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他怎麼突然來了……含光差點沒暈過去——于思平這是害怕韋鳳飛還看不出他們倆關係有不對是嗎?再說他怎麼知道她在哪?這也太讓人心裡發毛、莫名其妙了吧。
「於叔叔。」表面上,她卻當然只能堆起歡容,自然又不失客套地招呼于思平,于思平還扭頭找了一下,看到是她以後,臉上逼真地閃過了一絲詫異,這才走來和兩人招呼,「含光,韋女士。」
韋鳳飛點了點頭,就算是搭理過了——她對于思平的不喜,真是絲毫都不曾掩飾。含光也是微感無奈。
「於叔叔你也是來喝酒的嗎?」她問,心中暗自希望于思平不要互發驚人之語。
「嗯,今晚沒事,就約了個朋友來敘舊。」于思平頓了頓,又迷人地笑了,「沒想到倒是遇到了你們。」
難道,這還真是巧遇?
含光見于思平揚起手,似乎是和酒吧另外一邊招呼了一下,也是在心裡思忖著此事——畢竟,她也沒對于思平提到過這個酒吧,如果權寅那邊沒透露的話,他找到她的幾率還是比較低的。而且他來找她幹嘛,沒道理啊,北京有檔次的酒吧也就這些,于思平完全可能是碰巧和朋友約在這裡,然後遇到了他們。
話雖如此,她還是想知道他約的是哪位朋友,含光側頭順著于思平的眼神看了下,但因為燈光太昏暗,倒是什麼都沒看出來。
「你們好好玩,」于思平這邊倒是已經要結束話題了,半點多留的意思都沒有。他對含光點頭一笑,轉身就走遠了。含光知道自己不能多看,便又轉移注意力到韋鳳飛身上,歉意地一笑,「都是因為我在這裡,你才不得不應酬於叔叔……」
「沒事,」韋鳳飛搖了搖頭,不過興致顯然已經被敗壞了。「我知道你也怕他,我們還是走吧,這人在這,喝酒都不舒服。」
在情在理,含光都必須假裝不知道他們現在的進展,她一邊穿外套一邊問,「說起來,於叔叔和你現在——」
「他已經很久都沒聯繫過我了。」韋鳳飛也站起身扣起了大衣的扣子,她的眼神越過含光頭頂,稍微停頓了一下,唇邊浮起一抹淡笑,「哦,原來是已經找到新歡了呀?」
含光心虛,聽了她的話,先是一驚,而後才從韋鳳飛的表情中看出來,她說的並不是自己。「啊啊,那邊是個姑娘嗎?」
「挺美的,看來氣質也不錯,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倒不像是出來做買賣的。」韋鳳飛嘖了一聲,「可惜啊,多好的姑娘,就是眼光有點問題。」
含光沒韋鳳飛高,今天又沒穿高跟鞋,雖然回了兩次頭,但都沒看到端倪,她怕自己看太多次,同時在韋鳳飛和于思平之前落了下風,便命令自己不要再看,「好吧、好吧,為了尊敬長輩,我們還是別談於叔叔了。」
韋鳳飛衝她嫣然一笑,「今晚就別談男人了,去我家我們打電動吧?」
「沒問題。」含光衝她豎起大拇指,兩人說說笑笑,就回了韋鳳飛超級寬敞豪華的公寓,玩到深更半夜,這才各自洗漱歇下。
等到回身關上門,躺上了柔軟的枕頭,含光才允許自己放下今天豎了半個晚上的面具,開始思忖于思平今晚的舉動,背後是否又有什麼含義。
該怎麼說呢……雖然算是抓住他『偷腥』,但不知為什麼,她不但不是太難過,反而有種一隻鞋子終於落地的輕鬆,該發生的事,終於是發生了,雖然不是和韋鳳飛,但當然這比和韋鳳飛發生的那種可能要更好,起碼,是和她不認識的一個姑娘發生的。
也不能說于思平就違背了什麼約定之類的,兩個人畢竟是有共識的,這份關係裡並不包含他本人的專一。而且含光也很明白他的心理,在她那個時代,專一本來就不是男人的事,起碼不是于思平這個階層男人的事,他對她好,和她濃情蜜意,可能也都是真誠的(這個沒必要造假),但這不妨礙他去追求別的刺激,反正她也忙,只要不虧待了她,就不算是對不起她。
當然了,在經過現代的一些觀念洗禮以後,于思平也不是不明白這個時代女性的普遍看法,他對此的應對措施就是,先談好條件,把她給拿捏住了,再開始這段關係。那種正常的追求——成為一對——彼此互屬的事情,在於叔叔心裡,是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的,說不定還會被斥為孩子的遊戲。當然含光也從沒想過和他互許終生如此恐怖的事。
所以結論是,她完全沒必要受到影響,如果于思平對那個女人有對他二嫂十分之一的喜歡,那麼她就可以漸漸淡出,如果沒有的話,只是逢場作戲,作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物,她也根本都不需要去想這件事。
——這是常理,接下來要弄清楚的就是于思平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若有意,又有什麼意圖,還有就是她能不能以這件事為己用,比如說拿來做拒絕『生孩子』的請求什麼的。
無意的可能就不考慮了,如果是有意的話……也想不出什麼意圖來,至於拿這件事來做借口回絕『生孩子』的話,聽起來感覺她不但夢幻、可悲而且又癡纏,也滿沒臉面的。含光當晚都沒睡好,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這件事,連做夢也不安生,第二天起來頂了兩個大黑眼圈,終究還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就當自己是不知道于思平過去是和女人約會的吧。
也不是完全不變——一般來說,頭天回絕了約會,第二天含光也還是會主動聯繫一下於叔叔,稍事安撫的,不過,今天她就完全沒有主動聯繫於叔叔的意思,在公司忙了大半天,到快下班的時候收到于先生的短信,一時間還不太想回呢。
于先生是問她今晚做什麼的,含光今晚還真沒事,她想來想去,還是如實說了沒事,不願被于思平看到自己內心的一點波瀾。
接下來當然順理成章就是一起吃晚飯,然後因為德瑜今晚不回家的關係,她也可以外宿,然後……就順利外宿了。她自信自己是沒表現出一點不對的地方,一切就像是她不知道昨晚于思平到底是去幹嘛的一樣。她甚至連昨晚他是去見誰的都沒問。
按說,她也算是懂事的……呃,懂事的後院女人了吧,可於叔叔卻不像是很高興的樣子,第二天起來時,直到含光告別,他的情緒都比較低沉,含光對此頗有些莫名其妙——她反正還是決定按自己的一貫做法去做,絕不要主動詢問,讓于先生有任何借題發揮的機會。
不覺間又過了一個月,如含光所料,權寅也回秦國了,這兩人當然沒有成功分手,韋鳳飛下班後又變得很難約出來,這也就意味著含光有很多時間空餘,可以分配給於叔叔,但於叔叔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分明人還在北京,但卻幾乎從不主動聯繫含光,一副對她已經厭倦,要漸漸冷淡她的樣子。
含光對此,深感……求之不得!
應該是那位新歡,又或者是另一個人抓住了於叔叔的心吧,反正不論是誰,都是相配的一對,她要祝福他們白頭偕老!祝福於叔叔找到真愛!
感覺就像是累了很久很久,終於找到個假期一樣,含光下了課下了班就幸福地泡在宿舍休養生息,根本都沒有糾結於感情煩惱的心思,反正於叔叔聯繫或不聯繫,她都在這裡,不聯繫那就是他的問題了。
等到四月中旬,於叔叔在失聯兩個半月後,終於又給含光打來了電話,「今晚到我這來一下。」
含光頓時有種假期結束了的感覺,表面上當然是不露聲色地答應了,畢竟她曾下過決心,絕對不要在于思平跟前失態。
一路無話,當晚含光下班後直接趕往於叔叔的公寓,還在想於叔叔到底是對那女人厭倦了,還是怎麼回事,沒想到一進門就大吃一驚。
——基本上,于思平的公寓已經是搬得不剩什麼了,只有他坐的一張椅子還在,空蕩蕩的屋子裡就坐了這麼一個人,實在是頗有幾分詭異,她連鞋都沒換(也沒鞋了),便疑惑地走到于思平附近,「呃,你這是——」
于思平看著她的表情倒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什麼特別的,不過這只是又一次充分驗證了他的演技有多好,因為從他口中吐出的話,實在是非常恐怖。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也沒有什麼開場白,于思平就是看似很隨意地說,「我有了一個極為不可思議的想法——我覺得你在騙我。」
含光一下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就像是作弊被當場抓住一樣,一瞬間幾乎不知道該做什麼,她啊了一聲,「你是說……」
「然後,在前兩個月的印證之下,」于思平打斷了她的說話,很篤定地說,「五姐,我發現,你就是在騙我。」
很明顯,今天晚上,他是來為自己討回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