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小小插曲,看來並未為留王府的眾人知曉,含光當夜雖然也輾轉反側了一會,但出人意料的是,不過半小時居然也就睡過去了,而且還睡得很香。第二天早上起來,神清氣爽,好像還剛進過補一樣的,臉色都比昨夜要紅潤許多。
難道自己這百年女鬼,採補了小男生的陽氣,所以才有這樣的好處?含光自己都有點無語,不過想到昨晚的那一吻,心裡還是甜滋滋的。這是她兩世以來的第一個吻,雖說就這樣在月下給出去了,連深吻都不曾,但她卻並不覺得後悔。
不過,現在見不到睿王了,理智回籠以後,她也覺得睿王和她好像年齡差距是大了點。——雖然說現在這具身體才十五六歲,但含光死的時候有十八歲,現在心裡怎麼也有個二十一二歲的大小,睿王今年最多十八吧,兩人差了三四歲,姐弟戀她可有點吃不消。回頭想想他的提議,更是覺得他有點兒幼稚,那個提案實在是太漏洞百出,隨時都可能出錯,到時候他沒什麼損傷,尷尬的是她,這樣的邀請,她自然是絕不能答應的。
早上吃過飯以後,留王世子去參加元旦朝會了,楊老師也出去給親戚們拜年,李年便留在家裡接待來拜年的客人,含光一個外人,也不願意跟著出去,便索性在後頭照顧幾個沒有去新年大朝會的孩子,和他們一起看電視直播。
雖說是宗室,可孩子們年紀小,很多對太子叔叔只有很模糊的印象,不過卻也知道見過太子、皇帝是很光榮的一回事,都紛紛向含光指點炫耀道,「這是太子叔叔,這是皇后叔祖母。」
至於含光嘛,望著高清大電視裡很清楚的皇室一家,也是有點說不出的感覺:太子身邊站著的,就是睿王,他穿著玄色朝服,跟在兄長身後。和俊秀的太子相比,兩人就猶如芝蘭玉樹一般,也說不出誰更好看。不過太子溫潤,睿王鋒銳,兩人的氣質卻是迥然有異,這一對雙子星,料想今年是能激起一番大討論了。
的確,睿王從前很少在人前露面,新聞媒體上也很少有他的報道,這一次一起參與新年大朝,簡直在坊間是掀起了一陣風暴。少女們為他的風範著迷,媒體很多卻在討論,一直都由帝后和太子三人出面的元旦朝會,忽然間多了一個睿王,是不是預示著太子的繼承權出現了問題。含光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原來皇室家庭的子女也不止這兩個,但是之前一直出面的就只有太子而已。現在睿王的現身,在政治上也是被解讀出了很多可能性。
剛見到他的時候,他身邊雖然帶了很多從人,但因為沒什麼名氣,所以感覺還是挺真實的。現在無時無刻不被睿王圍繞,他的名氣也大了起來,含光卻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初一的月亮下親過了這高不可攀的冷面少年,而看來無比典雅貴氣的他,也會那樣激動而不知所措地說出:『我一直都想著你』這樣的話語。好像隨著他在她的生活裡越來越常見,他的痕跡也就越來越淡,淡到最後,就像是牆上的一張照片一樣,含光看著他的報道時,偶然也會想起那晚的一吻,但更多的時候,留下的只有心頭的一抹甜味,和會心的一笑。
在北京的假期,過得是波瀾不驚,憑著她一手出眾的茶藝,留王府女眷對她也是高看一眼,至於留王世子,對楊老師的態度似乎也是有所鬆動。好像還是和楊老師談了個什麼合作——具體怎麼回事,含光就不清楚了,不過,李年的這個年過得是很高興的。
去給秦教授拜年的時候,她也認識了很多師叔、師伯,當然作為天漏的主角,含光免不得要一再講述自己的傳奇故事,只是潘家園春節期間一般是不開市的。——所有的攤位現在都在賺遊客錢,正經做古玩買賣的並不開門。含光也就沒去那裡和各種騙局周旋了,在京的最後一段時間,她還是在大量地購買外語書籍,再加上李年給添置的校服,結果導致含光回去的時候行李絕對超重,只能把大部分行李改用物流寄出。她自己輕裝上陣,回了西安府。
之前剛穿越的時候,已經覺得西安府各種高大上等,現在去過北京回來再看西安,又覺得西安沒有北京先進方便。不過,到底是住過四年的地方,也是前世的故鄉,含光自己還是更喜歡西安府的闊朗古樸,北京對她來說,人是實在有點太多了。
她雖沒帶多少行李,可以去坐機場大巴,可在飛機上便有鄰座一位青年男子一直和她搭訕,直說要送她,還說要和她一起坐大巴回去,鬧得含光不勝其煩,一下飛機就趕快開機,想聯繫於元正接她回去。
沒想到剛開機就收到了何英晨的短信,此人明顯是剛打過電話,知道她關機了,劈頭就問,『你在哪,我回來了』。
『在飛機上,關機了?』
『在哪在哪在哪。』
含光一陣無語,說起來,她還沒和桂思陽算賬呢。雖然自從在飛機場被葉昱看到她用手機以後,含光就做好了號碼外洩的心理準備,但她很窘的是,葉昱不但自己跑去找桂思陽或者劉德瑜要了手機號——當然最有可能是桂思陽,而且可能還把這事和何英晨說了,結果他倆是不到一天內就都用上短消息和她聯繫了。
她回了一句,『剛下飛機,在機場』。沒想到何英晨的電話很快就打過來了,好像一直把手機握在手裡似的。
「我也剛下飛機。」他很興奮,「你在哪,我來接你!」
含光頗有幾分無語,本想婉拒,但看了看身邊不遠處那一直跟著自己的青年男子,又有點猶豫——這人雖然看著不像是壞人,但也太恐怖了點,飛機上隨便聊兩句而已,這就黏上來了,萬一自己坐大巴回去,被他跟住了,恐怕還真不大好處理。
比起來,當然是更乖更聽話的何英晨更得她的心了,她猶豫一下還是說了。「我出去應該是在甲號門吧。」
「噢噢。」何英晨那邊就開始和別人說話了。「爸你等我一會,我去接個同學——」
啊?還有何爸爸?含光崩潰了,當下就想要回絕,「你不用來了,我——我自己——」
話還沒說完呢,何英晨一下扣了電話,緊接著含光就看到遠遠的行李廳那一端有人飛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大喊,「李含光——李——」
這個何英晨!豬啊!含光惱得恨不得去撕了他的嘴,忙和他揮手示意,何英晨看到她也就不做聲了,跑到近前衝她一笑,「找到你了!」
找到你個頭!含光怒瞪他一眼,才想要說什麼,一邊的青年男子就上來搭訕,「呵呵,這是你同學嗎?」
含光眉頭一皺,往何英晨那裡湊了一下,何英晨便橫眉道,「你誰啊,我們認識你嗎?」
他家裡富裕,氣質驕矜,橫起來還是有點氣勢的。含光搖頭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也別理他了。拿了行李我們就走吧。」
何英晨立刻化身孺子牛,低聲下氣道,「好好,不吵了……那啥,行李你也別等了。——怎麼你不坐頭等啊?我讓工人來幫你拿吧。我們先上車裡去——」
說話間,行李已經滾上來了,含光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箱子,「就是那個,別打電話了,你拿下來吧。」
有何英晨在,哪還要她做什麼事?自然就上前把箱子拿下來了,含光要自己拖,何英晨還不讓,領著她一起出了行李廳,含光見那男人果然沒追上來,也是鬆了口氣。——看來不管時代怎麼變,這單身女子出門,還是很容易招惹麻煩。
何英晨也不是不識眉眼之輩,「怎麼,他騷擾你啊?」
「也沒有騷擾吧,就是飛機上坐鄰座,一直和我搭話。」含光如實回了一句。
沒想到何英晨頓時大怒,「什麼!連我——」
見含光瞪眼,他改了口,「連我同學都敢騷擾,不想混啦?名字知道不知道?我回頭找人弄死他去!」
「不知道。」含光果斷說,「好了,你一天不招惹麻煩不舒服呀?這又不是什麼大事……走了走了!」
何英晨一路還有點不死心呢,和含光夾纏不休的,倒是把含光攪得忘記了何爸爸的事,直到兩人走到了一輛一看就特別值錢的運動越野車跟前,她才忽然想起來——呀,剛才何英晨是不是和他爸爸說了一句話?
才這樣想呢,車門便被拉了開來,一對中年夫婦坐在車內笑瞇瞇地望著含光,還有一個比何英晨略小的小姑娘坐在邊上,三個人的眼神就像是六盞探照燈,瞄準了含光只是不放。其中那中年男子很和氣地問,「兒子,這就是你一直提起的李同學了?」
何英晨這時候也有點緊張了,卻又似乎很驕傲,有點挑戰父親意味,特別大聲地說,「是——就是她。」
「伯父好,伯母好……」含光再無奈也只能開口招呼了,她做垂死掙扎,「何英晨,我還是自己坐大巴回去吧……」
「說這什麼話呢?」何英晨還未開口,何爸爸已道,「遇到了就一起回去嘛,你一個小姑娘坐大巴,我們怎麼忍心?」
說著,何英晨已經把含光行李交給司機,指著第二排的空位讓她去坐,「上去吧!」
含光……含光還能怎麼樣?
她只好和綁架一般地上了何家的車,在心底流下了寬麵條的淚水:這……這事兒,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啊?這這,看何英晨的意思,怎麼都有點像是醜媳婦見公婆的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