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勳?」
「該……該死!是我那混……混蛋老爸告……告訴妳,我那裡……那裡最怕癢的嗎?真可……可惡!我……我看見的明……明明是公……公主吻醒睡……睡王子的說……」
「臭老爸,你兒子這麼可憐,你居然要小竹來呵我癢!」
剛拆掉石膏的於培勳靠在床頭,臉上的腫脹起碼已經消褪九成以上,不過仍有些紅紅藍藍的東西殘留下來,看上去好像小丑的妝沒有擦乾淨似的,他一邊恨恨地咒罵,一邊試著要支使自己的左手和右腳,可是它們好像不太聽話。
「見鬼,這到底是不是我的手腳啊?」
「勳,你還沒拆線,先不要動得太厲害吧!」桑念竹擔憂地低勸。
「不要動得太厲害?」於培勳自嘲地哈哈兩聲。「等我能動了,妳再來跟我說這句話。」
穩坐病床邊的椅子上,於司讖搖搖頭。「小弟,你實在很囂張喔!」
「哼哼,老爸,你才沒良心呢!」他指的是呵癢的事。
「你奸詐!」於司讖指的是兒子設計老爸來幫忙的事。
「學你的囉!」
「你就那麼篤定我一定會來?」
「我看見了嘛!」於培勳擠了擠眼。「再說,寶貝兒子出事了,就算老爸你不想管,老媽也不可能不理,對吧?」
「這件事我可不敢讓你媽媽知道。」於司讖喃喃道。「我怕世紀大洪水會再度爆發,世界末日會因為你而提早降臨。」
「我知道。」於培勳仍在齜牙咧嘴地忙著驅動手臂。「那你怎麼跟老媽說?」
「我告訴她老總找我有事。」
「大哥呢?」
「我也沒讓他知道,他那張嘴並不怎麼牢靠。」
「是嗎?」於培勳賊笑著突然抓住於司讖的手臂,五秒後即放下。「老爸,我真同情你。」
「呃?」
於司讖甫始一愣,於培勳已經轉開話題了。
「老爸,那傢伙……不會再來找我了?」
「祇要你不再去惹他。」於司讖淡淡道。「你都看見了?」
於培勳朝桑念竹瞄去一眼。「我自己看不見他,可是我看得見老爸你看見的,這樣就夠了,你知道,他對老爸你是完全沒有戒心的。」再聳聳肩。「不然我怎麼敢冒這種險。」
一旁,桑念竹一邊小心翼翼地用溫熱的毛巾為於培勳擦拭拆除石膏的地方──上面還沾著好多白白的石膏屑,一邊滿臉困惑地來回看他們父子倆,實在無法理解他們的對話。
「就算你看見了也不一定必然會發生,」於司讖若無其事地說。「譬如此刻,我們的對話也已經改變了。」
「就是說咩!」於培勳嘟嘟囔囔,「老爸你第一句話明明是要告訴你可憐的兒子我說我安全了說,結果卻變成:小鬼,你終於睡飽了!」不滿地哼了哼。「差太多了吧?」
見他一副孩子氣的惱怒模樣,於司讖不禁莞爾。
「好了,既然你沒事了,我明天就要回台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