是一身貂皮馬掛厚呢長袍,後頭一個三十多歲的錦袍瘦漢子,還有四個侍衛大漢,僅只一個揮揮手,好幾個人便被他們趕了出去。

  「哪一個?」瘦漢子一進來即趾高氣昂地吆喝著。「你們金老闆是哪一個?居然這般……」可惜沒有機會讓他威風個夠,軌被那兩個年輕人比他更大聲的驚呼給打斷了。

  「十六嫂(嬸兒)?!」

  兩對錯愕的視線共聚於同一處,只見滿兒兩眼緊張兮兮地瞄著金硯竹,雙手則拚命甩手暗示他們趕快逃命,可惜他們沒一個懂,兀自驚訝地打量她。

  「妳怎地會往這兒,十六嬸兒?」

  「不對,弘升,她已經不是十六嫂了。」不過三、四年過去,今年十九歲的允禕卻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單純爽朗的少年了。「忘了麼?四哥不但早已將她自宗譜中除名,而且只等十六哥回來,四哥便要讓十六哥與阿敏濟完婚了。」

  「可是……」弘升猶豫著。「十六叔不也因為這事兒氣得把莊親王府燒了一大半麼?」老實說,以個人觀點而言,他還是比較喜歡滿兒。

  「那又如何?四哥決定的事兒,十六哥難不成敢抗旨?何況這女人根本就配不上十六哥,」瞄著滿兒的眼神更是輕蔑。「你可知道,她不僅僅是個平民而已,阿敏濟還偷偷告訴我,這女人是她娘被賊人強暴之後所生的雜……」

  話還沒說完,人影條閃,一聲慘嚎,允禕已然飛跌到牆壁角落裡碎然撞下好大一片牆灰,金硯竹則滿身殺氣地卓立在他跟前。瘦漢子與特衛們一驚,正待上前救駕,不料又聽得弘升世子的驚叫。

  「十六叔?!」

  雙胖煞氣凜然,金硯竹居高臨下地俯視允禕,「再說一次,」語聲裡更是透著說不盡的冷酷與殘佞。「允禕,「請」你再說一次,好讓我有「正當的理由」殺了你!」

  「不、不……十……十六哥……」允禕兩頰撞得老高,外加滿嘴西瓜泡沫汁,驚恐地拚命搖著雙手往後瑟縮。「對……對不起,我……我錯了,請你……請你饒了我吧!十六哥……」

  
《出嫁難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