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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刀寨地處森林,共有五十多戶人家和竹樓,外加祠堂廟宇五六處。寨子內部結構複雜,加之夜色已深,方向難辨。
駱繹等人在寨子裡摸索了很久,也沒發現什麼蹊蹺。
這分明是一個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寨子,家家竹樓下養著牛羊牲口,樓上亮著昏黃的燈光,像五十多個竹燈籠掛在樹蔭裡。
寨子裡頭晚飯吃得遲,竹筒飯和檸檬雞的香味從屋內飄出來,老人囈語,小孩啼哭,男人發牢騷,女人輕哄,樓下的牲口圈內羊兒細細嚼著草,一切都寧靜安詳。
幾人找了一叢灌木藏身,把地圖拿出來鋪到地上,走過的地方全部畫了叉叉做標記——他們已探完所有的竹樓,沒有一家有異常。
便衣皺緊了眉頭:「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麼遺漏?」
另一位道:「我們剛一路走來,路上的確沒發現。」
駱繹看著地圖:「還剩幾個祠堂和佛廟。去那頭找找。」
「行。走吧。」
幾人悄悄起身,在樹林間潛行,不遠處的竹樓上突然傳出小孩的哭鬧:「我不吃!我不要吃菠蘿!最不喜歡吃菠蘿!」
駱繹猛地就停住腳步,這個聲音是——
駱繹抬頭望那扇窗,夜色讓竹樓上的燈光格外明亮。駱繹看見了燕琳的妹妹。
他托姜鵬和陸敘在景洪找了很久都沒找到,沒想到淘淘已被送回這裡。
前頭的人見他沒跟上,回頭低聲:「駱繹!」
黑夜裡,駱繹眼睛在發亮,一字一句:「打電話給陸敘。讓他們立刻出發。」
……
周遙苦著臉,一邊貓著腰在樹林裡穿梭,一邊不停搓手臂——這林子裡頭蚊子太多,把她咬得大包小包。
姜鵬歎氣:「這黑黢黢的,上哪兒找人吶?」
「那也沒辦法。」周遙說,「又不能白天來。」
「哎,你說我一開黑店的,怎麼從良當特工了?」
周遙突然壓低聲音:「噓!」
前邊叢林裡窸窸窣窣,幾個年輕男人走過來,兩人立即蹲下,在樹叢後瞧著那幾人越走越遠,周遙才探出頭來,推了推姜鵬:「走。」
「走哪兒去?」
「跟著他們走。」
「為什麼?」
周遙默了默,嘴巴一癟,說:「反正我也不知道該往哪兒走了。」
「……」姜鵬無語,正要發作,周遙聳聳肩,嘿嘿笑:「沒事兒。如果駱老闆也在這寨子裡,聽見行人走路,肯定會注意。他一注意,不就看見我們了嗎?」
姜鵬想想有道理,深夜裡摸來摸去沒個准,不如試試。
兩人偷偷摸摸跟在那幾人後頭。
……
竹樓不遠處的樹叢中,便衣警察打完電話回來,說:「他們出發了,得要一個多小時。」又問駱繹,「你確定那是燕琳的兒子?」
「確定。」駱繹說,「燕琳對她『侄子』比她妹還上心。何況,燕琳在亞丁被綁架時,我撿到她手機,裡頭有個通話記錄,是『潘老師』,後來我查到這潘老師是淘淘幼兒園的班主任。」
「就憑這個?大姨關心侄子,聯繫侄子的班主任也不為過。」
駱繹奇怪一笑:「但燕琳手機裡,『潘老師』這名下有兩個號碼,一個是淘淘的班主任,一個是燕琳從不聯繫的高中老師。」
便衣:「她把幼兒園老師的號碼隱藏在自己高中老師的名字下?」
「對。」駱繹又低聲道,「回京後我特意去過一次幼兒園,但沒進去,只在門口跟燕琳打了個招呼。走的時候也沒往幼兒園裡看,怕她懷疑。可我在過馬路時看了一眼路邊的反光鏡,她一直在盯著我的背影,不是因為捨不得我,她想判斷我來幼兒園有沒有別的目的,會不會關注園裡的老師牆。」
便衣點頭:「這就說得通了——來雲南一趟,把侄兒帶著,還送回老家。這要真是她兒子,得控制下來。」他看一眼手錶,「可現在人還沒入網,得兵分兩路。一路留在這兒盯著孩子,另一路去找窩點。再堅持一會兒,後援馬上就來。」
兩個便衣去找窩點,一個留下和駱繹拳擊手守在原地。駱繹想跟去,但被阻止:「到了現在,就交給警察吧。後頭的冒險,你們就別參加了。他們有槍,還不知道有沒有別的武器,現在人手不足,只能留小李保護你們。」
駱繹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又說:「注意安全。」
兩個便衣很快消失在夜色裡,前往祠堂;叫小李的便衣和駱繹駐守原地。沒法兒抽煙,又不能多說話,各自沉默。
不久前幾人還挺輕鬆,自剛才看見燕琳兒子,確定這兒就是丹山老巢,緊迫危險的氣氛慢慢從樹林深處瀰漫過來。
黑夜裡,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格外清晰,小路盡頭想起腳步聲,幾個小伙子走過來。
三人藏身灌木叢,屏氣看著村裡人經過,不一會兒,黑夜恢復了安靜。
夜太靜,又聽到了極輕的腳踩樹葉聲。
駱繹盯著小路對面的樹叢,瞥見一個傣族姑娘和男人晃過,偷偷摸摸的只怕是出來約會。
他剛要收回目光,卻發覺那姑娘的小蠻腰異常眼熟。
想起周遙在床上憨笑:「駱老闆你看,我有馬甲線哈哈。」
駱繹一愣,立即潛過去。
周遙跟在姜鵬後頭,正貓貓地往前走,身後陰影閃過,光線一暗。周遙一驚,身後人勾住她的腰,把她摟進懷裡。周遙差點尖叫,被摀住了嘴。
她聞出了他指間的味道,一時就愣住了。
姜鵬回頭見是駱繹,頓鬆一口氣。
「周遙。」駱繹低聲喚她,把她的身子擰過來,周遙一下子撲進他懷裡抱住他,癟了嘴巴,抖著嘴角想開口,情緒如潮湧,一句話說不出。
駱繹也有些情難自抑,抱緊了她,低下頭一下一下親她的臉頰。
姜鵬翻了個白眼,然後繼續觀賞。
「你不是回北京了?」駱繹問。
「你不是受傷了?」周遙問。
雙方很快交流了信息,周遙這才知他和陸敘在演戲,惱了:「怎麼不提前告訴我?如果知道你們在配合,我就乖乖回北京啦。」
「我也是臨時想出這招。」駱繹解釋,「刀三殺死賭鬼,太突然。」
周遙並非不懂事,癟癟嘴:「大事要緊,我不生氣。回去再找你算賬!」
駱繹摸摸她的臉,感慨萬千,一時又忍不住在她臉頰上用力親了一口。
周遙不滿地翻白眼,拿手搓了搓臉頰。
「嘖嘖嘖。」姜鵬看不下去了,道,「既然特警也要來了,我們撤吧。這裡頭的人有刀有槍的,我們除了拳頭啥也沒有。蠢貨才去硬碰硬。」
駱繹說:「等那兩個便衣探清位置,我們就撤。」
正說著,寨子口傳來車輛聲,車燈劃破黑夜。
周遙詫異:「警察來了?」
駱繹皺了眉,看手錶:「沒這麼快——」他陡然一愣,迅速拉了姜鵬和周遙跑去樹叢內找殺手和小李。
「燕琳他們已經來了!」
小李年輕,也嚇住:「比我們計劃的早啊!」
「別急。」駱繹冷靜道,「打電話叫他們倆注意。不用找窩點了,保護自己,先撤退。」
「好!」小李趕緊打電話,那頭接起,聲音極低:「喂?」
這時,燕琳他們幾輛車從樹叢外行駛而過,一群人壓低身子,大氣不出。
電話那頭聽到這邊車聲,什麼都明白了。那頭下令:「你們馬上撤離。我們隨後趕到。去寨子外等援兵。」
「是。」
燕琳的車沒在自家竹樓停留,直接駛向祠堂方向。
周遙心頭打鼓,小聲:「那兩個警察不會有事吧?」
姜鵬歎:「雖然我有幾個兄弟在外頭,但這裡的人有槍,還是他們老巢。咱們貿然行動,全送死。」
小李警官握緊拳頭,什麼也沒說,最終堅定道:「我送你們出去。」
幾人起身撤離,駱繹在最後拉了姜鵬一下,說:「幫個忙。」
姜鵬聽完,點點頭,轉身和殺手一起溜了。
駱繹上前拉緊周遙的手,迅速往寨子外走。沒走出幾步,突然一聲槍響刺破黑夜,從遠處祠堂傳來。樹林裡飛鳥驚起。
周遙嚇了一個哆嗦,立即回頭。祠堂那邊嘈雜喧囂。
兩位便衣暴露了!
小李警官額頭上青筋暴起,往那方向走出一步——
駱繹冷冷道:「小李警官,現在你的首要任務是保護我們離開,不是去救你的同事!」
周遙抓緊駱繹的手,發著抖。她知道駱繹的目的。他們倆可以自行撤離,可如果小李趕去祠堂,敵眾我寡,無疑送命。
小李警官狠咬著牙返回:「走。」
可這時,一陣雄厚蒼茫的鐘聲傳來,彷彿能撼動整個森林。
「轟!」
「轟!」
「轟!」
是衝鋒的號角。
周遙和小李不解地抬頭望。駱繹陡感不妙,立即道:「快逃!」
來不及了。
幽深而滲人的鐘聲在空中迴響,安靜的寨子陡然被喚醒,每個竹樓都醒來,每家每戶的男人全湧下樓,不放過四周每一片叢林。
駱繹三人很快被寨子裡的人團團圍住。
拎著長刀的人們,壯年,青年,少年,一個個面無表情,目光敵對,如同末日喪屍,漸漸收攏包圍圈。
小李警官大聲勸說:「我是警察,不是小偷,更不是來害你們的。你們把刀放下,我們現在就出寨子。」
每個人,年長的年少的,臉上依舊是敵視的表情。
周遙揪緊駱繹的手,顫抖著。
駱繹把周遙攬到身後護著,警惕地觀察周圍人的行動。那群人虎視眈眈,有如迎敵,彷彿駱繹他們是入侵者,是這村莊邪惡秘密的發現者。
而前來探秘的人,誰會想到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丹山。
小李不肯放棄:「我是警察,不是壞人,沒人想害你們,你們把刀放下!」
人們無動於衷,包圍圈持續縮小,壓迫而來。
駱繹冷聲:「別費口舌了,他們是一窩的。你看不出來嗎?!」
小李幾乎崩潰:「怎麼可能每家都這樣?!」
他的怒吼沒人回答,一個壯年揚起手中長刀,朝駱繹砍來,駱繹牽著周遙閃身避開,一腳踢到他手臂上,另一個漢子又提刀揮來。
他們有多少人,五十?六十?一百?
他們拿著刀揮著棍子一擁而上,駱繹護著周遙,腹背受敵;小李也支撐不住。
混亂之中一聲槍響,所有人靜止。一個青年捂著手臂坐在地上。
而另外兩人圍攻小李,搶奪他手裡的槍。
「他開槍打了我哥!」一個少年尖叫。
小李使盡渾身力氣把那兩人從身上掀開。下一秒,一個少年揮著手中棍子打向小李後腦勺。
駱繹:「小心!」
狠狠一聲悶響,小李頭上鮮血直流,應聲倒地,槍摔出幾米開外。駱繹瞬間撲過去搶,另一個漢子也去搶。兩人同時奪住,撕扯到一起,在地上翻滾。
旁邊青年見狀,揮刀朝駱繹砍去。周遙想也不想,抓起掉落的長砍刀,揮在那人臉上。
如同切瓜一般的感覺在周遙手心蔓開,周遙毛骨悚然,眼睜睜看著那人臉被劈裂,鮮血噴濺。
周遙固執地握著刀,眼睛血紅,不知是嚇的,還是恨的:
「你們不要過來,過來我就殺了你們。」她嘶聲尖叫,「殺了你們!」
幾個青年互看一眼,遲疑片刻,再度衝來,可——
駱繹在地上和那人揪打成一團,扣動了扳機,
「砰!」
「砰!」
「砰!」
槍聲不斷,子彈亂飛,周圍人退後散開,拉扯著往樹林裡躲。
「砰!」
「砰!」
「砰!」
彈匣全部打空,駱繹和那壯漢滾到草叢邊,駱繹抓起一塊大石頭,狠狠砸到那人臉上,一下一下,把那人臉砸得稀巴爛。
待那人鬆了手,駱繹立即起身,抓起周遙和小李跑進樹林。
駱繹一手背著昏迷的小李,一手拉著周遙,在樹林裡疾跑。
周遙還緊緊握著那把長刀不松,剛才砍了人,她已經懵了。
跑了不知多久,駱繹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突然一下跪倒在地。
「駱老闆——」周遙低聲呼著,拉他,這才發現他臉色慘白,滿頭是汗。
「很累了?你堅持一下,我們跑——」周遙摸到了他腹部粘稠的液體,抬起手,鮮血淋漓。
他腹部中槍了。
周遙驚愕地看著他,張了張口,眼睛紅了。
駱繹慘淡一笑,抓住周遙的手,一張紙塞進她手心:「地圖,你先出去,能辦到吧?我不陪你了。」
周遙搖頭,拉他:「要走一起走!」
可她拉不動,駱繹已經沒了一點力氣,他站不起來了,搖了搖頭:「聽話,周遙。不用擔心我,陸敘他們很快就來。不用一個小時。」
「可這一個小時他們會找到你!」
「聽話,周遙。」駱繹輕輕重複了一遍,一頭栽倒在地。
周遙眼淚掉了下來,她嗚一聲,抿緊嘴唇,不敢發出聲。她趕緊擦掉臉上的眼淚,四處尋找藏身地,很快找到一個陷阱。她把昏死的小李警官拖進陷阱藏起來,那陷阱容不下多餘的人,她把小李的外套脫下,給駱繹綁住腹部的傷口,然後拉駱繹。
駱繹比小李警官高大得多,也沉得多,周遙背也背不起,拉又拉不動,聽見搜索的人們靠近了,她急得眼淚直流,死咬著牙拖著他的胳膊走了幾米,附近灌木叢太矮,容易被人看見。
她趴到地上,把駱繹壓到自己背上,背著他一點一點往前爬。他沒了意識,不停滑落下去,她把他的袖子拉到前頭,拿牙齒咬住了往前爬。
樹枝石子刮著她的手指手臂肚皮膝蓋,她早已不覺得疼。
爬到一半,搜索的人來了。
周遙狠狠咬著牙,趴在地上不敢發出半點動靜,只有眼淚沉默無聲地流。
「那才那幾個人呢?」
「跑了。」
「趕緊搜。燕姐說了,闖進寨子的人全得抓回來。活的死的,一個都不能跑!」
「是!」
「你們幾個去寨子口守著。不准任何人出去!」
「是!」
那幾人的腳就在周遙身旁,和她隔著幾株小灌木的距離,駱繹的血慢慢從衣服裡滲出來,濕噠噠地貼著周遙的後腰。
周遙低下頭咬緊手指,淚水執拗地在眼眶裡打轉,卻生生不讓掉下來。
那群人終於去了別的地方,周遙拿手肘和膝蓋一下一下撐著地面,用盡所有的力氣,繼續往前爬。爬了不知多久,來到一處竹樓後。
滿村的人都在搜,無處可逃。
周遙看見竹樓下頭的牛羊圈,把駱繹拖進圈裡藏起來。
她累得筋疲力盡,仍不敢有半分鬆懈。她一手摁住駱繹腹部的傷口,一手攬住他,把他抱在懷裡,她拿臉貼住他冰冷的臉頰,眼淚如雨一般流出。
為什麼時間過得那麼慢!為什麼援兵還不來!
搜索的人再度靠近,手電筒在樹叢和竹樓間晃來晃去。
這一次,為首人聲音異常冷酷有力,周遙覺得熟悉,卻想不起來。
「那個身手很好的男人長什麼樣?」
「外地人,三十歲左右,很俊。」
為首人沉默半刻,問:「他帶著個女的?」
「對,是個傣族。」
「傣族?」
「是。」
「別的先不管,今晚無論如何,要把那個男的抓到!」
「是。」
周遙聽著他的聲音,狠狠一愣,突然之間,在亞丁醫院那晚空白缺失的記憶如潮水般湧過。
她終於記起來了。她發燒那晚,駱繹抱著她躲在廁所最後一個隔間裡,他的懷抱很緊,很慌,很害怕,害怕得他的眼淚掉在她眼睛上。
她都記起來了。
周遙死死咬緊牙,深深低下頭,眼淚一顆一顆砸落。
手電筒的光突然照進羊圈,周遙抱緊駱繹的頭,把他護在懷裡,一手下意識地握緊了刀。
羊圈裡,羊兒咩咩叫著,低頭吃草。
手電筒光收回去,腳步聲也遠離。
周遙機械地鬆了刀,臉上淚痕斑駁,剛喘一氣,竹樓樓梯上傳來女人的腳步聲。周遙已來不及逃走,那人就下了樓,抱了堆草來羊圈,給羊兒餵食。
那傣家姑娘一進羊圈,脖子上就架了把刀。
姑娘舉起雙手,側頭看見周遙淚濕卻狠硬的眼神,又看一眼地上渾身是血的男人,輕聲問:「你們是跟著警察過來的?」
……
竹樓二樓,這是一個相當樸素的房間,一切收拾得整潔而乾淨。
最引人注目的是牆上一排遺像:老人,壯年,青年,少年……
黑白色,老的少的排在一起微笑著,滲人得很。
白色蠟燭擺在遺像邊默默燃燒,流著燭淚。
「咚」一聲脆響,子彈落進盤子,名叫西納的傣家姑娘給駱繹腹部縫了線,上了藥,包上繃帶,又給他餵了消炎藥。
周遙警惕地跪坐一旁,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手裡還握著刀。
「他運氣好,寨子裡就我一個醫生。」西納輕聲說,回頭看一身髒污的周遙,問,「你要不要去洗一洗?」
周遙只問:「他什麼時候能醒來?」
「明天吧。與其關心這個,你們要怎麼逃出這個寨子?」
「警察馬上就來。」周遙說。
「來了也沒用。」西納搖搖頭,有點悲哀,「寨子裡的男人都幹這行,把所有的男人都抓走?」
「對,誰犯法就把誰抓走!」周遙答。
西納愣了愣,旋即一笑:「但願。其實——寨裡的女人不喜歡這樣,老實本分地做事情多好,可男人們像瘋了一樣。我爸爸、丈夫、哥哥都是跟著丹山和燕琳混……混死的。」她眼裡閃過一絲恨意。
正說著,寨子裡傳來喧囂,男人們大聲呼叫著各家男人的名字,像在集合。
周遙警惕:「要搜每一戶人家?」
「我去看看。」西納起身,周遙立即拎刀而起,西納說:「我不下樓。」
她到窗邊打開竹窗,周遙攜刀立在她身後。
西納朝樓下望:「你們去哪兒?」
「過幾天回來。」
「一路順風。」
她關上窗子。
周遙問:「什麼意思?」
西納卻看著躺在蓆子上的駱繹,道:「他很厲害啊。」
「什麼?」
「寨裡的男人為避風頭,要轉移了。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還多虧三年前我幫過的一個臥底。看來,你的這位朋友把燕琳逼上絕路了。只可惜……」
「可惜什麼?」
「特警還要半個多小時來吧,半小時已經足夠讓他們逃出邊境。至於女人和孩子,即使不支持他們做的事,也不忍心揭發。所以丹山的窩點才一直找不著啊。」
周遙呆呆看著駱繹,漸漸,眼睛又紅了:「他找了丹山很久,這幾年一直在找,好多次差點沒命。」
「他是警察?」
「不是。」周遙看著駱繹蒼白的臉,微微笑了,「他也不是很想洗刷自己的冤屈,只不過想守住他弟弟最珍視的東西,守住他弟弟用生命守護過的東西。」
西納似懂非懂,也看著駱繹,不禁輕歎,「那他運氣太不好了。燕琳剛才想抓他,說明他很重要。可現在,燕琳一定意識到,他來了,警察也很快會來。所以趕緊撤離。」
周遙冷冷勾起一邊唇角:「我不會讓他們順利逃跑。」
「可就憑你?」
「對,就憑我。」周遙迅速擦掉眼裡的淚水,問,「你家有麵粉嗎?」
「有——怎麼了?」
「給我裝幾包麵粉,小袋子,越多越好。」
西納不明白,但也照做。
周遙則把垃圾桶裡帶血的衛生紙全翻了出來。
西納弄了十幾包麵粉,周遙往每袋麵粉裡塞了血紙。
西納問:「你要幹什麼?」
周遙迅速道:「我早發現了,鄰近邊境,路上很多查毒的,車輛必檢。緝毒警察看到白色的小包粉末,一定會打開看。燕琳他們在逃亡,會很緊張。只要他們緊張,哪怕車上沒毒,緝毒警察也會察覺並懷疑。能拖延就拖延,等陸敘來了聯繫邊警,一定能抓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