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第十章

  八月中秋剛過,莊親王府來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那是申正時,府門前突然停下兩頂明轎,守衛親兵初時尚以為是哪位王公貝勒,沒想到轎裡人一出現,守衛頓時看傻了眼。

  「咦?欸……哇,快去通知王爺!」

  小湖傍樹蔭下,金祿悠哉悠哉地生躺在竹籐欹床(類似坐在地上的躺椅)上吟著小曲兒,左手邊草地上插著一根釣魚竿,右手邊茶几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水果、糕點與香茗,愜意得不得了。

  至於幾個在茵席上睡著的小鬼都被抱進閣裡去睡了,只剩下弘普猶精神奕突地說耍跟阿瑪比誰釣到的魚多,雖然他運一條都還沒有釣到。

  「稟爺,有貴客蒞臨,請爺前去迎接!」

  小曲兒停了。

  「貴客?就他一個?」

  「還有十七爺。」

  「哦!那叫人多搬兩座欹床出來,啊!還有,再拿兩個茶杯。」

  「耶?那爺您不……」

  小曲兒又開始了。

  竹籐欹床剛放好,貴客也恰好到了,眼見金祿那副陋意慵懶的模樣,不禁有些正忡。

  「哎呀呀呀,原來是四哥大駕光臨……咳咳咳,」金祿裝模作樣的咳了兩下。

  「恕臣弟我身子還不怎麼康健,沒能去高接遠迎,四哥大人有大量,想必不會怪責臣弟我吧?」

  再聽他這樣反常的愉快說話方式,雍正更是遲疑,還沒想到該怎麼回答,又見金祿驀然綻放出一臉天真可愛的燦爛笑容,看得雍正猛一下傻了眼,還有允禮。

  「來來來,兩位快請坐……啊,對了……弘普,快來……見過四伯和十七叔……嗯,乖……嘻嘻嘻,四哥,十七弟,你們瞧,臣弟我和弘普是不是一樣可愛啊?」說著,四隻同樣又大又圓的眼睛一齊眨個不停。

  兩張下巴同時掉到地上,剛從沁水閣出來的滿兒差點失聲爆笑出來,趕緊深吸口氣忍住,再過去把下巴撿回給他們,又請他們坐下,免得他們嚇暈倒了。

  「皇上,十七弟……請……咳咳……請坐。」

  雍正與允禮茫然地坐下,然後各自捧著一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茶,怔愣地看了半晌,再望向那張娃娃臉——粲笑依然。

  他們沒有看錯!

  雍正不覺脫口道:「十六弟,你的腦子也受傷了麼?」

  忽地,自某個看不見的地方,傳來幾聲忍俊不禁的爆笑聲。

  「哎呀呀!四哥,您怎地這般說臣弟我呢…」金祿哀怨地拋過去一眼。「臣弟是內傷,關腦子啥事兒了?」

  「那你怎麼這樣說話?」

  「這樣兒說話?」金祿一副困惑不解的神情。「哪樣兒說話?咦,莫不成四哥要臣弟我唱曲兒?昆腔還是弋陽腔?」

  又是幾聲爆笑。

  「誰要你唱曲兒來著!」雍正哭笑不得。「朕是說你……你幹嘛笑成這樣?」

  「欸?原來四高要臣弟哭啊!早說嘛?唔……」說著,金祿撫著下巴開始沉吟起來了。「要唱曲兒,還要哭腔,那就……這麼著,來段長生殿的《哭像》吧!清唱可以麼?」

  爆笑聲更烈,滿兒躲在金祿後面流眼淚,允禮別過臉去咳個不停,就連雍正自己也忍俊不禁了。

  「你在胡扯些什麼,朕何時要你唱曲兒了?你……你究竟是怎麼了?朕去探十三弟的痛,順道也來瞧瞧你的情況,沒想到你卻養傷養得變了個樣兒,還是你中邪了你?」

  金祿忽地垮下了臉兒。「怎地,四哥討厭臣弟了麼?好吧!那自今兒個起,臣弟我會留在府裡閉門思過一步不出,想想到底是哪兒惹著四哥不痛快了。」語罷,他狀極悲傷地吸了吸鼻子又拿衣袖按了按眼角,再「偷偷」捻塊點心塞進小嘴裡,愉快地咀嚼著。

  「誰要你閉門思……」雍正簡直是啼笑皆非。「算了,算了,你愛傻笑愛唱曲兒都隨你了,朕要問問妳,你究竟好了沒有?」

  「當然還沒好!」

  話剛說完,突然,玉桂提著籃子出現。

  「爺,奴婢需要一些水果。」

  「沒問題兒。」金祿雙手一揚,也不見他吸氣作勢,兩旁果樹上的水果便自動飛進他手裡,直到玉佳的籃子滿了。

  「謝謝爺,夠了。」

  玉桂離開,輪到弘普大聲喊過來了。

  「阿瑪,弘普釣到一條魚了!」

  
《出嫁難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