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

「你把這幾年的病歷理一下。」

這天一早,師主任對胡悅輕描淡寫地一句吩咐,在辦公室幾乎激起千重浪——胡悅,正式從王醫生那裡回來了!

十六院每年招新,別的科室人數都不多,但整形美容中心例外,這行業這幾年火得過分,外頭挖角的力度也大,五萬十萬的月薪那都是針對主治醫師的,副主任自己出去做,一年沒有幾百萬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如果是自己投資開醫院,那賺的錢可就沒數了。就算是十六院這樣的名牌大醫院也留不住人,每年都得招新。

——這其中當然也不是沒有新人想要搞定師醫生,不過,大多數人最後都成為馬醫生的勞動力,頭最鐵的也很少從王醫生那裡倖存回來:病歷、報告都輪不上寫,每天光是做苦力,塞假體拉鉤,病號都不能接,得到的提升其實有限,不是每個想做面部結構的人都能經得住這樣的磨練,也不是每個人都在一周時間內上手,得到王醫生認可的。

這個『四合一』的所謂研究生,不管是運氣還是實力,居然真能回到師醫生身邊,被他承認為自己小組的一員……馬醫生組裡幾個挑戰失敗的住院醫都有點受不了了,尤其是戴韶華,更是氣哼哼的,「連病號都沒法接,只能去理病歷,她根本沒資格進十九層。」

這話也不無道理,她在國外是有對口實習經驗的,俄羅斯的整形美容也異常發達,富豪名媛間常以鼻部手術後貼的橫條膠布為榮,四處炫耀——西方人鼻子大,針對鼻部的整形是最旺的,戴韶華和胡悅一樣是頜面修復專業,不過她對自己規劃好,假期進了整容診所實習,經驗是比胡悅豐富得多。她也知道本專業的實習都是什麼德行,「看著是像,其實根本就不一樣,她整個碩士都在做鼻咽癌術後修復吧,那種功能性的手術和咱們這種根本沒可比性,師主任叫她去整理病歷也對,病歷不整理,她怎麼接病號?連該做什麼手術她都弄不清楚。」

這是實話,頜面修復很多轉整形的,畢竟兩個專業共同之處不少,胡悅的大學就在本地,她讀研期間都在做什麼不是秘密,醫學界還是不大,尤其是本地院校,更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謝芝芝前幾天找同學噶珊瑚,隨隨便便就摸了個八.九不離十——跟的導師的確是好的,能進十六院說不准也是導師推薦,不過讀研期間真的幾乎都在跟老師一起做頜面重建:許多鼻咽癌患者手術以後,頜面骨骼也會隨病灶一起切除,這種重建一般是以重建骨骼功能為主,恢復患者原有面容為附加目標。和整容這一塊為了追求美觀的面部結構手術,只能說是手法相似,但目標就完全南轅北轍。比起同期的戴韶華,胡悅各方面是都要落後好幾步了。

戴韶華吃飯的時候經常這樣幸災樂禍地講講胡悅的事,謝芝芝之前也笑瞇瞇地聽,但現在卻有點後悔,她沒想到胡悅還真能回師主任手下,「師主任也不是這樣想吧,但我們不是在推無紙化辦公好幾年了嗎,師主任手下的病歷一直沒清出來,組裡沒人嘛,現在有人弄了,行政那邊不知多開心。」

「哇,這還不叫為難?」戴韶華眼睛瞪得大大的,嘩然說,「是不是要把胡悅分派去刷廁所才叫為難她啊?」

住院醫師雖然是醫院食物鏈的最下層,但這也不是古代了,就算是古代,他們怎麼也算是個小主,不得上頭歡心的話,最多也就是在工作上被穿穿小鞋:一個住院醫師,要鍛煉他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去接病號,寫醫囑,跟著一起上台做手術。雖然其中也免不得被罵,但成長卻也是迅速的。要折磨他,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去買飯、買水,寫各種學習報告,寫行政文檔……

一樣是加班加到死,但這種班加得卻很搓火,不但累而且沒成長,三五年下來都不上台,人就真的廢了。戴韶華對胡悅心態很複雜,又是幸災樂禍又有點羨慕妒忌恨——不管怎麼說,現在她總是師主任身邊的近人,戴韶華女性的一面有時候也會起點作用:一個男神身邊總是沒有女人,忽然間出現一個愣頭愣腦的小徒弟,就算被他親口嫌過丑,同齡女人心裡也還是會有點怪怪的。

「多看點病歷也算是熟悉業務,有幫助的。」申永峰也不知道是為師主任說話,還是不喜歡戴韶華的語氣。

「這個病歷核對的事情,行政那邊催得很緊的。」盧陽雨說,「要是師主任的病歷一直沒有核對的話,那胡悅是不是要加班來搞了?」

「反正今早師主任是一個人出的門診。」戴韶華性格是直接了點,不掩快意。

謝芝芝抿著唇聽他們說,忽然舉手叫,「胡悅,這裡!」

「噢,大家都在啊。」胡悅剛打了飯,看到他們,也托著盤子過來坐。「今天都沒出門診?」

戴韶華的嘴巴嘟起來了,申永峰和盧陽雨也有點尷尬:入職快三周了,其實他們經常在食堂相遇,只是之前都互相無視。胡悅不是自己,就是和乳.房科兩個規培醫一起,謝芝芝今天會招呼她,他們也沒想到。

「出門診也得回這裡吃啊。」謝芝芝笑成瞇瞇眼,大家也就自然地混過去,都說,「就是,門診那邊一頓飯怕不要快100哦,吃不起,吃不起。」

「價格不說,自己食堂至少乾淨吧。」

這倒是真的,十六院的員工餐廳是做給自家人吃的,用料實在,價格也比對外的食堂便宜,在病人家屬裡還有點小名氣,更受到底層醫生的歡迎,不少老醫生中午也會在這對付一口。「這附近地租實在是貴,不是那種人均兩三百的貴價餐廳,就是那種三無外賣,都不知道是在哪裡做出來的,選擇餘地太有限了。」

「那天張主任也在這裡吃啊,我們樓的都遇到過了——就是沒看到過師主任。不曉得他中午去哪裡吃。」

進來幾周,大家也不再對19層的人事一無所知,大致摸清環境以後,八卦的興致很容易地就向師主任身上集中——就像是明星永遠只享有有限隱私權一樣,如果一個人帥到一種程度,就必須相應地放棄和光同塵的幻想:就是弄堂大媽聊天,也喜歡說漂亮小姑娘小伙子的八卦。

說到師主任,大家的眼神不由都向胡悅匯聚,胡悅一邊吃一邊搖頭,有點委屈的樣子,「我就昨天早上見了師主任一面。」

師主任確實是夠少露面的了,幾個人都議論起來,「師主任確實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我看他一周就來三四天。別的日子完全不見面的。」

「他手術也真的不帶助手的,都只叫護士。」戴韶華這句話不知是真是假,但很容易猜到是特別說給胡悅聽的。

「門診也是一個人。」

「好像聽說他中午都去附近的翠園吃午飯。」

「哇,就是人均要三四百的那個翠園啊?」

小醫生嘛,對這種有點逼格的餐廳都是一陣驚歎,畢竟偶爾去腐敗一頓是一回事,拿它當中飯食堂就是另一回事了。盧陽雨壓低聲音,「師主任一年能賺多少錢啊?——院裡收入有這麼高?怕不是經常去外面走穴噢。」

醫生也是人,為什麼不關注錢?十九層的醫生流動快就是這個道理,越是大醫院,醫生的收入就越有限,別的科室流動性沒這麼強,只是因為價差沒有整形科室這麼大而已,不過,大醫院終究是有光環在,很多醫生也會選擇折衷路線——保留大醫院的職位,或明或暗地在外走穴,有些特邀手術,出場費拿個幾十萬也都不在話下,所以,別看低級醫生窮得要死,高級醫生掙多少,那就真沒數了。

「現在那叫多點執業了。」謝芝芝壓低聲音,「不過師主任一直很少說自己的事——都說他不願意帶徒弟就是圖省事,心思都放在外面。」

胡悅平時都吃得很快,今天其實應該吃得更快點——師主任交代給她的工作真是成山了,不過她現在把速度慢下來,很注意地聽謝芝芝的話:她說的外面,肯定不是外面的女人,這麼說,師主任在外頭也有執業點了?

「他在哪家醫院走穴?」謝芝芝的語氣引發眾人的興趣,戴韶華也壓低聲音問,「他們收不收住院醫啊?」

「誰要收你一個住院醫,收你去打針嗎?」眾人一番笑罵,「想錢想瘋了吧!」

「不清楚外面有什麼,聽說師主任在外面賺得太多了,怕別人問,所以和同事走得都不近,沒什麼來往的。不知道多少醫生護士,還有求美者想追他,都沒戲,一個人都沒答應過。」

「哇,一個都沒成功過啊?約出去吃飯都沒有?」

「是不是早就結婚生小孩了?」

「反正資料是都寫的未婚。」

「你們聽說沒有,」謝芝芝的聲音更壓低了,「師主任的臉……是動過的。」

「真假?」

「這個不難看出來吧,皮膚那麼好,是不是打過水光針啊?」

「下巴打過玻尿酸沒有?還有太陽穴,那個鼻子可能也動過,一般人的鼻子怎麼可能長得那麼完美的?」

幾個新人遍佈在不同科室,你一點我一點,多少也都從各部護士那裡聽過一些八卦,消息可以形成互補,受到謝芝芝帶動,此時都投入討論起來,胡悅也聽得很專心,如饑似渴,飯都忘記吃,冷不防接到謝芝芝飛來的一個眼神:眉頭挑挑,唇角的笑很玄妙,有點『你懂得』的意思。

這個謝芝芝——

胡悅當然懂得,她也沖謝芝芝擠擠眼,兩個人換過眼神,像是達成了什麼不為人知的默契,唇邊的笑意都深了一點,表面上還若無其事,聽戴韶華壓低聲音說,「好像就是真的,師主任定期去打針的,只是不在我們19層而已,馬醫生講過一次,說師醫生自己都不迴避——帥哥難道不需要保養的啊,真是,在19層做,怎麼還以為美麗是白白來的?」

胡悅一直不講話,就是不想壞了戴韶華的興致,馬醫生和師主任是同事,知道得肯定最多。這不是,一爆就是一個大料,幾個醫生各自摸著下巴,Emmm了很久,「也是,這麼說也不無道理……」

「哎喲,19層的醫生哪個沒打過,尤其是女醫生,馬醫生皮膚那麼好,也是水光針打出來的啊。」戴韶華真是直腸子,石破天驚又是一個大料,她大大咧咧地說,「我們打只要出個成本價就好了,誰不打,傻子吧?那些注射科的更合算,Botox一支一個客人用不完的,餘下來的還不是便宜護士和小醫師了……」

幾個小夥伴的的興趣自然被帶開,胡悅也沒費事再帶回來:關於師醫生,他們知道得應該也就是這些了。人氣高,但為人冷淡,出了診室很少和人來往,愛賺錢,這些年從不帶組就是怕耽誤時間,在科室特權很高,馬醫生手下很多小醫生就一直在幫他做事,做工的時候差使,要指導了丟回給馬醫生,聽說手術台上也很少和護士拉家常,頂多偶爾說說笑話……

在醫院內部,一般很少有醫生是真正很高冷的,這就不是個能高冷的環境,病區如軍營不是開玩笑的,病人真有險情了,擼著袖子上,一起上過手術台就像是一起扛過槍的兄弟,職級雖然高低有別,彼此間可能也不是沒有爭鬥和心結,但一個科室內部就像是個大家庭,一輪班就是十幾小時共處,什麼逼能裝這麼久?也就是19層這種特殊的結構才給師醫生這麼大的私人空間,就是想要投其所好,對他都很難建立起瞭解。胡悅摸著下巴,尋思著該怎麼討好自己的上司:師主任想趕她走,無非是認定她帶來的麻煩遠超利益,這要解決也簡單——給他帶來足夠的利益,那不就行了?

擺在眼前不就是個機會——師主任再不想帶徒弟,也總是還需要有人幫他辦點瑣事的。從前差使馬醫生組裡的小蝦米,又沒甜頭,事情自然也就做得七零八落的,沒個系統,這病歷整理,就是個機會,如果她能做好……

想了一會兒,胡悅忽然自嘲地一笑:如果師主任夠狠的話,做得再好也沒用,一聲感謝,接下來只會更沒掛礙地把她踢走。這麼沒人性的事情……她覺得他肯定做得出來。

「對了,胡悅,」話題忽然移到她身上,盧陽雨問,「說起來,你在乳.房部那邊有沒有獨立做過小手術?」

這是在說練手的事了,胡悅搖搖頭,「乳.房部有什麼一級手術?我跟王醫生都是三級手術起,最多拉拉鉤了。你們呢?」

幫著塞假體那是打下手,不能算是獨立主持,住院醫師兩年內能獨立主持的也就是一級手術,在19層,一般一級手術都集中在皮膚科和激光科——打打針、做做點陣激光,這都是一級手術的範疇,乳.房那邊隆.胸手術是三級手術,必須是主治醫生才能做,如果去割雙眼皮,倒是進去就能做了,這個的確是一級手術。有人就炫耀道,「我昨天獨立割了一對,效果還不錯。」

當然,線是老師畫的,不過仍惹起一片嘖嘖聲,眼看話題要偏轉開,戴韶華咳嗽了一下,盧陽雨剛要說話,戴韶華又是一動。

他歎口氣,很明顯地把頭從另一邊偏過來,「其實你們面部結構這邊手術也都大啊,暫時沒法自己做正常——師主任也挺栽培你的吧,整理病歷是不是正好可以鞏固一下基本功?可能他也是有苦心在的。」

胡悅笑得很同情,她覺得盧陽雨挨的那一腳應該不輕,也知道戴韶華想聽什麼。「怎麼可能鞏固基本功?八、九年的病歷,有的錄入系統,有的沒有錄入,你只能按病歷號去查,查到電腦裡是空白的,就翻紙質病歷補錄上去——你們想想,幾千本啊,催得又急,還有什麼心思去看病程記錄?基本就在那機械打字,只求越快越好了。」

這十幾年來,辦公系統都換過多次,越是早就越不能保證病歷全錄進去了,或者數據沒在轉換中丟失,把十年內的病歷全都錄入系統,這是院裡近來在推的政策,各科室多少都被分配到任務,不過他們遺留問題少,很多都被師兄師姐做了,不像是胡悅,堆了這麼多年的老大難要在幾個月內解決,幾個人都同情地咂嘴。戴韶華神色略寬,「哎呀,可惜我們也很忙,不是跟著出門診,就是在手術台上,稍微閒一點還要接病號——不然我就來幫你了,好歹也是一份積累,白白錯過多可惜。」

像是師霽和王醫生這樣的老狐狸,裝白蓮花沒什麼用,他們一眼就看破,還會讓你演不下去,胡悅是吃過這個虧的,但在這群同期生裡又不一樣,戴韶華這麼愛演,她不配合簡直都可惜。胡悅微微一笑,沒有說話,眼睛眨幾下,垂下去盯著自己的餐盤,大家就都被弄得有點尷尬——胡悅可能確實是運氣好,也可能的確是有關係,但不管怎麼樣,人家現在就是被師醫生整得慘兮兮,戴韶華的情緒可以理解,但還要踩一腳,過分了吧。

這不是宅斗遊戲,大家對戴韶華的看法不會馬上就帶到臉上來,不過因此緩和對胡悅的態度倒很自然,盧陽雨先帶開話題,「還有一小時,出去買杯一點點,去不去啊?胡悅,一起呀?」

胡悅是去不了,她吃個飯就要回去繼續埋頭苦幹,盧陽雨不勉強,「你喝什麼,我給你帶一杯。」

「好啊,」胡悅大大方方,「謝謝,下次我請。」

一杯奶茶,兩個人的關係似乎拉近不少,相視一笑,胡悅道別的時候又特意和謝芝芝互相點點頭,她往回走的時候心情不錯:開局再難,不試試怎麼知道不會變好?謝芝芝在想什麼她很清楚,關係和實力,你總要有一個她才會和你交際。看起來,戴韶華和她,謝芝芝是更看好後者。

同事間的交友,總是有點目的,不過,至少現在,她的人際關係,也開始打開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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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氣女神最近似乎的確眷顧胡悅,回住院部昏天暗地,又做了一小時的錄入女工,剛想歇會兒喝杯奶茶,嘎崩一聲,伴隨著大家的抱怨聲:辦公室的插頭又跳閘了。

「哇,這個線路再不修要炸裂了吧。」

「不是線路的問題,是樓下裝修,從我們這邊分電,好像是說功率太大了。」

「欺負我們整形科沒什麼住院病人是吧?怎麼不從樓下分電啊?」

「樓下是心外科的住院部……」

電壓不穩,合上就好了,電腦重啟,剛鍵入的那份病歷是沒了,不過胡悅並不沮喪,恰恰相反,她還有點小開心——醫院的電腦都要刷卡登錄才能後續操作,同樣,你只有刷過對應的卡,才能操作該用戶名下的病歷。平時師主任的卡都放在她這裡,但師醫生今天有門診,他把卡帶到門診部去了。

就算話仍不多,但多點接觸也是好的……靠,說得她和癡女一樣,如果不是為了理想,誰喜歡和他多說一句話,拽得二五八萬似的,好像真是舉世難尋的美男子,其實還不是做出來的,那個皮膚,沒打水光針她就改姓師,還有還有那個鼻子……

窘迫的日子過慣了,必要的時候胡悅是不要面子的,她先給師醫生發一條微信(此人要不是一條朋友圈沒發過,要不就是對她關閉了權限),告訴他她要過去取卡,吸著奶茶,慢慢晃過馬路,走到對面的門診大樓十九層,也算是鬆鬆筋骨。這兩天埋頭電腦前拚命打字,程序員都沒那麼辛苦,感覺比塞假體還更無聊。如果師主任不放鬆時限的話,她有種得通宵加班的預感。

『叩叩』,她推門而入,「師主任——」

師主任正在打病歷,頭也不抬,遞出一張卡,修長的手指夾著淡綠色磁卡,在陽光中瑩白如玉,好像廣告裡的畫面。

……結果還是一句話沒說上嗎?胡悅也是無語,低下頭很鵪鶉地接過卡,側著身也沒看清求美者,眼角餘光只是瞥到她脖子下方:嗯?

這……

這是一對很漂亮的乳.房,大小適中,被包裹在緊身衣物裡,顯得主人的身材玲瓏有致,眼光自然而然就會忽略那些一看便很昂貴的飾品,聚焦過去。就算是直女也免不得被吸引——

不過,胡悅卻不是因此盯著不放——

也是有點想逗師主任和她互動,心底話脫口而出,「這胸部……怎麼有點眼熟?」

「啊!」求美者也看清了她的臉,一下很驚喜地叫起來,「你是胡醫生吧——不記得我啦?一周前我來做隆.乳手術,就是你做的呀。」

她顯然完全混淆了住院醫師、主治醫師和主刀醫生的區別,把可憐的王醫生拋諸腦後,興奮地拉住胡悅的手,「你來得正好,別走別走,快一起坐——正好啊,胡醫生,你和師醫生一起商量下,看兩個手術能不能一起做啊。」

「……啊?」胡悅一陣迷糊,但瞟了眼無語的師醫生,還是厚著臉皮坐了下來——她可以很懂事,不煩人,但那是以後,現在,她得多接觸接觸,摸清楚師醫生這個人,還有他到底有什麼需要是她能滿足的。「我不懂你的意思?」

「哎呀,就是那個,我覺得我的胸部還是有點小,沒收到預期效果——」臉上笑意未歇,這位……于小姐沖胡悅挺了一下她豐滿的——至少是升到了D杯的上圍。「要不,你們商量一下,一次全麻,兩場手術,除了鼻綜合以外,給我再加一個杯吧,行嗎?」

《女為悅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