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並不是他會過去干涉的原因,而是……

  「呂姑娘,你怎麼又來了,我大哥不是叫你不要再來了嗎?」

  呂留良的孫女,英姿颯爽的呂四娘是漕幫嚴禁接觸的人物──因為她會給漕幫帶來麻煩,所以一瞧見她,蕭少山便很不客氣的表現出「此地不歡迎你」的態度,誰知道呂四娘不曉得在想些什麼,兀自攢緊兩道黛眉,沉浸在自個兒的思緒裡,壓根兒沒留意到他的出現。

  不過忙著揍人出氣的白燕燕倒是留意到了,「四娘是來看我的。」她趕緊停下來為呂四娘辯護,一邊推推呂四娘,讓她趕緊回魂來。

  「呃?啊,對、對,」猛然回神的呂四娘連忙作配合。「我是來看燕燕的。」

  蕭少山嘲諷地冷哼。「是啊,你是來看大妹子欺負人的。」

  呂四娘呆了一下,「欺負人?誰欺負誰?」她茫然反問。

  敢情她剛剛根本沒注意到白燕燕在做什麼,蕭少山卻對她的反問會錯了意。

  「你們兩個女人真是變態!」蕭少山難以置信地搖搖頭,以為她也刁蠻到不把白燕燕欺負人的事放在眼裡,「怎麼?呂姑娘,你也被男人拋棄了嗎?」忍不住刻薄地反擊回去。

  「喂,三哥,你太過分了吧?」白燕燕怒叫。

  「沒有你們兩個過分。」蕭少山不屑地橫她們一眼,然後推推阿榮。「喂,你這笨蛋,不快走還等在這裡幹嘛?挨打挨的不夠壯烈嗎?」

  怯怯地,阿榮自臂彎裡戰戰兢兢的抬起哀怨的臉兒,「我……我只是想問三爺一聲,我娘生病了,可……可不可以回去看看她?」神情是委屈的、是祈求的,但沒有半滴淚水。

  「可以、可以,你快滾回去吧!」蕭少山差點忍不住也踢他一腳。「真是沒腦筋的大笨蛋!」

  阿榮哽咽一聲,又咬唇忍住,踉踉蹌蹌的跑走了。

  吊兒郎當地用牙撕下一塊雞肉,「不管是不是來看大妹子的,」蕭少山慢吞吞地咀嚼著。「大哥說過了,這裡不歡迎你,呂姑娘,你還是快走吧!」話落,他也離開了。

  呂四娘臉色有點難看,「我還是走吧,不過……」兩眼朝蕭少山離去的方向瞥了一下。「你要來嗎?」

  「當然要!」白燕燕毫不遲疑地說。「時候到了儘管來通知我,我一定去!」

  「但妳大哥……」

  「他是他,我是我,我才不管他呢!」

  呂四娘遲疑一下,仍是硬生生吞回她應該事先提醒白燕燕的警告。

  此時此刻,什麼反清大業、復明大計都已不放在她心上,最重要的是她的親人,只要能救出他們,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人,沒有不自私的,只是多與寡的分別而已。

  四月的杭州正是花團錦簇,蝶舞翩翩之時,貨船終於駛抵運河終點站:杭州城北郊的拱宸橋,這裡是杭州的北大門,也是大運河南端的貨物集散地,商船雲聚、店舖櫛比,人潮密集、異常繁榮,比起杭州城內毫不稍讓。

  一路上那些被救上船的人都陸續下了船,只剩下滿兒,她是最後一個。

  登上埠頭後,她不甘心地又問了最後一次,「白公子,真不要我替你作媒?」

  出乎滿兒意料之外的,白慕天並不像先前那樣斷然拒絕她,他神情古怪地凝視她好半天之後,方始慢吞吞地給了她一句迥然不同的回答。

  「倘若對象是姑娘你,我可以考慮。」

  「呃?」

  滿兒尚未意會他話裡的含義,白慕天已然回身離去,她想喚住他問個清楚,卻被一旁的船長攔住。

  「柳姑娘要進城嗎?大爺要我派人送你一程。」他笑咪咪地說。

  「進城?」滿兒楞了一下,腦袋一下子拉不回來。「啊,不不,我不進城,你只要告訴我賣魚橋往哪兒走就行了。」

  「賣魚橋?」船長輕笑。「那可有一段路了,還是我派人送姑娘去吧!」

  「這樣啊,」滿兒聳聳肩。「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自經歷過前年那樁事件後,心灰意冷的柳元祥再也不想逞什麼強、鬥什麼勇,一心只想保住一家人平安就夠了,於是舉家遷出杭州城,搬到城外北郊賣魚橋那兒種茶樹、開茶坊為營生,生活倒也平靜安穩。

  只要柳兆雲、柳兆天不再回來為柳家帶來更多的災難,柳家應該能夠就這麼平穩地過下去。

  這也是滿兒唯一擔心的事。她不會一回來就碰上那兩個一心想要她小命的舅舅吧?

  
《出嫁必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