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雖然來過杭州幾回,好玩的也都玩遍了,但總有些地方是沒去過的——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我要到五雲山去,聽說那兒的竹林好美好美!」
正待出門去協助阿拉錫的金祿忽地停下腳步,徐徐回過頭來。
「等為夫忙完了再陪娘子去不成麼?」
白眼一翻,「你在說笑嗎?」滿兒嗤之以鼻地道。「你一來就忙著鎖禁年羹堯,現在又忙著抄年羹堯的家,抄完了家又得趕著押解年羹堯回京,你哪有時間陪我去哪兒逛呀?」
金祿凝住她沉思片刻。
「五雲山不是很遠,騎馬的話……至遲晚膳前娘子應該可以回來了吧?」
滿兒想了一下。「嗯!差不多。」
金祿綻開燦爛的笑容。「好,為夫等娘子回來一塊兒用晚膳。」
五雲山的竹林確實是美,漫山遍野的綠竹好似碧海翻波,剛竹挺拔嫩竹秀逸,蒼翠欲滴婆婆搖曳,還有流溪潺潺,水聲淙淙,這片純然的素淨,彷彿一幅靜謐安逸的畫,今人流連而忘返。
在斜陽的暮色中,竹影斜橫更流一份綺麗,教人怎麼也捨不得離去,也就是因為如此,當滿兒要摸黑下山時,東摸摸西摸摸不曉得摸到哪裡去了,只好在山間人家借住一宿,順便嘗嘗現采的竹筍滋味,雖然不是春筍,卻也差不了多少。
她完全沒有為金祿擔上一點點心,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需要人時時刻刻盯著,反正他自己也忙得很,就算他真要跟她賭氣一、兩餐不吃也不會死,對吧?
破曉前,滿兒便踏著路上的露珠登上了五雲山頂,目睹一輪紅日在雲海翻騰中破絮而出,萬道霞光在鬱鬱蔥蔥的竹林間灑下片片金光,為沉寂一夜的竹林帶來耀眼的生機。
滿足地歎了口氣,滿兒這才轉身走上歸途。
清晨的霧氣尚未褪去,如雲似煙,在密密匝匝的竹林裡縈繞,她愉快地經哼著小曲兒在竹林間繞來繞丟,這樣一路繞到山下,又花了點兒時間才找到昨日借放馬匹的民家。
考慮了一下,又跑到煙霞洞、佛手巖和蝴蝶谷去瞧瞧,再上龍井喝個茶用個午膳,接著繞到飛來峰靈隱寺,這樣一路走走逛逛地回到杭州城裡時,都已過申時好一會兒了。
沒想到回到客棧裡,卻發現已被退了房,再到年家,年家尚未被抄完家,可除了守衛官兵之外,也沒有其它人了。
狐疑地想了老半天之後,她決定直接到杭州將軍府那兒看看。
想年羹堯被連貶十八級在杭州這兒看守北門,最幸災樂禍的大概就是他的死對頭現任杭州將軍陸虎臣,要拘禁想當然耳也是拘禁在陸虎臣那兒。
然而,在她往杭州將軍府途中,又聽得路人說餘杭的閒林鎮與富陽的場口鎮那兒有叛逆出現,所以城裡的官兵分兩頭跑到那兩鎮抓叛逆去了。
她覺得好像太巧合了一點,巧合得今人心裡犯疙瘩。
果然,她一來到地頭就覺得很不對勁,堂堂杭州將軍府前居然沒有半個守衛親兵,這太離譜了吧?
再往裡去,還是沒人,正在猶豫要不要繼續往裡闖時,忽聽得西面那頭似乎有說話聲傳來,不暇思索地,她立刻往那頭跑去,很快的,她已經可以聽清楚那些本是模糊不清的對話了。
「……聽玉姑娘說莊親王本事有多厲害,要我們無論如何得小心一點,今日一見,不過爾爾,真今人失望已極!」
「對啊!我看王爺大人就別再逞能了,回去抱著老婆小妾舒舒服服過日子,還可以快樂上好些年呢!」
「本王祇得一位福晉。」
聽得那冰冷的熟悉語聲,不知為何,滿兒下意識就感到很不安,總覺得那聲調裡有點不太對勁,可哪裡不對勁她又說不出來。
「好好好,那你就去抱著你那寶貝福晉快活吧!祇要你把年大將軍交出來,我們立刻走入,成吧?」
「愚蠢,你們真以為得到年羹堯,就可以得到他以前那些將士們的兵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