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陽?」
「還能是哪個?」
「我剛到家。在瀋陽有點事耽擱了。我爸爸媽媽還數落我呢。」
我聽到她的聲音,其實就沒什麼氣了,剛才吼出來,真有點矯情,平靜下來,盡量低聲說:「什麼事啊?有事你也得打個電話啊。沒趕上火車吧,坐什麼車回的家?」
「啊,大客。」
「我真拿你沒辦法了。我差點過去找你。喬菲,這是第幾回了?」
「哎。」
她在那邊歎了口氣,我這一顆心一下就軟下來了,隱隱覺得不對勁:「你怎麼了?聲音怎麼這麼啞?」
「有點累。我不跟你說了,電話費怪貴的。」
我真想說,我給你存一千元的。想起以往的教訓,生生嚥回去:「我擔心了,昨天晚上,胃疼得要命。」
「昨天晚上?怎麼回事?」
「就是半夜做惡夢,起來胃就疼。好在我哥哥回了家,幫我處理了一下。」
「……」
「你剛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
「給你爸爸媽媽拜年。」
「謝謝。你也是。」
我放下電話,伸了個懶腰。
起碼能過個安心的年了。
程家陽
大年初三,旭東約了我去郊外騎馬。天氣晴好,我們騎了好一會兒,然後坐在會所裡休息。
我翻開報紙看,娛樂版的花邊新聞裡介紹明星們如何過年。
吳嘉儀赴英國休息,接洽西片著名導演。我讀出來,看看旭東,他像沒聽見一樣。喝了一口英國燒酒對我說:「我跟你說件事,我要結婚了。」
「我沒聽錯吧。」
「嗨,奔三十的人了,早結婚,早生孩子,他長大了,我還不至於太老,還有精力管教。」
「想得這麼清楚了,跟誰啊?」
「你不認識。」
「下了決心了?不在當鑽石王老五了?」
「忒累。」
「下次什麼時候帶嫂子出來,我也認識一下。」
「好啊。過兩天一起吃飯。」
我起身去上洗手間,回來的時候,遠遠看見旭東手裡拿著那份報紙,仔細的看。
不久我見到旭東的未婚妻,年初五的晚上,我們一起吃火鍋。這是個很安靜的女人,不很漂亮,但妝容素淨,姿態優雅,北大畢業的,在博物院工作,修復古代字畫。
原來是旭東愛好收藏的母親所介紹,婚事定下來之前,女人的背景家世當然也被反覆調查過,她出身書香門第,父親是知名的學者,最主要的是,在旭東之前,感情經歷是一片空白。
旭東對未婚妻照顧有加,可是於我看,多半像程式化的動作。他們的婚禮已經訂到五一,女人家裡信教,旭東尊重她的意思,婚禮準備按基督教的儀式舉行。
不過再瀟灑的人也有放不開的東西,旭東玩了這麼許多年,終於決定浪子回頭,上岸休息,這一腳不知能不能邁上來。
春節假期結束,又過了兩天,菲才從家鄉回來。
我去火車站接她,下了火車的菲同時嚇我一跳,她瘦了許多,臉上又恢復夏天時的鮮明稜角,穿著去哈爾濱之前買的羽絨服顯得空空蕩蕩,有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