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卑鄙、無恥、齷齪、下流,打不過人家就使這種不要臉的手段,我今天非跟你們拚了不可!」

  另一邊,除了白慕天毫髮無損之外,那兩個後來趕到的傢伙,一個沒了腦袋,一個從正中間被剖成左右兩半,王均一條手臂要斷不斷,蕭少山被一劍刺穿胸口,躺在那邊咳個不停,呂四娘只在背上中了兩劍,傷不算重。

  正當白慕天、白燕燕與呂四娘手忙腳亂地忙著為王均與蕭少山急救之際,滿兒突然亂吼亂叫地殺過去,白慕天立刻跳起來擋在白燕燕前面。

  「對不起、對不起,舍妹她實在……」

  「少囉唆,我一定要跟你們拚了!」但滿兒根本不聽他的,照樣衝殺過去,可是還構不上位置,腰際又被人自後面摟住,兩腳突然懸空。「放開我!放開我!」她狂怒地尖叫,像個小孩子一樣又踢腿又蹬腳。「放開我啊~~」

  「閉嘴!」後面的人驀然沉喝。

  滿兒驚窒了一下,旋即更凶狠地咆哮,「閉嘴?你敢叫我閉嘴?你這死老頭子!」她拚命扭頭向後。「放開我,我要跟你拚了!」

  「跟我?」

  「他們!」

  「你打不過他們。」

  「那我就用嘴巴咬!」

  「妳咬不到。」

  「那我就吐口水!」

  「妳吐吧。」

  滿兒還真的吐了一口口水在白慕天身上。

  白慕天滿眼狐疑,此刻才想到對方竟然寧願自己負傷也要在那種驚險的情況下冒險收招救人,為什麼?此刻他們兩人又仿若熟人似的對話,為什麼?

  「夠了吧?」滿兒身後的人低問。

  「不夠!」滿兒兩眼憤恨難平地輪流怒瞪白慕天,還有同樣狐疑的呂四娘和白燕燕,以及仍躺在地上的王均與蕭少山。

  「你還想如何?」

  「我……」滿兒惡狠狠地繼續瞪過來、瞪過去,突然使力把流金鑭和白骨爪朝白慕天他們丟過去,看看能不能打出一、兩個腫包來,誰知道立刻被白慕天接到手,好像她是特地送還給他們似的,她不禁更憤怒,更不甘。「我要哭!」

  聞言,鎖住她腰際的手臂即刻鬆開,而她也果真回過身去大哭起來,趴在他胸前淅瀝嘩啦的,打雷又閃電。

  「你答應過我的,你明明答應過不會再為我受傷了!」

  「我沒有答應過你那種事。」

  「明明就有!」

  「沒有。」

  「我說有就有!」

  「沒有。」

  「有!」

  「沒有。」

  哭聲倏止,滿兒抬起涕淚交流的臉,咬牙切齒地警告他,「你敢再說一次沒有試試看,允祿,我發誓我會哭得你這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乍聞自滿兒嘴裡吐出的那個名字,呂四娘不禁抽了口冷氣,背脊泛起一陣涼。

  「是他?!」

  「誰?」白慕天忙問。

  呂四娘目光驚駭地注定那個幾乎讓他們全軍覆沒的人,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莊親王,愛新覺羅·允祿。」良久後,她才沉重地道出答案,表情有點扭曲。「難怪他的功力如此高絕,難怪含煙姊那般忌憚他,我早該想到了,下手如此歹毒殘酷,除了他還有誰?」

  「阿榮」就是莊親王允祿?

  開玩笑的吧?

  「可是,莊親王不應該如此年輕,如此……如此天真無邪呀!」白慕天不可思議地喃喃道,腦子裡想到的是漕幫裡的阿榮。

  「他今年該有三十七歲了,但天生一副可惡的娃娃臉,三合會、雙刀堂與匕首會都是毀在他那張純真的娃娃臉之下。而且……」呂四娘用下巴指指滿兒。「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柳滿兒。」

  「那就沒錯了,莊親王的福晉是姓柳。」呂四娘頷首道。「含煙姊也說過,莊親王是世上最冷酷殘佞的人,卻也是這世上最癡情的男人,為了他的妻子,他可以連命都不要,所以剛剛他才會不顧一切冒險收招救人。除了他,又有多少男人能做到這點?」

  呂四娘說到這裡,那頭的「阿榮」──允祿突然冷冷地瞟過來一眼,再低眸往下看,滿兒說完她的警告之後,便胡亂抹去滿臉淚水,然後撕下自己的裙子,半跪下去為他包紮大腿的傷口,嘴裡還喃喃嘀咕著。

  「看、看,那支什麼爛簡在你腿上洞穿了這麼一個洞,我都可以從這頭看見那頭有隻兔子跑過去了!」

  包紮好大腿,起身轉到他後面,繼續碎碎念、碎碎念。

  「天哪、天哪,這上頭起碼有六、七道口子,又深又長,該死的居然還很整齊,好像特地量好尺寸割上去似的!還有那支雞爪……」

  頓了一下。「啊,塔布,佟桂,你們來得正好,快,把包袱和水囊給我,佟桂,來幫忙,把內衫撕成繃帶,我要替你們爺包紮傷口!」然後,也不管允祿同不同意,當場就扒下他的衣服來包紮背上的傷。

  允祿默然無言,也許是知道倘若他反對的話,滿兒又要大哭大鬧發飆了。

  
《出嫁必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