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
和寧清坐在西餐廳裡,我很奇怪他怎麼選了西餐廳。我吃西餐從來只是當時飽,事後餓。我吃不來沙拉,吃不來生蠔蝸牛。唯一覺得好的是烤肉和甜點。
看寧清吃西餐倒是享受,優雅的動作與他本人的形象太符合了。也許寧清覺得吃西餐只聽刀叉響,閉著嘴咀嚼可以少說話吧。就是我覺得悶,一頓飯吃得悶聲不響。那怕環境舒服,燭光浪漫,還有鋼琴伴奏。要是沒有寧清坐在對面,我會喜歡這裡。多好的用餐地點。我試著和寧清溝通:「你平時喜歡這樣吃飯?」
寧清微微笑道:「是啊,這裡安靜。」
我忍不住多嘴:「我喜歡和同事朋友一起去吃路邊攤,小館子,熱熱鬧鬧說笑,這裡說話分貝都要控制。」
寧清還是微笑:「是麼?這麼不愛衛生。」
偷偷翻眼,衛生?他說的和我說的是同一個話題?我繼續找話說:「寧清,你平時怎麼玩啊?」
寧清不變的微笑:「工作累了看看書上上網,不過,看書上網時間都不多。」
我腦子裡馬上勾勒出一幅畫面,寧清回家我招呼他:「回來了?」他「嗯」聲回答,然後食不語,完了看書上網。我無聊之極。想想就可怕。突然間覺得實在無趣。就這樣默默無語地把飯吃完。
寧清開車,我沒問他接下來會有什麼節目安排,隨便他吧,我沒多少興趣知道。寧清把車一直往騰龍山上開,到了山頂打開了天窗。他把座椅放下,對我說:「子琦,你看天上的星星。」
我躺下望著天空。今夜夜空清明。星星璀璨,密密麻麻佈滿了天空。數也數不清。車裡放出了纏綿的歌曲,英文歌,我聽太懂,只聽旋律輕柔。這樣也算是很有情調吧?先是西餐廳,然後是看星星。接下來會不會有鮮花?然後親吻?兩眼相對,放電?我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睡著了。
我是給寧清喚醒的。睜開眼,都到家門口了。我汗顏:「那個,不好意思,睡著了。」寧清笑笑說:「快回去吧」。我走下車和他說再見,他突然說了一句:「你打呼嚕了」,然後絕塵而去。
我紅臉,想找個地洞鑽。
第二天,大海神神秘秘地問我:「昨兒約會咋樣?聽小若說走的是極富情調的路線」。
我點頭說:「當然有情調,西餐廳的氛圍,騰龍山頂躺在車裡看星星。」大海越聽越興奮:「再然後呢?」
我白了他一眼:「我睡著了。」
大海馬上展開想像:「哇,寧清看到平日心儀的女子如睡美人般躺在身邊,映著星空,忍不住輕輕吻向她的俏臉,此時睡美人驚醒,眼中露出一絲羞澀,慢慢閉上眼,然後……」
我及時打斷了他的YY,說:「然後我打呼嚕了」。
大海一口氣沒吸均,嗆笑出來:「我說子琦,如此浪漫的環境你竟然睡著了還打呼嚕?你也太辜負小若的設計,寧清的心意了」。
此時再說還是不好意思,口中卻不肯服軟:「你該慶幸我沒有磨牙。」
大海大笑起來。星星,音樂,喜歡你的男子深情相伴,正準備傾訴衷腸,對方呼嚕酣睡,牙齒霍霍作響。此情此景,不毛骨悚然也沒了任何情緒。想到這裡,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與寧清約會頻繁起來。不過,不再去西餐廳,改吃各種我愛吃的館子。我突然發現寧清學識淵博,和他說話聊天其實一點不悶。奕消失了似的。我就像四年來從沒見過他,回到了原來的生活軌跡。
上班下班,時不時與寧清,與小若大海吃飯,四處玩。下了班,回到我租的小窩,上網遊戲,畫圖。
大海常奉小若的命令探我口風。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我似乎隱約在期待奕的出現,又似乎可以這樣一直與寧清相處下去。老總沒再提到雲天。一切就像夢一樣,醒了就沒了。
我不肯相信就這麼簡單。我給娟子打電話。娟子是我的發小,從小玩到大,她對我和奕知根知底,只要聽到她的聲音,情緒會穩定。我對娟子說:「我總覺得平靜得可怕。」
娟子安慰我:「子琦,你知道你已離開他四年,這四年你變化很大,他肯定變化也不小。你多慮了。」
「可是娟子,那晚他打電話來,皮厚且無賴。」
「子琦,逗你玩的時候你特別可愛,你自已不知道罷了。我都特別愛看逗你發急時的樣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小時候一樣,一點不像個奔三的女人。」
我急於求證:「你是說奕只是在逗我?他說話威脅我呢。」
娟子歎息:「那是你太怕他了,見風就是雨。那有那麼不講理的人呢。展雲奕能在大家族中生存並掌握重權,他不是不理性的。」
是嗎?奕只是在逗我玩?他身邊圍繞著各種女人,他那會還在意我呢?心裡卻難過。空落落的。奕不愛我了是麼?他只是在逗逗我,像逗小孩子一樣。轉而又告訴自已,這不是你想要的嗎?你不是怕回到他身邊,怕沒了自已嗎?
終於定下心神。我和奕不適合的。這樣,也好吧。
公司年終聚餐,邀請友好單位,要求員工攜家屬參加。寧清主動找上門來:「子琦,你們公司給我發了請柬,能請你做我的女伴嗎?」我能說不嗎?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何況是寧清,他這樣問,我只能說謝謝。謝他體諒我,免了單身出席的尷尬。二十七歲的人,已經可以冠上老姑婆的名號。在這樣的場合裡,有伴相隨,會少了被談論的話題。況且,公司裡的人早已熟悉寧清。
餐會前,收到花和快遞公司的包裹。花是跳舞蘭。花朵在微風中輕顫,輕盈得似要飛。我打開包裹看,一件銀色晚禮服,非常漂亮。寧清的體貼讓我感動。給他去電話:「寧清,謝謝你的花。」
寧清說:「你喜歡就好,到時我來接你。」
我沒有預知的能力。不知道這次餐會將結束我所有平靜的生活。
宴會
我換好了銀色晚禮服,對著鏡子看自已。鏡子裡的女人有著白晰碩長的頸,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禮服好像略大了點,這些天瘦了些,卻襯得腰肢纖細。我皮皮地對著鏡子一笑,把頭髮換起,想了想,插了一枝寧清送的跳舞蘭。
果然,寧清看到我時眼睛亮了起來,他穿著米白色的西服,丰神如玉。我怎麼看怎麼覺得跟他像是穿的情侶裝。寧清說:「子琦,你好美。」
女人最愛聽的是男人的讚美。我得意地想,原來我也是個美人兒,呵呵。不知道今晚會不會艷驚全場?我得注意形象,要是今晚大海敢像平時那麼粗野地待我,我絕對不會脫口罵髒話。我要斯斯文文提醒他,對待淑女要溫柔點。我想著想著,嘴角肯定露出了陰險的笑容。因為寧清笑著問我:「子琦,在想什麼呢?有什麼好事情嗎?」
我忙正經端坐:「沒有啊。」我否認。這等心事怎好透露出去。反正今晚我要矜持,要當淑女。
寧清說:「今晚我可是有好事情。」
「是什麼?」我好奇的問。「到時你就知道了」寧清賣了個關子,不肯說。我覺得他臉上帶著一種光,一種像是快樂,像是期待的光彩。
走到酒店門口,寧清體貼地幫我解下披風。我挽著他的手走進去。吝嗇的老闆年終總算使了個大手筆,包下嶺南最豪華的宴會廳。裡面早已是衣香鬢影。呵,公司裡的小姑娘們打扮起來個個如花似玉嘛。
老總當年選職員,對我們說,雖說人不可貌相,但是長得不漂亮絕對是硬傷。這個做客服的不漂亮,客戶那有精神跟你搞好關係?做外聯的不漂亮,溝通就是問題。至於做業務的,更不可不漂亮,拿廣告事半功倍呢。所以,作為走在時尚前沿的娛樂資訊公司,一定是帥男靚女爭相加盟的公司。所以,我們公司能成為全國數得上號的大公司,這些就是學問。
一席話說的我們心服口服。倒也半點不假。就說今天這場面。看人就賞心悅目。與其他單位的聯誼也會因為這麼多養眼的花花草草更加的融洽。
我在人群裡看到大海和小若。今天服裝正式,一襲西裝把他包裝得人模狗樣的。小若和他站在一起,一雙金童玉女。
寧若看到我們忙拉著大海過來。我略抬著頭,挺直了腰板,用一個淺淺地微笑歡迎他們。心是暗想,這神情,不震住你我就不叫唐子琦!果然,大海嘴一張:「喲,那家的閨秀?」
我不理他,對小若說:「你和大海站在一起太登對了。小若,今天好漂亮!」小若甜甜地笑:「子琦姐才漂亮呢,是吧,哥?」寧清笑著說:「是,你倆今天是全場最靚的女士」。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我得意地朝大海笑。
大海回我一笑,這笑容?只聽大海說:「寧清,不介意我先借下子琦吧?」說完帶著我往角落裡走。我疑惑:「什麼事啊?」
大海想了想還是說:「子琦,你得做好準備,今晚,寧清打算當眾求婚。」
「不是吧?大海。」我吃驚得很。「小若告訴我的。我勸過了,只是,寧清想法不一樣?」大海急急解釋說。
「為什麼?」我不肯相信寧清會出難題給我。
「因為……」大海正想說,主席台上老總開口了:「各們領導,各位來賓,歡迎蒞臨……」
老總的嘴叫烏鴉嘴,吐來的話都是我不想聽到的。老總說:「天地娛樂已和雲天集團達成戰略合作關係,現在歡迎雲天集團執行董事長展雲弈先生講話。」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走到台前,我根本沒聽清楚他說了些什麼。我只覺得這一切離我好遠。我是在隔岸觀火,眼前的事情,人聲,環境都離我好遠。我並不身在其中。
我呆呆地站著。我看到奕目光望向我,我看到他嘴角彎出了一絲笑容。呵,娟子,你錯了,我們都錯了。展雲奕是獵手,我是他的獵物,一直都是。他從來不曾改變過他的目標。我們真是傻,用自已的善良去度量別人,覺得別人也是一般的好人。
這是奕發動的攻擊麼?我只能應戰。
大海沉重地看著我。我勉強一笑。這些都沒什麼的。不過是和公司建立合作的關係,最多會接觸的時間多些。又怎麼樣呢?一面想,一面已從吃驚與呆愣中恢復。我走到寧清身邊。此時,音樂響起。我對寧清說:「能有這份榮幸邀你跳一曲麼?」
寧清紳士的帶我起舞。有人說,女人其實不需要會跳舞的,只要男伴會帶。現在就是這樣,在寧清的引導下,我舞姿輕盈,舞步不亂。我高昂著頭,帶著微笑與寧清共舞。寧清輕聲地問我:「子琦,可願意嫁給我?」
我腳步一亂,打亂了節拍。我停下:「寧清,你是在趁火打劫!」他手一緊:「是,我怕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
這是我認識的那個溫潤如玉的寧清,謙謙君子似的寧清?他早已洞悉一切。只等一個機會,一個我沒有選擇的機會。他篤定我沒得選擇。
我停下腳步,說:「寧清,你知道你要是賭輸了,連原來的本錢都沒了?」
寧清淡然道:「我要是不賭,永遠沒有機會。」
我轉頭離開舞池。這時,展雲奕朝我們走了過來。一身黑色禮服勾勒出他修長的身材,俊朗的臉上一雙眼睛像極了騰龍山上的星星。寧清溫文爾雅,他則如玉樹臨風。看到他,我下意識地挽著寧清的胳膊。做了這個動作才想,寧清猜得真是沒錯,我沒得選擇。
奕走過來和寧清禮貌的打召呼。目光落在我身上,他突然笑了,說:「子琦,我想我的品味還不太差,給你選的這身禮服還算合適。」
MG,這是他送的禮服?我以為是寧清送的。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恨不得馬上脫下這件衣服。就在我臉色青白不定時,我聽到寧清對奕說:「謝謝你這麼費心照顧子琦。」寧清說得極慢,聲音卻清晰得很。
我看到四周人們的目光轉向這邊。奕禮貌地說:「還算好,沒有忘記子琦的尺碼」。邊說邊放肆地打量著我。
天知道,我和展雲奕清清白白,他絕對是故意的,故意引人走進誤會,他怎麼這麼流氓!?我氣得發抖,卻無法辯解。
寧清給我解圍:「展先生紅粉眾多,所以眼光獨到,我代子琦謝謝你了」。
「那麼,我能與唐小姐一舞麼?」奕含笑著問.
我沒有思想,沒有意識地呆站在原地。只覺得身子一緊,已被奕帶進了舞池。我反應過來要掙扎。奕輕笑道:「子琦,你再亂動我就吻你。」
我憤憤地看他,臉氣得充血。奕摟的更緊,我的身體與他貼得近。他的嘴靠近我的耳邊說:「不要掙扎,那不好看,我只想與你共舞一曲,今晚你真美。」我被動地被他帶著走,離人群越來越遠。
我知道寧清他們肯定在看著我,可是,我有什麼辦法?我能怎麼樣?轉過廊柱,奕一把把我拉到了陽台上。我用力推開他,往後一退,背靠著牆壁。奕雙手一撐,把我困在了他的胸前。我沒有退路,我看著奕露出的那種得意的神色,怒向膽邊生,腳一曲撞向他的要害。他吃痛的後退。我趕緊往外跑。還沒忘了回頭看他。
奕一臉痛苦,看我的樣子恨不得吃了我。我沒功夫理他,轉身回到宴會廳裡。心裡暗想:「小樣兒,當我真是隻兔子?兔子急了會咬人,哼!」
看到我施施然走回來,寧清臉上綻放出笑容。他突然大聲說:「今天借天地娛樂的宴會,我有事宣佈。我鄭重向唐子琦小姐求婚,她已經答應,我們將於近期完婚。屆時,希望各位前來觀禮。」
宴會廳裡響起了陣陣尖叫,陣陣歡呼。參加宴會得到如此八卦消息娛樂,歡呼一下應應景有何不可?
但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我意料。我現在弄明白了什麼叫前是狼,後是虎。才脫虎穴,又入狼窩。就不能讓我消停會兒?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寧清當面宣佈給我出了個極大的難題。我若不否定,就違背了我的本心。我和寧清還沒達到非卿不嫁的程度。我要說沒有這回事,則是當面駁寧氏的面子,小若的面子,大海的面子。寧清,寧若,大海,都是我極不想傷害的人呵。
寧清正站在我面前,一臉深情狀。我回頭,奕斜靠著廊柱,嘴角帶著一絲冷笑。我再看向寧清,原來他也是這麼老到的人,算準了這個日子,算準了奕出現,算準了——我只能對著他跟著他的劇本走。
我朝寧清笑笑,再回頭,看看奕。然後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倒下去時我想,這真是最好的選擇。
協議
我夢到了媽媽。她慈愛的說:「妹仔,今天給你煮三鮮米線好不好?」我雀躍。我和奕一人捧一大碗埋頭吃,媽媽做的米線真香啊。奕總是把他碗裡的筍片、肉丁挑給我吃。我背著媽媽迅速親一下他的臉又偷笑著埋頭大吃。我夢到媽媽給我繡衣裳,她的手真巧啊!媽媽總是說:「妹仔,來幫媽媽描花樣。」我信誓旦旦地說:「阿娘,我以後把看到漂亮花兒都畫下來給你繡。」媽媽抱著我開心地說:「我的妹仔是山裡最漂亮的花兒呢。」我夢到媽媽在醫院,躺在床上對我虛弱的笑。她說:「妹仔,媽媽不好,陪不了你了。媽媽要找爸爸去了。我的妹仔,你以後怎麼辦啊?」
我在做夢啊。夢裡回到了蘇河鎮。奕用大木板抬起一摞煤,我樂呵呵用小木板裝著兩三塊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往家運。汗珠從他額頭上滴落,晶瑩剔透,我掂起腳給他擦汗。奕說:「子琦真乖。」
我對奕說:「我要吃油爆蝦。」他就帶著我拿著竹篾去河邊篩。我趁他不備,對準他屁股就是一腳,把他踢進了水裡。奕隨手用竹篾兜起水向我潑來。
我解開濕濕的辮子,天然卷的頭髮披散著,等風吹乾。奕呆呆地看我。他總是說:「子琦,你是山裡的鳥。」
我夢到自已在哭,哭著扯著奕的衣裳不讓他走。奕抱我,一遍遍說:「等我呵,子琦,等我。我寫信給你,每天寫信給你。」
我聽到奕罵我:「你真是學壞了,子琦,誰教你罵髒話的!」我聽到他痛心地說:「子琦啊,你怎麼能吸煙呢。」我夢到奕惡狠狠地說:「你是我的,誰敢來搶你,我殺了他!」
我夢到奕溫柔地誆著我:「子琦,我在呢,我一直在呢,我答應阿娘要照顧你一生一世呢。」
我夢到了寧清,他說:「嫁給我,嫁給我你就一直自由了。」轉眼間,他沒有了溫和的面容:「你只能選擇我!」奕在冷笑:「我就關你一輩子,你跑不掉的!」
我在夢裡醒來。屋裡有橙色的燈光。寧清守在床前。他溫柔地對我說:「你太累了,這裡是我家。」
寧家?他帶我回來的?我想起了酒會。我不是累了,我只是下意識地想睡過去,再不醒來。我輕輕說:「對不起,寧清,我不能嫁給你。我要回家去。」
寧清笑了:「這事,以後再說,你好好休息。精神好了我們再談。」
我歎口氣說:「我沒事了。」
寧清看著我,站起身,望著窗外慢慢說:「子琦,在小若帶你來的時候,我看見你,你知道我的感覺嗎?我從沒見過這麼有靈氣的女孩子。像謎一樣的女孩子,眼睛象泉水般透明,笑容狡詰得像狐狸。時不時思想會飄到一邊去,帶著傷痛和愁,快樂時象小鳥一樣,你快樂周圍的人也會被感染。睡著了跟嬰兒一樣。忍不住不愛你,不呵護你。我就想那怕你在我身邊,那怕你不愛我,看著你也滿足。這幾年,我費盡了心思,然而,你卻從沒對我用過半點心。我自問還算是個條件不錯的人,我以前不明白,現在知道了,你心裡的那個人是展雲弈。可是,子琦,你們未必能在一起,在一起未必幸福。我賭的就是這個。」他轉過身看著我:「我賭你現在並不想回到他身邊,而他勢在必得,你沒有選擇,除了我。」
我說:「寧清,我是不想回去,但我也不想選擇你。你何苦在這當頭也來逼我呢?」
寧清笑了,眼睛裡卻沒有笑意:「所以我說我只在賭,賭你會和我簽下這個協議。」
協議?什麼意思?寧清繼續說:「展雲弈現在分身乏術,他要接掌展氏家主一位,要回英國。這四年他一直忙於處理家族事務所以你在這裡呆了四年沒事發生,現在也一樣,他至少有兩年會忙活,而現在,他已沒有多少時間,他勢必要把你帶走,而帶走你他並沒有時間來處理與你的感情,他對你不放心,只會找個地方關你兩年。你要不想過那種日子,最好現在嫁給我,兩年後,你自已選擇走還是留。」
我聽得目瞪口呆。寧清說:「展雲弈在嶺南最多只能呆幾天。你拿定主意了,我們兩天後就可以舉行婚禮。」說完他朝門外走去,突又回過頭來:「或許,我還在盼著兩年裡你會愛上我。」
我腦子裡亂得很,寧清說的話我一時半會兒還消化不了。
嫁給寧清。我嫁了,奕會死心。然後我走,找個沒人認得我的地方重新開始。我好想回蘇河鎮。安安寧寧地生活。或許不用兩年,婚禮是給奕看的。他走了,我也離開。我相信寧清不會攔著我。
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奕,我們怎麼會這樣?我只能選擇找個人嫁才行嗎?為什麼我會心痛會難受?為什麼我不能忘記你?我睡意全消。想了想,還是起床離開寧家。我走得很輕,不想驚動人。我不知道其實寧清一直在窗邊看著穿過花園,在清晨中離開。
街上已有了賣早點的攤子。慢慢漸起的喧囂聲喚醒著城市。我一路走一路看,我喜歡這種生活的氣息。我想回我的小窩。住了四年的小窩。想在想起它,感覺格外溫馨。關上門,能把所有的一切都關在門外。我努力不去想在酒會上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去想弈下一步會做什麼,他聽到寧清的話會有怎樣的反應。我只想回家。
關上房門,脫掉鞋子大衣。突然汗毛倒豎,屋裡有人。我聞到了一股酒氣襲來。進賊了?我後悔沒在寧家呆著。正準備大喊,一隻手摀住了我的嘴。一個人從身後抱住了我。奕的聲音響了起來:「子琦,我等你一整夜了。」
奕把我抱在沙發上坐著。他一身酒氣。他的眼睛帶著血絲。下巴冒出了青的胡茬,有些憔悴。他在屋裡呆了一整晚嗎?喝了一整晚嗎?我看著他心裡竟有著心疼。他伸手摸我的臉:「子琦,誰准你在別的男人家過夜的?誰准你要嫁別人的?還穿著男人的大衣回來?嗯?」
他痛楚的說:「子琦啊,我等你一整夜,你知道我一想到你被別的男人抱走,心裡有多難受?」
我說:「奕,你別這樣,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你的手快把我的腰勒斷了,很痛,你放開我好不好?」
他看著我說:「讓我放開你?我最後悔的就是放了你四年!」
我說:「奕,你喝醉了,你放開我,睡會兒,醒了我們談好不好?」和醉了的人講道理是白癡。特別是現在這種情況。我只能柔聲寬慰他:「我那兒都不去,不離開你,我守著你睡。」
奕盯著我的眼睛看,我努力睜大眼,讓他看清我沒有說謊。奕慢慢鬆開手。我不敢做出惹怒他的行為,他現在是狼外婆,我是小紅帽。只能智斗不能力取。我撒嬌:「你弄疼我了。」
奕抱著我,半響才說:「子琦,你多久沒對我撒嬌了?你哪次撒嬌不是轉著其它心思的?」他的語氣突然冷洌起來:「你當我真的喝醉了麼?」
我一激靈。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與虎謀皮,自尋死路。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過我?阿寧不過是抱抱我,他就罰他,斷了阿寧的前途。寧清說要娶我,說我已同意近期就舉行婚禮。早已超出了他的底線。奕絕非心裡憤怒就完事了。
弈突然笑起來:「你眼珠子轉這麼快,想明白了?」我還沒想明白,還沒想明白對他說什麼好。他猛地一伸手,我聽到背部拉鏈給他拉下,我想喊,他的唇已壓了下來堵住我的嘴,兩隻手不費勁地就脫下了我身上還穿著的晚禮服。他用身體固定我的四肢,我給他壓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他狠狠地吻著我,雙手撫摸著我的身體,我幾乎能感覺到他身體上的變化。我害怕,奕從來不這樣對我。從來沒這樣對過我。眼淚不聽話地湧了出來。我感覺奕身體一僵。他慢慢放鬆,輕輕地抱著我,他的聲音變得低柔:「子琦,我該拿你怎辦呵。」
他一哄我,我放聲大哭起來。奕一直抱著我,任我的眼淚鼻涕全擦在他的衣服上。他歎口氣說:「子琦,我要走了。」
要走?我止住哭聲看向他。他笑道:「聽說我要走,馬上不哭了?」我忙搖頭。他滿意地點點頭說:「我要帶你一起走。」
我小心地問他:「帶我去哪兒?」奕說:「我要去趟英國。可是我放心不下你。你不是冒了個未婚夫出來,還說馬上要嫁他麼?」說著聲音就嚴肅了起來。
我馬上給他吃定心丸:「我沒答應過要嫁他,我不會,你放心走吧。」
奕笑了:「子琦,你巴不得我馬上消失是麼?既然沒有這回事,我就放心了。不過,」他話峰一轉:「我還是覺得把你拴在我身邊好,我還是要帶你走。」我腦中馬上響起寧清的話。他會關我兩年!想想就覺得可怕!我抬起臉求他:「奕,我喜歡現在這種生活,我不想沒有朋友,沒有工作,無所事事的呆在你身邊。」
奕看著我,眼睛裡全是冰塊:「你是捨不得工作,朋友呢,還是捨不得寧清?」我馬上澄清:「沒有的事。」
「那好,我明天要回趟北京,下周來接你走。」奕下了決定。
我不想和他吵,不想和他翻臉。可是,聽到他的決定我還是嚷了出來:「我不想走,你聽明白沒有?我不想回北京,不想!」
奕又變回了那個可怕的奕,他冷冷地說:「玩了四年了,還想怎樣?就這麼定了,下周我來接你走。別想跑,你跑不掉的。我走了,好好休息。」
奕走了,我無力。怎麼每次都對牛彈琴?他怎麼不為我想想?難道相愛的人真的不一定就能在一起?我想起寧清說的話,我不一定能和奕在一起,在一起也不一定就能幸福。
與其開跑被他抓走,不如和寧清達成協議。
我給寧清去了電話,要求婚禮盡快低調舉行,等奕回來時,生米已煮成熟飯,他不至於搶別人的妻子吧?強龍不壓地頭蛇,寧氏也不會讓他在嶺南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