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路順暢到貴州,金祿一行人再也沒有碰上任何麻煩,然後路分兩途,金祿、滿兒、段復保、王文懷、白慕天三師兄弟和竹家父女繼續往雲南去,其他人押著柳家兄弟到天地會總舵關禁。
    之後,在雲南,竹承明原想要留下滿兒住段日子,滿兒這才透露出一個令她歡喜非常的「秘密」。
    「我又懷孕了,這回我要乖乖待在府裡直至生產,絕不再亂跑!」
    竹承明側顧金祿一眼。「女婿真是,呃,『努力』。」
    「他知道我還想要個女兒嘛!」滿兒得意地道。
    「但若又是個男孩呢?」人家是想兒子想瘋了,他這女兒偏偏跟人家相反。
    滿兒僵了一下,旋又恢復。「不會的,這回一定是女兒,不然……」
    「如何?」
    「我就讓他換女裝,做我女兒!」揚著燦爛的笑靨,滿兒咬牙切齒地說。
    「娘子啊!」金祿愁眉苦臉地直歎氣。
    竹承明失笑。「滿兒,女婿可真是拿-沒轍呢!」
    滿兒對金祿吐吐舌頭,再回過臉來。「爹,你不用擔心我,還是擔心二姊吧,我總覺得她不太對勁,你們最好多加注意一點。」
    一提到竹月仙,竹承明的臉就垮了。
    「唉,我實在沒想到月仙竟然如此頑固,實在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你們要是問我的意見,」竹月嬌在一旁不甘寂寞地多嘴進來。「我說乾脆使計讓段大哥和二姊先來個生米煮成熟飯,譬如灌醉她或下藥都行,屆時二姊不嫁也不行了,你們說對不對?」
    竹承明聞言色變,「這怎麼行,太下流了!」頓了一下,兩眼瞥向竹月蓮。「不過……」
    竹月蓮蹙眉凝思片刻。
    「這也是個辦法,雖然……呃,但段大哥肯嗎?」
    「廢話,他一定不肯,所以……」竹月嬌狡黠地笑了一下。「兩個一起灌醉或下藥,這樣也有個伴兒嘛!」
    「真狠!」滿兒低喃。
    「不然怎麼辦?」竹月嬌理直氣壯地問。「讓二姊繼續不死心下去,而段大哥也得等她一輩子嗎?」
    滿兒啞口無言。
    竹承明長歎。「唯今之計也只得這麼辦了,這也是不得已的。」
    竹月蓮點頭贊同,滿兒看看大姊又看看父親,突然挽著金祿轉身就走。
    「幸好我不必參與這件事!」
    「滿兒,生產後記得送個訊兒來喔!」竹承明的叫聲追上來。
    「知道啦!」滿兒匆匆忙忙落跑。
    那種事她可沒興趣參一卡。
    回到京裡時正好是盛夏,在滿兒的要求下,金祿,不,允祿一回府就帶著她和小鬼們搬到城外莊園去避暑。
    隔一日,允祿就上圓明園去見雍正。
    「都解決了?」
    「都解決了。」
    「很好,不過……」雍正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眼色陰鬱,並沒有往常那種因允祿順利完成任務而欣慰歡喜的表情,「十六弟你這次倒花了不少時間呢!」他意有所指地道。
    「不,」允祿臉上也沒有半絲表情。「臣在去年便已解決掉名單上所有人。」
    「咦?那你怎麼……」雍正錯愕地瞠圓了眼,旋即停住。「啊,朕知道了,莫非又是為了十六弟妹?那也不要緊,但先前你已答允朕會在十月趕回來一趟,起碼也得……」
    允祿雙眸半垂。「臣弟受傷了,直至一個月前,臣弟都在養傷。」
    「十六弟你受傷了?」雍正驚呼。「怎麼會?那些人並不是……」
    「臣弟碰上天地會的人,」允祿聲調平板地說。「以往是臣弟設計他們,這回他們鐵了心要除去臣弟,聯合了十數位高手堵住了臣弟……」
    「你打不過他們?」雍正無法置信地問。
    允祿眼簾依然半闔,一絲詭譎的異光疾閃而逝。「臣弟的武功並非天下無敵,一柄湛盧便足以使臣弟束手無策。」
    「為什麼?」雍正似是仍不相信。
    允祿緩緩抬眸,目光冷然。「無劍如何使毀天滅地劍法?」
    「啊!」雍正恍然。「巨闕、湛盧無堅不摧,任何寶劍碰上唯有被毀損一途,難怪十六弟會束手無策。」
    允祿默然無言。
    「他們居然特意去找出那把傳說中的古劍來對付你,可見他們確實對十六弟你深痛惡絕,下定決心非除去你不可。不過,或許朕知道他們選在那時候狙擊你的用意……」話說著,雍正瘦長的臉上悄然布上一層陰鷙之色,愈來愈深沉。
    「他們想救呂毅中與沈在寬,倘若十六弟按照與朕的約定趕回來監斬的話,那群叛逆就逃不了了!」
    允祿依然沉默無語。
    「但他們竟然先跑去狙殺你,使你回不來,而那些喇嘛們……真是該死!」雍正怒拍桌案,猛然起身在案前踱來踱去。
    「那些個無用的蠢才竟讓那群天地會的叛逆跑了,朕讓他們追下去,追到現在人在哪裡也不知道,連個回訊也沒有,劉子義奏報說喇嘛們向他調去一隊火器營,就連他們也失蹤了,這簡直是……」
    惱火地站定在桌案前,他又拍了一下桌案。
    「換了是十六弟你,無論是捉人或追人,朕根本不用多操心,只要撂下句話就行了,不用多久,你就妥妥當當的辦好事來。所以朕才如此這般仰賴你,就因為你辦事夠穩當,十成十可靠,沒想到他們竟……」
    雍正咬了咬牙。
    「好好好,他們現在懂得要壞朕的事就得先除去你是吧?哼,朕偏不讓他們如願!」回身,憤怒已轉為關切,認真地望住允祿。「你的傷如何?好透了麼?」
    「是。」
    「那就好,不過……」雍正仔細端詳他。「你瘦了許多呢,去,去宮裡的藏寶樓看看有什麼貢品人參雪蓮的,不必再奏報朕同意,你就自行拿去吃了吧,先把身子養好再說,朕還有好多事兒得仰賴你來辦呢!」
    「謝皇上。」
    「還有,先在府裡休息一個月,有事朕自會宣召你來見。」
    「是。」
    允祿退身至門口,剛轉身……
    「啊,對了,十六弟,朕看你確實是瘦了許多,但也好像年輕了許多呢,你現在到底幾歲了?怎麼等了快四十年老等不到你滿三十歲呀?十六弟你是不是愈活愈回去了?」
    允祿徐徐轉回身來,相對於雍正那副戲謔調侃的表情,允祿那張臉就像剛從千年古墓裡挖出來的棺材板,又臭又爛。
    「皇上,您眼花了,」他咬牙切齒地說。「臣已經三十九了!」
    「真是朕眼花了麼?」
    這年臘月裡,滿兒如願以償地生下了一個女兒,先又哭又笑的通知允祿不必改行做她女兒了,再歡天喜地的派人送信去給竹承明報喜訊。
    翌年年初,竹承明也回了一封信函和一份滿月禮。
    「奇怪……」滿兒看完了信,想了一下,再看一回,放下。「老爺子,很奇怪耶!」
    老樣子,允祿還是在看書,聞言回也不回一聲。
    「老爺子,」滿兒爬下炕榻,把信拿去放在他的書上面強迫他看。「你瞧瞧,爹說二姊也懷孕了,但卻沒說她是何時成親的,他們……不可能還沒成親吧?」
    但允祿就是不看,慢吞吞地把信拿開,繼續看書。
    滿兒乾脆坐到他懷裡去,摟著他的頸子撒嬌。「老爺子,陪人家說話嘛!」
    允祿冷淡地看著她。「說什麼?」
    「說我剛剛提的事嘛!」
    「沒什麼好說的。」
    「哪裡沒有,」滿兒大聲抗議。「你不覺得奇怪嗎?二姊她……」
    「不是已成親便是尚未成親,有何好說的?」
    靜了一下。
    「但她若是尚未成親……為何她不成親?」
    「她不想成親。」
    「可是她懷孕了耶!」
    「她還是不想成親。」
    又靜了片刻。
    「老爺子,你不想跟我說話是不是?」
    「是。」
    「為什麼?」
    「-的話題都屬無意義。」
    「那什麼話題才有意義?」
    「譬如這本書……」
    「這才無意義。」
    再靜了一會兒,允祿一手抱穩她,另一手舉起書,繼續看。滿兒聳聳肩,索性挪了個最舒適的姿勢,臨時客串小寶寶窩在他懷裡睡覺覺。
    話不投機半句多。
    四月,竹承明又派人送來一封信和一份禮物:給滿兒的生日禮物。
    「太好了,二姊生了個兒子耶!」
    「……」
    「這下子爹可心滿意足了!」
    「……」
    「不過爹也許會希望二姊再多生個兒子比較好。」
    「……」
    「算了,不跟你說了!」
    對牛彈琴。
    八月,另一封信。
    「耶?!」還沒看完信,滿兒便拉長嗓門驚叫,氣急敗壞地跑過去一把抽掉允祿的書。「老爺子,二姊不見了啦!」
    允祿眉峰一皺。「不見了?」
    「對,不見了!」滿兒再看回信。「爹說二姊留了一封信,然後就不見了。」
    「大意是說她已為竹家留下後嗣,以後她想要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請爹別再去煩她……」猛抬頭,滿兒一臉困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允祿默默地把信拿過去,從頭至尾仔細看了一次,再還給她。
    「-沒看全。」
    「是嗎?」滿兒立刻低頭再看一次。「啊,原來他們真用下藥那種下三濫的方式,但二姊依然不肯成親,還吵著鬧著要離開大理,爹不得不看緊她……咦?那樣就懷孕了啊……哦,原以為她生了兒子之後會定下心來,對她的看守也就不那麼謹慎,沒想到就這樣讓她給溜了……」
    接下來,她沒有再出聲,直至看完,她才慢吞吞地抬起頭來。
    「天地會和漕幫的人都在找她,但她……究竟想做什麼呢?」
    允祿無言,只默默沉思著。
    「你不能派人去找她嗎?」滿兒脫口問。
    允祿搖頭。
    「啊,對,你是不能。」滿兒歎氣。「唉,二姊真是麻煩,都三十多歲的人了,為可還那般任性呢?」
    允祿又凝思好半晌,方始抬起她的下巴,眼神異常嚴厲地對上她的眸子。
    「滿兒。」
    「幹嘛這麼嚴肅,老爺子?」
    「在未得我允許之前,不准-出府半步!」
    原來他是認為二姊打算對她不利嗎?
    「知道了,老爺子。」
    但竹月仙並沒有出現在京城裡,王文懷與白慕天的人也一直找不到她,她,就這樣失蹤了……
    雍正十三年八月,允祿甫自貴州趕回京裡,翌日便上圓明園去向雍正作報告。
    「確然屬實?」
    「確然屬實。」
    「真是該死!」雍正低咒。「好吧,朕明白了,你回去休息幾天陪陪你的福晉吧。」
    「臣告退。」
    一退出澹寧居,允祿便直奔出口而去,但在半途上卻被兩位宮女喚住。
    「王爺吉祥。」
    「什麼事?」
    「寧嬪娘娘有請王爺上茹園一會。」
    「寧嬪?」允祿皺了一下眉。「不便。」
    「娘娘說王爺若是不肯,要奴婢提醒王爺一聲,說娘娘與王爺是青海舊識。」
    「青海舊識?」眸中忽地寒光電閃,允祿徐徐-起眼來。「寧嬪娘娘是何時進宮的?」
    「兩個月前。」
    「如何進宮?」
    「奴婢不知。」
    允祿下顎緊繃。「帶路。」
    「是,王爺。」
    茹園的臨水小亭裡,靜坐著一位清麗高雅的旗裝女人,雙眸凝望著水波盈盈,看似癡了。
    「娘娘,奴婢已將王爺請至。」
    「退下。」
    「是,娘娘。」
    兩位宮女悄然退去,然後……靜默。
    一個坐著,一個負手佇立;她不言,他也不語;她幽靜,他冷然;她看水,他闔眼,兩個人好像在比賽誰最有耐力,時間,悄悄逝去。
    終於……
    「金祿。」她先開口了,但仍望著水面,她輸了,又不甘心認輸。
    「-如何進宮來的?」允祿的聲音比正月裡的冰雪更冷。
    「我花了半年時間在膝下無子亦無女的老花匠夫婦身上,好不容易終於讓他們收我做義女,」寧嬪幽幽道。「又花了三個月時間隨老花匠到圓明園來修剪花草,然後,雍正來了,一眼便看中了我,他說不管我年紀多大,就愛我身上的寧靜味道,那能給他帶來平和的心境,於是便留下我在他身邊。」
    「-待如何?」
    寧嬪終於回過頭來看他,目光充滿祈求。「帶我走,否則我就一直待在雍正身邊,你永遠不知道何時我會禁不住痛苦,憤而將滿兒的身世背景全盤告訴雍正,寧願同歸於盡,不甘心我一人受苦,你將會因此而寢食難安,會……」
    允祿雙眸威稜暴閃,冷哼。「-以為如此便能威脅得了本王麼?」
    「不,我不是想威脅你,我只是……是……」寧嬪咬了一下唇瓣。「倘若你真捨不下滿兒,沒關係,我願意同她一起服侍你,只要你肯……」
    允祿沒那耐心聽她說完。「奈何本王不想要-!」
    寧嬪雙目漸紅,「你……你可以不要我,只要讓我陪在你身邊就好。」她幾近於低聲下氣地再央求。
    「本王根本不想見到-!」
    「我可以……」
    「夠了!」允祿暴喝,「竹月仙,聰明的話,-最好盡快離開,否則休怪本王棘手無情!」語畢即轉身大踏步離去。
    「不,我不會離開的,我絕不會離開,除非你來帶我走!」
    隨著哀怨的叫聲,淚水串串灑落。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明白我的心?」
    滿兒疑惑地凝望著允祿的背影,卓立在淒燦的夕陽下,他的身形是那樣僵直,那樣冷厲,散發著幾乎凝聚成形的邪惡氣息,狂猛的,悍野的,充斥在四周的空氣中,幾乎令人窒息。
    自他從圓明園回來後便是這樣了,負手站在那裡動也不動,想靠近去問他,卻被他那股凜酷森然的氣勢擋在三尺之外。
    好吧,那就換個方式,大聲問他,這總可以吧?
    也不行,一瞧見他那張凶殘狠毒的臉色,娃娃臉板得跟棺材板一樣,她就什麼聲音也擠不出喉嚨來了。
    他到底是怎麼了?
    「滿兒。」
    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突然聽見他出聲,駭得滿兒差點掉頭落跑,幸好身子轉一半及時回過神來,猶豫一下,戰戰兢兢地趨向前。
    「老……老爺子?」
    「我給-兩個選擇。」
    「嗄?」滿兒一頭霧水。
    「一個是殺了-二姊,一個是隨我一起離開京裡,選擇吧!」
    耶?殺人或落跑?
    現在是怎樣啊?
    滿兒猛搔腦袋,又敲敲頭,想讓自己的腦筋清楚一點,但再清楚,腦子裡也只有兩條紋路而已。
    「那個……老爺子,我能不能……能不能先搞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二姊,」他依然背對著她。「我在圓明園見到她……」
    「耶?!」
    「眼下她是皇上的嬪妃……」
    「不……不會吧?」
    「她說……」
    片刻後,允祿語畢,滿兒果然,像根石柱似的傻了好半晌後,她才摸到旁邊的石凳子坐下,無措地拚命揉太陽穴。
    「怎麼會這樣?二姊……怎麼會這樣?」
    允祿緩緩回過身來,徐步走到她身前。
    「-必須作抉擇,否則就由我來決定。」
    又過了好一會兒,滿兒才慢吞吞地抬起苦惱的臉兒。
    「我隨時都可以隨你到天涯海角,任何地方都可以,但二姊,我們也不能放她在皇上身邊不管,她會闖大禍的!」
    「那麼就殺了她!」
    「不!」滿兒扯嗓門尖叫。「你……你……既然你可以殺了她,為什麼不能偷偷把她帶出來?對,你設法把她帶出來,我會通知爹來把她帶回雲南去,然後,隨你怎樣決定都好,繼續留在京裡,或者到任何地方,都可以,地獄我也會緊跟著,不,貼著,我跟走你了!」
    允祿凝眸注視她,許久。
    「去通知-爹!」
    深夜,二更。
    墨黑的黯空中,忽地掠過一抹陰影,飛快,瞳孔尚來不及接收映像即已逝去,似真,似幻,圓明園裡禁衛重重,卻沒有半隻眼睛注意到,各個人高馬大都是擺著好看的。
    片刻後,黑影出現在茹園,依然沒有人注意到,他悄無聲音地附在窗檻外,彷彿黑夜的一部分,窺視向屋裡。
    「安公公,你說娘娘今兒夜裡會回來嗎?」宮女的聲音。
    「這兩天皇上身子不太舒坦,或許會讓娘娘多伺候一些時候。」太監的聲音。「-知道的,皇上就喜歡讓娘娘念詩啊詞的給他聽,老說那會讓他心情平靜下來,心情一平靜,身子自然也就舒坦多了。」
    「多伺候一些時候?多伺候多少時候?咱們要等到何時才能休息去?」
    「起碼過三更再說吧,也或許娘娘今兒夜裡不回來了也未可知。」
    「唉,好吧,誰教咱們是奴才呢!」
    聽到這裡,黑影一閃而逝,離開了。
    圓明園的寢宮四周禁衛更多,卻同樣沒有人注意到絲毫異樣,任由黑影悄然落在寢殿屋頂上,凝神靜聽。
    「-說的是真的?」雍正的聲音,震驚,難以置信。
    「臣妾句句實言。」寧嬪的聲音,怨恨,不顧一切。
    「為何要告訴朕?」
    「寧願同歸於盡,不甘心我一人受苦,我要他們兩個陪我一起死!」
    「-要他們兩個陪-一起死?嗯,朕懂了。」
    「皇上不信?」
    「傾心於十六弟的女人會做出何等荒唐的事來報復十六弟,朕清楚得很,還有那女人因得不到十六弟而要殺他呢!況且-剛剛那句話就說得很清楚了,-要不擇手段來報復十六弟和他所愛的女人,要他們陪-一起死,這的確是一個非常惡毒的方法,朕倒真看不出似-這般溫柔嫻靜的女人竟會如此狠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是朕瞎了眼!」
    「皇上……」
    「不過,為了大清江山千秋基業,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話,朕會派人去查證……」
    黑影冷芒一閃,陰鷙得駭人。
    「……若朕查到是-造謠陷害十六弟,-最好要有心理準備,朕不會讓-死得太輕鬆!但若朕查到-所言俱皆屬實,朕也不會放過十六弟妹,定然會將-們一起圈禁起來……」
    「圈禁?為什麼不殺了我們?」
    「不,對朕而言,圈禁-們更好,如此一來,為了十六弟妹的安全,十六弟將會更死心塌地、全心全意地為朕辦事……」
    「他會帶著滿兒逃走!」
    「若然如此,朕也會全力追緝他們,不能怪朕心狠,為了大清江山,前朝皇室後裔朕一個也不能放過,即便情勢所逼非得殺了十六弟妹不可,朕也寧可與十六弟翻臉,絕不能放過她!」
    「也就是說,有必要時皇上還是會殺了滿兒?」
    「那是當然,朕寧可對不起十六弟,也不能對不起祖宗!」
    話聽到這裡,黑影雙眸煞光暴射,霍然長身而起,一頓,忽又伏下,-著眼眺向左方。
    不過一會兒功夫,一陣衣袂飄動聲迅速傳來,三條黑影聯袂飛掠而至,一路上所遇大內禁衛吭也沒吭半聲便頹然倒地,不是他們點穴功夫太厲害,就是使用了卑劣的偏門手法。
    然後,三條黑影同時落在寢宮前,原來是呂四娘、魚娘與虯髯公-
    影中,屋頂上的黑影眼神漠然地看著他們進入寢宮內,毫無攔阻之意,驀而微一晃身,悄然遁入夜色之中。

《出嫁誓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