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餓了,餓了,吃飯去囉!」

  「下午……」尼基滿懷期待地瞅住莎夏。「休息?」

  「No,練狙擊槍!」

  聞言,尼基不禁垂頭喪氣地爬在後面,活像只被剝了殼的烏龜似的,杏子與恰卡相對一眼,雖同情,卻無能為力。

  自己的事一旦決定了,莎夏是絕不會再做更改的,這是她的超級一號原則。

  然而──

  古樸的舊美茵橋兩旁佇立著十二座帝王及主教的大型石像,有點類似布拉格著名的查理士橋,是不少情侶的談心勝地。

  但此刻,在這十一月初冬的季節裡,寒風颼颼地吹,在這裡只能談冰,實在談不了甚麼心,所以寬敞的舊美茵橋上除了揪住衣領匆匆路過的學生之外,壓根兒看不見甚麼情侶。

  要看情侶,到床上去看吧!

  「啊!你們看,」甫一踏上舊美茵橋,恰卡便指住前方不遠的某尊帝王石像,那兒有條頎長的人影背倚在石像傍。「吃花館長在那兒!」非洲土語。

  「呿!這兒又沒有花,他跑到這兒來干什……」俄文。

  「噓!」莎夏急忙橫臂阻止尼基的嘲諷,因為丹奧正在點煙,而她,是真的很喜歡看他抽煙的樣子。所以之前她常常拉杏子一起偷溜去整他,現在卻是單獨偷溜去欣賞他抽煙工作時的風采,偶爾被他發現了,他們也會哈拉兩句。

  只要他不是討厭她,甚麼都好說。

  「幹嘛?」

  「他在抽煙。」中文。

  「那又如何,我不也……」

  「嘖嘖,他抽煙的樣子還滿酷的嘛!」杏子終於發現新大陸了。「真看不出來!」日語。

  尤其是剛吸入第一口時,他總是合著眼,片刻後再緩緩吐出來,那模樣真是頹廢到不行,迷死人了!

  莎夏暗自讚歎不已。「他也只有這時候最酷。」

  「酷?」尼基雙眉一挑,連忙取出香煙點上。「我也會抽煙啊!」

  莎夏懶洋洋地丟去一眼。「是啊!你會抽煙,就像個痞子一樣。」

  尼基呆了呆,煙吐一半險些嗆死。「痞……痞子?」未免差太多了吧!

  「那我呢?我呢?」恰卡指著自己的鼻子。

  莎夏朝杏子瞄去,杏子聳聳肩。

  「他抽煙像在戰鬥,三十秒鐘就可以抽完一根煙。」

  「哇塞!」莎夏不禁失笑。「你怎麼還沒上癮啊?」

  「我又不喜歡抽煙。」恰卡坦誠。

  「想也是,習慣抽煙的人才會有抽煙時的個人架式,」莎夏說,又指指丹奧那邊。「譬如他,他抽了十年的煙,早就上癮了,所以才會有他獨特的抽煙風格。」

  「妳怎麼知道他抽十年的煙了?」

  「他說的呀!」

  「咦?你們甚麼時候……」

  「喂喂喂,很冷耶!夠了沒有啊妳們?」尼基越聽越不是滋味地咕噥。「我們站在這裡吹冷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要吃飯嗎?到底去不去啊?」

  「當然要去,不過……」斜瞄向丹奧那頭,莎夏略一沉吟。「等我一下!」

  「幹嘛?咦?妳要去哪裡?」

  對尼基的問句,莎夏毫不理睬,逕自大步走向丹奧。

  「喂!丹奧……呃,我可以叫你丹奧吧?」在這所特別的大學裡,除了校長大人,全校師生都是直呼名字的。

  聞聲,丹奧驚然回首。

  「嗄?啊,原來是妳,呃,如果妳喜歡叫這個名字,當然可以啊!」

  「這個名字?」莎夏狐疑地念了一下。「難道你還有別的名字?」

  「於晨,鳳凰于飛的於,晨曦的晨,我是在清晨日曦初起時出生的,」丹奧改用中文解釋。「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於晨?」莎夏不由得傻住了。「原來……原來你真的是中國人啊!」

  「我父親是台灣人,我母親是中英混血,查士敦是我母親娘家的姓。」

  「那我還比你純血統,」莎夏正經八百地點點頭。「我爸媽都是純中國人。」

  「純血統?」丹奧不禁莞爾。「妳是貓還是狗?」

  鼻子俏皮地皺了一下,「你才是馬咧!」莎夏嬌嗔道。

  「是啊!」撥了一下被風吹到額前來的劉海,丹奧自我解嘲地勾了勾嘴角,又扶了一下眼鏡。「難怪我常常四腳爬在地上。」他指的是被她整的時候。

  聰明如莎夏自然也知道他在說甚麼,不禁忍俊不住哈哈大笑,杏子見狀不由得驚異不已。

  「怪了,他們甚麼時候變得那麼熟了?」

  尼基更不爽了,馬上變身為火車頭衝上前。「莎夏,我餓死了,快走啦!」

  看也不看他一眼,莎夏兀自笑問丹奧,「我們要去吃午餐,要不要一起去?」

  丹奧怔了怔。「我?」

  「對啊!你不吃午餐的嗎?」

  看了尼基一下,丹奧頷首。「好。」

  杏子與恰卡不禁愕然相對,尼基更是氣得差點當場跳腳。

  「莎夏,妳不是很討……」

  「走吧!」莎夏仍不理會那只火氣沖天的大熊,逕自與丹奧並肩走開。「你會喝酒嗎?」

  「我喜歡喝葡萄酒。」

  「我也是耶!」

  「我那邊有兩瓶三百年以上的麗玲絲,人家送我的。」

  「三百年以上的麗玲絲?酷!」

  「想喝?」

  「當然想!」

  「好啊!看妳甚麼時候有空……」

  「下午,我下午有空!」

  下午?

  下午不是要練狙擊槍嗎?

  
《人前躲你人後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