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6章

第53章

佈署好軍隊,子離帶著一萬近衛急往風城趕路。是夜,隊伍在草原上紮營休息。子離離開營帳,負手立於星空下,抬頭看看滿天星辰清冷閃爍。眉間嘴角溫柔帶起一抹笑容,那個偷偷翻入相府,接了阿蘿來草原露營的夜晚,也是這樣迷離的星空,也有著這樣帶著寒氣的風呢。這片草原留下了多少笑語歡言。

三年多了,她還好嗎?她當初逃走時,心裡湧起隱藏不住的喜悅,只求她莫要被劉玨找到,只求能先人一步帶她來身邊護住。她還是被劉玨送回了風城,阿蘿,你會嫁他嗎?胸口一陣悶痛,一絲惱恨掠過心底。子離目光看向草原深處,長草萋萋一片暗影,無邊無際。如同每一個有惡夢的夜晚,自已一個人在沒有燈火的黑暗裡前行,只能堅持著走,卻不知道幾時才能走過這片被吞噬了光明的長路。

暗夜來了一會兒了,璃親王白袍孝服立在寒風中飄逸憂鬱,身上絲絲透露的王者之氣讓他覺得這片天地裡唯他獨尊。自已每次來都這麼巧,恰在四殿下心神飄浮時出現讓他覺察不了,暗夜輕歎一聲:「如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霄。

子離心中一驚,這次連絲警覺都沒有,嘴角溫柔的笑已經轉淡:「每次你來,都是瞧準了時間的麼?」

暗夜抱拳一禮:「老王爺托暗夜帶句話,請四殿下務必與小主人打上一架,原因麼,聽聞相府三小姐揚言非殿下不嫁。老王爺道四殿下三年不回風城見王妃,心中必有所屬,男人嘛,為心愛之人打架理所當然。這也是皇后與太子樂見其成的。」

子離驀然回頭,眼中露出嘰諷的神色:「平南王肯讓她涉險?他待她也不過如此!打一架麼?哼,正中本王下懷!」

暗夜由衷佩服老王爺,這一箭不知道串了多少隻鳥兒。他露在面具外的眼睛一眨:「小主子不知情,四殿下手下留情!暗夜告辭!」

子離一怔,忍不住呵呵笑出聲來:「劉玨,你這次慘了,本王還洞悉內情,你卻給瞞了個嚴嚴實實!」心念轉過,阿蘿,你是知情還是不知情呢?你,心裡,心裡是真的有我麼?一念至此,熱血奔騰,恨不得馬上就能見著她。

風城全城戒嚴,大隊士兵一條條街巷搜過。每個片區拉網似的慢慢收攏。素心齋掌櫃心急如焚。自從阿蘿走進店裡亮出子離送他的玉珮後,他就明白這個人對主公的重要。但是現在城門已閉,官兵滿城巡邏,怎生把三小姐平安送出風城呢?主公得不到消息必然也是著急萬分。唯今之計只能把她藏起來。

阿蘿閒閒地想,看來只要是子離開的店,這塊玉珮就是鑽石會員卡,吃喝免費,伺候周到。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幾天嘴吃淡了,後悔剛開始弄了這麼個素齋館子!好想吃肉,大魚大肉!劉玨怎麼還沒找到這個地方啊,真是豬腦袋!噗嗤一笑,想起他氣得臉色鐵青的樣子。筷子蘸著茶水在桌上劃了個豬臉,喃喃自語:「我不是學表演的,你不能把我逗笑哦,我怕疼怕死,你不能打我哦。」歎了口氣,撐著下巴往窗外看,還要等多久才能平息這場王位之爭呢?

樓梯上腳步急響,掌櫃焦急說道:「三小姐,官兵過來了,快隨我來!」

阿蘿一身男裝,急隨掌櫃下樓,進了後院柴房,移開柴堆露出一間小小的斗室。阿蘿閃身入內。斗室昏暗,頂篷一片明瓦透下微弱的光。阿蘿往榻上一躺。尖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素心齋湧入大隊官兵,掌櫃討好地陪笑:「軍爺,小店一向奉公守法。」說話間已往帶隊的人手裡塞過一錠黃金。

金子攏入袖中,手仍然一揚:「給我仔細搜了,一處地方都不放過!」

掌櫃陪著笑,以為草草走了形式便收隊,卻不料瞧見官兵查得極為仔細,心裡便開始緊張起來。手垂下,一柄短劍已無聲無息衣袖裡滑了出來。

不多時官兵回報沒有人。掌櫃鬆了口氣,笑容可掬地送官兵出門。正想掩了店門,門外一隊騎兵跑來。劉玨聽了官兵報告,抬頭看了看素心齋的牌子,想了想,下馬往店內走去:「把你們拿手的菜弄幾個過來,爺想坐這兒歇息會兒。」

掌櫃的一愣,滿臉堆笑:「王爺,這幾日夥計都放假了,你看,這不是沒生意嘛。」

劉玨淡淡一笑:「你去廚房瞧瞧能做什麼做什麼,有酒便成!」說完徑直往店內走去。

掌櫃連聲應下,轉身走向廚房,心裡暗暗叫苦,這個主兒怎麼早不來晚不來。

劉玨看看素心齋,想起阿蘿來這裡教子離的廚子做菜。輕歎了口氣,心裡一動,眼角餘光瞟向掌櫃的背影。略一沉思,一個眼神,跟隨而來的烏衣騎玄組已分散進入店內,不多時玄衣下了樓,低聲在劉玨耳邊說了句什麼。

劉玨一聲冷笑,上了樓,踢開廂房門,走到桌邊,桌上擺了杯殘茶,桌面隱約能看到茶漬未乾的那張豬臉。他剛下樓坐好,掌櫃就端了酒菜出來,笑呵呵道:「小可手藝及不上大師傅,王爺不嫌棄,只能將就用了。」

「全城戒了嚴,生意不好做啊!」劉玨懶散地問了一句。

「王爺體恤,這那還有生意嘛,王上大行,風城不得歌舞喧嘩,小店這才放了夥計假呢。」掌櫃陪著小心道。

「這幾天一個客人都沒有啊?」

「唉,官兵四下往來,誰還出門呢,怕是要過了三月十八新王登基,風城才會熱鬧起來!」

劉玨「哦」了一聲,眼中暴出精光:「那個在廂房喝茶的是誰?」

掌櫃鎮定答道:「小可守店,無事就喝喝茶了。」

劉玨突然一掌飛過去,掌櫃條件反射的一閃,情知被識破,手一動,短劍已刺向劉玨。人卻往外衝。眼間一片暗青色閃動,烏衣騎已把他圍了個嚴實。掌櫃冷笑道:「平南王目光如炬,小可佩服,實話告訴你,人早已送走了。」說話間已經出招與眾人鬥在一起。

玄衣一聲輕笑,長劍閃過雪光,轉眼間已攻破掌櫃防守,一劍刺中他的大腿。掌櫃一咬牙,竟是拚命的打法,身上血流如注,兩眼變得赤紅。終於力氣不支倒了下去。大笑一聲:「主公,幸不辱命!」自絕心脈而亡。

眾人曬然,璃親王屬下竟這般勇猛,不懼生死,可見治下嚴謹!

聽到裡面打鬥聲,官兵也圍了過來。劉玨冷冷地朝方才報此地無異樣的小隊長看去,沉聲道:「把這裡房子拆了搜!」

不多時,官兵湧入後院。阿蘿聽到外面一陣翻騰柴垛的聲音,心裡一歎。終是來了。她整整衣衫。活動了下拳頭,隱在門邊上候著。

突聽到一聲驚呼:「這裡有暗門!」

阿蘿閉了閉眼,再睜開神情堅定,拉開門人已衝了出去,拳腳不留情轉眼間便放倒了屋內幾個官兵。邊打邊跑出柴房,外面站滿了暗青軟甲的烏衣騎,她深吸口氣,轉頭就看到了劉玨。他眼中不知閃動的是什麼神色,嘴角露出嘰諷的笑容:「你以為你還跑得掉麼?」

「我跑不跑關你什麼事?我又沒犯王法,不過是想來這裡吃點東西而已!」看到他阿蘿的心跳得很快,臉上卻是滿不在乎的神情。

劉玨臉上青筋暴出,笑得淒涼:「哈哈,不關我的事麼?我的王妃!」

「我還沒嫁你呢,現在改主意了,沒見過你這般死皮賴臉的。哼!」阿蘿心裡一痛,暗叫老狐狸,你最好知道你兒子的脾氣,這樣整,我受罪受大了。

她真的是被劉緋的人帶走了,她真的心裡還念著劉緋!鑽心的刺痛像把鉤子在反覆拉扯著他的心,痛得他有點直不起腰。劉玨仰天怒極而笑:「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可以這樣隨便踐踏我王府的尊嚴?說不嫁就不嫁?還想與人私奔?做夢!」

阿蘿傲然站在那裡:「打死我也不會跟你回去!有本事你不用輕功,不用點穴來啊?」架式一拉,藐視著劉玨。

劉玨氣得大喝一聲:「都給我退下!」身形一展竟真的不用輕功與阿蘿鬥在一起。阿蘿身輕如燕快速躲閃著他的攻擊,兩人竟鬥了十來個回合,她力氣漸漸弱了,背心一痛給劉玨反手一掌擊倒在地。

阿蘿暗罵,真他媽手重,差點給他打得閉過氣去。她喘著氣努力從地上爬起來。劉玨瞧著她,神情是那麼倔強,散亂的髮絲飄在耳邊,竟感覺不到她的狼狽。這麼多年的深情落在她身上卻似雪花飄進了河裡,融得不見。枉他對她小心呵護捧在掌心如珠如寶,她就是這樣回報於他!她的心是鐵做的,不,比鐵還硬,比冰還冷,她血管裡流的是全是無情與背叛!劉玨恨意翻滾,自身上散發出來,陰沉的臉儼如修羅。眼中濃得化不開的冷酷。

阿蘿被他的氣勢逼得一顫,心裡痛得跟什麼似的,掉過臉不再看他。耳邊風聲一急,手已被劉玨反剪在身後,他綁得很用力,阿蘿咬住嘴唇一聲不吭。心裡恨道,總有一天,你求我也不理你!

他鐵青著臉一把抄抱起阿蘿走出素心齋。剛上馬,對面急急來了一隊侍衛,為首的是東宮侍衛統領。他笑道:「太子聽說已救回相府三小姐,請平南王攜三小姐入宮。」

第54章

阿蘿靠在劉玨懷裡,聽到宮中來人要劉玨帶她入宮,輕輕睜開眼看劉玨。他沉著一張臉,肯定還在氣頭上,心裡又歎了口氣,心想,這一入宮怕是凶多吉少了。子離怎麼還沒到啊,再演下去,她沒死也去了半條命。

「通知李相,三小姐被擄受傷,本王帶回王府調養去了。」劉玨沒理宮中待衛。吩咐玄衣去李相府一趟。

「你是鍾右山吧?」劉玨這才慢慢對宮中來人道。

「小的正是,平南王好記性。」鍾右山抱拳含笑施禮答道。

「擄三小姐的賊子已經伏侏,三小姐驚恐不已,有傷在身,回報太子殿下,本王帶回王府了,身子調養好了再進宮謝恩。」

「這,這個……」鍾右山為難得很。相府三小姐被劉玨的斗篷遮了個嚴實,一動不動縮在他懷裡。看不出傷那兒,可是怎麼回去覆命呢。

劉玨不理他,輕提馬韁,已走到他身邊,又停了停:「本王帶未來的王妃回府養傷,怎麼,鍾侍衛想代勞?」

鍾右山嚇得一抖:「王爺慢行,小的這就回去覆命!」

劉玨哼了一聲,嘴裡飄出一句話:「聽說這裡是璃親王的產業,也不知什麼時候混進了這幫賊子,麻煩鍾侍衛封了這裡吧。」說著越過宮中侍衛,往王府行去。

一路上,心裡又是懊惱又是痛恨,他怎麼還是護著她。一進宮,只要她還敢和璃親王扯上關係,就別想再出宮門半步,等著做劉緋爭王位的祭品。劉緋對阿蘿他又不是不知情,說什麼也不會讓她犧牲了這條性命。可是,她怎麼就還念著劉緋呢?她說她後悔了,她和他打一架,說打死她也不跟他走。劉玨心頭的火又騰了起來,催馬急馳,直入松風堂。

他抱起阿蘿進了臥室。對青影道:「吩咐青組,十二個時辰警戒,凡未請自入松風堂者,殺!」

青影是劉英走後接掌青組的隊長,聞言有些猶豫:「那個,老王爺……」

「攔住,攔不住你就讓他踩著你的屍體進來!」劉玨想,老頭子別衝進來殺了阿蘿,還是防著他點好。「玄衣,去查東宮為何消息來得如此之快!」

「屬下遵令!」青影與玄衣乾脆答道。

劉玨抱了阿蘿進了內室把她往榻上一扔,阿蘿摔得頭昏眼花,半天回過神喊道:「放開我!手很痛!」

「痛?這就痛了?你知道什麼是痛?嗯?」劉玨抬起她的下巴,眼睛猙獰:「你知道我心有多痛?」

阿蘿情不自禁想往後縮。劉玨扣住她的臉不讓她動:「我忘了,三年前我就該明白,你沒有心,你始終這麼漂浮不定,從來沒給過我一個肯定的答案,你連騙著我說一句喜歡我都沒有!如今我方才知道,你念著他念著你的子離是麼?多深情啊,大婚之日扔下新娘也跑來相府找你!他要王位,他無奈,你心疼他成全他是麼?你又忘不了他是麼?原來你心裡是真的有他!」

劉玨的聲音漸漸放大,傷痛漸漸加重,一雙眼睛浮上一層淡淡的血紅。已是怒極:「我怎麼會忘了呢,忘了你深夜與他偷偷跑去草原看星星,你在他懷裡安然入睡!怎麼會忘了你們兩人簫笛合鳴心意相通!你甚至連跑也不往邊城去,你怕連累了他是麼?你怕壞了他的大計是麼?」

阿蘿驚惱,猛的一甩頭:「不是這樣的!」眼中水霧升起,如潤在水裡的寶石,剔透瑩潤。

「那是怎樣的?!」劉玨怒吼道。

你要是信我,你怎會如此責問於我?要不是為了成全你的責任你的大計我又何苦如此?阿蘿心裡委曲之極,眼淚成串往下掉,不再吭聲。

「枉我三年來對你念念不忘,枉我對擔心憂慮,你就是這樣回報於我?那些在臨南城的溫柔,那般精心製作冰佩給我都是對我的敷衍是麼?!」劉玨越說越氣,眼瞅著阿蘿一聲不吭猛掉淚,她還為劉緋哭?他大吼一聲一掌便打了過去。

阿蘿只覺得一股勁風凌厲而來,眼睛一閉便想,你一掌打死我好了。掌風一偏,已將榻旁小几擊得粉碎!她抖了一下,怒氣漸生,一睜眼:「你放開我,我好好給你說便是,再綁下去會殘廢的!」

「廢了好!我就後悔沒早點廢了你的手腳,讓你那兒都去不成!」氣頭上的劉玨不講理之極。阿蘿眼一翻,不想理他了。反正來了安清王府,那隻老狐狸會想辦法。

殊不知她的態度讓劉玨更是氣惱。心念一動,已解開綁她的繩子。阿蘿揉著手腕,已青了一大塊,沒好氣地想,如果不是你感動我,我才不幫你呢,還受這罪?就你這脾氣,難怪你家老狐狸要瞞著你。正想著身體一輕,劉玨已把她抱起往後堂走去:「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劉玨不理她,轉過屏風,是重重紗帳,裡面水氣氤氳,劉玨把她往水裡一拋,阿蘿尖叫一聲落入池中。等冒出頭來,看到劉玨沉著臉在脫衣服。嚇得她一陣大叫:「你別亂來,劉玨!別讓我恨你!」

「恨麼?隨便你,我就是太由著你了,才叫你朝三暮四!」劉玨慢條斯理脫下長袍,解開中衣。

阿蘿死命爬上浴池的那頭。衣裳濕轆轆的裹在身上,難受之極,二月天還寒,夾袍沾了水又濕又重。她左瞧右瞧,也就劉玨抱她進來的那道門。「劉玨,你問……」話還沒說完,劉玨已欺了過來,阿蘿顧不得話沒說完,一腳就踢了過去,手成掌刀劈下。劉玨一閃身,手臂一伸已抓住她的衣角用力一甩,阿蘿咚一聲又掉進水池裡。

一把抹去臉上的水,劉玨堅實的胸膛已近在眼前。阿蘿抬頭看去。他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水珠從他臉上身上滑下,深刻的五官英氣逼人。阿蘿臉一紅,惱火地搖搖頭,心想,什麼時候了,我怎麼跟個色女一樣還在欣賞他好不好看。劉玨伸手攬近了她,阿蘿用手撐住他的胸頭一偏鎮定地說:「不是現在,現在不要,你這樣我沒法好好跟你說話。」

劉玨冷哼一聲,握住她的手往身後一扣,一使勁把她往水裡一沉,阿蘿動彈不得,劉玨頭一低吻了下去,水湧上來,阿蘿情不自禁張開嘴呼吸,劉玨堵住她的嘴唇,滿意地瞧著她貪婪又無奈地依附著他傳給她的空氣。

阿蘿腦袋慢慢暈沉起來,四肢漸漸無力,劉玨瞧著她暈紅迷離的美麗容顏,卻不放開。被她依賴著的感覺是這般美好,教他捨不得放開。想要她的慾望是這般強烈,劉玨嘩的一聲撕開了阿蘿的外袍。衣襟撕裂的聲音清洌入耳。阿蘿猛然清醒過來。眼睛露出哀求,水汪汪地凝視著劉玨。

他愣了一下,把她從水裡撈出來,抵在池邊,呼吸急促:「阿蘿,為什麼?嗯?」

阿蘿身體被他吻得有氣無力,靠著他低聲說:「不要這樣。」

劉玨瞧著她,又是傷心又是驚痛,一掌拍下池中水花激起淹沒了兩人,劉玨長嘯一聲放開她跳出水池,外袍也沒穿就衝了出去。

阿蘿終於鬆了口氣,倒在溫暖的池水裡。劉玨終是不會傷害她的。她歎了口氣,脫下外袍,好好的泡了個澡。

劉玨提了把劍跑出松風堂,在樹林裡舞起劍來,劍花朵朵晃得遠處的安清王眼花繚亂發出陣陣歎息。

劉玨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恨自已,恨自已這樣也下不了手。要成全她嗎?可這一念頭讓他撕心裂肺地痛,愛她就要這般受折磨麼?他運足內力把劍往安清王所在方向狠命一扔,發出一聲悲傷的長嘯。像受傷的蒼狼孤單無助。

安清王駭了一跳,閃身躲開,離了這麼二十丈,劍仍「奪」的一聲輕響插進身邊的樹上。顫抖著嗡嗡作響。一跳腳安清王已罵了出聲:「你這個忤逆子,想謀殺親爹啊?」腳步已移向樹林。才走兩步青影跳了出來:「王爺,主上有令……」

「屁令,踩著你的屍體進去是吧,還不躺下挺屍!那個臭小子不就是怕老子宰了他的心上人嘛!」安清王不屑地說。眼睛一瞪。

青影忍住笑,往地上一躺真裝死屍了。安清王踢了他一腳,繞開青影進了樹林。

劉玨躺在地上,兩滴淚竟滑下了面頰。「嘖嘖,我這個兒子還會哭呢。」

劉玨一個翻身乾脆抱著安清王撒起嬌來:「父王,兒子心裡難受,是真的難受!」

多少年了,把這個兒子打小扔在王府扔給烏衣騎,自已遠赴邊城。安清王眼睛濕潤起來,心裡酸酸的疼,兒子大了,終於知道找媳婦了,他是多為這個兒子驕傲啊。沒有絲毫的冷血,至情至性。真是像他!「兒子,你知道你是我安清王的兒子,是寧國威名遠揚的平南王,你知道你的責任嗎?」

「父王,兒子做得還不夠好嗎?」

「很好,到這一步已經做的很不錯了,不用再瞞著你了。這個媳婦,父王很滿意。」安清王輕聲笑了起來。

劉玨一愣:「你說什麼?」

安清王跳開兩步,正色道:「你隨我來書房一趟。」

第55章

劉玨跟著安清王走向書房,不知為何,老爹臉上鄭重嚴肅的神色和眼底那抹憂慮讓他很不安。心底裡隱隱猜到了什麼又模糊不清。

「暗夜,從現在起書房外二十丈範圍跑進一隻兔子都給我宰了。凡探頭探腦眼中有疑慮者,殺!」安清王淡淡地吩咐。

劉玨驚疑地看著老爹:「父王!」

安清王掩上書房門,左扭右轉,用手一推,書桌平空往左邊一移,露出一方暗格。安清王小心捧出黃綾包裹的聖旨:「平南王劉玨接旨。」

劉玨一怔,已掀袍跪下。安清王展開聖旨卻未讀,遞給兒子。劉玨接過一看,嘴張了張,眼睛瞪得老大。把聖旨捲了還給老爹。心裡翻江倒海,山雨欲來風滿樓。寧王的聖旨上不僅寫由四皇子劉緋繼承王位,還羅舉了王皇后及王氏一族的滔天罪證。連先故陳皇后之死也寫的清清楚楚。這道聖旨會炸翻寧國朝廷。在劉緋未登基坐穩王位前又會帶來滅頂之災。

「兒子唯父王之令是從。」劉玨扔下了決定。

安清王沉聲道:「璃親王距風城不過百里路程了,他帶有一萬人馬,入城奔喪最多只能帶五百近衛。若是兩邊在風城火拚,一則百姓受苦,二則所有兵力都集中在王城,這一戰不僅會大傷我寧國元氣,且容易給其它四國有可趁之機。」

「所以你要我表現出與太子同仇敵愾,盡量減少傷亡讓璃親王順利登基?」

「是啊,難道真的要用十五萬南軍,十萬右冀軍與二十萬東路大軍火拚?據我安清王府與璃親王府的情報網分析,王家手中還隱有一支精兵,東面黑山森林裡這些年有些奇怪現象,懷疑這支軍隊隱藏在那裡,人數有多少,怎樣的戰鬥力都不得而知。且王宮是易守難攻,真的強攻,力均力敵,說不定寧國就此衰敗下去,這是王上與劉氏一族都不願意見到的。」

「那父王的意思是?」

「我已與璃親王取得聯繫,三月十八登基大典,當眾宣讀王上聖旨,剷除王家,徹底消彌這場禍事!現在離三月十八隻有二十天,不僅要完全控制住風城局勢,同時還要滲透進王宮,完全掌握王家人的動向,一舉成擒。在這之前,不能讓他們有絲毫察覺,否則就只有強攻!」安清王清楚地道出眼下的情形。眼神銳利地盯著兒子,他現在又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元帥,閒王的安逸玩樂之色消失殆盡。

「我明白父王的意思了,這之前我還得找著借口與璃親王打上一架,消除東宮對我王府的戒心是吧?」

「不僅如此,你與璃親王兩人之戰是小規模爭鬥,完全可以兩個人打一架,但是卻把你和他暴露在危險之中,東宮完全可以借此機會搶先動手,擒下你二人,東路大軍不敢妄動,有南路軍牽制,但是,那只我們不熟悉的隊伍卻完全有可能出現。所以,你二人這一架更大的作用是餌,釣出王家秘密軍隊的餌!」

劉玨沉思一會兒道:「為何不能偷襲王宮與太尉府,軟禁王皇后、太子、王太尉?」

「王家勢力經營多年,不當眾宣其罪狀取信天下人,能服眾麼?別忘了,太子還是名正言順的王位繼承人!進行兵解,不知道又要花費多少年才能根除反叛勢力了。陳國突襲臨南城便是一例,四國對我寧國都是虎視眈眈,就等著寧國內亂這一時機了。」

「若是這只軍隊不出現呢?」劉玨提出疑問。

「太子必須等到璃親王回風城後奔喪禮畢才能下手,禮畢之後離登基大典不過五六日時間。登基大典前三日,你約璃親王一戰,這個時候對王家來說也是最好時機。他完全可以借這支奇兵不知不覺滅了你和璃親王,而且推得乾乾淨淨。所以,這支軍隊是一定會出現的。」

「所以,大典前三日我約璃親王私鬥就是故意給東宮一個機會。趁機滅了那只隱藏的軍隊?」

「隱蔽的軍隊如果不除,一旦太子走脫,就會成為他東山再起,擾亂我寧國最大的隱患!」

劉玨佩服地瞧著老爹,想的真周到,把以後的隱患都想進去了。可是:「父王,東宮完全可以先動手制服我們,就算我們想盡辦法去取信,然而,半信半疑總不如乾脆滅了我們更放心!」

安清王呵呵一笑:「兒子啊,要知道現在風城三門已掌握在你手中。王家是不敢先動手的,南方軍力在你與顧天翔手中,西方軍力在璃親王手中,硬碰硬他們不敢。怕拚個魚死網破。萬一向陳國及啟國借兵長驅直入,太子就算坐上王位,也難以應付。如果取信於東宮,王家會覺得顧天翔只是南軍水軍,你手中的十五萬兵馬可唯他所用,這麼一來,南軍的臨陣倒戈會給他們致命一打擊。況且,」安清王笑笑,「他們就算不完全信,卻不得不倚仗。這十五萬兵馬誘惑太大了。真的為已所用,璃親王就呈敗象!」

所有的一切安排都是為了劉緋登基,為了寧王將來的穩定。自已恨劉緋與阿蘿怕也是借口了。劉玨心裡一鬆,連日來的焦慮與心痛一掃而空,他瞟了一眼老爹,想想阿蘿,好啊,聯手戲弄他!劉玨挺直的腰軟了下來,又恢復了放蕩不羈的模樣,臉上笑容可掬,一雙眸子已開始噴火:「兒子明白了,父王,你可以啊,怎麼說服阿蘿故意要拒婚製造我與璃親王的仇恨的?」

安清王眼睛一轉,已在瞟退路,神色閃爍道:「我只是提點了一下,她就明白了,她對你,呵呵,真的不錯!」

「是啊,是不錯啊,好計!我怎能容得我的未婚妻子這般丟盡王府的臉呢,你們真是瞭解我啊?」

「呵呵,兒子啊,這不也是考驗一下阿蘿對你如何嘛?老子不也是為了你好嘛?」安清王乾笑道,心裡有點發虛。

劉玨猛的吼了出來:「為我好?你就讓她跑去當箭垛?你知不知道這麼一來,要是兩方爭鬥起來,她就成了威脅璃親王的人質,威脅誰呢?是劉緋還是你兒子?!」

「這個嘛,總的有犧牲的不是?況且,不到萬不得已,危及不到她的生命。那,那個,她老爹不還是當朝右相嘛!」安清王不敢看兒子。

「還瞞著我?嗯?誰給她這麼大的膽子去做這事?還不是你?我明告訴你,不能讓她捲進來!這是男人間的爭鬥!已經做的就算了,現如今東宮早已知道阿蘿與劉緋之間的事,就已足夠了,不用她再做什麼了。」

安清王沉下臉:「若是東宮要人呢?」

「她是我的王妃,我完全可以拒絕,就說她不願意,我也要娶了她,犯不著拉她出去!」

「你要明白,若是阿蘿不出現在他們面前與你撕破臉拒婚,東宮豈能輕易相信?」

劉玨一呆,是啊,阿蘿是放出話來與子離已兩情繾綣,私定終身。自已在東宮諸人面前表現也是怒髮衝冠的模樣,若就這樣信了,也小瞧東宮諸人了。要取信於他們,不僅需要劉緋大力配合,還得在他們面前演出好戲。可是,怎麼演?一個正常男人的反應會是一怒之下恨不得殺了她吧?殺是不可能的,可這氣憤之餘動手卻是免不了,這叫他如何下得了手?明知道她是為了他才身入險境,還要自已狠著心動手教訓她!「我,怎辦?當他們面打她?不是還要照拂左相嘛?」

「哼,怕是到時最先動手的就是右相!這個時候他不跳出來教訓女兒,怎能置身事外?」

劉玨火氣上衝:「誰叫你想出這麼個餿主意的?阿蘿有個萬一,我叫你王府斷子絕孫!」

安清王氣得鬍子亂抖:「臭小子!有這麼咒你老爹的嗎?你就這麼笨?不知道表現一下咱王府的傳統?你開護不行啊?任她喜歡誰,反正你就是要定她了,誰敢動跟誰急唄,由著她哭鬧拒絕,你不理不睬給我把人搶回來再說!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笨的兒子?!」

劉玨又是一呆。半天回過神來:「好像我已經把她惹惱了,今天還打了她一掌!」

「那你還愣在這兒幹嘛?她要現在不理你了,我看你搶回來也沒用!」安清王一腳踹在劉玨屁股上。

劉玨摸摸屁股,不服氣道:「誰叫你們瞞我來著,一點不心痛我!等這事完了,我再和你們算賬!」

「我現在就嫌給你說早了,就你這脾氣?!你好好把這場戲給我演足了,要給東宮看出半點破綻,壞了我的大事,老子親自操軍棍打爛你的屁股!」

劉玨歎了口氣走出書房。心裡不知是喜是愁。喜的是阿蘿終於肯為了他涉險,她嘴上不說,對自已卻是情深意切。愁的是捨不得讓她受委曲,怕她有危險。他突然後悔,要是不知道就好了,知道了還真是難做。想起剛才在松風堂對阿蘿的魯莽,一時之間竟不敢回去面對她。

第56章

清冷的風吹來,松風堂隱在樹林之中,燈光迷離朦朧。劉玨靜靜站在樹林裡瞧著燈火闌珊處。那裡有個女人,他心愛的女人。想了多少回?他數不清了,似乎思念如同呼吸一般自然而然。同空氣吸入肺裡的這份情感成了支撐生命的一部份。失去便同呃住了咽喉,會窒息會死亡。

他閉上眼抬起頭感受夜風伸來的手,溫柔地撫摸他的臉,把滿臉的激動安撫平靜,阿蘿,你為何不告訴我?為何不用你那璀璨的眼睛告訴我?讓我懊惱讓我遲鈍讓我不安而怒。你自然走進這場男人對權力慾望的戰爭中,只是為了一個我。你,讓我情何以堪?劉玨怔怔地站著,不敢去面對。

一直以來,都以為是自已情深,以為是自已在付出,她只是被動的按受,一遭發現她早已為他走進這場漩渦,感慨油然而生。劉玨定定神,眸子裡堅毅之色漸重。終於抬步走了過去。

輕輕推開臥室的門。阿蘿穿著他的袍子蜷在榻上睡著了。劉玨離了幾步遠目不轉睛地瞧著她。她是這般瘦弱,下巴削尖。這些日子躲在素心齋都沒吃好吧。長長的睫毛覆在臉上,像停下翅膀休息的蝴蝶。她美麗的讓他直屏住呼吸,生怕驚飛了一室綺麗的夢。劉玨的目光落在阿蘿搭在榻邊的手上,手腕處的淤痕襯在玉色肌膚上明顯得很。一股酸澀沖上心頭,他不由打了自已一下,怎麼下這麼重的手!

阿蘿聽到啪的一聲輕響,睜開迷糊的睡眼,看到劉玨站在榻邊,臉色很不好看。不由得驚了一下,自然往榻裡一縮。

看到她這個動作,劉玨心跟著一抽,他嚇著她了麼?讓她害怕?忍不住走了過去。

「你要幹嘛?」阿蘿嚇了一跳,直覺地拉緊了身上寬大的外袍。

劉玨沒有答話,拉過她的手揉著那處青紫:「我手重了,痛麼?」

阿蘿臉一側:「不痛!」

扳過她的臉,劉玨道:「我是氣極了才下手這麼重,你,誰叫你和父王一起騙著我?」

阿蘿懷疑地看著他:「你是道歉還是埋怨?」

「都有!」

「哦,那就算了,道歉不必了,我自作自受,埋怨嘛,也不必了,本來就是瞞著你怕你演技不好。」阿蘿慢慢說道。

「我,今天,今天那個,你還怨我麼?」劉玨想起白天的事,臉上迅速飛過一絲可疑的神色。

「怨你什麼?是你怨我才對,我負了你,我心裡喜歡的人是子離!」阿蘿嘴硬,氣還沒消呢。

「亂講,明明是對我好。」劉玨嘴角忍不住彎出一絲得意甜蜜的笑容。

「你以為你是誰?實話告訴你,我就是喜歡子離,那怕我不喜歡他了,我也不會嫁你!」阿蘿把手一抽,背過身子不理劉玨。

「不准再說喜歡子離的話,聽了不舒服!」

「你不舒服就不許我說啊?我不舒服的還多著呢?憑什麼你們爭王位要我捲進去?我就只想開開心心和我娘過點安穩日子,是誰硬把我塞回來的?」

「你是我的王妃,該面對的就不能躲避,躲那兒離得開紛爭?就拿臨南城的黑衣人來說吧,你惹了他們嗎?不是一樣刀架脖子上禍事跑上門!」

「我不嫁你了還不行嗎?再遇著什麼黑衣人白衣人,那是我自已運氣不好,我倒霉!」阿蘿開始使小性兒,就不講理!憑什麼要講理啊?當我喜歡來這裡,我還想做個夢就回去了呢。

「你說不嫁就不嫁?由得了你?」劉玨的火氣又被阿蘿激出來了。話一出口又後悔,怎麼幾句話又說僵了。

「我就不嫁,怎麼著吧?」阿蘿犯了倔。心想認錯不徹底還敢威脅她。

劉玨恨得牙癢,突的笑了:「你要真的心裡沒我,會跟著老頭子去設局?嗯?」

阿蘿臉一紅:「我有條件的。從現在起,要想我幫著你們設局,大局一定婚事取消,放我走!」

「你做夢!」劉玨一笑,「大不了我發兵硬攻,我還就不信這仗打不下來!老實說,我要一開始知道老頭子的算計,我絕不同意!」

阿蘿怔住,氣極敗壞道:「不管你怎麼說,從現在起,婚事取消,我與你再無干係!」

劉玨一再告訴自已要忍著她讓著她,她該生氣該發脾氣,語氣一柔:「那要怎樣你才肯消氣?嗯?阿蘿,是我不對,我不該就掉進你和老頭子的圈套裡不知覺,還懷疑你下手不知輕重,是我錯,你不生氣了好不好?」劉玨發誓這輩子他從來沒有這般低聲下氣過,還努力用最真誠最深情的眼光瞧著她。記得以前聽浣花樓最紅的姑娘玲瓏唱了只優美的小曲兒,他聽得可心,也這般瞧著人家,玲瓏就歎了口氣道,天下間沒有女子會不醉倒在小王爺的情深一瞥裡。

阿蘿看了他一眼,剛想說什麼,一張口卻打了個呵欠,阿蘿用手遮住嘴,眸子閃了閃:「算了,道歉了就沒事了,不和你計較了,我困了。」阿蘿是真的不想和他計較了,劉玨要是一早瞧出,這戲就演得不真了。瞧在他強忍怒氣低聲下氣說軟話的份上,算了吧。當時這麼做就想過他會發火的。阿蘿說完,又打了個呵欠。

劉玨忍不住衝口道:「我真心實意向你道歉,你竟聽了想睡?」

阿蘿白了他一眼:「那你要我怎樣?感動得哭?早就知道啦,原諒你了。」

她說完擺出一副想睡的架式。劉玨哭笑不得,準備好的台詞與想像中的情節完全合不攏。又不甘心離去,板下臉訓道:「好,過去的事就不提了,誰給你這麼大膽子去做這事的?不知道危險?存心把自已往刀尖上送?」

一見他板著臉的樣子,阿蘿心裡的火騰了起來:「你還好意思說?!人家要不是為了……」

「什麼?為了什麼?」劉玨逼問了一句。今天不趁著這個機會逼她說出來,以她的性格,怕是為他死了也不說半句喜歡他的話。

「為了我的子離哥哥登基做王唄!」阿蘿臉往旁邊一轉,避開了劉玨的視線。

「是麼?那你說出來不是害他有了牽掛?你是害他還是幫他啊?」劉玨閒閒地問道。

「要你管,這是我和我子離哥哥的事情,不煩平南王操心!」

劉玨轉過她的臉,阿蘿一巴掌打開:「不要動手動腳壞我清譽!」阿蘿低下眼簾,心裡不知為何彆扭得很。

劉玨突然想笑,眼前的阿蘿自已不知道現在這幅樣子十足女孩子的嬌憨。那還是是在生氣,明明死鴨子嘴硬。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心裡道,這次絕不再讓你逃開。他一把抄抱起阿蘿:「我就喜歡動手,壞了你的名聲,你就只能嫁我!這主意不錯!」呵呵笑著抱著她又往浴室走。

阿蘿大驚:「你不要臉!你又想……」

「說對了,我的未婚妻子想移情別戀,本王不爽得很,就想先下手為強,等你成了我的人,我看你的子離哥哥還會不會要你?!寧國刑法怎麼說的?紅杏出牆者黥面,鞭苔,嘖嘖!」

阿蘿一掌往他脖子上劈去。還沒碰著,身子就往前飛,驚呼一聲,落入池水中:「劉玨,你告訴你,你別亂來呵,我,我跟你沒完!」

劉玨抄著手站在池邊,好笑地盯著渾身濕透的阿蘿:「我的袍子你穿太大了,這樣露著也挺誘人的。」

阿蘿低頭一看,領口露出一大片胸部,雙手一掩,人已沉入水裡,露出臉來罵道:「淫賊!」

劉玨呵呵笑道:「好像這是你第三次罵我淫賊了,也罷,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淫賊!」說著作勢就要解衣。

阿蘿大急:「你,你不要!」

「不要也行,說,為何要淌這趟渾水,說了我就不動你!」

阿蘿瞪著他,在水池裡泡著狼狽不堪,劉玨居高臨下好整以暇悠然自在。她恨得使勁一拍水,嘴一扁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你欺負我,我要回家!我要我爸我要我媽!我不要和你們這些人呆在一起!」邊哭邊拍水,也不管外袍寬大春光外洩。阿蘿哭自已莫名其妙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還為了一個男人這般折騰。委曲越哭越多。

驚痛隨著哭聲掠過心頭,他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使勁把阿蘿往懷裡一摟:「別哭,阿蘿,別哭!」心裡酸得泛起陣陣疼痛:「我不逼你,再不逼你,你想回家,我送你回相府!」

「我才不要回相府,我才不要看到那個爹賣女求榮的嘴臉,我爸比他好多了,我爸是清官,我討厭他!討厭!」阿蘿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得語無論次,聽得劉玨雲裡霧裡:「好,好,不回去就不回去!不哭了!」

阿蘿哭得興頭上那管劉玨哄不哄她,哭聲越發大了。劉玨沒法,捧起她的臉便吻了下去。阿蘿鼻子哭得塞住,嘴被他堵住,呼吸不暢,難受之至,使勁擺頭要推開他。劉玨慌了手腳,生怕她離開懷抱,雙手一使勁牢牢地困住她。阿蘿臉憋得通紅,擺脫不了,張大眼對劉玨怒目而視,沒堅持多久,一口氣上不來,身子一軟竟悶暈了過去。

劉玨只覺阿蘿身體一軟,用手扶住,見她已暈了過去,她怎麼就暈過了去?鬱悶得泡在水池裡呆了半響,長歎一聲抱起她走進臥室。脫去濕透的外袍。阿蘿像新出生的嬰兒似的嬌軀呈現在眼前。劉玨眼中滿是憐惜,心裡竟無半點綺念。找出干布巾幫她拭乾水漬,小心用被子裹好她。這才去換過衣裳。

阿蘿醒過來看到的第一幅畫面就是劉玨鬆鬆的披著外袍半裸露著胸含笑瞧著她的臉。再一感覺自已,尖叫起來:「你要做什麼?」全身縮進被子裡,只露個腦袋。

劉玨俯身上去,隔著被子壓了個嚴實:「放心,我不亂來。」

他深遂的眼睛捉住阿蘿的眸子:「阿蘿,我都知道,我,只是太想聽你說一句,你喜歡我的是麼?」

阿蘿覺得劉玨的眼神像塊磁石,那裡面吸進了所有的光,藏著海一般深沉厚實的情感。一層淚光不由自主又浮了上來。

「我們在一起。無論怎樣都會在一起。」劉玨輕聲道。頭低下溫柔地吻著她,阿蘿閉上眼,嘴角漾出笑容。慢慢睡著了。手撫過她的臉,劉玨側過身子,小心把她的頭摟靠在肩窩裡,眼睛閉上,呼吸著阿蘿身上淡淡的清香,滿心喜悅。

夜深了,更沉了。漸漸晨曦湧現,晨光來臨。阿蘿睜了睜眼,太陽已照進屋子。她一動,劉玨跟著清醒。這才意識到不知不覺竟隔著被子抱她睡了一晚。兩人眼光一碰,又躲開。阿蘿輕聲道:「給我拿衣服去!」

劉玨傻傻地看著她酡紅的臉:「你好美!」飛快地在她臉上印下一吻,跳下床,回頭睥睨著她:「我還是覺得你就這樣最好。」

阿蘿臉一紅,閉上眼睫毛不住抖動,不再理會他。

沒過多久,思畫捧著衣裳笑著走進來:「主子吩咐思畫侍候小姐更衣!」

《蔓蔓青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