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興奮:「你猜怎麼了?我在部隊報名了一個漢語課程班,我要學漢語了。」
「你瘋了。」
「為什麼?」
「你也不去中國。」
「我退役之後就去。」
我坐起來:「你怎麼把什麼事情都想得這麼簡單?」
「有什麼難的事情?」
他還真把我給問住了。
「我不跟你說了。晚安,菲。」
祖祖挺高興的就把電話給掛了,剩下我自己發呆。
我的工作很受外國上司的賞識,歐德告訴我,四月17日,成都市市長來訪,到時候,我將為蒙彼利埃的市長做翻譯。這是怎樣的殊榮?我剛知道這個消息,徹夜未眠,興奮的半夜裡穿著睡衣又站到鏡子前面,對自己說:「加油,喬菲,要努力。」
在我忙著為兩市的市長會談作先期準備的時候,收到了另一個電話。
是程家陽。
「菲。」
他在電話的另一邊只說一個字,我便感覺自己的心在顫抖。
我有多久沒有接到他的電話?我有多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此刻緊緊握著手機,直到自己的手發疼。
「你在蒙彼利埃工作的很好,我知道,我看了你在蜀地文化展中做的筆譯。非常好。」
你們知不知道一種感覺,叫作,正好。
一片田地即將乾涸,忽然有溫潤的雨水降下。
一朵火焰就要熄滅,忽然有乾燥的柴繼續,又裊裊燃燒起來。
一隻鳥在瀚海中飛行,忽然找到樹枝可以停下來喘息駐腳。
我只覺得喉嚨發緊,等了半天,才說:「謝謝你,家陽。」
「我要去巴黎一趟,可是,我恐怕沒有時間去南方,你有沒有時間過來一下?也許我們能見一面。」
我沒有時間考慮,有什麼對我來說比這更重要?
「好啊,沒有關係,我去巴黎,我去找你,你住在哪裡?什麼時候?4月17號,好,我一定去找你。」
我放下電話,遠處傳來教堂的鐘聲,我在心裡感謝上帝,我一定是做了些好事善舉,他這麼犒賞我。
歐德知道了我要去巴黎,非常不滿意:「你瘋了。你知道這是什麼機會?你在這裡給市長作翻譯。你以為這是在路邊攤買蘋果嗎?」
我在收拾東西,心裡對好朋友也覺得歉疚,可是,我一定要去見家陽,好像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在牽引,就像我這一生中就一定要遇到他的命運。
歐德繼續說:「你再考慮一下不可以嗎?你知道的,你的同學他們也在這裡,如果你不做,他們也會做。你以為這麼好的實習機會容易得到嗎?喬菲,我以為你是把公私分的開的人。」
我打好行李直起身,我說:「對不起,歐德。我一定要去。」
「這是見誰?菲,你去見誰?」歐德坐在我的窗台上,目光定定的看著我。
「歐德,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停一停,終於還是說出來:「那祖祖呢?你怎麼樣對他?你把我弟當作什麼?」
我無言以對,我把小狗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