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你心情好的時候不會抽煙,也就是說,當你抽煙的時候,心情肯定好不到哪裡去,而且你抽的煙越多越猛,就表示你的心情越來越糟糕;可是當你心情並不好又沒有抽煙的時候,那就完了,準是大爺你的心情已經陷落到谷底,沮喪到近乎絕望的地步了。」
「沒想到妳真的都知道!」丹奧相當驚訝。
「那當然!」莎夏得意地哈哈大笑。「也不看看我是誰,這麼簡單的問題哪裡難得倒我!」
可惜她和尼基搭檔了兩年卻始終未曾察覺到尼基對她的心意,這種遲鈍也足夠她死上上百次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她察覺了又如何?兩年下來她不曾對他產生一絲半毫那種感情,難道知道尼基對她的感情之後,她就會喜歡上他了嗎?
這可難講。
「莎夏!」尼基抗議的大叫,並怒氣沖沖地飆過來,像個火車頭似的。「是我要跟妳說話,妳為甚麼……Shit!」他忽然停住,並咒罵著把視線拉向左方樹上,左額上黏著一小坨氣味甜美的猩猩糞便。
但見一隻年幼的猩猩彷彿玩具猩猩似的雙手吊掛在橫枝上,並抿起薄嘴唇咧出棕色的牙齒,對尼基露出嘲諷的笑容;還有另一隻坐在靠樹幹的樹枝上,拍拂著手掌發出刺耳的尖笑,開心得不得了。
看樣子牠們很喜歡這種遊戲。
但尼基卻不怎麼喜歡,他大罵幾句後便詛咒著往河邊走去,準備去洗乾淨頭上的猩猩糞便,他可不想黏著一頭糞便一路臭到阿魯去。
「尼基,你想上哪兒?」莎夏忙大聲問。
「河邊!」
「可是恰卡說不能到河邊的!」
「他說晚上不能到河邊。」
「但丹奧也說……」
不提丹奧還好,一提丹奧,尼基更是滿肚子火。「丹奧又懂甚麼?我為甚麼要聽他的?叫他去死吧!」他怒吼著消失在他們視線之內了。
「他好像不太喜歡我。」丹奧喃喃道。「不過無論如何,妳最好趕緊把他叫回來,否則我們……不,我的麻煩就大了!」
「呃?」
在尚未親眼見識過發威的河馬之前,大部分人對河馬的印象就是迪斯奈卡通裡那種穿著芭蕾舞裙,長著兩粒小小圓圓扁平牙齒的滑稽角色;即使見過河馬,最多也只覺得那不過是只臃腫肥胖的醜陋傢伙,絕不會可怕到哪裡去。
直至你親眼見到……
甫蹲下身子,尼基便聽到一陣濃重低沉的悶哼自側方茂盛的草叢裡傳過來,然後是草木沙沙的聲響四處迴盪,彷彿有甚麼龐然怪物正朝他迅速移動過來。
他及時驚覺到沉重的危險氣氛,並反射性地掏出手槍,順勢起身,顧不得頭上的猩猩糞便,開始謹慎地往後退。然而才不過退出五、六步,一頭起碼有一噸半以上的公河馬便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牠看上去比推土機更巨大,那張大嘴彷彿可以塞進一整張餐桌,包括桌上的食物──他。此刻,牠巨大的鼻孔對他噴著顯然很不友善的怒氣,那姿態像是橄欖球隊員打算做達陣練習,隨時都有可能衝刺過來……
不,牠已經衝過來了!
尼基鎮定地擺好姿勢,然後發射出手槍內所有的子彈,全然沒有考慮到河馬那種堅硬到連獅子也咬不穿的皮,根本不是區區手槍子彈可以射穿的。
直至子彈全發射出去後,他才不敢置信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槍,再望向依然筆直朝他衝過來的火車頭,隨即扔掉手槍,驚慌地回身落跑。
他不以為自己跑得過火車頭,所以很機警的繞著樹林跑,但那輛推土機的軀體雖然巨大臃腫,動作卻十分靈活,始終緊追他不捨,最後,當他依稀覺得彷彿有一股怒氣在他身後吹拂時,終於忍不住狂叫了起來。
「莎夏,快來幫我,河馬在追我呀!」
莎夏幾乎立刻出現在他眼前──她是聽到槍聲趕過來的,而且同他一樣,雙手持槍鎮定地擺好姿勢……
「不,手槍對牠沒用啊!」
「耶?!」
兩秒後,兩人一齊拚命往前奔命。
「現在怎麼辦?」
「我們分開,無論牠追誰,另一個立刻去找恰卡,他一定知道該怎麼辦!」
「好,數到三……」
「一……二……三,分!」
很不幸,火車頭追的是莎夏,也許是因為莎夏是女的,公追母,天經地義。
莎夏對自己的體力一向很有自信,問題是她沒有被憤怒的河馬追趕的經驗──相信沒有多少人有過,河馬的持久力肯定比人類高,尤其莎夏是使盡全力在逃,否則她早就被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