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有點。」擔心她問得更多,於培勳忙用下巴指指庫得那邊。「妳聽!」

  「呃?」桑念竹尚未及將視線移過去,老夫人驚人的尖叫聲已先行直射過來刺進她耳膜裡。

  「什麼?你不記得了?你怎麼會不記得了?」

  「我……」庫得低垂著腦袋,懊惱地猛抓頭髮。「我喝醉了嘛!」

  「你這笨蛋!」老夫人狂吼。「我一直警告你不要喝那麼多酒,不要玩那麼多女人,你不聽,現在闖出禍來了吧?如果是平常的女人還好,可是你殺的是安畢大法官的女兒,這……這……連肯接你案子的律師都沒有,你知不知道啊!」

  「我也不想呀!」庫得更懊悔。「我也不想的呀!」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於培勳歪過腦袋去問抱胸倚在牆上的羅特。「沒有挽回的餘地?」

  羅特搖搖頭。「我看是難囉……」

  人證物證俱全,因為喝醉了,所以他自己也辯不出個所以然來,甚至連發生了什麼事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更糟糕的是死者其中之一是安畢大法官的女兒,這下子可真是天注定要亡,他就非亡不可了!

  「他是喝醉酒,不能判錯手傷人致死嗎?」

  「可以是可以,但判多久依然是由法官決定,你說法官會輕判還是重判?」

  這種問題毋需回答,用腳趾頭想一下就知道了。

  於培勳歎息地瞥向桑念竹。「小竹,妳是決定要作個真正能維護正義的大律師的人,這種情況妳應該能瞭解吧?」

  桑念竹默默看他一眼,點點頭,再垂下腦袋繼續為他按摩。

  是的,她瞭解,所以她什麼也沒說,祇能保持沉默,在心中為哥哥難過。

  於培勳心疼地為她拭去無言的淚水,再望向那一頭,查士敦夫人也在掉眼淚,查士敦老夫人更是噙著紅眼眶繼續大罵不已,庫得抱著腦袋嗚嗚咽咽。

  是的,大家都明白庫得逃不過這一劫了。

  收回手臂,於培勳反手推著桑念竹到庫得身邊,「既然見到妳哥哥了,至少和他說說話吧!」再用僵硬的眼神投向那兩個老女人。「不管妳們對艾麗斯是什麼想法,別忘了今天是因為有她,妳們才見得到庫得,所以無聊的話請妳們收起來,不要再浪費口水了!」

  最後又對那個還抱著自己的腦袋越哭越大聲的人冷冷地說:「還有你,過去你始終很沒有道理的輕視你的親妹妹,但今天你已經是個殺人犯,根本沒資格去看不起任何人了,而你妹妹卻還是這麼關心你、為你難過,所以你啊!是該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了!」

  話落,他按按庫得的肩,想安慰安慰他──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確實是滿可憐的,孰料在他欲待收回手的那一剎那,卻咦的一聲陡然僵住了,片刻後,怪異的眼神即飛往羅特那邊,羅特也看回他,納悶得很,不解於培勳這般樣瞪住他是什麼意思?

  終於,於培勳收回手,留下桑念竹在庫得身邊,慢吞吞地走向羅特,然後靠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後者頓時挺直了懶散的身子,眼珠子也瞪凸了。

  「什麼?」

  於培勳又說了幾句。

  「真的?你確定?」

  於培勳頷首。

  「老天!」羅特不敢置信地咕噥,並立刻掏出手機來,「麥尼,是我,羅特,我要……呃?你正要找我?什麼事……欸?可是……」他瞥向於培勳。「呃,好吧!他就在這裡,你等等。」

  於培勳瞪住伸至他眼前來的手機。「幹嘛?」

  羅特笑得詭譎。「一個忙交換一個忙。」

  於培勳呆了呆,「Shit!」恨恨地搶過手機來。「什麼事……那是你家的問題,關我什麼事……開什麼玩笑,你在愛爾蘭,我在這裡耶……Shit!Shit!Shit……」

  對著手機咬牙切齒地詛咒了半天,他才把手機放回耳邊,「從今天開始,你每天都要向羅特報告一次你的行蹤……為什麼?因為……」他又拿下手機來對著它狂吼,噴了一大堆泡沬花露水在上面。「我、叫、你、這、麼、做!」

  吼完,他喘著氣把手機從右手移到左手,再用空出來的右手抓住羅特。

  「……對,每天……隨你高興什麼時候,每天務必一次就對了……沒錯,一定要……啊,有了!」背過身去,他壓低聲音對手機說:「四天後,你會在貝爾法斯特追丟他……聰明!不過記住,一定要每天向羅特報告你的行蹤,否則要是有什麼改變的話,那可不能怪我。還有,這是我跟羅特交換條件才破例再幫你一次忙,以後不要再找我了!」話落,即把手機扔回給羅特。

  「可以了嗎?」羅特問手機。「哦!那就好……不不不,我不是為那件事找你……好,你聽著,培迪說,庫得是被人陷害的……不,庫得的確殺了人,但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在殺人……我也不太明白,但他說真正有罪的另有其人……呃,這個嘛……」

  他又瞥向於培勳,後者立刻用雙臂在胸前打了一個大叉叉,並退開遠遠的。

  
《明裡趕你暗裡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