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號未至r提前兩天出手。
爆炸聲響徹天際,沙袋炸裂,雪花,泥土,沙塵,樹葉漫天飛舞。
言焓抱著甄暖撲倒在雪地裡,沙土鋪天蓋地覆到兩人頭頂。
譚哥等人趕忙衝過去,又悲又憤,啞口失言;只有老白氣得大罵;關小瑜則哭了起來。
言焓立刻看甄暖:「沒事吧?」
甄暖趴在雪地上,咬著牙,一顫一顫地發抖:「秦姝是不是死掉了?」
他回頭,沙堆黑漆漆一片,像廢墟,其間隱約有紅色的血肉,覆在黑灰之下。
她哽咽:「她是不是死掉了?」
「是。」
她狠狠抓著地上的雪,抓成冰塊,沒有回頭。
……
徐思淼始終在觀察監控,那個帶著摩托車頭盔的男人出現後就揚長而去,應該沒有重返現場。圍觀的人群裡也沒人有異常行為。
新年第一天,警方一上午都在封閉街道,清理爆炸現場。炸彈的碎片、飛行距離等證據數據和參數全部收集去給爆破專家分析。
很快得出結果,炸彈是自製的,裝載材料和化合物很普通,但配比精確,製作精細。
**含量不多,威力並不大,危險半徑3米左右。
由此可見,做炸彈的人目標性很強,除了秦姝之外,對傷害周邊人群並無興趣。
言焓認為,他對炸彈本身興趣也不大,並不癡迷於它的威力,也無意將其當做藝術品,或用來炫技,或嘲笑警方。
他對炸彈的要求並不高,但他本身具有非常專業的知識,且為人嚴謹,一絲不苟。在製作的過程中,不可控制地用普通的材料把炸彈設計得完美。
這樣的一個人,再次給言焓隱隱的對手之感。
他在明,他在暗;他時刻警惕,他漫不經心;這場交戰,前兩回合,都是他敗。
……
公安大院正門發生爆炸案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駐守的記者成倍增加。
門口的路封了交通,安安靜靜;
整個大院都籠罩著一股沉悶陰鬱之氣。
辦公區內,眾人齊齊站著,尚局大發雷霆: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讓那個所謂的『正義之師』殺人殺到警察局門口了?!言焓你,」他手指著他,直發抖,
「現在我的電話都打爆了,上邊下了死命令,再不抓到兇手,這裡的所有人都不用幹了!」
徐思淼替言焓辯解:「局長,言隊和我們都盡力了,秦姝她……她根本就是自殺。我親眼看見她自己把水銀平衡器豎了起來。」
尚局忍了一口氣,長久地不做聲,最終一言不發,黑著臉走了。
室內一片安靜,大家都很傷心難過,更憤怒,卻無處發洩。
言焓沉沉開口:「有誰聽秦姝說過禮物的事?」
沒人應答。
他看關小瑜,後者搖頭:「秦姝不是喜歡說私事的人,我從來沒聽她說過。」她心酸,「也沒想過什麼禮物能讓她在這種時候跑出去見生人。」
言焓沉默了半晌,譚哥歎氣:「tutor太狡猾了。我還以為他會等到3號,沒想到……」
「應該是秦姝真正購買的禮物提前到了,今天下午或者明早。他必須攔在真正的快遞員趕來之前。」言焓道,「他預留3號,也是給快遞一個緩衝時間。」
老白:「照這麼說r入侵了原本的快遞系統。」
「是,這個咱們要好好查一查。」裴隊接話,「不過最奇怪的還是他怎麼會知道秦姝的私事?不然,這半年多前定下來的禮物,他怎麼會知道?他現在的殺人計劃不太可能準備了半年多吧?」
言焓:「徐思淼,你把秦姝的手機電腦辦公室電話好好查一遍。」
徐思淼懂他的意思:「是。」
關小瑜又問:「他知道禮物的事,會不會說明,他是秦姝的身邊人?」說完,自己也不確定,「但覃姝在工作外少有密友,就和我們c-lab裡3個女同事最親了。」
言焓又看裴隊:「二隊調查統計一下9年前死亡的女童,意外死亡,沒有報案也沒有立案的。」
「這個沒問題。」
「好,我去拜訪一下秦姝的父親。」他叫上老白,「你也去,當見證員。」
……
老白單獨開了一輛車在前方,言焓載著甄暖。
去醫院的路上,甄暖沉默寡言。
言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小貓兒。」
「唔?」她望著窗外的雪花發呆。
「你要不要休息一段時間,我派家裡的人保護著你。」
她扭頭,搖了搖:「不要,我要和你們一起把那個壞人抓起來。」
「但我看你的精神很不好。」
「……」
「小貓,接下來或許還會有人死……」
她捏著拳頭不吭聲。
「……而你要堅強。」
「我知道。」她很用力地說,「或許還會有人死,但我們一定會抓到他。」
「是,我們一定會抓到他。」
甄暖把玻璃落下一條縫,吸了一口冷氣讓腦子清醒。
她說出疑慮:「隊長,有件事情我覺得奇怪。」
「什麼?」
「tutor分明很懂炸彈的製作,可這個炸彈做的並不複雜。當然,拆彈專家技術很高超,但他說這個炸彈可以輕鬆排除,不難。由此看來,炸彈只是他送給秦姝的工具。他根本沒有指望拆彈專家解不開炸彈而引起爆炸,他指望的,是秦姝自己晃動水銀平衡器。」
「我和你想法一致,」言焓開著車,「他料定了秦姝會自殺。
同時,從另一方面看,他似乎並不想給警方太大的壓力,不想給外界營造警方無能,致人質死去的印象。」
「嗯。」甄暖點點頭,接話,「就好像他和我們做對手,但同時又不想把我們逼上絕路。」
「對。也有可能,他想讓秦姝自殺,以此向公眾證明她問心有愧,他殺之有理。或者兩者都有,一石二鳥。」
「他想的還真是周到。」甄暖扯扯嘴角,又問,「既然他不想逼我們,那他是不是對警方有某種情結?」
「情結?」
「對啊,通常的犯罪者不都把自己放在警察的對立面嗎?即使是自詡正義的犯罪者,他們通常覺得自己比警察更正義,往往會不經意奚落和嘲笑警方。但這個tutor,他對警方有些……情結?」
言焓懂她的意思,他心頭也籠著一層淡淡的說不清的疑慮,正如此刻甄暖所說。
情結。
和警方隱隱親近的情結。
這又讓他想到呂冰鞣屍脖子上的傷口,非常精準而狠裂的切割,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隊長。」
「嗯?」
「你有沒有想過,秦姝為什麼要自殺?」
言焓打了一下方向盤,沒做聲。
「當時,」甄暖斟酌著用詞,「她請求你原諒。你真的原諒她了嗎?」
「現在原諒了。」
「當時沒有吧?」
他握了握方向盤:「那一刻我很生氣,我不可能裝出大度的樣子。」
「隊長,可其實我已經沒事……」
「我有事!」他突然踩剎車,車停在路邊。
甄暖嚇一跳,瞪大眼睛望著他。
「我有事。」言焓扭頭看她,「你不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你不知道,你們都不知道。」他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胸口。
「你怪我這裡麻木了嗎?相信我,疼十年,你也會。」
他平靜極了,她卻清清楚楚看到他的痛苦,心疼得眼眶濡濕:「隊長,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心疼。你看上去像沒事,可我卻覺得你過得好辛苦。
隊長,我就在你面前,我回來了啊。你不要難過了。」
他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摩挲,只一字一句,說:「他們,怎麼敢把你變成現在的樣子,怎麼敢,把你變得忘了我。」
「隊長,你……」
「我能在一秒間原諒他們?不可能。」他說,「所以我說,找到你,抓到tutor後,我不會再做警察,我做不了了。」
「隊長……」她撲進他的懷裡,害怕得緊緊摟住他的腰,「我們早點抓住他,早點離開這裡,你不要再這麼辛苦,不要折磨自己。我們兩個好好的,好不好?」
他的心好似突然間就被撫慰,他抬手握住她的長髮,歪頭貼靠在她的腦袋上,闔上眼睛,陷入短暫的安寧。
「好。」他說。
隔了好久,他才醒過來,鬆開她,繼續開車前行,補充一句:
「我當時看過那個炸彈,認為拆彈專家完全可以解決。……我以為秦姝不會死。」
甄暖一愣。
「她因為我不原諒而自殺?」言焓搖搖頭,「tutor不會小概率押寶。有別的事。」
「你的意思是?」
「tutor化裝成快遞員給她送東西時,應該說過別的話。」
……
秦副院長辦公室門外。
甄暖問:「隊長,過會兒進去了,我們要和秦副院長打什麼招呼麼?」
「什麼?」
她費解,為什麼隊長比我還不懂,她說:「要不要說節哀順變什麼的?」
他腳步一頓,想想,道:「說吧。」
她看出端倪:「你覺得不好?」
「也不是。只是在你失蹤的頭幾年,總有人這麼和我說,言焓,節哀順變。」
「那你的心情呢?」
「一個字,滾。」
「……」甄暖癟嘴,「隊長年輕氣盛。」
他微微歎了口氣:「他們不知道,對我來說,有些哀,無法節制;有些變,無法順應。而你的消失,就屬於『有些』範疇。」
她又懵地愣住,他隨口不經意的話竟再一次叫她心疼。
……
秦副院長辦公室。
進門前,甄暖小聲說了句節哀,秦副院長搖搖頭,沒說話。
窗外白雪皚皚,室內茶香裊裊。
言焓看一眼辦公桌上蒸騰的茶水,坐下:「副院長料到我們要來?」
「我已經看到新聞。」他面色些微憔悴,卻仍莊重嚴肅。
老白靠在窗邊看雪。
言焓開門見山:「我想知道你和t計劃的關係。」
甄暖詫異。
秦副院長安靜良久,開口:「我和他們很多年沒交集了。我早已退出。」
言焓從兜裡拿出紙,展開遞到他面前:「請問是這5個人嗎?有沒有更多人。您又是哪位?」
秦副院長半刻失神。
言焓見他不說話,道:「副院長,昨夜你在醫院電梯間見到甄暖,表情很驚訝,你認識她?」
秦副院長端起杯子,想了想,又放下,緩緩道,
「我以為你死了。」
老白詫異地回頭看甄暖。
甄暖心裡一磕,秦副院長果然是t計劃的管理策劃者之一。她不動聲色,沒做聲,裝作自己就是甄暖。
她很平靜地看他。
「這5個人。」秦副院長說,「tina是甄暖,ted是戴青,tim是我,top是鄭容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