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病房窗外的樹上,陽光燦燦。風一吹,葉子上的光線便輕快地閃爍起來,細細碎碎的,像湖面。
甄意靠在門邊,歪頭望著窗邊的兩人出神。
陽光折進病房,撒在他們身上,粼粼如水波,又像舊時光。朦朧,卻閃耀。
言栩坐在輪椅裡,安靜而又沉默,目光如水,靜謐無聲地籠在安瑤身上;後者則半跪在輪椅邊,給他整理衣領。
兩人分明沒有言語交流,可一舉一動裡都透著細膩和默契。
她給他整理好襯衫,又撫撫他的肩膀,把他整理得一絲不苟了,目光才落到他臉上,安然地含著笑。
言栩並不笑的,只是那樣看著她,眸光很靜,不深,也不淺。
安瑤起身,緩緩推他的輪椅,出了病房。原本守在病房門口的西裝男們,隔著四五米的距離跟著。
原來也有這樣一種愛情,無聲,卻細沉。
甄意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想。
想著想著,就有點兒想言格了。其實,他對她也是如此。不說,但就在那裡。
獨自走下停車場,想著給言格打電話時,手機響了:「甄意,你家男人電話~~快來接喲~~~」
笑容忍不住就爬上了唇角,接起來,聲音裡掩飾不住快樂:「好巧哦,我剛想給你打電話,真是心有靈犀。」
那邊微頓了一下,才輕聲喚她:「甄意。」
「誒!」她朗朗地回答。
那邊又頓了一下。
「你在哪兒?」他嗓音清沉。
「你在哪兒?」她聲音輕快。
「我在HK。」
「我在深城。」
又是異口同聲,他便不說話了。
「誒?你什麼時候去HK了沒叫上我?」她習慣性地嘟起了嘴,「而且言栩出院哦,你都不來看看。」
她說著,摁了一下車鑰匙,車子「滴滴」地叫喚,在地下停車場裡格外的空曠刺耳。
「你在哪兒?」他似乎有些緊張,聲音很低,語速也比平時快,「甄意,你現在一個人嗎?」
「是啊,怎麼了?」她拉開車門,坐上車,鑰匙插進孔裡,正要扭動……
「和言栩他們一起,不要一個人。」
甄意納悶:「可我現在要去HK啊,明天是林警官的葬禮。」
「淮如逃走了,」電話裡,他的聲音是侷促的,「我擔心她會去找你。」
甄意背脊一涼,立刻四周看看,安靜空曠的地下,沒有人影,只有無數空曠而安靜的車子。
聲音不自覺小了下來:「她難道不會去找淮生麼?」
「她也知道,警方會第一時間監視淮生,她不會那麼笨自投羅網。」
「可,她應該還在HK,到深城來……過不了關吧。」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嗓音平淡下去,「嗯,我也這麼想。」但,不知為何,就是擔心。
他的心理,她哪裡不明白。
啟動汽車,她不經意地,心裡又溫暖了。
「在HK等我哦,不要我一過去,你又竄回深城了。」
「嗯……好。」
第二天,是林涵的葬禮。
初秋的HK城,下了雨,天空灰濛濛的,又低又沉。很多市民冒著雨排著隊去給他送行。滿世界都是黃色白色的菊花。
甄意一身黑裙,立在人群裡,言格給她撐著大大的黑傘。
她靜默地望著林涵的棺柩,目光越過人群,卻隱約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臉色白得像鬼,隱匿在很多張悲傷的面孔裡。眼神如刀,仇恨地盯著她。
她猛地一驚,淮如?
可再定睛一看,那張慘白的臉彷彿閃了一下,消失不見了。彷彿只是幻覺。
她想去捉,可人太多,淮如已經看不見了,也正是那一刻,起棺了。
棺木上覆蓋著鮮艷的紫荊花旗,幾位警司抬著棺木,擺臂正步,從人群裡走過。有人紅了眼眶,有人落淚,有人則泣不成聲。
甄意收回思緒,眼神凝去那面紅色的旗幟上,心中的情緒悲壯,慷慨,激昂……卻又最終平靜下去。
現在,還記得林涵的聲音,或許,很多年之後,都不會忘記。
隔著膠帶,嗓音渾濁而模糊,用力而堅決。
一聲,四聲,四聲,三聲。
甄,意,動,手。
眼淚,便再度落了下來。
回去的路上,她興致不高,蔫蔫地趴在車窗邊,望著玻璃上凝結彙集的雨水滴發呆。
言格看她情緒懨懨的,始終掛心,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甄意?」
「嗯?」
「不要難過了。」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話。
可即使是這樣簡單的話,對她也很有效果。
她回過頭來,精神好了一點,點點頭:「好呀。」
言格:「……」
她好像一直都是這樣,自我療傷能力特強,特別好哄,特別配合,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
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努力想了想,說:「我們說話吧。」
甄意:「……」
可她其實知道他想安慰的心思,因為明瞭,所以一下子就覺得窩心。
她窩進座椅靠背裡,懶懶地放鬆下來。
車廂裡安安靜靜的,外面是朦朧的雨水和模糊的世界。
這樣的氛圍,真適合聊天啊。
她手指輕輕摳著玻璃窗,指尖涼涼的,心裡也平靜,想起不久前在醫院看到的一幕,想起他緊張的電話,他不太熟練的寬慰,不知為何,就說:
「言格,其實你一直都對我很好。」
這話有些突如其來。
言格轉眸看她,眸光很深,一瞬不眨。
「我不開心的時候,其實你有想讓我開心。」她歪著頭,細細的手指在玻璃上寫他的名字,「我難受的時候,你也會想努力讓我不難受。」
她回頭來了,微笑:「記不記得,你背過我?一開始也不知是怎麼背上去的,後來,每次我一不開心,你就會背我了。」
她想起,有一次,她沒任何原因,突發奇想在大街上讓他背她,他不肯。
言格站著不動,她就猴子一樣往他背上爬,跟爬樹似的。他站得筆直,脊樑不彎,也不吭聲,身板被她搗鼓折騰得時不時輕晃,偏偏就是不折腰。
她最後終於是手腳並用地爬上去了,撅著屁股,雙腿圈在他腰上,卻沒地兒依附,又緩緩滑下去。可真差點兒滑下去時,他終究是彎腰,掌心握住她的雙腿,把她托了起來。
想起舊事,她忍俊不禁,拿腳踢踢他:「誒,你背過我好多次呢,你記不記得啊。」
半明半暗中,言格輕輕點了一下頭。
記得。
當然記得。
比如第一次。
中學時代,他生過幾次病。即使他不去學校也沒關係,可他從不會請假曠課。倒不是因為他多愛學習,而是……
她的教室在一號教學樓四層,他的教室在二號教學樓五層。
除去提前下課和自習,下課十分鐘,她會在下課鈴響的一瞬間衝出教室,飛一樣下樓,跑過小操場,衝上樓,跑去他的教室。
又在上課鈴響的瞬間,一溜煙跋山涉水般地原路返回。
一天5次課間,2次上學,兩次放學,一星期5天,一月4星期,一年9個月……
他不知道如果她興沖沖氣喘吁吁地狂奔到他教室門口,卻沒有看到他,會是種怎樣失望落寞的心情。
而他,不希望她失落。
想到她可憐巴巴的失望的樣子,一個個拉著別人問「言格去哪裡了呀」,他會難受。
那次,他熱感冒,身體病痛,嗓子也很不舒服。可他本就話少,且即使身體不舒服,表面也不會顯露出來,所以甄意並沒察覺。
那時,他們在一起不到一個月。兩人的相處模式還不熟。她不太清楚他作為男朋友的習性。
課間,他一句話沒講,甄意以為他心情不好,很忐忑,還有點兒小惶恐;她話也少了,安靜地陪他立在欄杆邊眺望大海。
很快,上課鈴響。
都沒有說幾句話呢,甄意心裡好遺憾,戀戀不捨地和他招手:「別想我哦,一下課我就跑來啦。」
言格嗓子痛,沒說話,只點了一下頭。
她笑容燦爛地招著手,轉身飛速跑了。
上課鈴還在學校上空悠揚地迴盪。
言格回到教室坐好。
課堂很快安靜,老師準備講課了。這時,有個同學從外面進來,隨口說:「言格,我剛好像看見甄意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那個彬彬有禮從容淡定坐下起身各種動作都不會發出聲音的男孩……
「嘩」的一聲桌椅晃蕩,有人衝了出去。似乎只在一瞬間,老師和同學們來不及驚愕,他就風一樣消失在走廊裡。
言格飛速下樓,很快看到甄意。
她一動不動,倒趴在樓梯上,可能太疼了,所以過了這麼久她都沒動靜。樓梯間裡學生們來來往往,趕去各自的教室,沒人管她。
生平第一次,他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戳中,悶鈍,麻木,透不過氣,很難受。後來,他知道,這種沉悶而窒息的感覺,叫做心疼。
他還沒來得及趕去她身邊,她掙扎著爬了起來,吹吹手上的傷,捂著痛處,一瘸一拐地下樓。
「甄意。」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聽上去有些陌生。
憑空傳來他的聲音,她嚇了一跳:「啊,怎麼了?」
一回頭見他臉色不佳,她想起答應過他不會翹課,驚得慌忙擺擺手:「我跑很快的,馬上就去上課了。」說完竟要跑。
「你站住!」他語氣有些重。
甄意真就原地不動了,緊張地看著他下了樓梯,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他眼眸微微沉鬱,向她靠近。
甄意臉都白了。果然和她一起,他反悔了,很生氣啊,可這段時間她小心翼翼,沒有不乖啊。她很難過,又很害怕他是來說分手的,低著頭往後退了一小步。
可他卻到她面前蹲下,掀起她的裙子……
她驚呆了,摀住嘴。
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都去上課了。
然後,他竟然往她裙子裡看……
他在看什麼呀?
她的臉慢慢變紅,想後退。
「別動。」他制止。她細細的腿上全是傷,尤其膝蓋,都流血了。
甄意硬著頭皮杵著,只覺裙擺下涼涼地透風。
世界很安靜,隔壁教室裡老師在講課:「氯氣中混有氯化氫氣體,不能用鹼石灰除雜……」
哎呀,他究竟在看什麼呀?
她糾結地擰眉毛,早知道今天就不穿畫著海綿寶寶的小內褲了呢,嗷嗚……
「提著裙子。」他指示,「不許碰到傷口。」
「哦。」她點頭照做。
言格帶她去醫務室,衛生員給她塗紫藥水。她疼得哇哇大叫,還牢牢記得他的話,攥著裙子不鬆手,眼淚吧嗒吧嗒地砸,一邊抹淚一邊笑:「哇,紫色好漂亮!」
最後一節課,他不上了,送她回家。
見她走得緩慢而痛苦,他表情冷淡地蹲下;她不太相信,沒動靜;他指一下自己的背:「上來。」
她受寵若驚,立刻竄到他背上。
那年她個子還很小,他卻已經長得很高,她趴在他背上,像大哥哥背著小妹妹。
一路上,她小聲地軟軟地嘰嘰喳喳;他始終沒說話,表情酷酷的靜靜的。
到她家樓下,她於心不忍,要下來。可他不作聲,也不鬆手,其實他生著病,背著她走了兩公里的路,體能將近極限。
可最後的五層樓,他依舊走得緩慢而穩妥,她根本沒察覺他的腿在發抖,手快抽筋。
到門口,她幸福了一路,卻忽然緊張起來:
「言格,你忽然對我這麼好,是不是要和我分手了呀?」她深深蹙眉,哀哀的,「別呀。我還不想和你分手呢!」
「……」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完全沒邏輯啊。
「我知道。」他說,「不會的。」
甄意開心地笑了,轉身要進門,又回頭喚他:
「言格?」
「嗯?」
「還從來沒有男生敢掀我的裙子呢!」
「……」
第一個也是唯一個掀甄意裙子的男孩,想起裙子下修長細膩的雙腿,和餘光裡白色柔軟的內褲和可愛俏皮的海綿寶寶……後知後覺地,他的臉紅到了耳朵根……
「你說,你是不是看見我的內褲了?」她仰頭,往前一步,昂著頭,囂張地質問他,「看見我的海綿寶寶了是不是?」
言格悶不吭聲,臉愈發滾燙,只是餘光……瞥見……而已……
但是,他也沒臉說這不算,太不紳士。
而,他居然做了掀女生裙子看女生內褲這種……事?行徑?
他的驕傲不允許他不承認,而他的自尊讓他不好意思直視她,別著頭,紅著耳朵,梗著脖子,終究是,點了一下。
她踮起腳,手指戳戳他的肩膀,趾高氣昂地嚷嚷:「那你要對我負責!」
他不吭聲,也不看她,又點了一下,嗓音已不清晰:
「……唔……好。」
要對她負責。
這個承諾,言格一直都記得。
回過神來,此刻,她還坐在車窗邊畫玻璃,離深城越近,雨越小了。
「這幾天在深城和HK之間來回跑,比過去8年都頻繁,過關的工作人員都快認識我了。」她輕聲自言自語,又回頭看他,「有件事一直忘了告訴你。」
「你知道嗎?自從庭審過後,網絡上有好多人注意你,還在討論你誒,都在猜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聽說把各個名門豪門搜了一圈,卻找不到。」
言格對這種事沒什麼反應。
她又說:「所以你要是去參加同學聚會,肯定很多人揪著你問。你不會不喜歡麼?」
他們這趟趕回深城,正是去參加中學聚會。這叫甄意有些意外,畢竟,言格對聚會從不熱衷,和班上的同學更沒有聯繫。
事情的起因,是言格中學的班主任秦老師前段時間得了癌症,沒想戰勝病魔,恢復了健康。
不知誰借此機會號召秦老師教過的學生聚聚,一來見見中學老師,二來同學同校師兄弟姐妹熟絡熟絡。
她不知言格怎麼會答應參加這種聚會,更不知他怎麼會把她也帶去。
她倒是不怵和那些精英校友們見面,只是當所有人都和你不太熟,卻全都知道你讀中學時幹過什麼,這種感覺著實太微妙。
果然,當甄意和言格同時出現在餐廳時,原本談笑宴宴的包廂有一瞬鴉雀無聲,言格是學校的一個傳奇,甄意則是另一種傳奇。
當兩人同時出現,那個世紀大賭局再次在所有人心裡點燃:甄意能不能追到言格?他們能不能長久?
甚至有人立刻在朋友圈人人網發狀態:天,言格和甄意一起出現在校友聚會,就在剛才!
楊姿也在,熱情地招呼甄意坐下。
大家都好奇,但都不探尋。幾個女同學見了言格,眼神生姿,不過都知道他淡如水的個性,沒人貿然靠近。
在人群中,他還是那樣,不溫暖,也不冰涼,淡淡疏離,絕不會散發出冷酷的氣質,卻也知不易親近。
分明是風雲人物,大家對言格的近況卻知之甚少;早年不知他家境來歷,現在也不知他職業生活。
倒是都聽說過甄意,在HK混得風生水起,職業生涯起起伏伏,最終還是成為了「大律師」。
同學甲:「都說進了社會,學習成績不代表一切,果然。看看,甄意比我們好多人都風光多了。」
「嘖嘖,你這話是誇人還是貶人啊?」
甄意笑:「中學成績不好是事實,我還佩服你們呢!」
秦老師道:「甄意這孩子性格好,能抗壓。最重要啊,她大膽又熱情,光這兩點,做什麼都能成功。」
有人笑:「那……追人會成功嗎?」
甄意裝沒聽見,拿杯子喝水。可……杯子呢?
扭頭看,言格安然自若拿著她的玻璃杯喝水。
甄意囧了:「呃,那是我的杯子。」
他放下,清淡地說:「我知道。」
「……」
三個字叫甄意心「咚」了一下。
「言格?」
「嗯?」
「你沒喝酒吧?」
言格扭頭注視她,俊顏白皙,語調清淡:「我看上去像醉了嗎?」
「……」
他聲音略低,怕她聽不清,不經意就遷就地朝她這邊傾身;隔得太近,甄意隱約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男人香味,她恍惚地別過頭去,小聲:「不像。」
旁邊的楊姿和同學聊著天,卻時不時往這邊看。
另一旁,同學乙不好意思地問:「甄意,當律師很賺錢吧,我現在當老師,貧困死了。」
甄意道:「可我覺得當老師很酷啊,假期那麼多。」
乙開心道:「是你們覺得酷,其實沒那麼好。」
秦老師笑:「各行都有各行的風光,也有各行的無奈,找準最適合自己的就行!」
「是啊。」楊姿說,「當律師也有很多道德風險,走錯一步就是犯罪。運氣不好就會當不成律師了呢!」
大部分人倒沒注意這句話,但有幾個女生在交換眼神,想到前段時間甄意就因知法犯法被判3個月的社會服務令。
現在想想,律師執照也拿回來了,還成了大律師,難道有後門?
楊姿很快意識到不對,道:「抱歉,我說錯話了。」
本來沒什麼人注意,這一抱歉,反而明顯了。
甄意很快反應過來,爽朗道:「所以大家要以我為鑒,千萬別幹壞事。不然,哪怕只是一瞬間的思想誤差,也會把你之前做的一切都變成泡影。好在,我倒下去又爬起來了。」
她這樣輕鬆,大家也不尷尬了。
這時,有人驚呼:「檢控官師兄!」
門打開,尹鐸也來了。
他是標準的陽光型學長,一出現,現場氣氛頓時活躍。
男生女生都和他打招呼。
大家寒暄的間隙,甄意專注著拿筷子撿玉米粒,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偶爾側頭看言格一眼,他至多只是喝一點兒水,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他通常不吃外邊的食物。
「言格?」
「嗯?」
「真不吃嗎?過會兒肚子會餓哦。」
「也還好。」
彷彿「餓」這種感覺也是可以「心靜自然不餓」的。
尹鐸過來,拉把椅子在甄意身邊坐下,語氣調侃:「小師妹也在?」
「小師妹」這個稱呼本身就帶了太多的親暱和關愛,加上尹鐸不經意柔和下來的嗓音,各色目光刷刷過來。
甄意執著地拿筷子戳玉米粒,語氣盡量輕鬆:「嗯,我過來蹭飯,嘿嘿。」
「拿筷子夾多麻煩,」尹鐸說,用勺子舀了兩勺玉米粒在她碗裡。
「……」呃,師兄,我就是覺得一個個地夾才好玩……
女生們全往這邊看,甄意這是一腳踏了兩棵校草麼?
男人的眼光怎麼似乎和女人不太一樣?
甄意坐在尹鐸和言格中間,坐在大家的目光裡,不太自在,偷偷看言格一眼,他沒什麼表情變化,不顯山不露水的。
她又不免有些沮喪。
旁邊有人和尹鐸講話,問了些法律問題,找他要名片,說是以後有問題咨詢幫忙。
「今天沒帶。」尹鐸很抱歉,驀地想起,「哦,錢包裡應該還有一張。」
剛掏出錢包,不巧服務員添水,不小心撞到他。
錢包掉在地上。
那位要名片的女同學趕緊俯身幫忙撿,拾起地上散落的卡片,卻愣住:「照片裡這個人怎麼長得那麼像甄意啊?」
一瞬間四座無聲,四方的目光同時聚焦。
尹鐸學長錢包裡放著甄意的照片?!
甄意一愕,雖曾經一度隱隱感覺尹鐸學長對她有意思,但她以為自己是自作多情來著。
一室的安靜內,言格手中的玻璃杯穩穩放回桌面,不輕不重地磕了一下。
平平靜靜。
可只有甄意察覺到了不對。別說放杯子,他放筷子都不會發出聲音。
甄意反應極快:「哦,我之前報名參加培訓班,讓學長幫我交的證件照。」
但那女同學嘴太直:「不是證件照,照片裡你在睡覺啊!」……什麼叫越描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