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包裹

夏桐來找我的時候,我正在整理資料。

她歡歡喜喜地說:「小沐,我們下午去逛街吧!」我低著頭不想看她:「我下午要寫論文。」她又說:「那這個週末?」

「我這段時間很忙。」

周圍突然變得很安靜,比她來之前還安靜。我不知道我的語氣怎麼會突然之間變得硬邦邦的,要砸死人一樣。

我終於抬起頭直視她,她怔怔地看著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而我也不想多說,因為事實上,我都搞不清楚我最近是怎麼了。

正好這時,楊依推門進來了。夏桐才回過神來,走到窗邊,拖過一把椅子,坐下。

見楊依的到來打破了剛才的凝滯的氣氛,我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但想起剛才夏桐的動作,我突然意識到,那一刻,楊依是我和夏桐之間的外人。縱使夏桐再怎麼關心楊依,再怎麼對她好,她真正的朋友圈子似乎只有我們四個,永遠只有我們四個。

夏桐沖楊依淡淡一笑,便順手抓了本雜誌胡亂翻了起來。

楊依也沒太在意,和我們打了個招呼後,便開始在檔案架上找資料,邊笑呵呵地對我說:「小沐,今天下午我直接來找你好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前天那件短裙真的很不錯的,真不知道你當時怎麼沒買下來,現在後悔了吧……」

我猛地一愣。現在望著窗外的夏桐,心裡在想著什麼呢?

我馬上打斷楊依的話:「哦!楊依,我差點忘了,有你的包裹。」說著,我起身從置物架上拿下一個包裹放在桌子上。楊依走過來,拿著包裹,邊拆邊興奮地說:「我從來沒有收到過包裹哦!還真想不出來會有誰給我寄東西!」

夏桐不知什麼時候回過頭來,看著楊依,她微微笑著說:「說不定是子琛寄的哦!」

我想起來了,好像,歐陽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夏桐寄信或包裹,因為讀初中的時候,一次,夏桐望著班上一個女生收到的家人寄來的包裹,眼神裡滿是羨慕和淡淡的傷感。但幾天後,她就收到了歐陽寄來的幾本書。夏桐收到包裹和信的時候,興奮得到處亂跑,逮誰都說,我歐陽哥哥給我寫信了哦!我歐陽哥哥給我寄包裹了哦!

我以前一直都很好奇,在信裡,歐陽會跟夏桐說什麼呢!

夏桐什麼事都會和我說,但除了那些信。

而上星期,夏桐同樣收到了許凡寄的信。夏桐看完之後,微笑著,眼中的淚花一漾一漾的。

楊依當時就嘻嘻地說:「真是,一天到晚地見面,還寫信。有什麼不能當面說的啊!你看,也不知寫了什麼,把你感動得……哎,真是甜蜜呀!」

而現在,楊依聽夏桐這麼說,也很是激動,臉嗖地紅了。她低聲支吾道:「我就把你們的事隨便跟子琛提了一下,他怎麼會有這種心思?」

我沒說話,只是移動著鼠標,準備關電腦。

紙盒「吱」地被撕開了,楊依「啊」地一聲尖叫,盒子砸在地上「匡當」地響。

楊依倒退幾步,臉色慘白,她瞪大眼睛,驚恐地盯著地上的紙盒。而夏桐也是同樣的表情。

我站起來,往桌外走了幾步。只見一大推糾結成幾團的雜亂的頭髮和一些血淋淋的布條。我一時間也楞住了,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楊依平時也沒什麼特別過不去的人呀!怎麼會這樣呢?

正想著,就聽見走廊裡歐陽子琛許凡他們的聲音傳來。

我還愣愣地杵在原地,卻只見楊依立馬回過神來,刷刷地把紙盒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踢到了桌子底下,而夏桐則飛快地坐到了沙發上。

他們一進來,談話就戛然而止,因為屋子裡的氣氛實在是太奇怪了。我和楊依還筆挺挺地站在桌子旁邊,像兩尊蠟像。夏桐則頭也不抬,我知道是因為她的臉色還沒恢復過來。

他們有些莫名所以地四周看了看,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我很想說句什麼話來緩解一下氣氛,但努力了很久,就是說不出來,我怕我會發抖。我看見歐陽向我這邊走過來了,我的心猛地揪成了一團,楊依的臉比剛才拆開包裹的時候更加慘白,幾乎沒有血色了。

我腦子裡一片混亂,該說什麼,不要過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他看見了怎麼辦?

「你們怎麼來了?」

原本在看書的夏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抬起了頭,靜靜地望著他們。歐陽停下來,轉身看著她,說:「哦!路過,順便來看一下。」

我想歐陽是看出了她的臉色有些不對勁,有些蒼白,因為歐陽微皺起了眉,準備向夏桐走過去,準備要說些什麼。

但許凡已經坐到了夏桐的身邊,略顯擔憂地問:「臉色怎麼這麼差?」夏桐燦燦一笑,誇張地摸摸臉:「啊?有嗎?哦!那可能是剛在在太陽底下曬久了。」

許凡溫和一笑,信了。

楊依邊看著手錶,邊向子琛走過去:「快中午了呢?一起吃飯去吧!」說著,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心領神會,忙說:「你們先去吧!我要東西收拾一下。」

歐陽卻淡淡地拋出一句:「我等你吧!」

我驟然間意識到,讓他和另外兩對人一起走,是多麼的殘忍!

楊依也發現了剛才自己的話有大大的不妥,一下子也手足無措起來。

這時,夏桐望著我,疑惑地說:「小沐,咱們不是說好了今天中午去吃米粉的嗎?」

我恍然大悟道:「對啊!差點忘了。」

楊依滿臉愧疚地說:「哦!既然這樣,那我們先走了。」

等他們走後,我還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彷彿剛才經歷了一場歷險。

夏桐走過來蹲下,邊說:「還愣著幹嘛?快把這東西弄出去扔了。」

那天,我沒有和她一起吃午飯,而是找了個理由推脫了。

前段時間收到了許凡的信,他說很難過那次在楊依的生日晚會上沒有好好照顧我,他說他以後都不會讓我再受傷害了。

許凡,真傻!這是我自己不小心,又怎麼會是你的錯呢?我又怎麼能讓你每天都守著我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你對我的心,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對我的好,我會好好記住的。

看著你越來越多的笑容,我真的好開心。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的。

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

我知道你也很快樂。過去,你總是很少笑,尤其是在人前。每當我看見望著遠處不說話,看見你總是冷酷的臉,我都會好心痛。而每次看見你嘴角慢慢地揚起一絲笑容,看你笑得直不起腰,看見你和子琛和歐陽哥哥打架,看見你和歐陽哥哥一起嘲笑子琛,看你被子琛揍得嗷嗷叫,我都會好開心。

以前,你是我們之中笑容最少的,但是,天啊!現在,是歐陽哥哥了嗎?我有多久沒看見歐陽哥哥笑了?為什麼會這樣呢?

歐陽哥哥還是生氣了嗎?因為我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他了,以前在我寂寞孤獨的時候,都是他陪在我身邊的呀!可是,我現在卻還不了他了。

小沐最近也在生我的氣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她是認為我不應該搬回家嗎?或是認為我不應該在歐陽哥哥和許凡之間「糾纏不清」?

可是,歐陽哥哥是哥哥呀!我怎麼能離開他呢?怎麼可能不要和哥哥之間的感情呢?他是親人呀!最親最親的人。怎麼可能和他劃清界限呢?

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之間的感覺變得有些奇怪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夏桐出院後,我們似乎就很少在一起了。只是,夏桐很快就再次進醫院了。

歐陽昊接夏桐回去後,我一直沒主動和夏桐聯繫,她有時約我出去玩,我都以各種理由推辭。不知怎麼的,我就是不想看見她。一想起在醫院裡,夏桐那樣任性地對待歐陽,心裡就莫名地來氣。

就這樣過了五六天,那天好像是愚人節剛過,天氣很好,車庫門打開時,我看見夏桐面無表情地站在我面前。頭髮高高地束起,白色外套,深藍黑色緊身牛仔褲,加白色高筒靴,一如往常的乾淨利落。她走進來用力拉開車門,重重地坐到副駕駛座位上。看樣子她是知道我故意不理她了。

我沒說話,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於是,我開動了汽車。

剛開始,她一聲不吭,好像是要等我先說。但她的心思我又怎能不知道,所以我決定先不說話。駛出小區時,夏桐終於忍不住了,問,為什麼故意躲著我?

我想要不要找個好借口搪塞一下,但這個想法使我很噁心自己,憑什麼就要考慮她的感受,我本來就是不想見她。於是我淡淡地說,沒什麼,就是不想看見你而已。

原以為她會很吃驚,可她沒有,似乎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車內很安靜,良久,她幽幽地說,不是我的錯。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時,我對自己說,不要和她一般計較。可現在聽到她的這句話,我還是憤怒了。我看了看她無情的臉,胸中頓時燃起一股無名之火,我決定把我對她的抱怨一古腦兒地全抖出來。

「是嗎?你沒有錯?我越來越搞不懂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你在想些什麼!這幾個月來,你一直跟許凡和歐陽昊曖昧不清,把他們玩得團團轉,你現在應該是很得意吧!」

我被自己尖刻的話嚇了一跳。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對她說話。

夏桐也被嚇了一跳,但她很快平靜下來,臉上的震驚旋即換成了冷漠。那也是她第一次用這樣的表情面對我。我知道我的話是傷到她了。

她冷若冰霜地說,「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我一時語塞。是啊!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根本就沒有資格生她的氣。

但,許凡和歐陽昊是我最好的好朋友,我無法容忍她這樣對待我的朋友。我衝她喊道,「我就是看不慣你腳踩兩隻船,既然決定和許凡在一起,又何必跟歐陽昊糾纏不清,弄得他無法對你忘懷,他們兩個現在這樣痛苦都是因為你……」

「你一開始就不喜歡歐陽哥哥對我好,是不是?你說喜歡我,是騙我的,是不是?」

夏桐打斷我的話,滿目悲愴地看向我,而她的話同樣箭一般深深扎進我心裡。

原來她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了。

我不喜歡歐陽對她好,我不喜歡她隨時隨地地可以光明正大地叫歐陽哥哥。

一直以來我竟然像白癡一樣編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欺騙自己,來討厭她。到頭來,還是被她簡簡單單一句問話粉碎得乾乾淨淨。

現在在她面前,這層虛偽的外衣被活活撕去,我就像被脫光了衣服站在滿是人群的廣場中央一樣羞辱。

我不是在嫉惡如仇,不是在維護我的朋友,我是在嫉妒她,嫉妒歐陽看她的眼神,嫉妒歐陽跟她說話的語氣,嫉妒她和歐陽時時刻刻在一起。早先我就知道,她錯把對許凡一時的迷戀當作了愛情,但我沒有提醒她,反而鼓勵她,我知道歐陽昊會為了許凡和夏桐的兩情相悅而放手的。因為那個新年前夕發生的事讓我意識到,這十年來,歐陽昊根本就是從未把她當做妹妹。

難道她一開始出現時,我就是討厭她的嗎?因為歐陽那麼緊緊地牽著她的手。

而現在,夏桐或許意識到了,許凡或許也意識到了,她只是一時的迷戀,不是愛情。

而我,自欺欺人。

這時,夏桐突然的一聲尖叫,我才回過神來。只見轉彎處突然冒出一輛車來,眼看就要撞上了。我沒意識到我之前的車速已經達到了很危險的地步,只是本能反應地猛踩剎車。

車輪劇烈打滑的刺耳喧囂,混雜著擋風玻璃爆破的尖銳聲響。

良久,車內靜下來。

我慌忙下車,撥開圍成圈的人群鑽進去,只見夏桐雙眼緊閉,倒在血泊中……

夏桐剛被推進手術室,歐陽他們就趕來了。歐陽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臂,慌張地問,「出什麼事了?出門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怎麼現在就……?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又怎麼會出事呢?」

我只覺得我的手被他捏得疼痛難忍。子琛過來把他拉開說,「昊,你別這樣,桐桐不會有事的,先放開小沐,讓她好好冷靜一下再說。」

而我根本就不需要冷靜,相反,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我想說,桐桐沒有系安全帶。

因為她沒系安全帶,所以我剎車的時候,她直接從擋風玻璃飛了出去。

四周靜得可怕,歐陽和子琛是一個表情,憂心忡忡地看著我。我看著面色如土的許凡,我知道這句話會毀掉他所有的堅持。我想起了那天他對歐陽昊說的那句話,

她不需要你的安全帶,

而,她是需要的。她一直都需要。

所以,我終就是什麼也沒說,只是無力地搖搖頭。

醫生說,夏桐只是少量失血,沒有其他問題。因為頭部被撞,所以還要昏迷一段時間。如果我們不放心的話,可以等她醒來之後,再留院作進一步觀察。

因為醫生說,在她醒來之前最好不要去打擾,所以大家只是坐在病房外靜靜守候。等了一會兒,許凡卻突然起身說,我先回去了。

子琛嗯了一聲,歐陽只埋頭不語。三個人配合默契得好像事先商量好一般。望著走廊上許凡寂寞的背影,我心裡陡然難過起來。

第二天早上,夏桐醒了,我問她感覺怎麼樣?

她只說還好,就扭過頭去,不再說話。

我知道她還在和我賭氣,便沒再多言。

歐陽問她,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麼?她也只搖搖頭,就閉上眼睛。

歐陽就不再問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潔白的床單。他微皺著眉心,眉宇間籠罩著淡淡的憂傷,卻又透著一絲堅定,好像決定了什麼事情。

子琛站起身來說,「我和小沐先出去走走。」然後,不由分說地拉起我出了病房。我問他要去哪兒,可他拖著我一路往樓下走,也不回答我的話,直接當我是空氣。

我有些生氣了,便使勁掙開他的手,喊道,「子琛你幹嘛呢?」子琛死沒正經地說,沒什麼,想和你去花園走走。

我橫了他一眼,「你有病,我還要回去照顧桐桐呢!」子琛嬉皮笑臉地哼哼,「你放心吧!有歐陽在,她好得不得了,能壞到哪兒去。」

聽他這麼說,我好像有點兒明白了。

子琛收回了剛才的痞子氣,略帶嚴肅地解釋,「讓他們倆單獨說會兒話兒吧!」

原來是這樣,我不禁感歎,他還真是善解人意,我當然無話可說了。

結果就陪著子琛在醫院花園的長椅上坐了十幾分鐘,子琛一直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偶爾有一句沒一句地和我說話。我知道他昨天也是一晚沒睡,肯定累壞了。

回病房時,沈曼楊依和蘇韻都來了。蘇韻她們在那裡東拉西扯地聊著天,主要是想逗夏桐積極起來,夏桐時不時呵呵地笑,偶爾也接過來一兩句話。

而歐陽始終一言不發地靠坐在窗台上,眺望著遠方,偶爾回過頭來看看夏桐,每到這個時候,她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而抬眼看他。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恬然悠長如窗外的遠山。

漸漸地,陽光明朗起來,我扭頭看見金色光芒下歐陽輪廓分明的側臉,他的嘴角洋溢著近日來難得的安詳。

能在夏桐受傷的時候照顧她,他很開心吧!

這麼多年,他都習慣了。

所以許凡才沒有來嗎?

他們三個究竟是在幹什麼?是努力讓歐陽回到哥哥的位置上去,還是讓許凡回到朋友的位置上去?

如果是第一種的話,那麼,現在的歐陽真的很努力啊!是真的準備要為了夏桐的幸福強行改變自己的感情了吧!

但如果是第二種的話,那麼,許凡,夏桐,歐陽,他們都知道,那不是愛情了吧!

我不明白。

沈曼他們只待了一會兒就要走了,說是怕打擾夏桐休息。子琛說,「小桐桐你好好休息。」就陪著楊依走了。我怕待在這兒尷尬,便也跟著沈曼去了。

剛下電梯,我突然想起鑰匙落在病床前的櫃子上了,於是立即折回去拿。在走廊裡,卻看見歐陽將夏桐橫抱著從病房裡走出來。我有些驚訝地問,「你們這是?」

歐陽愣了一下,旋即笑著解釋,桐桐想去花園曬曬太陽。而桐桐頭靠在歐陽的肩上,微閉著雙眼,烏黑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她沒有要跟我說話的意思。

我忙說,「我落東西在這兒現在回來取。」

哦!歐陽應了一聲,就從我身邊走過去了。

回家的路上,我在想,如果當時夏桐跟我說了什麼話,我肯定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不說話還好,這就說明她在生悶氣,無需多解釋,她自然會好。

我太瞭解她了,從小到大,她只要生氣就半天不講話,和歐陽一個脾氣,如果她心平氣和地跟你講話,那才壞了呢。

再去醫院時,只見夏桐獨自坐在窗前,望著窗外。我只能看見她的背影。陽光射進來,把她的病人服照成亮白色,像一個大號塑料袋套在她身上,留一個瘦瘦小小的陰影。她真的消瘦了很多。

我心裡一酸,想,從小到大,只要有不和,都是她先妥協,這次,我讓一步又怎麼了?

努力平息情緒後,我笑著問,「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呢?」

夏桐轉過頭來,看著我,有些許吃驚,繼而又粲然一笑,昊去醫師辦公室了。

一見她的笑容,我就知道她氣消了。

她見我站在門口,便問,「你怎麼不進來?」

我才回過神來,走到她身邊坐下。

然後兩人都不說話。

好一會兒,夏桐突然叫我。我問什麼。結果她眼神複雜地看著我,折騰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

我望著她忸怩的神態,有些好笑。我知道她想說什麼,心想既然你那麼難為情,那我先說好了。

我鄭重其事地對她說,「我更喜歡你!」我相信她明白我的意思。

夏桐猛地一抬頭,驚訝地望著我,眼睛裡竟有淚光閃閃。我一見她這樣,倒不自在起來,我開玩笑地說,「你幹嘛呢,過會兒歐陽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夏桐一聽,立即呵呵笑了起來。我心裡不禁輕鬆了不少。

夏桐突然撲到我懷裡,輕輕地抱住我。我一愣,頓時覺得渾身暖暖的,我環手摟住她。她的身體像嬰兒一樣軟軟的,還有柔柔的森林般的香味。

而這時,我的手機驟然響了起來,是周然。一摁下接聽鍵,周然辟里啪啦的吼聲就從電話裡傳出來,她說,「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多久沒聯繫我啦,不請吃飯就把這些人給忘了是吧,我今兒個算是弄明白了,你和夏桐就倆白眼狼……」

說了大串兒之後,她見我沒反應,陡然停下來問,「喂,梁小沐,你在聽我說話沒?」

我說,在聽呢!

估計我平淡的聲音把她怔住了,她半天沒說話。我說,夏桐在住院呢!然後對方就是一聲慘叫。

二十分鐘後,周然龍捲風般出現在我們面前。一見面就破口大罵,「夏桐你說,我和你什麼交情啊?啊?你,你,你住院這麼大的事兒竟然不通知我?你說我有多傷心啊,多沮喪啊,多悲痛欲絕啊?……」

夏桐邊慢慢品嚐著周然買來的桂圓,邊滿不在乎地說,「下次告訴你好了。」

周然瞪圓了眼,「你這說的什麼話?還有下次?」然後看著夏桐悠然自得的樣子,更來火兒,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桂圓,吼道,「不許吃。」

夏桐傻傻地看著空空的手掌,再抬起頭無辜地問,「難道這不是買給我吃的?」

周然像吞了蒼蠅,灰頭土臉地瞪著夏桐。

夏桐終於嗤嗤地笑起來,走過去摟住周然的手臂,討好地說,「不是怕你擔心嗎,又沒什麼大事兒,沒必要說。」

周然明顯軟下陣兒來,訕訕地說,住院都不是大事?

夏桐不停搖晃著周然的手臂,說,我早沒事兒了,是歐陽昊硬不讓我回去。

不知是被夏桐晃暈了,還是拗不過夏桐的撒嬌,周然說行了行了,說不過你。接著,她又加了一句,你下次要在這樣,我可真生氣了。

夏桐一聽,樂了,馬上笑嘻嘻地說,就知道你沒真生氣。

周然的臉立馬綠了,夏桐見狀,撲閃著雙眼,樂呵呵地問,我剛才說什麼了嗎?

後來,夏桐問周然樂桃怎麼樣了。周然說,沒事兒,就那樣,對了,她讓我跟你說聲對不起加謝謝。

夏桐木木地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有個女孩叫夏桐》