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夢

迷夢

簡單的清洗更衣後,他守在浴房外,直到一個健壯的婢女扶著迦夜出來。換了乾淨的衣,散著沐浴後的清香,迦夜仍然蒼白,但已無氣息奄奄的衰弱之態。接過來抱在懷裡,他走入春澤苑的主房,與夏初苑的一池碧蓮不同,春澤苑草木繁茂,夏日仍是詫紫嫣紅的怒放,一如活潑招搖的盛妝女郎。

「先住這兒,待夏初苑收好了再搬過去。」別的倒無妨,處置打碎的各色玉瓶必須得極其謹慎。

迦夜點點頭,由他放在了冰蠶絲褥上。

打開置在一旁的藥匣替她上藥,裹起臂上的掐傷,用藥酒揉開額上的淤青,溫熱的指尖觸著微涼的肌膚,藥酒的味道瀰散開來,她漸漸合上了睫。

嘴角被什麼碰了一下,她睜開眼,是他細緻的敷著藥粉。

「不礙事,沒什麼大傷。」避開他的眼,拉著他在床畔坐下,改替他處理受傷的手,白皙的指掌猶有殘餘的木刺,她細細的以銀針挑出。

「迦夜。」

「嗯。」

「其實你根本就不想活,對不對。」他的聲音像浮在冬日湖面的冰,眼睛卻燙人心神。

迦夜沒說話也沒抬頭,繼續清理他的手指,直至挑出最後一根碎屑。

「你明知解了沈淮揚的毒就算棄了自己的命,卻還是做了。」

「你明明在棺材裡醒了,卻沒有絲毫掙扎,那時你想什麼?」

「你沒指望獲救,一味安靜的等死,是不是。」

「你說累……殺了教王之後你就不一樣,什麼都不在乎,連意志都空了……到底為什麼?」

捉住了她的手不讓她逃避,俊顏緊盯著她。

「告訴我。」

雪白的頸項低垂,連長睫都靜止了。

「迦夜!」

「我……」她勉強應了半聲,又嚥了下去,「我沒有反抗之力,你知道……虛乏會持續一整日……」

「那不是理由。」他不容虛假的借口。「沒人會在棺材裡一動不動,連試著推開的意願都沒有。」

「我試過。」

「你沒有,棺蓋上一點劃痕也沒有。」憶起發現她的情景,他幾乎要發抖。既慶幸她不曾妄動消耗空氣,又憤怒於她完全放棄了求生的意念。

被活生生困在漆黑狹窄的幽暗空間裡,呼吸一點點困難,死亡逐漸逼近,而她只是拉好衣襟靜靜等死,徹底放棄了掙扎。

「是因為沈淮衣對不對,你覺得是報應?」

黑瞳呆了一瞬,又別開去。

「反正你要做的事已達成,也就不在乎自己的下場,是不是這樣!」

她終是抬起了頭,怔怔的看著氣息激盪的男子。那樣透徹的眼彷彿探進了心底,俊美的臉痛楚而鬱怒,握著她的手卻堅實溫暖。

與她完全不一樣的人……有一種吸引人靠近的東西,或許是光,或許是暖……

想說他猜得很對,想說她不在乎怎樣的死法,想說在令人崩潰的幽閉棺內她曾憶起過他,憶起他的體貼容讓,百般遷就疼愛,還有……他的吻……

反正總會死,不過是提前一點,她真這麼認為。

為什麼……他的憤怒,會錯覺自己是不可或缺的人……

彷彿被那雙怒氣點亮的眸子催眠,指尖輕輕撫上了俊臉,吻上了稜角分明的唇。

第一次主動吻他。

柔中帶剛的觸感十分舒服。

沒有反應。

她試著回憶他曾經的做法,探出舌尖舔了舔,對方微微震了一下。嘴角的藥粉落入唇間漫開苦意,她皺了皺眉放棄,剛離開少許,健臂緊緊箍住了腰,狂烈的吻烙了上來。

不給半分喘息的空間,帶著心慌急切的索取,動作近乎粗蠻。她沒有退避嘗試著迎合,不再似過去的被動,卻助長了更激烈的火焰。

他的手流連在纖弱的肩背,極力抑住扯開衣襟的衝動。勉強控制著理性,將深吻轉成了淺嘗,發現自己的意志如此薄弱,幾欲全面潰散。

迦夜的臉微紅,黑眸中有了輕漾的水光,淡淡的唇色被吻得嬌艷欲滴,柔美得令人屏息。

她還活著,在他懷裡……綿延良久的恐懼緩緩沉澱,想繼續方纔的問話,腦中卻一片空白,誘人心魂的肌膚香氣撩撥著搖搖欲墜的底線。

水潤的眸子望了半晌,忽然推開他。

薄薄的外衣散落,接著是中衣、褻衣,一層層如褪下的花瓣委地,最後袒露出嬌小的身體。漆黑的長髮披落肩頭,雪白的胴體粉嫩柔滑,纖細的雙腿蜷跪在床上,散著瑩玉一般的微光。

「你……」他忽然口乾舌燥。

「你不想要?」明白幽暗熾熱的眸子意味著什麼,在這種目光下幾乎想立刻遮住身體,可她最終平靜的詢問,彷彿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嗯。」滾燙的目光令人不安,她強作鎮定。

靜寂了半晌,他始終沒有動,空氣越來越熱。

她狼狽的咬咬唇,伸手去拾衣服。一隻手從背後圈住了她,炙熱的氣息拂在頸側,灼得人心神不定。

「……迦夜……」飽含情慾的聲音讓她顫了一下,胸前已被修長的手覆住。他輕啃著粉白的耳垂,像在歎息。

「你身子太小……會有些疼……」

沒等神智清醒到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吻已沿著秀頸落至肩上,逐步接近了賁起的胸。他的身體很燙,緊緊熨貼著她,視線流連著纖秀的曲線,陌生而鷙猛。衣裳漸漸剝離,赤裸強健的身體糾纏著柔白,一寸寸燃起烈焰。

他吻著優美的鎖骨,指尖輕摩細弱的腰,和過去截然不同的異樣從體內產生,她只覺得惶亂無措,無處可放的手抓住了他的頭髮,直覺的想拉開。

他低啞的笑了笑。「別怕,你一向什麼都不怕……」

「唔……」

驀的倒吸了一口氣,幼嫩的酥胸被他噙入齒間輕咬,慢條斯理的輕吮,她不由自主的弓起了腰,白皙的腿想踢開,被他技巧的按住。頎長的身體壓著她,他的強悍抵著她的柔軟,讓她不由自主的顫慄。

「放開……」從沒想過自己會求饒,可那一聲軟軟的央求分明是出自她的嘴,莫名的畏怯襲來,她突然害怕。

「來不及了……」肆意撫弄著令人瘋狂的嬌軀,他的背上也滲出了汗,霸氣又溫柔的看入她的雙眼。「我不會放開你。」

當他挺進,尖銳灼燙的撕痛彷彿要把身體劈開。她死死咬住唇,因慾望而氳紅的臉瞬間慘白,連帶他也僵硬起來。她是那麼小,那麼緊,脆弱得像一碰即碎。按住她又進了幾寸,身下的人疼得全身發顫,倔強的不出聲。猶豫了一刻他決定退出,可她搖搖頭,抬起纖長的雙腿環住了他的腰,他再控制不住身體,一下衝進了柔軟最深處。

真疼。她咬牙忍耐著,仰起脖子吸氣,秀氣的臉上佈滿了薄汗,像玲瓏的細瓷。從沒想過會和男人有肌膚之親,這樣的身體……看著滿佈情慾的俊臉,她很想擁有一些什麼,哪怕是……

他愛憐的吻著唇,緩解她的緊張,盡力撫慰因緊痛而蹙起的眉尖,按捺不住慾望的悸動,腰身開始馳騁,她無措的攀住他的肩,縱容著這一殘酷又溫柔的折磨。隨著時淺時深的節奏起伏,他漸漸失去了耐心,緊密而兇猛的侵襲,霸道的掠奪。狂野的律動壓過了嘩嘩的雨聲,她窒息般的抽搐,在激烈的糾纏中徹底迷失了心魂。

醒的時候她一陣茫然,耳邊有種遙遠而熟悉的聲音,有什麼被雨打得不停作響。大雨落了一夜,隔絕了整個世界,唯有身邊溫熱的人是最真切的存在。

他深深的看著她,眼睛出奇的明亮,像又變回了十五歲的飛揚少年。

「什麼時候了?」聲音很陌生,有種奇異的慵懶,竟不太像自己的。

「天亮了,你睡了一夜。」他俯下身吻吻額,疼惜而微疚,赤裸的胸膛讓她想起了發生過的事。

他牽起嫩白的手臂輕吻,那一點鮮紅已消失無蹤。「對不起,我讓你疼了。」

她只覺得臉更燙,咬了咬唇試著坐起,被他強攬在懷裡。光裸的身體相觸,她本能的想找些話打破尷尬。

「那是什麼聲音?」

他側耳聽了聽,微微一笑。

「雨打芭蕉。」

明明是紛紛不停的落,心底卻覺得異常靜謐,極為安適。小巧的足趾蹭著長腿,整個身體都覺得溫熱。

兩人許久沒有說話,這一刻的寧靜彌足珍貴,做夢般的不真實。

長髮拂在身上癢癢的,她拔到一旁,發現竟與他的發混在了一起,糾結難分。他也瞥見,鬆開她拔弄了半天,久久仍未解開。等手放下,她才發現亂髮被他理順,居然又打了個結,再度聯在了一起。

瞪了半晌,她實在說不出什麼話。

「你……手真巧。」

他伏在頸邊低笑,俊眼流光,暖暖的氣息拂過,似春風融雪。

《夜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