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灰白色的粉牆,灰黑色的瓦,泛著青幽光芒的水道。東浦古鎮在船行進之間像一幅緩緩打開的水墨畫。可是低矮的二層小樓間透出的燈光與生活氣息又綿綿不絕,提醒著人們這是真實的一幕而非想像的夢境。讓馮曦在羨慕著感歎著的同時不由自主地就滋生出從此在這裡長居下去的念頭。
也許人一旦累了之後生出的想法是逃避。躲得遠遠的,恨不得能藏身在原始森林,莽莽大山之中。馮曦想拋棄都市的一切,拋棄繁華熱鬧與時尚便利,躲在眼前一排排舊的房屋之中,平平淡淡了此一生。
她默默的望著水流泛起的漣漪,水像一塊冰種翡翠,似乎清澈透明,仔細看時又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就像她看自己的人生,彷彿很明確,能清醒的知道以後的路在哪裡。然而,將來該怎麼走下去,她又不敢全然的肯定。
烏蓬船繫在了一處小碼頭,船主人落了篙,閃身去了後艙。船頭擺了一張小方桌,放著幾樣下酒菜,開了一壇紹興老酒。
天上只有一鉤月牙,清輝逼人,銀光閃閃,像細薄的鉤子似的。孟時輕叩著船舷,恰到好處的跟隨著竹篙的節奏,隨著他的敲擊,月亮的光影被絞得碎了。
孟時慢條斯理的喝著酒,他的目光並沒有落在馮曦身上,但並不妨礙他把馮曦的神情舉止看了個清清楚楚。
他想起白天她望著傅銘意離開時的背影,在鬧市區人來人往的繁鬧喧囂中,她彷彿獨自站在無人的曠野。現在也一樣,她只要安靜下來,眼晴裡就充滿了憂傷。
「想什麼呢?」孟時想,他肯定不喜歡對著一個憂鬱的女人,他看夠了,得把她拉回來。
「在這裡買房子生活。」馮曦脫口而出,她嘿嘿笑了笑道,「我覺得在這裡生活很自在,不像大城市裡競爭太強,每天打仗似的。」
對此時馮曦的想法,孟時並不感到突然,很多人都會有這樣想法的時候。只不過,她一開口,那種憂傷就不見了,變魔術似的讓他咋舌。
一路到東浦,路上她的話很少。他都以為她還沒能從早上的事情裡解脫出來時,她抱著一壇彩繪罈子的紹興老酒,指著烏蓬船開了口:「坐在船上喝酒賞月肯定好!」
她開口說這句話的時候,孟時覺得用兩眼冒星星來形容也不為過。馮曦眼睛裡的渴望和興奮叫他忍不住就想滿足她。他讓她等著,半個小時後站在船頭出現在她身邊。
馮曦翻了個白眼,抱著酒罈子望天自語:「天上不僅會掉餡餅,還會掉一條船,掉個帥哥……」
他哈哈大笑,伸手接她下船。那一刻的馮曦笑得張揚快樂,笑容像塊透明的糖,在她臉上甜絲絲的融化。
女人心,海底針,變臉最快。孟時失笑的搖了搖頭,抱起彩繪的老酒罈子給馮曦斟酒。琥珀色的酒還帶著熱氣,孟時嗅著酒香竟有點希望她醉了,說點可愛的胡話傻話之類的。他覺得女人不能太清醒了,太清醒,就難以讓人靠近。
「坐這樣的烏蓬船,古鎮,賞月喝酒……我以前一直覺得是種奢望。」馮曦輕啜了口酒,甜酸與醇香舒舒服服從喉間到達胃裡,再從胃裡騰上腦中,愜意得眼睛直瞇成了縫。
孟時揚了揚眉,把她臉上所有的表情都看了個仔細,他希望她保持這種狀態。「你還有什麼願望?我可以滿足你。」
馮曦猛的瞪大了眼:「真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大丈夫言而有信!不可食言而肥!」
她一連串的話堵得孟時忍俊不禁:「我說話算話。」
馮曦便挑釁道:「我的願望很多,不止一個!」
孟時不緊不慢的回答:「你有沒有聽過漁夫與金魚的故事?」
兩人的目光驟然碰到一起,馮曦覺得孟時的眼神清亮,裡面像融了天上的月牙,銀光閃爍。這時船身蕩了蕩,她彷彿看到海水變得墨一般濃,漁夫再次被打回原形。馮曦便誇張的歎了口氣說:「好吧,就三個願望,總可以吧?!」
「說吧!」
馮曦搖了搖頭:「我不敢說。」
「說吧!」
馮曦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還使勁眨眼,雙眼中映了月光水波看上去還真有點泫然欲滴的味道,她小聲的再問:「真的可以嗎?」
孟時現在發現自己希望馮曦醉了的想法實在多餘。她想逗人的時候照樣耍盡百寶。他忍著笑配合的說道:「真的,我保證。絕不食言!」
「那,我可就真的說了!」馮曦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雙手緊握於胸,低著頭做虔誠的禱告狀:「英明神武的主啊,請原諒我的貪婪與虛榮。可人間實在是太苦了,好不容易才讓我遇到瀟灑大方善良溫柔能力無限能許我三個願望的孟同學。如果他是你發配到人間的天使,請你寬恕他洩露天機,請你監督他施法,讓我明天買*****中五百萬吧!」
孟時正悶笑著看她裝腔作勢的比劃,聽到最後一句頓時被酒噎著直嗆,他忿然指責她的貪心:「馮同學,漁夫最早要的不過是個洗腳盆!」
馮曦哈哈大笑,給孟時倒了杯酒說:「輕諾必寡信,不要隨便許下願望。」
一句話頂得孟時咬牙暗忖,此姝看來還沒醉,女人太清醒果然不可愛。他又給她倒了一杯酒,笑道:「你從不輕易許諾?」
「我從不輕易許諾。」馮曦肯定的回答。她端起酒杯與他一碰,慢吞吞的喝下。
「為什麼?」孟時的聲音很輕很溫和,像極了午夜情感悄悄話的男主持人,溫柔的引誘著打來熱線的聽眾說出心底裡的秘密。
為什麼?馮曦想起了與傅銘意各奔東西時相互的承諾,想起了與田大偉結婚時發下的誓言。這杯酒似乎酒勁更足,一口酒下去,竟沖得鼻子有些發酸,眼睛都濕了。她想她是有些醉了,腦袋裡有種不受控制的衝動想要對人傾述。一個聲音在勸她冷靜,另一個聲音在勸她肆意。她睥睨著孟時,他風度翩翩,月光下眉目英挺。他陪著她,還肯為她租條船,為什麼?她是和他燒黃紙磕頭拜兄弟的人?或者,他可憐了她……
想到這裡馮曦低下了頭。她又看到自己吃得微鼓的肚子,她在不知不覺中放任自己今晚大吃大喝了。她摸著肚子心裡歎氣,這樣下去,她絕對減不下去。馮曦站起來笑道:「喝到位了,該回去了。」
她穩穩的走上岸,孟時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跟著上了岸。一路走到賓館兩人都無語,直到馮曦打開房門打算對孟時說再見時,孟時才開口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馮曦足足想了一分鐘才想起要回答他什麼問題,她呵呵笑道:「我是說,我是個很講誠信的人,對人許諾是一定要做到的。做不到的事,我不輕易許諾。今天很開心,晚安。」
孟時撐住了門,專注的看著馮曦說:「我幫你減肥,兩個月保證讓你瘦二十斤下來。」
怎麼突然間扯到減肥上去了?馮曦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了。
「我不做趁人之危的事。晚安。」孟時又扔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走進了對面的房間,留下馮曦敲著發暈的腦袋站在門口發怔。
她沖對面關上的房門挫了挫牙齒,關上門,閉著眼睛三下五除二脫了衣服鑽進被子就睡。迷糊中閃過一個念頭,又沒抓住,轉眼就睡熟了。
第18章
古鎮的清晨蒙了層薄薄的霧,白茫茫的將整座鎮子淹沒。呼吸著帶著冷香的新鮮空氣,喝著一聽旺旺牛奶,馮曦悠悠閒閒的跟在孟時身後。
「還想喝?」孟時抱著一隻十斤裝的老酒罈子笑得意味深長。
「這是帶回家存的,不喝了。對了,我記得昨晚你說可以幫我減肥來著?有這回事嗎?」馮曦兩眼放光。她早晨起床總覺得昨晚有什麼重要的話被自己遺漏了,穿衣洗漱的時候一直在回憶。當她習慣性的對著鏡子吸氣拍肚子的時候,她想起來了,昨晚孟時似乎說過,他能幫她減肥,兩個月二十斤。
孟時把老酒罈子放進後備箱安頓好,請馮曦上了車這才笑道:「你酒量真好,說什麼都還記得。」
「不是,是當時記得清清楚楚,現在回想模糊得很。大概減肥對我太重要,所以我一早起床就在回憶。就只記得這句話了。」馮曦嘿嘿笑了,露出兩隻潔白的小齙牙,像頭小老虎似的在探頭探腦。
只記得這一句了嗎?孟時把臉扭到一邊,嘴抿出狡黠的笑容來。他從馮曦現在的臉型開始猜想她瘦下來的輪廓。孟時回頭裝做不在意的問道:「馮曦,你以前瘦的時候是不是很漂亮?」
馮曦一愣,以前她漂亮嗎?她想起傅銘意的讚歎:「曦曦,你像水裡那隻小河蝦,透明靈活。」這算是漂亮嗎?她回想的時候看到孟時滿臉好奇,馮曦便坦率的笑了:「以前有人說我像只小河蝦,透明的,活潑亂跳的。我想現在我變成一隻爬爬蝦了。」
孟時一個沒忍住,噴笑出來:「爬爬蝦……哈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馮曦就算是在自嘲,也經不起他這般死命的笑。她甚至覺得大黑馬都被他的狂笑弄得顛簸了。
她可愛得讓他有種衝動,想扭她的臉。孟時笑夠了,見馮曦板著一張佈滿紅暈的臉嚴肅的正視前方,本來沒什麼也被自己笑得不好意思了。孟時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一本正經的說:「只要你這兩個月聽我的話,我保證你能瘦下來。」
馮曦嘴邊勾起一抹笑來,她說:「瘦下來,是讓自己自信。」
「為什麼長胖了就不能自信呢?」
「因為,女人天□美,我也很虛榮。我喜歡漂亮衣服,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不想一到夏天就沒有逛街的興趣。」
「喜歡漂亮沒有錯,照我說的做,你一定會瘦下來。不過,你如果瘦下來,自信心更強,你的想法與思想會有什麼改變嗎?」
對孟時的這個問題馮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最終的回答也是不知道。而孟時根本無須她的回答,對他而言,他只要馮曦恢復到最有信心的狀態就行了。
回去的路上,馮曦好奇的問他:「為什麼要幫我?」
孟時微笑著回答:「如果這套方案成功,將來我可以推廣。纖體美容院也很賺錢。」他看到馮曦露出瞭解的神情,唇邊漸漸浮起了隱約的笑容。
馮曦和孟時坐同一班飛機返回。飛機上孟時替她要了茶水,拿了瓶木糖醇給她,要她餓了或者無事可做時嚼。自己則把兩份午餐一掃而光。
「水果也不能吃?」馮曦覺得奇怪。
「你和普通的……不一樣。」
孟時嚴肅的表神告訴馮曦,她要想在兩個月內迅速瘦下來,要過點非正常人的生活。她什麼也不再問了,嘎巴嚼著木糖醇直到腮幫子咀嚼得發酸。
孟時幫她把行李送回家,走時吩咐道:「你喝普洱茶可以,但是別的東西,一樣也別吃,收拾好了來我家吃晚飯。」
馮曦見他鄭重其事,心裡也有點緊張起來,覺得一場大仗即將打響,而自己一定要做英雄,不當烈士。
其實孟時的慎重是多餘的,馮曦洗澡洗頭收拾行李就到傍晚了,她只來得及喝了兩口茶就接到了孟時催她去吃晚餐的電話。
馮曦在家裡走了一圈,抱著一隻白瓷酒瓶去了。當她把這瓶酒雙手送上,看到孟時眼神亮晶晶一閃後,她明白自己做對了。「第一次登門拜訪,不成敬意。」
「客氣了,請進。」孟時心裡讚歎馮曦的禮貌,仔細看那瓶酒。酒瓶上面繪著墨菊,寫著菊之刀的字樣,是日本的清酒。
馮曦笑著解釋道:「我其實不知道這酒好不好,只不過喜歡這個酒瓶子。看上去挺雅致的。」
孟時滿臉遺憾:「可惜今晚我能喝,你不能喝酒了。喝啤酒容易長肚子,其實雖別的酒也容易……長酒膘!」
馮曦被他說得臉紅起來。想想自己有求於人,又實在很希望瘦下去,她拍了拍肚子說:「我就是吃大魚大肉的業務飯長肥的。沒有一個大肚腩就不叫酒精考驗出來的優秀業務員。」
孟時聽了便笑:「這個問題等會兒和你討論,你坐,我上菜。」
馮曦這才有機會慢慢端詳孟時的家。裝修簡潔,家俱款式也很簡單,幾乎看不到裝飾物。孟時一定是個非常愛乾淨的人,客廳裡白色的布藝沙發像才買似的,潔白簇新,讓馮曦坐上去前還撣了撣自己的衣裳。
「開飯!」
聽到這聲號令,馮曦從沙發上彈起來,她實在很好奇,孟時的減肥聖品是什麼。
玻璃餐桌上擺了四菜一湯。涼拌三絲,油酥花生米,香茹燒雞,酸菜魚,還有一碗菠菜湯。
海帶絲海蜇絲萵筍絲根根閃動著香油的光彩,花生米上沾著的細小鹽粒晶瑩剔透,香茹燒雞湯色金黃,香氣撲鼻。酸菜魚魚片雪白,酸湯衝進鼻子裡直饞得馮曦吞口水。
她坐下後眼睛就盯著酸菜魚和香茹燒雞,難不成減肥能大吃特吃這些?
孟時拿出一隻酒杯,開了那瓶清酒。見馮曦目光呆滯的盯著香茹燒雞和酸菜魚就笑了。他把那碗菠菜湯往馮曦面前一推:「這是你的。別的,你就發揮望梅止渴的精神吧!」
他說著挾起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裡,牙齒間發出清清脆脆的聲音,緊接著又喝了口清酒,挾起一片雪白粉嫩的酸菜魚。
馮曦的目光從孟時移到餐桌上,又從自己面前的那碗菠菜湯移到香茹燒雞上,難受得想拂袖而去。她是肉食動物,只在肉吃膩了必須要嚼兩口草消化一下時,她才會挾兩筷子素菜應景。要她看到肉卻只能低頭吃草,這不是要她在挨饑受餓的時候還要經受精神虐待?
見她臉色變得和菠菜一樣綠,孟時嚼著一塊雞說:「你不想減了?」
這話不是廢話?馮曦白了他一眼,悲憤的說:「我可以忍著不吃,但是沒必要你當著我的面大吃吧?我不幹!」
孟時呵呵笑了起來:「我這是為你好。剛才你才說過,你是因為吃大魚大肉的業務飯長胖的,如果你現在因為節食減下去,將來遇到滿桌美味,你毫無抵抗能力,你還一樣會下筷子,還會反彈!」
馮曦覺得他說的有理,但是就是難過。
「你別小看了這碗菠菜,這是今天晚餐所有菜品中唯一由我孟大少親自下廚做的菜。別的麼,都是買的現成。我不會做飯。」
馮曦挾了一根放嘴裡,餓了吃還是有股清香味,她歎了口氣:「我相信你不會下廚,你煮碗菠菜湯連鹽都忘了放。」
孟時舒舒服服的喝了杯清酒,挾了塊香茹吃了,這才對馮曦說:「你錯了。我不是忘了放鹽,是用清水煮的菠菜,什麼也不放。這道菜還有個不錯的名字,叫紅嘴綠鸚哥。」
馮曦面無表情在嘴裡卡嚓嚼著孟時的紅嘴綠鸚哥,心裡不停的想,難道我這一輩子為了身材都只能嚼這種草吃?她終於忍不住問道:「這兩個月都要吃白水波菜?」
「是清水煮的青菜,例如豆苗,萵筍。只能用白水煮,別的什麼也不能放。一天一碗,而且只能是這樣一碗,三兩左右。記住,蘋果香蕉等等傳說中的減肥東西都不能吃。還有,牛奶也不能喝。渴了只能喝普洱茶和白開水。」孟時認真的回答。
「我會面帶菜色,隨時餓暈在地!」馮曦聽完迅速回答。
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就像是減肥並非她願意,而是孟時在逼她似的。孟時歎了口氣說:「我還沒有說完呢,想想,以前的包身工為什麼會叫蘆柴棒?就是吃不飽的情況下還要進行體力勞動。游泳每天半小時,每天晚上我陪你快走或慢跑一小時。你要是受不了,我勸你打消減肥的念頭,身體健康就行了。」
「不!我不減到八十幾斤是絕對不會放棄的。」馮曦堅定的拒絕。
「八十幾斤?會不會太瘦了?」
「不會!正合適!」馮曦說出這句話便愣住了。在大學讀書的時候,她只有八十八斤。當時傅銘意就說正合適。在她心裡,她依然在意傅銘意的話嗎?
孟時身體前傾,牢牢的看住了她:「為什麼這麼堅決要減肥?你難不成還想去參加快女選秀?」
馮曦沒有回答,她埋頭又將一根菠菜塞進了嘴巴,嚼了幾下,她眨了眨眼說:「麻煩你把頭轉過去一下。」
她不說孟時也不想逼著她說。他笑了笑整個身體往後轉,對著鏡子看馮曦要幹什麼。
見他轉過了身,馮曦飛快的從嘴裡將嚼不爛的菠菜扯了出來。這根老菠菜她實在嚼不爛,剛才拭著想整根嚥下去差點嚥著。她拎著這根沒有葉子被嚼得經絲相連慘不忍睹的菠菜有點著急,她怕扔桌上被孟時笑話。想了想馮曦賊賊一笑,迅速用碗底將它蓋住藏了起來,然後斂了笑容繼續拔拉著碗裡剩下的菠菜。
孟時的嘴不知不覺已張大了,看到她把扯出來的那根菠菜藏在碗底蓋住時,他又好氣又好笑,一時之間竟有種想放聲大笑的衝動。
「好了嗎?」
「哦,沒事了。」馮曦聲音平靜,她正看著碗裡的剩下的三根菠菜發愁。她不吃也沒關係,但是吃呢,她擔心碗底藏不了這麼多。
孟時回過頭時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收斂完,他故意問道:「剛才怎麼了?」
馮曦面不改色的撒謊:「我想偷吃一顆花生米。只偷吃一顆。」
「偷吃一顆花生米?這樣,你碗裡的菜不能吃了,當抵銷這顆花生米吧!」孟時順水推舟的說道。
馮曦頓時鬆了口氣。
「我來收碗。」
「我來!」馮曦想也不想擋住了孟時。讓孟時揭開碗底看到藏在下面的菠菜,馮曦怕尷尬。
孟時瞧在眼裡就笑了:「算了,別收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晚了不方便。」
「就幾隻碗,費不了多少工夫。」馮曦還想趕在他發現前毀屍滅跡。
「不不,你是客人,你洗碗讓我這個做主人的面子掛不住。走吧,我差點忘了這事了。」孟時乾脆的站起身,盯著馮曦。見她戀戀不捨的一步三回頭的離開餐桌,他的嘴就越裂越大。直到出了門,孟時才突然湊近了馮曦耳邊說:「對面是鏡子。」
「什麼?」馮曦沒有聽明白。
孟時一字一句地說:「餐桌對面是鏡子。哈哈!我轉過頭去結果全看見了!」
忍了多了時的笑容驟然噴發出來,孟時大笑。
馮曦恨不得把他的笑容一腳踏在地上當小強踩,扭開頭不好意思的解釋道:「你不僅不會做菜,連買菜都不會,菠菜買的太老了。」
孟時越想越樂:「我不是笑菠菜買老了,我是笑有人不好意思扔餐桌上,要用碗蓋住!哈哈,馮同學,你多大了,還幹這種掩耳盜鈴的事?」
馮曦被他說的臉紅,偏偏還要死鴨子嘴硬:「我不是怕你見了那根菠菜的淒慘樣子吃不下飯麼。我是為你好!」
孟時不再和她爭,就側著頭盯著她,目光炯炯。
剛開始馮曦還理直氣壯的盯回去,只一會兒就渾身不自在起來,便嚷道:「不是說帶我去一個地方嗎?」
孟時笑了笑,這才收回目光,心滿意足的去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